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媽媽的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滑下來,然後再慢慢滲入我肩上的衣料中。


    待衣料沁濕後變重,便貼在了皮膚上。


    嗞嗞——


    細小的嗞嗞聲,就像是水落在了碳上。再或者……像燒紅了的鐵片落在肉上。


    鼻尖泛起淡淡的焦肉味。


    媽媽才猛地一把推開我,緊張地查看我的肩膀:“溔溔,對不起,都是媽媽不好,忘記你不能沾活人的眼淚了。”她拔開我的衣裳,就要看我受傷的肩膀。


    我忙一把按住受傷的部分,但沾在衣料上的眼淚灼得我手心疼。


    疼得我眉頭一皺,又馬上鬆開,淡笑著推開媽媽的手:“我沒事的,你不必擔心我。”


    媽媽對我很是信任,不疑有他,便聽話地鬆開了我。


    恰巧此時時爸爸與宜軒哥哥從外麵迴來,我忙岔開話題:“你們迴來啦!”不著痕跡地鬆開媽媽的手,怕她一會兒再拉著我說個不停。


    時宜軒一進家門便看到了我,有個露出驚喜表情,三步並作兩步走我來,緊張地抓住我的肩膀,擔心地問:“你方才去哪裏了?把我們急死了。”


    我又把對媽媽說的謊話對他說了一遍,我臉上眉眼舒展,看著很自然。


    但我知道,這事我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宜軒哥哥。


    果然,他緊皺著眉頭,什麽話也沒說,但他的眼神卻表示著他對我的不信任。


    時爸爸戳著我的腦門子,生氣地說:“你這孩子,怎麽這麽讓人不省心,你可知道,你媽媽一大早找不到你,急成什麽樣了。”


    我摸著額頭,抱歉道:“對不起嘛,我開始隻是想在這周圍隨便轉轉的,誰知道越走越遠,最後竟然……嘿嘿……我以後一定再不亂走了,時爸爸你就別再生氣了嘛。”我撒嬌賣萌示弱,時爸爸就是有再大的氣,當著我媽媽的麵,他也是撒不出來了的。


    隻是瞪了我一眼,說:“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定饒不了你。”


    “遵命,大人!”我立即雙腳一夾,做了一個敬禮的姿勢。


    時爸爸被我逗笑,無奈地搖著頭。


    可時宜軒從頭到尾,都陰著一張臉看著我,怕他再追問,便捂著肚子對媽媽撒嬌:“媽……我餓了,要吃東西。”


    媽媽現在對我真是一百二十個心疼,此時更舍不得讓我餓著,轉身便往廚房裏走。


    然而……早餐我並沒有吃多少,因為……實在是什麽東西也吃不下。可誰讓我剛才為了找借口擺脫時宜軒說自己餓了,最後硬著頭皮喝了一碗粥,兩個包子,還有一顆雞蛋。


    一吃完飯我就迫不及待地蹭迴了自己的房間,倒在床上揉著肚子。


    太難受了,再這樣下去我不得不去催吐了。


    我正懶懶地躺在床上,準備再補個眠,卻響起了敲門聲。


    這時候會是誰?


    “誰啊?”我把腦袋悶在被子裏問了一聲,假裝要睡覺。


    可是我還沒有叫進來,房門就自己開了,時宜軒走了進來。


    我掩藏在被子下麵,隻露出頭頂和一雙眼睛。


    我眨巴了一下眼睛,裝出很困的樣子,用迷迷糊糊犯困的聲音說:“哥哥,你怎麽來了?是不是有什麽事啊,有事的話可不可以等我睡醒了再說,我早上起得太早了,現在我困得很。”


    時宜軒順手關好房門,走到床邊,直接坐下。他一把掀開被子,將我的整張臉露出來。


    心裏咯噔一聲,看來有些事情始終都躲不過去,要來的始終得麵對。


    我揪住被子的手,慌張地捏得更緊了。


    他是不是發現什麽了?


    時宜軒說:“你身上有不尋常的氣味,你早上根本不是去散步了對不對。”


    我定定地看著他,沒有迴答他是,還是不是。


    但時宜軒還是很肯定的樣子,說:“你去跟誰會麵了?是青要嗎?”


    我還是看著他,不敢答話。


    時宜軒懷疑是青要還好一些,若是讓他知道來找我麻煩的是楊瑜璟,那個殺死我的人,事情就更不可控了。


    “他找你去做什麽?為什麽你身上會有這麽重的屍氣?他是不是又利用你做什麽事了。”


    屍氣?我記得瑤姬長眠之處,並沒有任何屍體臭味,有味道也是淡淡的草木香氣。


    時宜軒現在已經這麽厲害了嗎?


    “你胡說,我身上哪裏有屍氣。”


    “你以為用清晰的香水味來掩蓋,就能瞞得過我嗎?我的鼻子最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告訴我,是不是青要又找你去做什麽危險的事了?”時宜軒是真的很緊張、關心我。


    他緊緊抓住我雙肩的手都在發抖,捏得我骨頭發疼。


    他對我這樣濃烈的感情,一時間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我冷漠對他,讓他傷心,若是我迴答他……不,就算我不迴應他,隻是對他態度稍微平和一些,他就會……


    我靜靜地扭過頭,看向別處,對他道:“被他利用我也心甘情願,畢竟我能有這副身體也是他給我的。況且……這些也不關你的事。”


    時宜軒手上的力道一下子就鬆了,手指在巨烈地顫抖。


    我偷偷用餘光瞄他,隻見他整張臉都蒼白極了,完全退去血色,就像死了一般。


    我靜靜地閉上雙眼,遮住所有情緒。


    “宜軒哥哥,我想睡覺了,睡眠還好對我肚子裏的鬼胎有影響的,麻煩你出去吧。”我肚子裏已經有一個鬼嬰,我也是活死人,是鬼,跟你是兩個世界的人。


    你應該擁有屬於你自己的生活。


    時宜軒坐在床邊沒動。


    我翻身背對著他,找了一個最佳姿勢,看似安穩地睡去。


    時宜軒一時坐在我旁邊,什麽話也沒有再說。


    一直到我迷迷糊糊的快要睡著。


    才感覺有兩片溫暖的柔軟落在我的唇上。


    那是一雙唇。


    雙唇帶著我渴望的溫度,好聞的氣息,小心翼翼地碰觸著我的。


    那雙唇瓣在顫抖,不可遏製的,不過處的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一樣的哽咽。


    心裏湧起一股濃濃的悲傷,葉錦溔啊葉錦溔,你還真是無情加準備。


    可誰讓我已經是個死人呢?


    做為死人,我並沒有什麽是可以選擇的,唯一能做的,隻是將腳下這條路走下去布局。


    接下來的電子出版物裏,我一起都在安心養胎,楊瑜璟再也沒來找過我。


    我也沒有找過她,我巴不得她再也不要來的我。


    經曆了這麽多事,再加上楊瑜璟迴憶的‘往事’雖然我並不是全信,卻又無奈的想要去相信。


    甚至隱約覺得,這一切或許真的就如楊瑜璟所說,是瑤姬親手設計的,而我,真的是瑤姬的投胎轉世。


    並不是因為我的生死之時有很重陰氣,想利用我的身體讓自己的好友複活。


    雖然我現在靈力大增,可我畢竟但一個活死人,而且又沒有經過係統培訓。


    我從重生開始能活到現在,我想,若不是因為我夠拚,每次都賭上自己的命去掙紮,恐怕早就死透透了。


    養胎這段時間,日子過得很安寧。


    每天,我除了吃喝拉撒睡,便再不幹別的了。


    保量偶爾會和媽媽一起出去散散步。


    眼看臨產的日子越來越近。可我肚子裏的孩子仍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轉眼,便到了陰曆七月十五,鬼門大開的日子


    一年前的今天,就是我的死期。


    今天,也算是我的死祭。


    我都不知道,這一天到底該不該祭拜自己。


    但整個a市,全都籠罩在一片哀泣之中。


    這一年的時間裏,a市死了太多人了。


    大街上到處都燒紙錢的,燒小人兒的。


    也不知管事的用了什麽手段,即使死了這麽多人,也沒有一個人覺得家裏的人死得很蹊蹺。


    就連上次的拔皮事件也是,死了一酒店的人,血都從酒店裏淌出來了,到第二天,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沒事兒人一般,繼續生活。


    中元節,很多鬼魂都會從地獄裏出來,有的會來看望自己的親人,有的則抱著邪惡念頭。


    而我是至陰之體,又懷了一個鬼嬰,在其它惡鬼眼中,我可是難得的極品。


    我靜靜呆著家裏,一步也不肯定踏出院門。


    時宜軒在家裏布了陣,外麵的髒東西進不來,當然,我也出不去。


    白天一整天都相安無事,到了晚上,我早早吃了飯就迴房間。


    宜軒哥哥在我房間加持了一個陣法,就算晚上髒東西突破了第一層關卡,也有第二層保護,髒東西一時半會兒傷不到我,在它們衝破第二個關卡時,宜黑木呆呆早就衝過來保護我了。


    我心裏也很擔心,但是我什麽都沒有說,隻盡量保持鎮定,一副惹無其事,我根本不怕的樣子。


    媽媽在臨睡前,又來了一次我的房間,拉著我說:“溔溔,不如給青要打個電話吧,讓他把你接走,等鬼門關了你再迴來。你一個人留在這裏,媽媽實在不放心。”


    我衝媽媽微微一笑,道:“哎喲,媽,你就放心吧,我現在比以前厲害多了,你就別擔心了,快迴房間休息吧。”


    “我怎麽能不擔心,你宜軒哥哥說……”


    我打斷媽媽的話:“媽,你別聽宜軒哥哥瞎說,他這人人聽風就是雨,太緊張啦。”


    時宜軒就站在一旁,聽到我這樣說他,他眉頭一皺,有些不甘地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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