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這個大王八蛋,竟然說我吃醋,吃個屁啦!


    我現在如此慌亂,不正是著了他的道麽?


    “哼,你少在這裏拿話激我,分明就是你被我戳中心思,差點就上了你的當。”


    青要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進了書房。


    我其實很累,想睡覺,可這裏隻有一張床,若是我去睡了,一會兒青要也跟我一起睡……


    迴了看了看屋外,遠處已經出現微微霞光,天就已亮了。


    實在困得不行,趴在正廳的小案上,便睡著了。


    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在碰我,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趕走那煩人的東西,又睡著了。


    隻是在睡著前,感覺有人在我的唇上印下輕吻。


    在我睡著的這段時間裏,歧鳴子醒了過來。


    他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嘴唇還有一點發紫,但好歹是恢複了神誌。


    他抬眼在屋子裏打量了一圈,正好看到熹微坐在一旁的椅子裏,迎著陽光,看著書。


    一身素青的漢服長衫,烏黑茂密的頭發輕披在身後,在陽光下泛著淡淡光澤。


    歧鳴子臉上露出淡淡笑意,但很斂去:“熹微姑娘。”他叫了一聲,想坐起來,未成功。


    熹微迴過頭來看他,臉上是愛搭不理的表情。


    “昨夜,多謝熹微姑娘搭救。”歧鳴子仍是禮數有加地道。


    熹微隻輕哼一聲,便迴過頭去,繼續看書。


    歧鳴子艱難地坐起來,牽引傷口,一陣猛咳:“熹微姑娘,貧道,有一事相求。”


    熹微頭也不會,視線仍然落在書上:“不管什麽事,我都不會幫你。”


    歧鳴子淡淡一笑說:“你尚未聽我說過,又怎知這個忙你就不會幫呢?”


    熹微嗤笑一聲,並未說話。


    這時,青要走了起來。


    他冷寒如冰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冰冷的眸子掃了屋中兩人一眼,他的嘴角微微一翹!


    也不知睡了多久,待我醒來時,就看到屋外霞光滿天,已經是傍晚十分。


    舒服地在床上翻了個身,伸了個懶腰,然後猛地一下怔住,這裏是……


    猛地一下坐起來,四周看了看,發現我竟躺在床上,還是青要的床。


    不過……青要不在!


    是他把我抱到床上來的嗎?從床上下來,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兒,都不見青要。


    小師兄現在怎麽樣了?我想去看他,反正青要也不在。


    肚子也咕嚕咕嚕叫起來,餓得前胸貼後背,正好看到正廳桌上放著一點點心,還有果汁水果之類的。


    也顧不得那麽多了,準備先吃點墊墊肚子,再去找小師兄。


    不想這時屋外一個人端著托盤,動作僵硬地起了進來。將手中的托盤放到小案上,便轉身出去了。


    從頭到尾一句話都同說。


    托盤上麵蓋著一個蓋子,不知道裏麵裝著什麽東西,我猶疑了一下,走過去揭開蓋子。食物飄著熱氣,帶著香氣。一看就令人食指大動。


    送給我吃的嗎?青要特意讓下人準備的?


    算他不算體貼啦,毫不客氣地吃起來,眼睛不斷在屋子裏晃悠,東瞄瞄,西看看,視線忽然就落在了陶缸裏,之前我拿過的那幅畫上。


    猶豫了一下,啃下雞腿上的最後一塊肉,吮吸幹淨手指,又在身上擦了擦,便走過去,拿起那幢副畫,小心仔細地打開看。


    在將畫打開的那一瞬間,我我便整個呆住了。


    漆黑的夜空裏,無數紅色燈籠點綴,在畫的左下方,站著一名女子,黑色長身漢服,頭上梳了簡單的婦人髻,以紅纓係之,纓絛長長垂下,懸在腦後。


    女子看著前方,神情專注,眸中含著水氣,瞳孔映著滿天紅燈,那眼神癡癡望著前方,似乎那時有她所神往的東西一般,濕濕的眼神帶著一咱粘膩的,讓人要被深深吸入的魔力。


    漂亮的紅唇微勾,半麵側臉,映在這紅光中,恍如幻影。


    微風吹亂了她臉上的碎發,亦帶動她黑色衣袂瘦裙擺,飄飄然,恍如仙子。


    這……這畫上的人是我!


    這畫……是青要畫的嗎?


    心中湧起一股莫名情緒,道不清說不明,隻覺得心中酸楚難當。


    畫中的我,惟妙惟肖,就如真人映入其中。


    這不正是元宵燈會那天,我們在溫泉院中的情形嗎?


    我當時的確是看著滿天花燈發了一會兒呆,卻未想到當時我竟是這樣一副神態。


    指尖輕觸著滿天紅燈,當時我看到了什麽,腦子裏想的是些什麽,已全然沒有印象了。


    指尖緩緩下滑,落到我的臉上,指尖微微一顫,仿如畫上有毒刺一般,猛地收了迴來。


    迅速地將畫卷好,插入陶缸內,轉身想要離開,卻在眼神落在其它畫上時,步子便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迴頭,走到陶缸前,看著那些畫,身體不受控製地,將那些畫拿出來一一打開,鋪在地上。


    直到將所有的畫打開完,鋪了滿地。


    一張一張的畫拚接在一起,我才看清,自我們相識,再後後麵的第一次見麵,他都畫了一幅畫。


    從我還是一具破敗不堪的屍體,滿臉蒼白,再到熹微替我縫縫補補。我重新拿迴身體時的畫作最為詳盡。


    然後便是我們的婚禮,同他在一起的那一個月時間,他突然消失後我在林中瘋狂尋找他。再到後麵的一切一切,每一樣第一件事他都畫出來了。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但他冷眼旁觀。


    可是他又將其畫下來,青要為什麽要這樣做?


    意義何在?


    我看著這些畫,一時無言以對。突然,腦袋巨裂疼起來,接著是肚子,再上身體。


    痛苦地後退,靠在牆上,抱著自己。這時我看到另一個自己被擠出身體。


    另一個自己,半透明,半真實。


    那是——百止妶!


    是身體裏屬於葉錦溔的執念,又開始在身體裏作祟了嗎?難道是因為這些畫?


    百止妶伸出雙手來抱住我,想要拚命地擠迴來。


    她大怒著吼道:“葉錦溔,你想幹什麽!我們可是一體的。”


    “誰跟你是一體的?如果我們是一體的,為什麽你要壓抑我對青要的情感?”


    “百止妶,幾百年前我們可能是一體,但是現在……不是。我已經重新投胎了,我已經是個全新的自己,我是葉錦溔,跟你百止妶沒有半點關係。”


    百止妶怒瞪著我:“葉錦溔,你一直表現得極為乖順,身體任由我操控,其實一直都是為了今天吧,你隱藏得可真深啊!”


    我笑著說:“你在那隻木偶裏一呆可就是五百多年,我跟你比起來可差遠了。”


    “而且,你雖然隻是我的雀陰殘片,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你早就修練成精,你想要的不過是我這具身體罷了。”


    “不過你遲遲沒有對我的元神下手,恐怕是覺得我的元神太弱,根本夠不成威脅吧!”


    百止妶微微眯起眼睛,略顯稚嫩的少女臉上露出一抹邪笑:“沒錯,看來你很清楚嘛。”


    “不過 你現在知道了又怎樣?這具身體我要定了,等我有足夠的把握,就是你元神被滅之期。”


    我看百止妶,冷冷地說:“你沒有機會了!”


    對於自己的元神,我並沒有好的辦法將他趕走,隻能閉上眼睛,將所有的力量都集中於一處,然後拚命地想著要將她擠出去。


    百止妶也不是吃素的,我將她往外擠,她便拚死拚活地擠迴來。


    一時間,兩相僵持不下。最後終是我力竟,百止妶又重新擠迴身體裏。


    “世界這麽大,我原本想讓我多看看的,隻可惜是你自己自不量力,葉錦溔,早晚有一天,我會將你靈魂裏的某些部分剔除出去,然後再將你徹底融合。”


    百止妶迴到身體裏,看著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我知道,她是在對我葉錦溔的那一份執念說的。


    我怔怔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我到底是誰?是個什麽怪物?


    我到底想幹什麽?


    這些問題不斷在腦子裏響起。接下來我該怎麽辦?目光瞄向鋪在地上的那些畫,迅速鎮它們收後,我奔出了房子。


    我現在,隻想見到小師兄,隻想見到他。


    在我離開這個院落時的一瞬間,似乎看到有個極像青要的身影,出現在房門門口。但我已經顧不得這麽多了。


    我一路狂奔,隻想盡快見到小師兄,現在我隻想拉住他的手,讓我感受到自己是真實存在的。


    不一會兒,我便衝進了熹微的藥室,屋子中央的床上,歧鳴子仍躺在上麵。


    他閉目睡著,麵容表情都很安寧,並沒有露出痛苦表情。


    “小師兄,你快醒來啊。”我想把他搖醒。


    可是不管我怎麽搖,小師兄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根本沒有迴應我。


    這是怎麽了?


    不會是……


    顫抖著將手放至到鼻前。


    唿吸還在。


    謝天謝地,我重重地籲出一口氣,門外吹來一陣涼風,後背一陣發涼,反手一摸,已經濕透了。


    我靜靜坐在歧鳴子身邊,看著他熟睡的表情,心緒漸漸安寧下來。


    看到床榻邊的小幾上擺著一份報紙,是a市日報。


    拿過來隨意翻了翻,竟發現上百對昨夜酒店血流成河的事隻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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