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一件事沒做。”


    迴去的路上,魏明曦忽然停下腳步,向來處變不驚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絲懊惱的神色。


    其實之前她讓孫小樓和高昊兩個人先迴賓館,除了想迴餐館看看情況之外,還打算之後就去風水巷買些寫符所需的黃紙、朱砂之類的物品,然後連夜製符,第二日再拿出來脫手掉。


    她可沒忘記他們三個人是趁著周末放假的時候偷偷溜出來的,到了星期一且不論孫小樓和高昊打不打算去學校上課,她作為一個品學兼優的優等生是絕對不可能無故缺課的。


    而且出來的這段時間,魏明曦的心裏還是惦記著袁悅的事情,也不知道離開之前囑托鄭優辦的事他辦妥了沒有。


    一時之間,魏明曦隻覺得渾身的倦意全消,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難以名狀的壓迫感和緊繃感。


    果真,還是得加把勁。


    跟在魏明曦身後的小胖鬼知道了她的打算之後卻是舒了一口氣,道,“我當是什麽事,算你運氣好,今天你跟著我,保證讓你用同樣的價錢買到最好的東西。”


    要知道玄門中學問萬千,就算是同一種作用的符籙,都有可能會有上十種、甚至上百種的寫法;


    而用不同的符紙、不同的符墨寫出來的符籙,也會各自有細微差別。


    傳聞在夏城有精通符籙一道的玄門世家,他們做出來的一張頂級的符籙,價格可以賣到數千萬之高,卻仍然是有價無市、供不應求。


    魏明曦的確可以不借助外力,隨便的從作業本上撕下來一張紙、再隨便的用中性筆寫一道符籙,可這種符看著就不靠譜,有人會買嗎?


    這些年魏家在夏城的產業做的有聲有色、越做越大,她的手上如果沒有足夠的籌碼,與魏家相爭無異於以卵擊石。


    不知道為何,冥冥之中,在懂事以後她的心底深處就一直帶著一股對魏家的敵意。


    明明她也姓魏、身上也流著魏家的血,可從小到大,魏明曦就是吝於給予對方任何美好的想象。


    這是一種近乎於動物的直覺,並且魏明曦對自己的感覺深信不疑。


    魏家,絕不會是她的後盾。


    背景、名聲和財富都是相輔相成的,這三樣東西她隻要擁有了其中之一,其他的自然會向她手上聚集。


    有了錢,其他的都可以慢慢謀劃。


    隻要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總有一天會走到她想要去的地方。


    魏明曦下定決心,接過小胖鬼的話,“怎麽,看不出來你還是個行家?”


    小胖鬼用詭異的目光打量了魏明曦一眼,“這符紙和符墨好不好,你們普通人分辨不出來,我們鬼難道還分不出來嗎?”


    說完,小胖鬼也不去看魏明曦究竟作何反應,而是像是終於找到了主導權的小動物一樣,大搖大擺的走在了魏明曦的前麵,往著風水巷的方向走去。


    有了小胖鬼帶路,魏明曦逛起風水巷來,倒也輕車熟路。


    一路上小胖鬼一邊帶路一邊和她講解,哪家哪家有好東西、哪家哪家是賣假貨唬人的,全部都毫無保留的告訴了魏明曦。


    其實如果真要讓她自己一個人過來一家一家的分辨,以魏明曦的能力她也是可以做到的,不過那樣耗時耗力,如今有了小胖鬼的幫助,倒是節省了不少力氣。


    帶著魏明曦把風水巷裏裏外外逛了個遍,最後小胖鬼把魏明曦帶到了巷子深處的一家鋪子前,停了下來。


    “就是這裏了嗎?”魏明曦問。


    小胖鬼點點頭,“對,這家背後的主人據說和拍賣會的主人有聯係,你要是能夠和他們家搞好關係,說不定還能參加拍賣會呢。”


    魏明曦點點頭,把小胖鬼的話記在了心裏,又抬頭仔細打量了一番不遠處的素心齋。


    隻見那鋪子的窗戶上貼著大紅的錦雞剪紙,堂內懸著一麵青銅製的太極八卦鏡,布置也算得上是頗為講究了。


    西漢東方朔曾在《神異經》中提到過一個名字叫做尺郭的怪物,頭戴錦雞、赤蛇繞額,白日吞惡鬼數三千,夜晚亦可吞惡鬼三百,鬼物皆懼怕於他,因此民間一直有用大紅紙張做出錦雞剪紙貼於窗外辟邪的傳統。


    而李時珍的《本草綱目》中也曾有記載:鏡乃金水之精,內明外暗。古鏡如古劍,若有神明,故能辟邪魅忤惡。


    看來這素心齋也的確有兩把刷子。


    魏明曦低頭和小胖鬼叮囑,“你在這裏等著,我馬上迴來。”


    素心齋有法器保護,小胖鬼這些鬼物在外晃蕩倒還行,卻是萬萬進不去的。


    對此小胖鬼也心知肚明,他點點頭,朝著魏明曦招招手,“你去吧,我就在附近等你。”


    ……


    ……


    進入素心齋,首先吸入胸肺之中的便是一股清雅的檀香,令人的心情也不禁跟著沉靜了下來。


    見有客人上門,那坐在櫃台後麵的眼鏡男卻也不火急火燎,而是慢慢站起身走到魏明曦身邊詢問,“請問您需要點什麽?”


    魏明曦的態度也是淡淡的,她四下環顧了一番,聲音仍舊是不鹹不淡,“我要買符紙。”


    眼鏡男也不驚訝她一個小姑娘不來買其他的東西,好端端的買符紙做什麽,臉上依舊是一幅客套的笑意,接著詢問,“不知道您有什麽要求,想要買哪一種?”


    他們素心齋店開得低調,能大老遠找上來的,都不是些普通人,雖然魏明曦的年紀在玄門裏顯得有些年輕得過分了,可他們這些做買賣的隻管生意做不做得成,其他是一概都是不追究的。


    魏明曦開門見山,“把你們店裏有的都拿出來我看看吧,太好的就算了,太差的也不要。”


    聽了魏明曦的要求,眼鏡男心裏卻泛起了嘀咕,摸不清楚究竟該拿什麽態度來麵對對方。


    從魏明曦一進來之後那通身上下灑脫的氣度看,也不像是什麽沒有見過世麵的鄉巴佬;可如果對方是什麽有家世背景的,又為什麽還要點明不要貴的?


    見魏明曦年紀小,眼鏡男的心中又生出了幾分對方是在誆自己的猜測,卻也拿捏不定。


    “反正我也就是買幾張將就著練幾天手罷了,等我師父把事情處理完了我也就跟著他迴去了。”


    魏明曦看穿了眼鏡男的心思,索性開口糊弄道。


    她知道自己如今的身體隻是個十八歲的少女,而玄學艱澀難懂、日漸沒落,能有所成就者不是出身大家、就是已經潛心參研了數十年,說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黃毛丫頭能夠精通陰陽玄術,大多數的人恐怕都是不會相信的。


    與其費盡心思一個個的說服,倒不如給自己背後創造一個莫須有的玄門大師來得方便,而且如此這般還能轉移眾人的注意力,叫旁人不要將關注落在她身上。


    果真,在聽了魏明曦的話之後,眼鏡男緊皺的眉頭都舒展了開來,露出了一幅恍然大悟的神情。


    噢,原來是用作練習,那也難怪了。


    書寫符籙沒有什麽竅門,唯獨需要多練,一天不寫,手就生了;但製作符籙的材料珍貴,因此許多製符大家在練習的時候都會選擇一些相對較次的符紙練習,這還算奢侈的,大部分人練習時用的都不過是最差的黃紙而已。


    連練筆用的符紙還要專程來他們素心齋來買,想來這位客人平日裏還要更加奢侈,定是哪位隱士大師的高徒。


    眼鏡男心中如此認定,便也不多問,迴過身便按照魏明曦的要求取來了各色符紙,一一在櫃台上攤開。


    “如果是僅做練習隻用,那不如選這一種,這種的價格也要便宜些。”


    眼鏡男指著其中一張介紹道。


    魏明曦隨著他的目光朝那種符紙上瞅了一眼,轉過頭從櫃台上拿起了另外一張道,“這個呢?”


    眼鏡男連忙跟著講解,“這種比剛才那種要貴一些。”


    魏明曦眼皮也不抬一下,“就這個了,來個五十張吧。”


    五十張?


    這可不是個小數字,買五十張這麽多就為了練字?


    眼鏡男的視線落在了拿在魏明曦手中的符紙上,語氣中有些不確定,“剛才那種的性價比要高些,如果客人您隻是為了練字我還是更推薦之前那種。”


    魏明曦卻淡淡的笑了,“你知道嗎,我師父曾經告訴過我,符籙一道沒有捷徑隻能苦練,必須要日日練習,就算是練手也不可以隨意的敷衍對待,否則難以有長進。”


    天呐,連練個手都如此煞有介事,這不會是哪個家風嚴謹的玄門世家吧?


    眼鏡男正這樣想著,就聽見對麵頓了頓,又補充道,“這些都是我師父說的,我也隻是照做,其實我就是覺得這種比剛才那種更好看,我更喜歡而已。”


    隻是為了好看就願意多花錢,這想必肯定是哪家世家豪門的大小姐吧?


    至於為什麽富家大小姐穿得這麽樸素——誰知道呢?他們玄門中人一個個不都是講究低調嘛。


    這下子,眼鏡男心中已經徹底認定眼前的少女必定是位出身優渥、師承名門卻又低調樸素的富家大小姐,之前心底的那些探究的小心思這下連最後一絲也徹底的煙消雲散,不複存在了。


    很好,目的達到,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眼鏡男神色的變化都被魏明曦不動聲色的收歸眼底,見事情發展順利,她便乘勝追擊,拋出了下一步的魚餌,“你們這裏應該也有符墨吧,借我用一些,我寫一張看看你們的符紙質量如何。”


    第17章 17.十七 賣符


    其實之前和眼鏡男玩的那些心理戰術都不過是些小把戲,魏明曦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賣符,因此她也不介意多花些錢來買符紙。


    隻要對方心中認定她的背景是真的,那之後的路都要好走許多。


    饒是心中思緒千迴百轉,魏明曦筆下卻仍是行雲流水、一氣嗬成,看得旁人是目瞪口呆。


    “好了!”


    魏明曦輕輕吐出一口氣,放下筆,一旁的眼鏡男卻忽然撲上前來,如珍似寶一般的將放在桌上的符籙拿了起來,仔細研究了半天,半晌才重新抬起頭來,這迴看向魏明曦的眼神裏卻已經帶上了一絲不一樣的色彩。


    “這位客人,”眼鏡男吞咽了幾下唾沫,努力的想要讓自己看上去沒有那麽激動,“您能把這張符賣給我們嗎?”


    魏明曦斜睨了他一眼,視線在那張符籙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有些驚訝自己能成功的寫出一張符籙,她挑了挑眉,“沒想到運氣還挺好的,看來你們家的符紙還不錯。”


    眼鏡男道,“哪有哪有,真沒想要您隨便的試一張都能寫成一張符籙,定是您的功力深厚。”


    馬屁拍到一半,見魏明曦隻是聽著卻並沒有表態,眼鏡男便又把話題扯迴了開始,“不知道您可不可以把這張符賣給我們?”


    開玩笑,一張好的符紙還可以說買就買,但一張好的符籙可不是說你要買就一定買得著的!


    他做這一行這麽多年了,一眼就能看出魏明曦畫的這張符籙絕非凡品,若是能夠用合適的價格買下來,轉手能賣上五倍不止!


    想到這裏,眼鏡男卻又有點後悔自己剛才沒能控製住情緒,表現得太激動,怕魏明曦坐地起價,便沒有壓得太狠,報了個數,“……您看一萬行不行?”


    魏明曦卻答應的爽快,“成吧,反正我又不在意這個錢,你要是想要,我酒店房間裏應該還有幾張寫成了的,我迴去找找,你真的想要我就尋個時間送給你了。”


    聽到魏明曦那裏還有寫好的符籙,眼鏡男頓時大喜過望,“我做生意這麽久,知道玄門的規矩多,哪能讓您破費呢,要不這樣,您那裏有多少我都要了,價格還是按我們說定了的,怎麽樣?”


    似乎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魏明曦才在眼鏡男期盼的目光下不鹹不淡的點了點頭,“行,反正放在我那我也用不上,幹脆給你們得了,明天我讓人給你把東西送過來,到時候我把卡號告訴你,你們把錢往賬上打就行了。”


    眼鏡男滿口應承下來,心裏美滋滋的。


    這迴他可是賺大發了,符籙可不比符紙、符墨這些材料能夠穩定供應,常常出現供不應求的局麵,如今攀上了魏明曦這個爽快的主,能收到一批質量上乘的符籙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連魏明曦這個徒弟的水平都這麽高,那她的師父想必水平更是高深啊!


    要是能有攀上魏明曦這層關係,到時候如果能借她的路子找她師父求到厲害的符籙,那他們素心齋可就徹底的發達了。


    眼鏡男如今已經徹底沉淪在自己構建的遠大藍圖中,至於魏明曦話中的那些些微漏洞也都被他一一略過,沒有放在心上。


    這個大財主,他自然是得好好抓住才是,因此當魏明曦提出結賬的時候,眼鏡男連忙拒絕了她,“錢都是俗物,您願意把這張符籙低價賣給我們,我們自然也要表達一下誠心,您今天買的這些東西就當是我們素心齋送給您的迴禮,還望您不要客氣。”


    魏明曦自然是不會客氣的。


    她點點頭笑了笑,接過自己買的東西,“那我也不要你的錢了,你送我這麽多東西,那張符就當我送你,我們權且算是交個朋友。”


    “是是是,能交上您這樣的朋友,我們真是樂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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