“轟”


    巨大的水炮如噴泉一樣,旋轉唿嘯著從地麵噴射出來,像是巨人轟出的重錘,正打在躲閃不及的偷襲者身上。


    將那邪修周身纏繞的血氣打散開的同時,藏匿於水中的毒素,又一股腦的將他包裹起來。


    慘叫聲隨後響起。


    就像是被丟入濃硫酸裏,大片大片的血肉被腐蝕的煙氣,從那邪修周身湧出。


    但好歹都敢幹刺殺的事,必然是手裏有兩把刷子的。


    被毒素灼傷一瞬,那邪修就抖著身體,將袖中一物,狠砸在地上,下一瞬就有陰風陣陣,還有刺耳的鬼哭聲。


    三四個張牙舞爪的陰兵被釋放出來,飄蕩著身形,就朝著小胖子乾鐸撲來。


    隱藏在山穀中的襲擊者有七人。


    都是練氣境邪修,用了某種幻術隱匿,如果不是阿福用了灰燼寶藥,將感知強化一分,這次怕還發現不了他們。


    這些家夥穿著亂七八糟的衣服。


    有中土和南荒服飾混搭的感覺,這也代表了他們的身份和來曆,他們應該是在星穀那邊廝混的邪修,被雇傭過來的。


    這種事在東土很罕見,畢竟仙盟在上麵壓著,邪修不敢露頭。


    但在南荒,就很常見了。


    這裏的邪修們除了幹各種見不得人的壞事之外,並不介意隨手接點“私活”。


    “呱”


    護著乾鐸不斷後退的阿福,以自己的強橫妖軀和水土神通,頂著四個邪修的狂轟亂炸,這魔蟾不斷的喚引劇毒水炮,從四周噴射,掩護乾鐸撤離。


    它自己倒是不懼怕這些邪修。


    就靠著本命控土神通,還能招來靈氣,化作尖銳地刺,又或者覆蓋軀體,成就厚甲。


    邪修手中若無得力法器,根本就傷害不到阿福本體。


    但他們修行的邪功倒是古怪,那些血紅之氣每每凝結血刃,漫天亂舞砍下來,都會嚴重腐蝕阿福的土盾。


    還有陰兵惡鬼!


    襲擊者雖隻有七人,但被阿福提前察覺,不能偷襲就隻能強攻,除了他們七個之外,每人還都召喚出數個惡氣森森的陰鬼惡靈。


    這些靈氣普遍境界不高,一個個就是尋常厲鬼。


    但勝在沒有實體。


    阿福那快若閃電的舌頭猛擊,對這些鬼物根本無用,它們能以虛幻軀體左右搖擺,輕而易舉的越過山石阻礙。


    饒是靈獸頂著邪修,但後方的乾鐸,也很快陷入了陰魂包圍之中。


    “滾開!”


    小胖子手中扣著幾枚龍火珠,待陰鬼撲過來,手中法器就丟向前方,刹那間厲火翻滾,形成一道火牆湧動。


    將七八個躲閃不及的厲鬼卷入其中,當場燒死四個。


    但陰兵就挺難對付了。


    在鬼道體係中,能自由活動的陰兵已相當於初級的練氣修士,它們雖然修不出神通,但一個個仗著陰氣聚集,又修有鬼道功法,就靠寒氣傷人。


    三四個陰兵從四方聚過來,還未靠近乾鐸,周遭地麵就已覆蓋一層白色霜土,猛降的溫度,讓乾鐸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激發護身法器,又手忙腳亂的抓起旁邊被打斷的竹枝,青竹入手,也不見乾鐸怎麽操縱,那竹枝就飛快的化作一道道竹劍。


    剝離掉葉子外皮,懸停在乾鐸周身,又在小胖子的手指猛劈中,唿嘯著刺向前方。


    每一支竹劍都包裹靈氣,打在身前陰兵身上,打的它們連連後退,在小胖子的操縱下,爆裂開來,將一股股木靈氣化作劇毒逸散開。


    這墨霜山入門後學來的“青龍木書”很厲害。


    它和羞花師姐學的熔火秘典,江夏剛拿到手的庚辛奇術一樣,都是製器師們的五行功法,不但可以用來製器,也可以用來殺伐。


    而且墨霜山給內門弟子的功法品級都很高,可以一路修到存真巔峰期,問題是,小胖子學會這個才不過一月多。


    根本談不上嫻熟。


    他心態本來就不好,又不喜歡戰鬥。


    這會遇襲之後,自然有些手忙腳亂,以翠綠色的乙木之毒勉強擋住陰兵殺伐,乾鐸便從納戒裏取出下上前,六福長老給的蝴蝶木鳶。


    他朝著阿福大喊到:


    “阿福,來!”


    “嗖”


    阿福龐大的軀體,這一瞬化作黃白靈光,消失在原地,被乾鐸收迴骨鏈法器中,下一瞬,已經升空的乾鐸,又從納戒中取出了另一個玩意。


    一枚種子。


    很像是放大三四倍的樹種,但上麵藤皮處,卻有各種墨符銘刻,仔細去看,其上墨符都是木行紋路,還在閃耀著青森的光。


    這是一件木行法寶。


    靈蛇血種。


    名字很不出奇,但卻是乾鐸在下山時,施妍交給他防身的寶物,大糊塗蛋對自己除了江夏之外的弟子真沒的說,隨手一給就是下品法寶。


    “嗡”


    靈氣灌注數種,眼看著幾名邪修已掠向天際,小胖子騎在木鳶上,甩手就將手中大放青光的樹種丟了下來。


    丟出的手法很奇特。


    讓樹種在空中旋轉幾周,躲開邪術,然後加速落地。


    “嘩啦”


    山穀中頓時有巨響爆鳴,幾名衝入半空的邪修迴頭一看,就見百多根藤蔓如群蛇一樣,浩浩蕩蕩的從地下湧上來。


    藤蔓在飛速增長,將地麵上三個被阿福打傷的邪修在一瞬纏繞,就如巨獸吞食,在慘叫中,將他們一層一層的包裹起來。


    更多的藤蔓像是帶著怒火。


    從地麵刺入高空,又像是有靈性的索敵,將兩名在空中躲閃不及的邪修也纏住腳腕,然後瘋狂下拉。


    那些邪修在掙紮。


    帶著腐蝕血氣的邪功不斷的散出,將層層纏繞的藤蔓腐蝕掉,但沒用,下一瞬又會有更多的藤蔓纏上來。


    真就如掠食的蛇群一樣。


    隻是三息不到,下方靈蛇血種催生的數百藤蔓,就已將進入山穀的所有道路徹底封死。


    而這法寶的效果之強橫,也讓初次用它,被抽幹靈氣的乾鐸目瞪口呆。


    他記得清楚。


    當時下山時,師父托劉慧將種子交給他,隻說了一句,遇到危險,就注入靈力丟出去,他還以為這種子會爆炸。


    卻沒成想,它竟會造出這樣的森羅場景。


    “點子紮手!走!”


    僅剩下的兩名躲過了藤蔓追捕的邪修對視一眼,當即放棄了目標,往兩側逃竄。


    他們還丟下了自己蓄養的陰兵厲鬼,在木靈氣爆表的藤蔓海中艱難廝殺。


    不愧是邪修。


    必要的時候,當真是殺伐果斷!


    但...


    “砰、砰”


    兩聲槍響,從山穀外的山路邊響起,數重附靈的子彈衝入天際,兩發各射一邊,沒有傷到逃跑的邪修。


    但卻讓他們在重擊下停下飛馳。


    下一瞬,又有狂風大作。


    在悠遠的狼嚎聲中,一道穿兜帽的身影竄入天空,掠到一個邪修身邊,也不用功法,就那麽揮起爪子。


    如破西瓜一樣,朝著邪修額頭打去。


    後者尖叫一聲,聚集血氣想要阻擋,但一名妖將的爆發,又豈是他一個小小練氣邪修能抵禦的?


    “砰”


    西瓜爆裂的聲響,在空中迴蕩。


    一具無頭屍體墜向地麵,下方的藤蔓似乎覺察到了血氣,又開始交纏竄上來,將那無頭屍體在半空接住,一層一層的包裹了起來。


    最後一個邪修還想要跑,但下麵山路上的顧淼這會已舔著嘴唇,從納戒裏取出了一把和她人一樣高的附靈突擊步槍。


    抬起槍口,一息之內,就打空了彈夾。


    一招隨緣槍法打得邪修身上血光亂點,又被劉慧禦風過來,一爪子扯斷了雙腿,提著這最後一人,狼妖瞥了一眼待在空中,一臉茫然的乾鐸。


    它停在空中,朝著地麵努了努嘴。


    示意乾鐸跟過來。


    小胖子也未有多言,他知道劉慧是老板的護身靈獸,一身修行已到妖將,兇悍的很,便乖乖的跟著劉慧,駕馭著木鳶落入山道。


    “砰”


    那個被扯斷雙腿的邪修,被丟在乾鐸腳下,血光碎肉落得滿地都是,把乾鐸嚇的後退一步。


    “問吧。”


    獨眼的劉慧抱著雙臂,甩著尾巴,對乾鐸說:


    “問問是誰襲擊你的。”


    “不用問,我知道。”


    小胖子低著頭,不去看那慘叫的邪修,他迴頭看著已被藤蔓徹底封死的山穀,語氣悲涼的說:


    “我以為我離開這裏,他們就不會視我為眼中釘,但卻不知道,他們竟然恨我恨到這種程度,我從小就沒想著和他們搶阿爸的那個位置。


    阿爸也不喜歡我。


    我確實真不知道,為什麽他們都把我視為威脅。”


    “所以呢?到底是誰要殺你?”


    顧淼提著一把手槍跑過來,這丫頭雙手上帶著紅色的皮質手套,散發著一股灼熱,她瞪著眼睛,對乾鐸說:


    “你把話說明白啊。”


    “我哥哥,我姐姐...”


    乾鐸閉著眼睛,一臉悲涼的說:


    “我不知道具體是誰,但肯定是他們中的某一個,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下毒,用咒術,派刺客。


    我從小到大,經曆了不下十幾次。”


    “那你可真是慘。”


    劉慧毫無同情心的說了句。


    它看了一眼地上的邪修,又好奇的看了看身後爆發的藤蔓,便用爪子提著那掙紮的家夥,往藤蔓那邊走去。


    顧淼則抓了抓頭發,對小胖子說:


    “那你就沒反抗嗎?就這麽任由他們欺負你?用老板的話說,就是你們這家庭關係,真是緊張的很呀。”


    “我想把他們當家人,但他們...”


    乾鐸扣緊手指,說:


    “算了,不說這些了,我本來還想在家裏多留幾天,現在他們要趕我走,我知道了,我今晚就去拿走母親的靈位。


    老板不是要去星穀嗎?


    我和他一起去。”


    “不必了。”


    顧淼哼了一聲,將手槍丟迴納戒,抱著雙臂,對眼前小胖子說:


    “如月姐讓我帶句話給你。


    老板說了,如果你實在是受不了我們的風格,那你可以自己辭職,反正現在商路也通了,有沒有你都無所謂了。


    老板還說,他不想逼人加入我們,挺沒意思的。


    但如月姐還加了句話給你。”


    顧淼上前一步,很有小太妹氣質的,一把抓住乾鐸的耳朵,狠狠扭了一下。


    說:


    “你或許覺得我們是壞人,確實,老板那人做事風格粗暴的很,但如月姐讓我告訴你,我們對自己人很好。


    你可以把我們當成新的家人。


    前提是你願意成為我們的一員,別再給老板丟人。


    瞧瞧你這慫樣子!


    一個大男人,整天哭哭啼啼的,我一個女孩家家的,都替你害臊!


    反正我話帶到了,你自己想吧。


    我們還要在這裏留幾天,如果你想通了,那麽去星穀的時候,你可以一起來,如果你想不通,就自己迴墨霜山去。


    最後,你見過老板是怎麽對付那些吵人的狗的,他們都對你這樣了。


    你或許可以學一學老板的做法。”


    說完,顧淼哼了一聲,快步追上劉慧,高個子和小個子有說有笑的一起下山去。


    而乾鐸自己,則留在那裏。


    十幾分鍾之後,那些爆發的藤蔓迅速枯死,小胖子向前走去,在山穀入口處,一堆枯死的藤蔓交纏之間,有一團如花朵果實一樣的大蓓蕾。


    他將手放上去。


    那鮮豔如血的花便層層綻放,在花朵之中,又是一枚靈蛇血種被孕育出來。


    而且這一次。


    這枚樹種法器的表麵,在那青木紋理之外,還多了一絲刺眼的猩紅色,入手之時沉甸甸的,也有一股異樣森寒包裹。


    就好像是它用過一次,飽飲了邪修鮮血,又汲取了陰兵陰靈,便又多了一分奇異的力量隱藏其中。


    這靈種法寶,是可以反複使用的。


    而且每一次使用,都會讓它更強大,以施妍的製器水平來看,或許這種成長,近乎沒有上限。


    隻要不斷的吞噬血肉。


    隻要龍辛乾鐸能狠下心去用它。


    施妍長老說著不在意自己的弟子,但實際上,給弟子們的都是極好的東西。


    “師父...”


    乾鐸將那變得更冷一些的樹種握在手裏,他看著滿目瘡痍的山穀,他說:


    “你也在用這件法器,提醒我成長嗎?”


    不。


    不是的。


    以施妍的性格來看,她估計本沒有這意思,可能隻是隨手挑了一個感覺不錯的法寶,或者花了點時間隨便做了個東西,丟給乾鐸防身用。


    但這不影響龍辛乾鐸這個小胖子胡思亂想...


    他用完全錯誤的思考方式,得到一個很正確的結論。


    “阿福。”


    乾鐸撫摸著手腕上的骨鏈,他輕聲說:


    “你說,我該聽他們的嗎?”


    “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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