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被如意坊賊人暗害,如今還要吃責罰之苦,難道心中無恨?”


    見王六福主動開口,江夏也不客氣。


    他站起身,直接了當的說:


    “在下之前也說了,我能與這些兄弟相遇,便是因為那如意坊賊人,把我當做探路卒子,丟入星陣之中,差點死在那處危險之地。


    我與它如意坊,有不共戴天之仇,這會設下伏擊,也是為了報複,不滅了這幫賊醜,我心裏不爽利。


    仙人你也被他們坑害,不如與我一起來,出口氣?”


    “用不到你。”


    王六福哼了一聲,冷漠說到:


    “仙盟卻有規定,修士不得介入凡塵之爭,但也不會許凡人就這麽挑釁我輩,這事既出,又被報到桃符院,我墨霜山自然有手段整治他們。


    你也不必急著去搞三搞四,隻需我宗門發下一書給鳳鳴國主,最多一月,就能讓他如意坊土崩瓦解,首惡必誅。


    真是反了他了。


    小小賊醜,跳梁之輩,竟敢算計到我輩修士身上,當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哎呀,仙人此言差矣。”


    江夏卻搖了搖頭,表情認真的說到:


    “那是借了仙家之力,懲處凡塵惡賊,雖然確實能給王仙人你出口氣,但靠著宗門壓迫,怎能體現出仙人你的本事?


    再說了,仙家修士何等尊貴,為這麽一點小事就大動幹戈,未免會傳出閑話。


    這事又和王仙人你有關,若真的鬧大,同道之間,未免會有風言風語,於仙人你名聲不好的,說不得還會被人看輕幾分。”


    聽到江夏的鼓動,王六福的臉頰頓時抽了抽。


    自家人知自家事。


    他都被宗門發配到外門當管事了。


    雖然給了個長老的頭銜遮羞,但這鳳鳴國修行界中,誰不知道,王仙人是被宗門大佬不喜,又被同門排擠,這才失了勢。


    以他在墨霜山的地位,已是末流中的末流,哪還有什麽名聲可言?


    但這些事,隻在墨霜山宗門和修行界中,凡人是不知道的,王六福也不可能自揭其醜,把這些事說給江夏聽。


    這會看到江夏一心攛掇他下手報複,便轉了轉眼珠子。


    想到這人統帥門外飛升者,以十人之力,便擊潰百多人的圍攻,也是個有本事的。如今這把鋒利的刀,都主動遞到自己手上了。


    若不用來殺一殺雞,確實有些浪費。


    而且江夏這凡人說得對。


    自己一個修士,哪怕是末流,但如此被凡人欺辱,心中豈能無恨?


    說句不好聽的,王六福得知自己被牽連,要受三十靈鞭的處罰時,生吃了如意坊的心都有了。


    這完全就是飛來橫禍。


    他又不是個泥人,怎麽可能沒有火氣?


    於是幾息之後,胖修士王六福便不動神色的端起茶杯,輕聲問到:


    “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


    確實,這事既然我一力扛下,事後清算,再尋宗門,倒也不美,隻是我礙於身份,不能親自出手誅滅賊醜。


    本修手中殺生寶物就算給你,你也用不得。


    說說吧,你有什麽辦法?”


    “我自有定計,肯定能幫仙人出氣,也揚一揚仙人的威風,隻是需要借一借王仙人你的虎皮。”


    江夏嘿嘿一笑,打了個響指。


    不多時,便有劉老四鬼鬼祟祟的,提著個箱子走進來,也不多說話,將箱子放在桌上,就推了出去,還關好了門。


    江夏伸出手,將箱子打開。


    一股靈氣撲麵而來,隻見其中整整齊齊的碼放著三十多枚未經雕琢的靈石,都是精良的中品,靈氣滿滿。


    也有股珠光寶氣,照亮了房間,也照亮了王六福的眼睛。


    “這是我從如意坊的七個管事宅邸裏抄出來的。”


    江夏對王六福說:


    “仙人當知,如意坊以墨霜山的名義,在鳳山挖靈石,所出中的優良,都要交予仙門使用,不得私自截留。


    但仙人如今可是親眼看到,不但如意坊上層偷拿偷占,就連這下層管事,都有膽子中飽私囊了。


    這樣的合作夥伴,還有必要存在嗎?”


    他輕聲說:


    “仙人出世清修,不理凡塵俗事。


    大概也是不知道的,那如意坊,借著有墨霜山外門弟子的名號,在鳳鳴國裏胡作非為,鬧得國中烏煙瘴氣。


    我鳳山礦礦監孫秀庭大人,實在是看不慣賊人惡行,早有心懲治,無奈他有仙家關係,這才作罷。


    但王仙人你,乃是仙家外門長老,主管這些外門弟子的,有生殺奪予之權,如此賊人,還留在仙家外門,這是給仙家名譽抹黑!


    我一個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不如長老出一份文書,撥了他那層虎皮!


    剩下的事,便是凡人之爭,就好做多了,長老隻需坐看賊醜覆滅,自然也不會髒了長老的手。”


    王六福眯起了眼睛。


    幾息之後,他說:


    “其他人好說,但如意坊坊主劉如意,有些麻煩,他那個外門弟子的身份,不是從我這裏買...咳咳,不是由本修賜下的。


    如意坊一脈,其先祖在百多年前,是派中劉楚長老的血裔,因而世代傳承有個弟子身份。


    這個身份,和其他外門弟子不同,是記入我墨霜玉冊的。


    本修要廢去,也不是那麽簡單。”


    “這...”


    江夏皺了皺眉頭。


    難怪如意坊膽大到敢不報備,就私開星陣,原來是和墨霜山的修士還有層血緣關係。


    後台很硬啊。


    大概是看到江夏皺眉,王六福猜出他所思所想。


    便放下茶杯,說到:


    “但已是百多年前的事,劉楚長老修行有成,已活了三百多年,劉如意一脈,一直認他做祖宗,但劉楚長老忙於修行,卻從未迴應過。


    本是內門弟子的份位,也在百年中降為外門。


    你懂我的意思吧?”


    “懂了。”


    江夏嗬嗬一笑,眼中精光再閃,伸手將桌上的箱子向前推了推,又說到:


    “這些從賊人那裏繳來的靈石,我也不知該如何處理。


    對於品鑒靈物,我和孫大人都是外行,不如就請王仙人帶迴去,好好品鑒一下,再告訴我和孫大人,該怎麽處理這批賊贓。


    哦,對了。


    那如意坊大管事也死在鳳山,他家賊贓也該抄掉,這就麻煩王仙人再操勞一陣,把那大管事家的靈石,也品鑒一番。


    隻是我擔心,這樣會不會讓王仙人太勞累了?”


    “不勞累,不勞累的。”


    王六福倒是很不客氣,伸手就將那一盒靈石拿在手裏,自己將去仙盟明理院受罰,三十靈鞭打下來可是難忍的痛。


    也隻有這些可愛的小寶貝,能安撫一下他受傷的心和受傷的軀體了。


    “如意坊為我墨霜山挖靈石,他們垮了可以,但靈石乃是製器基礎原料,供應不能停。”


    王六福摸著下巴,對江夏說:


    “距離下一次靈石采買,還有不到三個月,你可有把握,不出亂子?”


    “仙人放心!”


    江夏拍著胸口,信誓旦旦的說:


    “若出了問題,王仙人大可以拿走我腦袋。”


    “好!”


    王六福滿意的笑了笑,又說:


    “你還需何物?盡數說來。”


    “我看如意坊的那身虎皮不錯,欲取而代之。”


    江夏很直白的說:


    “那樣的好東西,給我也整一個!王仙人掌管外門采買,這一下子趕出一些弟子,也需要新人進來繼續做事不是?”


    “好說。”


    王六福幹這種買賣外門弟子身份的事,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是他重要的外快來源,墨霜山對此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反正都是外門弟子,不計入門牆。


    出了事直接一腳踹掉就是。


    在江夏的注視下,王六福隨手摸出一塊羊脂玉石,也不見他有什麽動作,隻是手指活動幾分,便有複雜的墨色符咒從指尖飛出。


    如刀削刻,短短幾秒,一塊玉便被做成精致靈龜的模樣。


    單是這一手雕刻術,就讓江夏大開眼界,眼前這位王修士,倒是有真本事,且這仙家手段,絢麗的很,如變魔術一樣。


    各個符咒飛動,隨著王六福手指在玉石上點動,落入玉中,如灼燒一樣有煙氣升騰。


    十幾秒後,製作完畢。


    王六福隨手一拋,那手掌大小的靈龜雕刻,就被丟在江夏手裏,上麵以篆體寫著他的名字。


    還有個“一”字。


    其中隱隱有符文在其中流轉,透著一股好看的幽藍,一看就不簡單。


    被雕刻的靈龜似有神韻,好像活過來一樣。


    “這邊是你的弟子符記,裏麵有個靈龜陣,就是那大管事之前用的那種,可抵擋外物致命重擊,也可避免鬼邪侵襲心神,但隻有五次。


    用完即廢了。


    有這東西,你便是墨霜山外門一等弟子,最少在份位上,和劉如意平級。平日裏,這東西要賣出天價來,現在就當是本修免費送你了。”


    王六福站起身來,揮了揮袖子,對江夏說:


    “本修這就要啟程,去明理院受罰,可能需要些時日才能迴來,但願本修迴來時,真如你所說,能好好出口氣。”


    “必不讓仙人失望。”


    江夏把玩著手裏的符記,送王六福出門。


    眼見胖修士隨手一招,那如木製藝術品一樣的木鳶,就拍打著翅膀,繞過幾圈,輕靈精巧的落在王六福身前。


    不愧是繼承自墨家仙門的門派,這一手製器術,當真就有仙法該有的神奇。


    見王六福上了木鳶,江夏又說到:


    “長老且慢,我還有最後一事要問。”


    剛升空的木鳶立刻停下,王六福迴過頭來,看著江夏,後者壓低聲音,說:


    “若是我做事的時候,嗯,不小心‘失手’宰了他劉家人,我的前程倒是無所謂了,會不會對長老你的前程有影響啊?


    畢竟不是說,那劉家人有派中大佬的血脈嗎?”


    “前程?嗬嗬”


    一直繃著的王六福,這會才露出一絲憤恨,他有些失意的說:


    “本修都被他們排擠到外門了,再差又能差到哪去?有師尊護著,總不至於被開出門牆,他劉家人能害我,就不許我反擊?


    你做事的時候啊,那種‘失手’,最好多一些才好。”


    “懂了。”


    江夏點了點頭,目送王六福升空離去,待他迴過頭時,羅格已出現在了他身後,他把手裏的符記,對羅格揮了揮,說:


    “虎皮到手,再做準備一下,然後,該去殺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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