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章 歲月靜好29（完結）
高冷驕妻：和男神鬥智鬥勇 作者：寒末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索爾跟著言羲上班四天了，今天星期六休假。
“你什麽時候和我去意大利？”索爾又問，現在不就有空了。
“再等一段時間。”言羲眼神一暗，有些事情還沒確定，還沒想到怎麽麵對赫斯。
索爾聽此，心情有幾分莫名的煩躁。
言思錯也放假，尋思著和弟弟多多相處。
“索爾，我帶你出去玩，我約了一個朋友。”
“去哪裏？”索爾不想留在這裏，特別不想和那個男人待在一起。
言思錯跟言羲說了一聲，就帶著索爾出門了。
麓林華庭距離第二中學不遠，還沒走出麓林華庭就遇到了林梓泉。
“這是我的同學兼好朋友，林梓泉。”言思錯用中文介紹，索爾聽得懂中文，但說得不太好。
索爾看了林梓泉一眼，沒說話。
林梓泉有些疑惑：“思錯，這是誰。”
“他是我弟弟，索爾。”言思錯笑著介紹。
“我不是你弟弟！”索爾立刻用意大利語反駁。
林梓泉看了看索爾，他好像在說意大利語，思錯一家人都會說意大利語，原來是有個說意大利語的弟弟。
“走，帶你去我們學校。”言思錯拍了拍索爾的肩膀。
索爾興趣缺缺，但反正閑來無事。
“我們比賽跑步，從這裏跑到保安亭，沿著這條路，會看到一個保安亭。”言思錯經常和林梓泉這樣跑步，林梓泉每次都跑不過他。
“不比。”索爾一臉冷淡。
“那我不等你了，三二一，開始！”言思錯已經跑了出去。
林梓泉也飛快地跑了。
索爾有些氣急，隨即也隻能追上去。
三個少年就像一陣風，在林道上飛奔。
言思錯迴頭一看，看到索爾也跑來了，索爾跑得太慢了。
林梓泉經常和言思錯跑步，也跑得不慢。
索爾落在最後，跑了五六百米之後，速度開始慢下來了。
言思錯迴頭喊道：“索爾，快點！”
索爾黑著一張臉，雙腳漸漸不聽使喚，他累了。
言思錯停下來等索爾，等到索爾即將追上來時，言思錯又跑了。
索爾見此，不免有些惱怒，他根本不想跑！
一路跑跑停停，終於去到保安亭。
言思錯神清氣爽地站在樹下，等待林梓泉和索爾。
不一會兒，林梓泉也來到保安亭，扶著樹幹喘氣。
索爾還在慢悠悠地跑上來，跑到最後跑不動了，幹脆走路。
來到保安亭，索爾氣喘籲籲，有些惱怒地看了言思錯一眼。
“你怎麽跑得這麽慢，是不是平時經常打遊戲，都不鍛煉。”言思錯覺得林梓泉已經弱爆了，想不到索爾更弱。
“我不跑了！”索爾喘著氣，他平時也有鍛煉，但沒想到言思錯跑得這麽快。
“那走吧！”言思錯拍了一下索爾的肩膀。
走出麓林華庭，看到路邊有一輛色彩繽紛的雪糕車。
言思錯說道：“我請你們吃冰淇淋。”
索爾一臉嫌棄：“不吃。”
“吃吧，你想要什麽味？”言思錯已經從褲袋裏取錢出來。
“不吃！”索爾不為所動。
“為什麽不吃？”言思錯鬱悶了。
“不喜歡就不吃！”索爾有點不耐煩，真不明白這種東西有什麽好吃。
“嗬嗬，媽媽也不喜歡吃冰淇淋。”言思錯笑了。
索爾頓時臉色一沉。
見索爾變了臉色，言思錯連忙說道：“不要生氣了，和媽媽一樣多好，我最崇拜的人是媽媽。”
“那是你媽媽，不是我媽媽！”索爾真的生氣了，他沒有媽媽！雖然父親說這個女人是他媽媽，但他不承認！
言思錯不說什麽，買了兩個冰淇淋，他和林梓泉各一個，然後買了一瓶礦泉水給索爾。
兩人帶著索爾在外麵玩了一個早上。
即將中午的時候，言思錯和索爾才迴家。
言羲在花園裏，聽見開門聲，迴頭看去：“迴來了？”
索爾愣了一下，有些怔忡地看著她的身影，中午的陽光格外光亮，她就這樣站在那裏，問他迴來了。
“媽媽！”言思錯喊了一聲。
索爾反應過來，隨即冷冷地移開視線，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走過。
屋裏的花錯看見兩人迴來，思錯和這個孩子相處得不錯，他感受到這個孩子對他有很深的敵意。
…………
度過了周末，索爾又跟著言羲一起上班。
公司的員工們覺得奇怪，為什麽總裁每天都帶著一個孩子上班。
助理陪了索爾一個多星期，至今還不清楚總裁和這個孩子是什麽關係，又聽不懂兩人在講什麽，他決定要學意大利語！
秘書苦不堪言，總裁讓助理去陪一個孩子，她忙成了狗。
索爾已經看遍了公司，現在要不就在測試室，要不就在言羲的辦公室。
索爾迴到辦公室，不見她的身影。
“她去哪裏了？”
“總裁在會議室開會。”助理說道，這個孩子對總裁從沒用過敬語，一直都用‘她’來表示。
“你不用陪我了。”索爾坐到沙發上，取出手機玩遊戲。
助理無奈地走了，其實他也不想陪這個孩子，他還有很多工作。
索爾玩了一會兒遊戲，有些無聊。
秘書走進總裁辦公室，看到索爾在這裏，並不意外，朝索爾微微一笑。
索爾一副視若無睹的樣子。
秘書自討沒趣，把快件放到辦公桌上，然後就離開了。
索爾看了一眼辦公桌上的快件，這是什麽？
辦公室裏沒人，索爾起身走過去。
快件密封，沒有任何標識和字體，隻有一句本人親啟的告示，以及一張快遞單。
本人親啟？
索爾逐個逐個字地看快遞單，看到了寄件地址。
基因檢測中心？
索爾心裏越發狐疑，拿起快件拆開，裏麵隻有一疊a4紙。
第一頁，親子鑒定報告。
索爾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立刻逐頁逐頁地看下去。
看不懂一係列的數據，但看懂了報告最後的結果，親權概率（rcp）為99.9999%。
突然傳來開門聲。
索爾下意識地迴頭看去，手中的報告掉到桌麵上。
言羲走進辦公室，看到他站在辦公桌前，也看到了已經拆開的快件。
言羲的語氣有些冷厲：“你隨便偷看別人的東西嗎？”
索爾有些心虛，畢竟他確實拆了她的快件，但隨即又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拿起報告反過來，親子鑒定報告這六個大字尤為刺目。
言羲臉色微變，她不確定當年的事情，也不敢保證赫斯說的是否真話，所以決定做一次親子鑒定。
見她變了臉色，索爾更加理直氣壯，眼神越發冰冷和憤怒。
“原來你一直都在質疑我，正好，我一點也不希望和你有什麽關係，現在結果出來，你可以看看。”索爾的態度充滿惡意，拿起報告遞給她。
言羲默了，內心霎時變得沉重而壓抑，雙手猶如有千斤重，遲遲沒有伸手接過這份報告。
索爾冷冷地和她對視，一直遞著這份報告，她不是很想知道嗎？難怪她一直不和他去意大利，原來是為了等待這份報告。
最後，言羲接過了報告，卻是沒有打開，而是放進碎紙機裏碎掉。
唰唰的碎紙聲，報告瞬間化為紙屑。
索爾眼中閃過一絲愕然，隨即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邁起腳步走了。
“我迴去意大利了，以後都不會來找你。”
“別走。”言羲走前去攔住他。
“你為什麽不看報告結果？其實我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索爾一臉冷漠。
“已經不重要了，別走。”言羲不知所措，起初她承認有些難以接受，存了一絲不確定，才去做親子鑒定，沒想過會傷害了他。
索爾不聽，繞過她走了。
言羲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語氣裏充滿誠懇：“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不要走。”
索爾掙紮了一下，許是她抓得太緊，沒能甩開她的手。
“索爾，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存在，對不起。”言羲心中充滿歉意，她沒有參與孕育和撫養過程，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你沒有對不起我，這話你應該和我父親說，不過他應該不想聽到這句話。”索爾冷聲說道。
“這個星期六我和你去意大利，你先不要走，好嗎？”言羲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腕。
索爾沒有說話，良久，最後漸漸放下了憤怒，她終於答應和他去意大利。
自此之後，兩人的關係有所緩和。
到了中午，言羲又帶他出去吃午餐。
“你喜歡吃什麽，可以告訴我嗎？”言羲看著他，他每次都說隨便。
“我真的沒關係，什麽都可以，你決定。”索爾這次的迴答多了幾分認真。
於是，言羲帶他去吃泰國菜。
“你什麽時候生日？”言羲突然發現，她一點都不了解他，甚至對他一無所知。
“怎麽了？”索爾看了她一眼，他又不是她生出來，他的‘生母’不能稱之為生母，他隻是一家輔助生殖機構製造出來。
“我想送一份生日禮物給你。”言羲心中愧疚，她缺席了這麽多年。
“不需要。”索爾一臉不稀罕。
言羲的神色有些黯然，最終沒說什麽。
…………
言小錯在花園裏玩耍，看到媽媽迴來，她邁著小短腿跑過去。
“媽媽！”
“嗯。”言羲牽著女兒的小手。
言小錯仰起小腦袋，看著旁邊的索爾，說道：“你這個奇怪的人，為什麽你總是和媽媽一起迴來？”
言羲立刻糾正：“小錯，他不是奇怪的人。”
“那他是誰？”言小錯滿臉疑惑。
言羲看向索爾，征求他的意見：“你介意小錯叫你哥哥嗎？”
索爾愣了一下，沉默了良久，最終沒有說話。
言羲當他是默認，然後認真地對女兒說道：“小錯，你要叫他哥哥。”
“那我不就是有兩個哥哥了？”言小錯豎起兩個手指頭。
“嗯。”言羲點頭。
言小錯衝著索爾叫了一聲哥哥。
索爾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仿佛沒有聽到。
“我叫你哥哥了，不許你說我胖。”言小錯還記得這事情。
索爾嫌棄地看了她一眼，長得真胖！
當天晚上，言羲跟花錯說了這事，這個星期六，她會和索爾去一趟意大利。
花錯沒說什麽，雖然他想陪她去，但想必赫斯不想見到他。
…………
到了星期六早上，言羲收拾了行李，和索爾去意大利。
“媽媽，為什麽你和這個哥哥去旅遊，不帶我和哥哥和爸爸？”言小錯一臉傷心，她也想去旅遊。
“下次和你去。”言羲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
言小錯仍然有些不開心，直到爸爸說一會兒帶她去遊樂園，她才歡喜起來。
言思錯笑道：“以後我們一起打《星際》。”
索爾酷酷地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言思錯又道：“但你也不要經常打遊戲，要適當地鍛煉一下。”
索爾的臉色有些黑，他有鍛煉！
言羲看了看兩人，許是索爾經常打遊戲，缺少鍛煉，身高比思錯矮一點，身材也纖幼一些。
道別之後，言羲和索爾乘坐出租車，去到機場，登上了前往意大利的航班。
…………
從華國飛往意大利，需要十三個小時的航程。
在飛機上，索爾玩遊戲打發時間。
“你父親結婚沒有？”言羲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如果結婚了，還有其他孩子嗎？
“結了，他說他的妻子叫西爾維婭。”索爾不輕不重地說道。
言羲瞬間一噎，一會兒不知道怎麽麵對赫斯。
在飛機上吃了一頓午餐，又睡了一覺。
飛機抵達意大利西西裏時，正是意大利傍晚六點鍾。
踏上這片久違的土地，言羲心中有些感概，那麽陌生又熟悉的建築和街道。
索爾打了個電話給赫斯，說是他迴來了，順便帶了一個人迴來。
赫斯問是什麽人，索爾沒有迴答。
言羲和索爾坐車去到郊區。
去到埃斯特家族的一座古堡。
時隔二十年，言羲看著這座古堡，古堡和記憶中一模一樣，仿佛毫無變化，而她已經年近半百，再多的化妝品也掩飾不了眼角的皺紋。
太陽下山了，天色有些暗。
仆人們出來迎接索爾，見到索爾身邊的言羲，這是誰？
仆人接過行李，去通知赫斯。
赫斯得知兒子迴來，已經在客廳裏等待兒子迴來吃晚餐。
赫斯起身走出去，當看見外麵，從傍晚裏走來的人，他的腳步硬生生地止住了。
縱使夜幕昏暗，縱使二十年不見，她的身影依然如此清晰可見。
那一瞬間的恍惚，猶如一場幻境，就像她隻是昨天離開，今晚迴來了。
看到站在屋子門口的人，言羲的腳步漸漸變得緩慢，內心霎時百感交集，他就那樣站在那裏，微黃的燈光披散在他身上，仿若鍍上了溫暖的光暈。
兩人無聲對視。
直至言羲走到他跟前，兩人仍然相望無言。
“父親，我迴來了。”索爾露出笑容。
赫斯微微動了動唇，沒能說出話來，看了看索爾，又繼續看向她。
言羲不知道說什麽，就這樣一直看著他，她看到了歲月的無情，他仿佛卸下了所有的倨傲，剩餘滿身的寂寥和滄桑，她甚至看到了他的鬢角有幾根白發。
有時候歲月讓人驕傲不起來，隻餘下平淡和坦然。
“赫斯，好久不見。”言羲盡量地微微一笑。
“嗯。”赫斯如鯁在喉，好久好久了，二十年有餘了，他和她的孩子都長大了。
“父親，你吃晚餐了嗎？”索爾看到屋裏的鍾，已經七點鍾了。
“還沒。”赫斯有些茫然失措，整個人都不在狀態。
“我們也還沒，我們先上樓，一會兒下來。”索爾說道。
“我、我陪你們上去。”赫斯的聲音有些遲疑，目光一直凝視著她。
“好。”索爾率先走了。
赫斯和言羲隨後，一路上，兩人沒有任何對話，那麽的平靜。
沿著樓梯走到樓上，一切裝飾和物品幾乎沒有任何變化，這座古堡仿佛在歲月裏長存。
走到她曾經住過的房間門前，赫斯止步了。
“你的房間，你先休息一會兒。”
“謝謝。”言羲的內心沉重至極，他沒了曾經的肆意和偏執，她也沒了曾經的鋒芒和執著。
“不客氣。”赫斯藍色的眼睛閃動了一下。
言羲打開房門走進去，自然而然地抬手開了燈，眼前的一切恍若昨日。
她的記憶有些模糊了，然而這裏的每一件物品，都是那麽熟悉，一切都從沒改變過。
打開衣櫥，裏麵還掛著她二十年前穿過的衣服。
言羲的心情久久無法平複，甚至有些不敢麵對赫斯。
片刻，言羲才走出房間。
赫斯和索爾已經在房門外等待。
“我們下去吃晚餐。”索爾又先走了。
言羲和赫斯相視了一眼，一起下樓去。
去到飯廳，赫斯為她拉開了椅子：“你坐。”
“謝謝。”言羲坐到椅子上。
餐桌是長餐桌，索爾坐在她身邊，赫斯坐在她正對麵。
不一會兒，仆人把晚餐端上來。
“如果你喜歡，明天可以吃中餐，我和父親偶爾也會吃中餐。”索爾說道。
“我不挑吃，都可以。”言羲拿起刀叉切食物。
“你以前怎麽會來意大利？”索爾又問，其實他不了解她，對她所有的印象，都是從父親口中得知。
“留學，還有一些私人原因。”言羲不知道怎麽解釋，那時她遵從程淵的安排。
“維羅納大學嗎？”索爾記得，父親說過她曾經就讀維羅納大學。
“嗯，不過還沒畢業就退學了。”言羲說道，當時她的本意不是讀書。
這頓晚餐，索爾和言羲有了很多話題。
赫斯顯得格外沉默，但內心格外愉悅和激動，他多少次幻想過這一幕，突然之間就實現了。
或許不太真實，此刻她就像是他的妻子，正在和孩子平常地閑聊。
晚餐結束後，赫斯說道：“你們坐了這麽久飛機，時差還沒調整過來，今晚早些休息。”
索爾放下了水杯，說道：“我還很精神，不過她年紀這麽大了，肯定累了，她應該早些休息。”
赫斯看了看兒子。
言羲隻是笑了笑：“嗯，我是有些累了。”
“我送你上樓。”赫斯瞬間看向她。
雖然沒有必要，但言羲沒有拒絕，和他一起上樓。
走到房間門口，赫斯說道：“你晚安。”
“晚安。”言羲看了看他，然後走進房間。
赫斯仍然有些難以置信，內心的激動無法平複，他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他以為她已經忘了他。
…………
次日早上，四月的天時格外舒適，今天陽光明媚。
在這個美好的清晨，三人一起吃早餐。
“現在你來意大利了，我就盡量不出現在你眼前，免得讓你礙眼。”索爾吃完早餐了。
“你不礙眼，你很養眼。”言羲的語氣裏充滿笑意。
“……”索爾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閃過一絲羞惱，她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調侃他。
赫斯難得地有了笑容，她的音容笑貌依舊，歲月使得她更加柔和、美麗，充滿不可思議的魅力。
“我要去學校！”索爾起身走了。
言羲覺得疑惑，周末他去學校做什麽？
赫斯看向她，聲音有一絲期待：“今天有陽光，我們可以出去散步嗎？”
“可以。”言羲微微一笑。
赫斯心情愉快，整個人仿佛充滿溫情。
室外晨光漫溢。
古堡前麵的園藝中央的水池二十年毫無變化。
水池周圍的空地鋪設古樸的石磚，粗礪而帶著厚重的曆史感。
兩側的灌木和花卉修剪得整整齊齊。
兩人在附近的草坪散步，走到湖邊的小碼頭。
此情此景，猶如迴到二十年前。
水麵上映著兩人的倒影。
“索爾小時候掉進過這個湖，溺水了，當時我想把湖填平，後來一想，決定教他遊泳。”赫斯想起這事，此刻還心有餘悸。
言羲心中有些壓抑，她不敢想象，當時是怎麽樣的情況。
走到一棵大樹下，有一個有些殘舊的秋千，它可能在這裏經曆了很多年的風雨。
“索爾的秋千。”赫斯說道。
言羲駐足，這裏承載了索爾的童年，她卻一無所知。
“赫斯，對不起。”言羲心存歉意，她不後悔當年的選擇和做法，但不論如何，索爾已經誕生，她卻沒有盡過一絲一毫的責任。
“不要對我說這句話。”赫斯注視著她，他要聽的，永遠都不是這句話。
言羲默了，除了這句話，她無法再說什麽。
“你喜歡索爾嗎？”赫斯有些緊張和期待，他努力地做一個合格的父親，希望沒有讓她失望，沒有讓索爾失望。
“當然喜歡。”言羲毫不猶豫，他那麽生動和鮮活，那麽真實地存在。
赫斯聽此，藍色的眼睛裏有了動容和光亮，她喜歡，足以讓他心滿意足。
兩人就這樣平淡地度過一個早上。
到了中午，索爾迴來了。
三人一起吃午餐。
“明天你要迴去嗎？”索爾漫不經心，星期一她要上班。
赫斯瞬間看向她，他知道她始終會離開，但不想那麽快。
言羲猶豫了一下。
“可以過了下個星期四再走嗎？下個星期四是索爾的14歲生日。”赫斯忍不住出言挽留。
“好。”言羲笑了笑。
索爾滿臉不在乎，正想說誰要和她過生日，可是話到嘴邊又吞下去了。
…………
近日西西裏天氣晴朗，每一天都風和日麗。
索爾偶爾去學校，到了飯點會定時出現。
下午的時候，索爾迴去房間，站在窗戶前，看著樓下草坪上的兩人。
天天散步，每天散步兩三個小時，他父親不覺得無聊嗎？
他肯定她覺得無聊了！
星期二那天，赫斯和言羲一起出門，選購生日禮物。
意大利的建築和街道沒怎麽變化，充滿這個國度的特色，不像華國那樣日新月異。
走過熟悉的街道，赫斯帶她去曾經去過的餐廳吃午餐。
走了大半天，就快天黑了，還沒想到買什麽禮物。
“不如明天再出來。”赫斯說道，不想她累著，畢竟現在他們不年輕了。
“那好。”言羲說道，索爾星期四那天生日，明天再買也可以。
兩人迴到古堡，已經天黑了。
索爾坐在客廳裏，等兩人迴來吃晚餐。
見兩人迴來，索爾眼神怪異地看了看赫斯，他父親高興什麽，她已經和別人結婚了，遲早都會離開。
…………
星期四那天，言羲和赫斯準備了生日蛋糕和生日禮物。
赫斯無比感激這一天，當年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索爾頑強地生存下來，直至誕生。
“索爾，生日快樂。”言羲遞上禮物，第一次和他慶祝生日，第一次送禮物給他。
“那我收下了，謝謝。”索爾接過了禮物，他有些好奇這份禮物是什麽。
“不客氣。”言羲笑了笑。
這個小小的生日宴，沒有其他人，不熱鬧，不張揚，但赫斯覺得無比溫馨和高興，他們就像一家三口，為孩子慶祝生日。
…………
直到星期六，言羲在意大利逗留了一個星期，她要迴去華國了。
赫斯心中萬分不舍，但他已經知足了，他還能見到她，她沒有忘記他。
今天下午，赫斯和索爾送去她機場。
機場人來人往，赫斯和索爾遲遲沒有離開，和她一起等待。
直到登機時間到了。
“再見。”言羲看了看赫斯和索爾。
“再見。”赫斯一直凝視著她，還有再見的機會嗎？
索爾依然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卻酷酷地甩出一句：“可以和我擁抱一下嗎？”
言羲有些意外，隨即笑道：“當然可以。”
索爾走前了一步，站在她跟前，卻遲遲沒有伸手擁抱她。
言羲伸手擁抱了他，感受到他的體溫，他第一次在她的懷抱裏，那麽真實和美好。
索爾猶豫了一下，也伸手抱住了她，頭顱擱在她的肩頭上，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有空就來意大利看我……父親，可以嗎？”
“可以。”言羲應下了，她和赫斯似是故人，她和索爾更是有不可割舍的關係。
索爾聽到了她的迴答，他的內心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
言羲說道：“如果你有空，也可以來華國找我。”
索爾嗯了一聲，算是應下了。
時間差不多，言羲要走了，登上飛往華國的航班。
…………
第二天早上九點鍾，飛機抵達景陽市機場。
言羲下了飛機，看見花錯和孩子們來接她。
“媽媽！”言小錯邁著小短腿跑過去。
言羲彎身一把抱起了女兒，好像又重了。
“媽媽，我來拿行李。”言思錯一手提起了行李。
花錯走到言羲身邊，握住了她的手，和她一起迴家。
…………
“你什麽時候和我去意大利？”索爾又問，現在不就有空了。
“再等一段時間。”言羲眼神一暗，有些事情還沒確定，還沒想到怎麽麵對赫斯。
索爾聽此，心情有幾分莫名的煩躁。
言思錯也放假，尋思著和弟弟多多相處。
“索爾，我帶你出去玩，我約了一個朋友。”
“去哪裏？”索爾不想留在這裏，特別不想和那個男人待在一起。
言思錯跟言羲說了一聲，就帶著索爾出門了。
麓林華庭距離第二中學不遠，還沒走出麓林華庭就遇到了林梓泉。
“這是我的同學兼好朋友，林梓泉。”言思錯用中文介紹，索爾聽得懂中文，但說得不太好。
索爾看了林梓泉一眼，沒說話。
林梓泉有些疑惑：“思錯，這是誰。”
“他是我弟弟，索爾。”言思錯笑著介紹。
“我不是你弟弟！”索爾立刻用意大利語反駁。
林梓泉看了看索爾，他好像在說意大利語，思錯一家人都會說意大利語，原來是有個說意大利語的弟弟。
“走，帶你去我們學校。”言思錯拍了拍索爾的肩膀。
索爾興趣缺缺，但反正閑來無事。
“我們比賽跑步，從這裏跑到保安亭，沿著這條路，會看到一個保安亭。”言思錯經常和林梓泉這樣跑步，林梓泉每次都跑不過他。
“不比。”索爾一臉冷淡。
“那我不等你了，三二一，開始！”言思錯已經跑了出去。
林梓泉也飛快地跑了。
索爾有些氣急，隨即也隻能追上去。
三個少年就像一陣風，在林道上飛奔。
言思錯迴頭一看，看到索爾也跑來了，索爾跑得太慢了。
林梓泉經常和言思錯跑步，也跑得不慢。
索爾落在最後，跑了五六百米之後，速度開始慢下來了。
言思錯迴頭喊道：“索爾，快點！”
索爾黑著一張臉，雙腳漸漸不聽使喚，他累了。
言思錯停下來等索爾，等到索爾即將追上來時，言思錯又跑了。
索爾見此，不免有些惱怒，他根本不想跑！
一路跑跑停停，終於去到保安亭。
言思錯神清氣爽地站在樹下，等待林梓泉和索爾。
不一會兒，林梓泉也來到保安亭，扶著樹幹喘氣。
索爾還在慢悠悠地跑上來，跑到最後跑不動了，幹脆走路。
來到保安亭，索爾氣喘籲籲，有些惱怒地看了言思錯一眼。
“你怎麽跑得這麽慢，是不是平時經常打遊戲，都不鍛煉。”言思錯覺得林梓泉已經弱爆了，想不到索爾更弱。
“我不跑了！”索爾喘著氣，他平時也有鍛煉，但沒想到言思錯跑得這麽快。
“那走吧！”言思錯拍了一下索爾的肩膀。
走出麓林華庭，看到路邊有一輛色彩繽紛的雪糕車。
言思錯說道：“我請你們吃冰淇淋。”
索爾一臉嫌棄：“不吃。”
“吃吧，你想要什麽味？”言思錯已經從褲袋裏取錢出來。
“不吃！”索爾不為所動。
“為什麽不吃？”言思錯鬱悶了。
“不喜歡就不吃！”索爾有點不耐煩，真不明白這種東西有什麽好吃。
“嗬嗬，媽媽也不喜歡吃冰淇淋。”言思錯笑了。
索爾頓時臉色一沉。
見索爾變了臉色，言思錯連忙說道：“不要生氣了，和媽媽一樣多好，我最崇拜的人是媽媽。”
“那是你媽媽，不是我媽媽！”索爾真的生氣了，他沒有媽媽！雖然父親說這個女人是他媽媽，但他不承認！
言思錯不說什麽，買了兩個冰淇淋，他和林梓泉各一個，然後買了一瓶礦泉水給索爾。
兩人帶著索爾在外麵玩了一個早上。
即將中午的時候，言思錯和索爾才迴家。
言羲在花園裏，聽見開門聲，迴頭看去：“迴來了？”
索爾愣了一下，有些怔忡地看著她的身影，中午的陽光格外光亮，她就這樣站在那裏，問他迴來了。
“媽媽！”言思錯喊了一聲。
索爾反應過來，隨即冷冷地移開視線，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走過。
屋裏的花錯看見兩人迴來，思錯和這個孩子相處得不錯，他感受到這個孩子對他有很深的敵意。
…………
度過了周末，索爾又跟著言羲一起上班。
公司的員工們覺得奇怪，為什麽總裁每天都帶著一個孩子上班。
助理陪了索爾一個多星期，至今還不清楚總裁和這個孩子是什麽關係，又聽不懂兩人在講什麽，他決定要學意大利語！
秘書苦不堪言，總裁讓助理去陪一個孩子，她忙成了狗。
索爾已經看遍了公司，現在要不就在測試室，要不就在言羲的辦公室。
索爾迴到辦公室，不見她的身影。
“她去哪裏了？”
“總裁在會議室開會。”助理說道，這個孩子對總裁從沒用過敬語，一直都用‘她’來表示。
“你不用陪我了。”索爾坐到沙發上，取出手機玩遊戲。
助理無奈地走了，其實他也不想陪這個孩子，他還有很多工作。
索爾玩了一會兒遊戲，有些無聊。
秘書走進總裁辦公室，看到索爾在這裏，並不意外，朝索爾微微一笑。
索爾一副視若無睹的樣子。
秘書自討沒趣，把快件放到辦公桌上，然後就離開了。
索爾看了一眼辦公桌上的快件，這是什麽？
辦公室裏沒人，索爾起身走過去。
快件密封，沒有任何標識和字體，隻有一句本人親啟的告示，以及一張快遞單。
本人親啟？
索爾逐個逐個字地看快遞單，看到了寄件地址。
基因檢測中心？
索爾心裏越發狐疑，拿起快件拆開，裏麵隻有一疊a4紙。
第一頁，親子鑒定報告。
索爾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立刻逐頁逐頁地看下去。
看不懂一係列的數據，但看懂了報告最後的結果，親權概率（rcp）為99.9999%。
突然傳來開門聲。
索爾下意識地迴頭看去，手中的報告掉到桌麵上。
言羲走進辦公室，看到他站在辦公桌前，也看到了已經拆開的快件。
言羲的語氣有些冷厲：“你隨便偷看別人的東西嗎？”
索爾有些心虛，畢竟他確實拆了她的快件，但隨即又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拿起報告反過來，親子鑒定報告這六個大字尤為刺目。
言羲臉色微變，她不確定當年的事情，也不敢保證赫斯說的是否真話，所以決定做一次親子鑒定。
見她變了臉色，索爾更加理直氣壯，眼神越發冰冷和憤怒。
“原來你一直都在質疑我，正好，我一點也不希望和你有什麽關係，現在結果出來，你可以看看。”索爾的態度充滿惡意，拿起報告遞給她。
言羲默了，內心霎時變得沉重而壓抑，雙手猶如有千斤重，遲遲沒有伸手接過這份報告。
索爾冷冷地和她對視，一直遞著這份報告，她不是很想知道嗎？難怪她一直不和他去意大利，原來是為了等待這份報告。
最後，言羲接過了報告，卻是沒有打開，而是放進碎紙機裏碎掉。
唰唰的碎紙聲，報告瞬間化為紙屑。
索爾眼中閃過一絲愕然，隨即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邁起腳步走了。
“我迴去意大利了，以後都不會來找你。”
“別走。”言羲走前去攔住他。
“你為什麽不看報告結果？其實我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索爾一臉冷漠。
“已經不重要了，別走。”言羲不知所措，起初她承認有些難以接受，存了一絲不確定，才去做親子鑒定，沒想過會傷害了他。
索爾不聽，繞過她走了。
言羲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語氣裏充滿誠懇：“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不要走。”
索爾掙紮了一下，許是她抓得太緊，沒能甩開她的手。
“索爾，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存在，對不起。”言羲心中充滿歉意，她沒有參與孕育和撫養過程，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你沒有對不起我，這話你應該和我父親說，不過他應該不想聽到這句話。”索爾冷聲說道。
“這個星期六我和你去意大利，你先不要走，好嗎？”言羲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腕。
索爾沒有說話，良久，最後漸漸放下了憤怒，她終於答應和他去意大利。
自此之後，兩人的關係有所緩和。
到了中午，言羲又帶他出去吃午餐。
“你喜歡吃什麽，可以告訴我嗎？”言羲看著他，他每次都說隨便。
“我真的沒關係，什麽都可以，你決定。”索爾這次的迴答多了幾分認真。
於是，言羲帶他去吃泰國菜。
“你什麽時候生日？”言羲突然發現，她一點都不了解他，甚至對他一無所知。
“怎麽了？”索爾看了她一眼，他又不是她生出來，他的‘生母’不能稱之為生母，他隻是一家輔助生殖機構製造出來。
“我想送一份生日禮物給你。”言羲心中愧疚，她缺席了這麽多年。
“不需要。”索爾一臉不稀罕。
言羲的神色有些黯然，最終沒說什麽。
…………
言小錯在花園裏玩耍，看到媽媽迴來，她邁著小短腿跑過去。
“媽媽！”
“嗯。”言羲牽著女兒的小手。
言小錯仰起小腦袋，看著旁邊的索爾，說道：“你這個奇怪的人，為什麽你總是和媽媽一起迴來？”
言羲立刻糾正：“小錯，他不是奇怪的人。”
“那他是誰？”言小錯滿臉疑惑。
言羲看向索爾，征求他的意見：“你介意小錯叫你哥哥嗎？”
索爾愣了一下，沉默了良久，最終沒有說話。
言羲當他是默認，然後認真地對女兒說道：“小錯，你要叫他哥哥。”
“那我不就是有兩個哥哥了？”言小錯豎起兩個手指頭。
“嗯。”言羲點頭。
言小錯衝著索爾叫了一聲哥哥。
索爾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仿佛沒有聽到。
“我叫你哥哥了，不許你說我胖。”言小錯還記得這事情。
索爾嫌棄地看了她一眼，長得真胖！
當天晚上，言羲跟花錯說了這事，這個星期六，她會和索爾去一趟意大利。
花錯沒說什麽，雖然他想陪她去，但想必赫斯不想見到他。
…………
到了星期六早上，言羲收拾了行李，和索爾去意大利。
“媽媽，為什麽你和這個哥哥去旅遊，不帶我和哥哥和爸爸？”言小錯一臉傷心，她也想去旅遊。
“下次和你去。”言羲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
言小錯仍然有些不開心，直到爸爸說一會兒帶她去遊樂園，她才歡喜起來。
言思錯笑道：“以後我們一起打《星際》。”
索爾酷酷地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言思錯又道：“但你也不要經常打遊戲，要適當地鍛煉一下。”
索爾的臉色有些黑，他有鍛煉！
言羲看了看兩人，許是索爾經常打遊戲，缺少鍛煉，身高比思錯矮一點，身材也纖幼一些。
道別之後，言羲和索爾乘坐出租車，去到機場，登上了前往意大利的航班。
…………
從華國飛往意大利，需要十三個小時的航程。
在飛機上，索爾玩遊戲打發時間。
“你父親結婚沒有？”言羲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如果結婚了，還有其他孩子嗎？
“結了，他說他的妻子叫西爾維婭。”索爾不輕不重地說道。
言羲瞬間一噎，一會兒不知道怎麽麵對赫斯。
在飛機上吃了一頓午餐，又睡了一覺。
飛機抵達意大利西西裏時，正是意大利傍晚六點鍾。
踏上這片久違的土地，言羲心中有些感概，那麽陌生又熟悉的建築和街道。
索爾打了個電話給赫斯，說是他迴來了，順便帶了一個人迴來。
赫斯問是什麽人，索爾沒有迴答。
言羲和索爾坐車去到郊區。
去到埃斯特家族的一座古堡。
時隔二十年，言羲看著這座古堡，古堡和記憶中一模一樣，仿佛毫無變化，而她已經年近半百，再多的化妝品也掩飾不了眼角的皺紋。
太陽下山了，天色有些暗。
仆人們出來迎接索爾，見到索爾身邊的言羲，這是誰？
仆人接過行李，去通知赫斯。
赫斯得知兒子迴來，已經在客廳裏等待兒子迴來吃晚餐。
赫斯起身走出去，當看見外麵，從傍晚裏走來的人，他的腳步硬生生地止住了。
縱使夜幕昏暗，縱使二十年不見，她的身影依然如此清晰可見。
那一瞬間的恍惚，猶如一場幻境，就像她隻是昨天離開，今晚迴來了。
看到站在屋子門口的人，言羲的腳步漸漸變得緩慢，內心霎時百感交集，他就那樣站在那裏，微黃的燈光披散在他身上，仿若鍍上了溫暖的光暈。
兩人無聲對視。
直至言羲走到他跟前，兩人仍然相望無言。
“父親，我迴來了。”索爾露出笑容。
赫斯微微動了動唇，沒能說出話來，看了看索爾，又繼續看向她。
言羲不知道說什麽，就這樣一直看著他，她看到了歲月的無情，他仿佛卸下了所有的倨傲，剩餘滿身的寂寥和滄桑，她甚至看到了他的鬢角有幾根白發。
有時候歲月讓人驕傲不起來，隻餘下平淡和坦然。
“赫斯，好久不見。”言羲盡量地微微一笑。
“嗯。”赫斯如鯁在喉，好久好久了，二十年有餘了，他和她的孩子都長大了。
“父親，你吃晚餐了嗎？”索爾看到屋裏的鍾，已經七點鍾了。
“還沒。”赫斯有些茫然失措，整個人都不在狀態。
“我們也還沒，我們先上樓，一會兒下來。”索爾說道。
“我、我陪你們上去。”赫斯的聲音有些遲疑，目光一直凝視著她。
“好。”索爾率先走了。
赫斯和言羲隨後，一路上，兩人沒有任何對話，那麽的平靜。
沿著樓梯走到樓上，一切裝飾和物品幾乎沒有任何變化，這座古堡仿佛在歲月裏長存。
走到她曾經住過的房間門前，赫斯止步了。
“你的房間，你先休息一會兒。”
“謝謝。”言羲的內心沉重至極，他沒了曾經的肆意和偏執，她也沒了曾經的鋒芒和執著。
“不客氣。”赫斯藍色的眼睛閃動了一下。
言羲打開房門走進去，自然而然地抬手開了燈，眼前的一切恍若昨日。
她的記憶有些模糊了，然而這裏的每一件物品，都是那麽熟悉，一切都從沒改變過。
打開衣櫥，裏麵還掛著她二十年前穿過的衣服。
言羲的心情久久無法平複，甚至有些不敢麵對赫斯。
片刻，言羲才走出房間。
赫斯和索爾已經在房門外等待。
“我們下去吃晚餐。”索爾又先走了。
言羲和赫斯相視了一眼，一起下樓去。
去到飯廳，赫斯為她拉開了椅子：“你坐。”
“謝謝。”言羲坐到椅子上。
餐桌是長餐桌，索爾坐在她身邊，赫斯坐在她正對麵。
不一會兒，仆人把晚餐端上來。
“如果你喜歡，明天可以吃中餐，我和父親偶爾也會吃中餐。”索爾說道。
“我不挑吃，都可以。”言羲拿起刀叉切食物。
“你以前怎麽會來意大利？”索爾又問，其實他不了解她，對她所有的印象，都是從父親口中得知。
“留學，還有一些私人原因。”言羲不知道怎麽解釋，那時她遵從程淵的安排。
“維羅納大學嗎？”索爾記得，父親說過她曾經就讀維羅納大學。
“嗯，不過還沒畢業就退學了。”言羲說道，當時她的本意不是讀書。
這頓晚餐，索爾和言羲有了很多話題。
赫斯顯得格外沉默，但內心格外愉悅和激動，他多少次幻想過這一幕，突然之間就實現了。
或許不太真實，此刻她就像是他的妻子，正在和孩子平常地閑聊。
晚餐結束後，赫斯說道：“你們坐了這麽久飛機，時差還沒調整過來，今晚早些休息。”
索爾放下了水杯，說道：“我還很精神，不過她年紀這麽大了，肯定累了，她應該早些休息。”
赫斯看了看兒子。
言羲隻是笑了笑：“嗯，我是有些累了。”
“我送你上樓。”赫斯瞬間看向她。
雖然沒有必要，但言羲沒有拒絕，和他一起上樓。
走到房間門口，赫斯說道：“你晚安。”
“晚安。”言羲看了看他，然後走進房間。
赫斯仍然有些難以置信，內心的激動無法平複，他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他以為她已經忘了他。
…………
次日早上，四月的天時格外舒適，今天陽光明媚。
在這個美好的清晨，三人一起吃早餐。
“現在你來意大利了，我就盡量不出現在你眼前，免得讓你礙眼。”索爾吃完早餐了。
“你不礙眼，你很養眼。”言羲的語氣裏充滿笑意。
“……”索爾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閃過一絲羞惱，她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調侃他。
赫斯難得地有了笑容，她的音容笑貌依舊，歲月使得她更加柔和、美麗，充滿不可思議的魅力。
“我要去學校！”索爾起身走了。
言羲覺得疑惑，周末他去學校做什麽？
赫斯看向她，聲音有一絲期待：“今天有陽光，我們可以出去散步嗎？”
“可以。”言羲微微一笑。
赫斯心情愉快，整個人仿佛充滿溫情。
室外晨光漫溢。
古堡前麵的園藝中央的水池二十年毫無變化。
水池周圍的空地鋪設古樸的石磚，粗礪而帶著厚重的曆史感。
兩側的灌木和花卉修剪得整整齊齊。
兩人在附近的草坪散步，走到湖邊的小碼頭。
此情此景，猶如迴到二十年前。
水麵上映著兩人的倒影。
“索爾小時候掉進過這個湖，溺水了，當時我想把湖填平，後來一想，決定教他遊泳。”赫斯想起這事，此刻還心有餘悸。
言羲心中有些壓抑，她不敢想象，當時是怎麽樣的情況。
走到一棵大樹下，有一個有些殘舊的秋千，它可能在這裏經曆了很多年的風雨。
“索爾的秋千。”赫斯說道。
言羲駐足，這裏承載了索爾的童年，她卻一無所知。
“赫斯，對不起。”言羲心存歉意，她不後悔當年的選擇和做法，但不論如何，索爾已經誕生，她卻沒有盡過一絲一毫的責任。
“不要對我說這句話。”赫斯注視著她，他要聽的，永遠都不是這句話。
言羲默了，除了這句話，她無法再說什麽。
“你喜歡索爾嗎？”赫斯有些緊張和期待，他努力地做一個合格的父親，希望沒有讓她失望，沒有讓索爾失望。
“當然喜歡。”言羲毫不猶豫，他那麽生動和鮮活，那麽真實地存在。
赫斯聽此，藍色的眼睛裏有了動容和光亮，她喜歡，足以讓他心滿意足。
兩人就這樣平淡地度過一個早上。
到了中午，索爾迴來了。
三人一起吃午餐。
“明天你要迴去嗎？”索爾漫不經心，星期一她要上班。
赫斯瞬間看向她，他知道她始終會離開，但不想那麽快。
言羲猶豫了一下。
“可以過了下個星期四再走嗎？下個星期四是索爾的14歲生日。”赫斯忍不住出言挽留。
“好。”言羲笑了笑。
索爾滿臉不在乎，正想說誰要和她過生日，可是話到嘴邊又吞下去了。
…………
近日西西裏天氣晴朗，每一天都風和日麗。
索爾偶爾去學校，到了飯點會定時出現。
下午的時候，索爾迴去房間，站在窗戶前，看著樓下草坪上的兩人。
天天散步，每天散步兩三個小時，他父親不覺得無聊嗎？
他肯定她覺得無聊了！
星期二那天，赫斯和言羲一起出門，選購生日禮物。
意大利的建築和街道沒怎麽變化，充滿這個國度的特色，不像華國那樣日新月異。
走過熟悉的街道，赫斯帶她去曾經去過的餐廳吃午餐。
走了大半天，就快天黑了，還沒想到買什麽禮物。
“不如明天再出來。”赫斯說道，不想她累著，畢竟現在他們不年輕了。
“那好。”言羲說道，索爾星期四那天生日，明天再買也可以。
兩人迴到古堡，已經天黑了。
索爾坐在客廳裏，等兩人迴來吃晚餐。
見兩人迴來，索爾眼神怪異地看了看赫斯，他父親高興什麽，她已經和別人結婚了，遲早都會離開。
…………
星期四那天，言羲和赫斯準備了生日蛋糕和生日禮物。
赫斯無比感激這一天，當年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索爾頑強地生存下來，直至誕生。
“索爾，生日快樂。”言羲遞上禮物，第一次和他慶祝生日，第一次送禮物給他。
“那我收下了，謝謝。”索爾接過了禮物，他有些好奇這份禮物是什麽。
“不客氣。”言羲笑了笑。
這個小小的生日宴，沒有其他人，不熱鬧，不張揚，但赫斯覺得無比溫馨和高興，他們就像一家三口，為孩子慶祝生日。
…………
直到星期六，言羲在意大利逗留了一個星期，她要迴去華國了。
赫斯心中萬分不舍，但他已經知足了，他還能見到她，她沒有忘記他。
今天下午，赫斯和索爾送去她機場。
機場人來人往，赫斯和索爾遲遲沒有離開，和她一起等待。
直到登機時間到了。
“再見。”言羲看了看赫斯和索爾。
“再見。”赫斯一直凝視著她，還有再見的機會嗎？
索爾依然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卻酷酷地甩出一句：“可以和我擁抱一下嗎？”
言羲有些意外，隨即笑道：“當然可以。”
索爾走前了一步，站在她跟前，卻遲遲沒有伸手擁抱她。
言羲伸手擁抱了他，感受到他的體溫，他第一次在她的懷抱裏，那麽真實和美好。
索爾猶豫了一下，也伸手抱住了她，頭顱擱在她的肩頭上，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有空就來意大利看我……父親，可以嗎？”
“可以。”言羲應下了，她和赫斯似是故人，她和索爾更是有不可割舍的關係。
索爾聽到了她的迴答，他的內心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
言羲說道：“如果你有空，也可以來華國找我。”
索爾嗯了一聲，算是應下了。
時間差不多，言羲要走了，登上飛往華國的航班。
…………
第二天早上九點鍾，飛機抵達景陽市機場。
言羲下了飛機，看見花錯和孩子們來接她。
“媽媽！”言小錯邁著小短腿跑過去。
言羲彎身一把抱起了女兒，好像又重了。
“媽媽，我來拿行李。”言思錯一手提起了行李。
花錯走到言羲身邊，握住了她的手，和她一起迴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