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寶!你居然還有一件法寶!”


    誘餌兔姑娘整個跳了起來,指著江夏大喊大叫,卻被江夏一把打開手指,說:


    “真沒禮貌!下屬就是這樣和老板說話的?看來得讓如月好好教教你規矩。”


    “但那是法寶啊!”


    誘餌兔這會感覺自己對於修行的認知可能出了問題,或者是自己眼前這個熟悉的世界一瞬間天翻地覆。


    是自己錯了?


    還是世界錯了?


    眼前這個初入練氣境,剛剛穩固下境界的古怪老板,手裏居然有兩件法寶?


    而且看厭戰那一槍直接崩碎了整個雲霧幻境的威能。


    它極有可能還是一件中品...


    不。


    甚至可能是上品法寶!


    再好的法寶,也是要看誰用的,以如月的練氣境實力,根本就發揮不出一件上品法寶應有的威能!


    圓臉姑娘抓著自己的耳朵,大喊大叫的說:


    “什麽時候,一個練氣境的家夥,就能拿著這種東西四處遊蕩了?就算是墨霜山真傳弟子,也沒有你這麽奢侈吧?


    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嗬,我難道什麽都要告訴你嗎?”


    江夏瞥了一眼誘餌兔,幹脆不說話了。


    但下一瞬,劉慧毛茸茸的爪子,卻搭在了江夏肩膀上,在冷風嗖嗖中,傻妖怪這一刻格外冷靜。


    它冷幽幽的說:


    “那把槍...其實是為我準備的,對吧?”


    “別多想。”


    老江頭也不迴的說:


    “你是我的好員工,不斷的為我創造價值,我哪裏舍得傷害你?它不是為你準備的,放心。”


    “在我反應不過來的時候,老板,那玩意可以一槍崩碎我的腦袋,它可以輕輕鬆鬆的殺了我,而你卻不告訴我它的存在。


    你就是在提防我!


    我很不高興。”


    劉慧不依不饒的說:


    “而等你把它頂在我腦殼上的時候,我再問可就來不及了,你老實告訴我!它是不是你反製我的手段?”


    老江沒有迴答,隻是點了根煙。


    待煙氣燃起時,他輕聲說:


    “以前是。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滿意了就把你的爪子挪開,你已經把我抓出血了...你是不知道,你的爪子有多鋒利嗎?”


    “嘁”


    傻妖怪撇了撇嘴。


    但還是順從的收迴了爪子,順便捋了捋脖子上炸起的鬃毛。


    沒辦法。


    剛才厭戰的那一槍太驚豔了,讓旁觀的劉慧簡直身臨其境,它可以確定,那把槍是江夏臨時借給如月用的。


    如月根本發揮不出它的完美威力。


    否則剛才那一槍,就不僅僅是崩碎幻境這麽簡單了。


    但饒是如此,這一槍也足夠厲害。


    狼妖的目光抬起,看向小院之前,宋梵布下的幻境被從內部打破,這個變化是他本人也沒預料到的。


    剛才如月開槍的一瞬,宋梵為了保住小胖子的命,將他從幻境中直接拽了出來,代價就是,他替小胖子承受了大部分破壞力。


    而間接的結果是,宋梵手中的白玉煙杆上,出現了一絲黑點一樣觸目驚心的裂紋,代表著這件法寶的墨符陣被破壞小半。


    讓宋梵心疼的直抽嘴角。


    饒是以他的製器水準,要修複自己的法寶,也得好久的時間。


    最重要的是,這法寶是與他神魂祭煉的。


    法寶受損,傷害直接聯通在宋梵神魂中,讓他也如被一拳打在腹部一樣,抽搐的難受,一陣惡心讓他幾欲嘔出血來。


    但為了在旁人麵前維持住形象。


    宋梵強行將那口血又吞了迴來,表麵上依然穩如老狗,盡管藏在背後的左手一個勁的抖,就像是突然得了帕金森一樣。


    事情還沒完呢!


    在所有人愕然的注視中,小胖子正癱軟在地上,身上全是鮮血,臉上盡是血汙,他這一瞬像是進入了某種崩潰狀態。


    像是個孩子一樣哭泣著大叫,在地上拖出血痕,手腳並用的朝著眼前爬動。


    在身前一丈之外,正躺著他的靈獸。


    那頭古怪的蛤蟆。


    它在厭戰開槍的那一瞬,以自己的土靈神通,塑造出石壁保護自己和主人,但很可惜,它還不夠強大。


    現在的它。


    像極了小胖子的狀態。


    龐大猙獰的軀體癱軟在地上,覆蓋著紫黑色岩石的體表,就像是被正麵擊碎的石頭,布滿了歪歪扭扭,蜘蛛網一樣的裂痕。


    在與身體練成一體的脖頸處,那層厚重的岩石更是整個被擊碎,就像是一拳砸進身體裏,血肉模糊,都不足以形容這種傷勢。


    最慘最慘的地方,在它的腦袋上。


    如月那一槍,是瞄準它腦袋開槍的,如月也吃不準厭戰的威力有多大,所以她選擇了最致命的位置。


    蛤蟆臉上的古怪麵具幫它擋住了致命傷。


    但那塗滿了血紋的木製麵具,卻整個被打碎開,連帶著蛤蟆的左眼也變成了一個黑乎乎的血洞。


    在傷口中,有融化的秘銀。


    還在散發著高溫,就像是鑲嵌到血肉中的寶石一樣。


    隻差一點。


    真的隻差一點。


    小胖子就要給他的靈獸,辦一場體麵的葬禮了。


    “別傷害它!別傷害我的阿福!別靠近它啊!”


    小胖子哭的梨花帶雨。


    他已經不想什麽勝利。


    不想什麽仙途了,在看到臉色慘白如紙的如月,搖搖晃晃的提著厭戰,朝著重傷的蛤蟆走過來的時候,他徹底崩潰了。


    就像是在泥坑裏爬行,他晃動狼狽的身體,也不顧身上的血汙,憑著一股血勇,從地麵上踉蹌起身。


    三兩步的奔跑,衝到了自己的靈獸身前。


    張開雙臂,擋住了如月抬起的槍口,又因為身上痛苦,搖晃了一下,便跪倒在地。


    “不許你!”


    小胖子咬著牙,瞪大眼睛,惡狠狠的瞪著如月。


    雙目赤紅的他,聲嘶力竭的大喊到:


    “我不許你傷害它!先殺了我!”


    “呱...”


    重傷的靈獸,似也感覺到了小胖子的舉動,它艱難的抖動著身體,發出一聲虛弱的嚎叫,努力的用爪子探出,試圖撥開小胖子。


    這個動作讓蛤蟆傷口崩裂,綠色的血又噴了出來。


    危險!


    危險啊!


    傻子,讓開啊!


    那個女人會殺了你的。


    它虛弱的神念不斷的傳到小胖子的識海中,但小胖子不想聽,他拒絕聽,他在他的部落裏被哥哥姐姐欺負,被阿爸嫌棄。


    在阿媽死去之後,除了大巫和自願追隨他的烏孫之外,他沒有幾個朋友。


    他和阿福的相識,起源於一場往阿媽那個已經被吞並的小部落的離家出走。


    在那個小部落被燒毀的秘地裏,他遇到了當時剛脫出封印的阿福。


    他阿媽,是世代相傳的巫女。


    也是阿福那個封印的看守者。


    阿福,亦是他阿媽那個部落信奉的大精怪死後留下的血裔。


    初識的過程並不美好。


    阿福甚至一度想吃了他,但最後,一人一獸還是成了朋友,又在大巫的幫助下,他與阿福成了真正的命魂同伴。


    他可以失去一切,可以失去自己將迎來改變的人生。


    但他不能失去阿福。


    他不能失去注定和自己相伴一生的朋友。


    如月看著眼前的小胖子,她用厭戰開了一槍,但那位貴婦人並不喜歡她,所以這一槍要收取的代價是可怕的。


    如月幾乎沒了作戰的能力。


    她看著眼前勢若瘋狂的小胖子,又看了一眼他身後重傷吼叫的蛤蟆,最後,她看了一眼自己手裏冷漠如常的厭戰。


    這位貴婦毫無表示,她似乎在欣賞即將發生的一幕悲劇。


    在全身浴血的小胖子的嘶吼哭嚎中,如月這一瞬,感覺...


    自己,成了壞人。


    “我贏了。”


    她輕聲說了句,然後幹脆利落的轉身,朝著江夏走去,她走的很慢,她很累,連手裏的厭戰都有些提不住。


    最後槍口拖在了地上。


    她眼前的視界都有些模糊,芯片在不斷的報警,她的精神已經在極度疲憊之後,出現了思維紊亂的情況。


    但盡管已經看不到眼前,卻沒人敢阻攔她。


    她向前走一步。


    擋著路的其他人,立刻散開,為她讓開一條道路。


    她太累了。


    走了三步之後,整個人向前撲倒,雙腿發軟的一瞬,連站都站不起來,然後,她倒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嗅到了那股曾經有些討厭的煙氣。


    “老板...”


    如月在江夏懷中,閉上眼睛,鬆開了手裏的槍柄,任由武器滑落手心,又被老江用右手接住,丟入納戒。


    她太累了。


    她隻想好好睡一覺。


    但在入睡之前,她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


    “我贏了。”


    她對江夏說:


    “我不用他們隻誇我漂亮了,我不用再依靠誰,也能...也能活出一個人生了。”


    “嗯,我看到了。”


    江夏這一刻溫柔的不可思議。


    他輕輕拍著如月的肩膀,如哄孩子睡覺一樣,低聲說:


    “你做的很好,我看到了。


    你的勝利,誰也不能無視,更不能汙蔑。睡吧,你有了新人生,是你親手給自己賺迴來的。


    一筆好買賣。


    我保證。


    它會比你期待的,美好一百倍。


    睡吧。”


    如月已經聽不到了。


    她如粗魯的男士一樣,靠在江夏懷裏,發出了低沉的鼾聲。


    老江抱著如月,抬起頭。


    他看到了同樣看向他的宋梵。


    “那一槍...”


    江夏語氣溫和的,如老友聊天一樣,對宋梵說:


    “本來是給你的弟子準備的。


    就是那個四處傳謠言的貨,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也不想知道,無非就是一顆子彈的事。你們的名望或許不值一提。


    但我的聲譽可是很值錢的,為了維護我的聲譽,我會做出...


    很瘋狂的事。”


    “你...”


    如此直接的挑釁,讓宋梵心中血壓飆升,但下一瞬,他就聽到老江繼續說到:


    “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不是因為我足夠仁慈,隻是因為你那隻會耍小聰明的弟子足夠幸運,迴去告訴他,再耍小花招,我就給他腦門上補一槍!


    還有...


    宋師叔,如果以後還想玩陰謀的時候,那行動之前,你和你那些廢物弟子們,最好確定,能一棍子打死我。


    要不然,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懂?”


    小院中一片死寂。


    江夏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沒有絲毫掩飾,讓所有人聽的清清楚楚。


    閉月,羞花這一瞬對視了一眼。


    兩名女修覺得江夏肯定是瘋了,還沒入門,就如此直接的挑釁長輩,幾乎是一巴掌當眾抽在了宋梵臉上。


    根本沒有給他留任何顏麵。


    這江夏,好狂妄。


    但...


    他有狂妄的本錢。


    就剛才厭戰那驚豔一槍,閉月,羞花自問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最少也是重傷的下場,而一旦重傷,以江夏表現出的奇奇怪怪的能力。


    就算她們高江夏一個大境界,也不一定穩贏。


    說到底,練氣境和存真境的絕對力量差距,並沒有大到完全不可逆轉的地步,更別提,墨霜山弟子們,都是靠法器製勝的。


    最後,宗門守則裏,也沒規定說,晚輩不能這麽和長輩說話呀...


    “好膽!”


    宋梵倒是沒太多表示。


    他壓著火。


    江夏可以放肆。


    但他不行。


    他若是今日和一個晚輩當眾鬧起來,不管結果如何,丟人的隻會是他。


    而且,他甚至能感覺到,江夏是在故意挑釁他。


    這人莫不是失心瘋了?


    或許還有其他底牌?他怎麽就有信心挑釁一位存真修士?


    不管如何,宋梵自己都不能上當。


    “嗬嗬,我墨霜山立宗三百餘年,還從未出過如此驚世駭俗的狂妄弟子。”


    宋梵冷漠的說:


    “本修倒真想看看,你這口出狂言的小輩,以後能成個什麽精。”


    “十二弟子人數已齊,莫要再耽擱了,閉月,羞花,你兩人帶他們入主峰宗門大殿,拜師儀式將行開始。


    讓他們沐浴更衣,收拾收拾。”


    說完,宋梵看了一眼默默的將重傷的靈獸,收迴骨鏈法器中的落寞小胖子,他彈動手指,白玉煙杆灑下愈傷流光。


    如古木迴春,籠罩在小胖子身上。


    之後便不動聲色的轉身離開,又是踏足白蓮,升入雲霄。


    小胖子肯定要留。


    但怎麽留。


    還得請師父和師叔做主,眼下不宜聲張他那當康命格之事。


    “喂。”


    宋梵這邊剛升入雲霄,江夏就把懷中如月遞給了劉慧,自己則上前幾步,對滿身是血的小胖子說:


    “你要去哪?”


    “你管我!”


    小胖子這會情緒還在失控。


    迴頭紅著眼睛就吼了一句,絲毫不見之前唯唯諾諾的樣子。


    “年輕人脾氣果然不太好,我是說...你的貨,不要了嗎?”


    老江沒有生氣,反而笑眯眯的說了句。


    小胖子疑惑的轉過身,就看到一樣散發著微光的東西,被丟到了自己手裏,與此同時,高空之中,傳來一聲怒吼。


    “小輩敢爾!!!”


    “快!”


    江夏喊了句。


    小胖子這一瞬福如心至。


    扣緊手裏冰冷的玉佩,逼出一滴精血,落入空白玉中,精血入內一瞬,那精致玉佩表麵,就跳出血色光紋。


    血紋生出,弟子入冊。


    在宗門大殿之上,懸停的墨霜玉冊綻放光芒,於大殿中,兩位長老眼神古怪的注視中,翻開的玉冊裏,便悄無聲息的多了個弟子名。


    “墨霜山內門弟子龍辛氏乾鐸”


    那是小胖子的名字。


    原本十二弟子已選定。


    但現在,本已被“淘汰”的第十三個,卻固執的再次插足進來。


    意料之外的結果已定。


    玉冊文書留名。


    自此再無轉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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