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兩邊幾乎是二層小樓,屋外都有個不大的院子,院門都由鐵柵門鎖著,路燈慘白的光線灑下來,陰冷地穿透一切,就連空氣中的塵埃也能清晰看見。


    住戶家裏的狗狗,便將腦袋從柵欄縫裏伸出來,呲著牙,露出尖亮的牙齒,口水順著狗狗的下巴一路往下流,粘粘膩膩的滴滴嗒嗒地落到地上,淌出好大一灘。


    此時驟然刮起一陣冷風,地上枯葉打著轉兒,被卷入黑暗中,然後便再無生息,就如剛才的一切都未曾出現過一般。


    而那隻狗被這冷風一吹,便立即哀鳴地嗚咽幾聲,躲以牆根下麵去了。


    我被風吹得一個冷顫,原本極害怕的心裏,此時竟好了許多,並不如方才害怕了。


    這時,原本安靜幽深的巷道裏,再次傳來陣陣淒鳴狗吠,扭著奇怪的音度,在最詭異處拐彎,就像被突然捏住喉嚨,再在下一秒,就徹底安靜下來了。


    我往前邁出的步子猛然一頓,身上的所有寒毛全都豎起來了,我有種錯覺,隻要我再往前一步,我也會如方才那片樹葉一般,隻需一陣風便消失不見。


    時宜軒握緊我的手,他寬厚的大掌傳來熱熱的溫度,讓人覺得安心了許多。


    “待會兒不管我看到什麽,都不要出聲,也不要迴頭。就當做沒看到沒聽到,知道嗎?”時宜軒鄭重其事地對我說。


    原本我心裏已經不害怕了,偏偏他這樣鄭重其事一說,我稍微安定的心反而猛的一下提了起來,我心裏好不容易平複下去的恐懼,再次滋長出來。


    忍不住在他手心裏拳了拳手,盡量讓我的表情變得坦然,朝他微微一笑:“你放心吧,我可不是好欺負的。”


    時宜軒見我如此鎮定,臉上的神色也稍微放鬆了些,已經不如方才緊張了。


    我們二人,時宜軒牽著我的手,我們大步朝巷子深處走去。


    我們一路往前走著,冬夜裏的寒風吹得直縮脖子。


    此時,我的視線變得有些恍惚,好像前方有許多人一般,可是當我定睛一看,原本密密麻麻站著人的地方,又變得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難道是我眼睛花了?


    用力眨了眨眼睛,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喊叫:“喂,你等等。”


    那是一位女人的聲音,隻聽聲音三十來歲的樣子,略有些尖細,帶著一股陰森氣息。


    我往前走的步子猛地一下頓住,忍不住就想迴頭看看到底是何人在叫我,但腦子裏立馬想到方才時宜軒的囑咐,千萬別迴頭,全當沒聽到。


    宜軒哥哥拉了我一下,我立即迴過神來,硬生生把要迴過去的頭又擰了迴來,目不斜視地直視前方。


    還好我剛才沒有迴頭。


    時宜軒在我手心裏輕點了幾下,暗示我做得對。


    我微微鬆了一口氣。


    我與他繼續大步往前走,沒想到剛才的女人不依不饒地跟上來,一直在我身後拍我的肩膀:“喂,小姐,你別急著走啊!”


    “喂,小姐,說句話啊。”


    雖然我極力不迴頭,可眼神卻忍不住瞄向拍在肩膀上的手。


    那隻手指頭修長枯瘦,如枯樹枝一般,但偏偏指甲上塗著腥紅的蔻丹,異常紮眼。


    我慌忙移開視線,不再去看,隻悶頭走路,越走越快。


    時宜軒也緊跟著我的步伐。


    漸漸的,女人的叫聲遠了,我暗暗鬆了一口氣。


    我們又往前走了一百來米,青石板路上最後一盞路燈,突然閃動了幾下之後,便徹底滅了。


    我被這動靜嚇得身體抖了一下,突然……我感覺到腳邊有什麽東西,骨碌碌地滾了過來。


    我裝做什麽都沒發現,繼續往前走,可是沒走幾步,腳背又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下,這次我終於忍不住低頭去看。


    隻見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落在我腳邊,被挖去雙眼,鼻子被割去,就連那張張開的血盆大口裏,也沒有舌頭。


    見我看過去,那顆人頭還裂嘴朝我笑,露出一排泛著青的牙齒。


    嘶——我深吸一口氣,裝做淡定從容地移開視線,然後繼續往前走。


    沒一會兒,那顆腦袋就又跟了上來,我置之不理。


    如此往複循環了三四次,那顆腦袋終於消停了。


    我暗暗鬆了口氣,結果一個無頭人突然從身側鑽出來,像正常人一般,往我懷裏靠。


    “你剛才怎麽不理我?”一個聲音自那人腰間傳來。


    我實在沒忍住,扭頭朝他看去,隻見剛才那顆血淋淋的腦袋被他掛在腰間,而脖子處腦袋被齊齊切斷,一道整齊的切口猶然可見,切口上的動脈血管裏突然往外噴著血。


    頓時,熱血灑了我一臉。


    摒住唿吸,我在原地停了下來。


    腰間的血淋淋腦袋立即發出‘嘎嘎’的得意笑聲,身體上的雙手托住腦袋,重新接在脖子上。同時,街道頓時變得寒氣逼人,陰風陣陣。


    原本還會時不時發出一聲的狗叫,也在一瞬間停止,隻聽到那些狗躲在屋子裏嗚嗚地哀鳴。


    安靜的巷道裏瞬間出現重重黑影,比肩接踵地朝我們擠過來。


    時宜軒拉住我的手一抖,他低叫一聲:“糟了。”惹到不該惹的東西了!他拉著我迴身,想從這裏逃走。


    但身後的情況更加嚴重,隻見一群密密麻麻的人朝我們擠過來。


    不……那些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因為他們一個個全都臉色慘白,青黑著眼圈兒,沒有腿,朝我們飄過來。


    想也沒想,直接從身體裏抽出赤雨鞭:“現在怎麽辦?硬拚?”現在我們已經沒有走的可能了。


    時宜軒看著前方,臉色神色略有些凝重,說:“眼前也隻有這個辦法了。你行嗎?”


    我點了點頭,說:“我可以的,你放心吧。”


    生死關頭,我若再退縮,那死的人便隻能是我!


    時宜軒睦著我手中的鞭子,眼神閃了閃,我裝做沒看見,問:“從哪裏突圍?”


    他掃了一眼眾人,指頭旁邊的一條隻容單人通過的小巷子,說:“就從這裏走吧。”


    我點了點頭,拿著赤雨鞭就直接抽了出去,身邊傳來時宜軒一聲:“等——”另一個‘等’字還沒說出口,他便從我眼前消失了。


    冷清的大街上,隻剩下我一個人。


    “宜軒哥哥。”空曠的大街上無人迴應。


    “時宜軒!”我再喊一聲。


    仍舊沒人應。


    怎麽會這樣?


    難道遇上鬼打牆了?


    現在我得盡快趕到小瑩家,到時候再想辦法來找時宜軒。


    我緊張地往前走,突然……前方傳來一束亮光,我往前走的步子猛地一頓,躲進牆角,悄悄地觀察走過來的到底是些什麽人。


    漸漸的,那束光越來越近,我也終於看清過來的的確是人,而且還是紀小瑩。


    同她一起的,不止她一人,還有那個向他表白的男人——蘇其民,除此之外還有一男一女,那兩人我都不認識。


    雖然那人長得和小瑩一模一樣,但為了保險起見,我並沒有直接出去叫她,而是躺在角落裏走到確認清楚。


    直到他們走得近了,隻聽蘇其民說:“小瑩,你確定葉錦溔能幫得上忙?”


    紀小瑩堅定地點頭,說:“小葉子的人脈很廣,她能夠幫得上忙的。”


    跟著她們一起的別一個女人,極不不屑地說:“嘁……不過是個不入流的戲子,能有什麽人脈。”


    “也隻有你這麽傻,把她當好朋友,還為她賣命了這麽幾年。”


    “紀曉凡,你給我閉嘴,你若是再說小葉子壞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紀小瑩猛地停下來,轉身怒瞪著紀曉凡。


    原來這就是紀小瑩小叔家的私生女,長得倒是相當的豔麗,豔麗得有些俗氣。


    “紀小瑩,你這麽誇張幹什麽,我招你若你了!”紀曉凡明顯被小瑩一陣吼給震住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紀小瑩道:“紀曉凡,你要是再不閉嘴,當心我把你扔在這裏。”


    紀曉凡憤怒地瞪大雙眼:“紀小瑩,你敢威脅我!”


    紀小瑩冷冷白了她一眼,便再不說話,而是加快步子往前走。


    看來真的是小瑩,我走出去叫住她:“小瑩。”


    紀小瑩看到我後立即高興地迎了上來:“小葉子,你可算來了。”但在看到我身後空空如野之後,臉上僅有的一點點興奮之色不見了,湊到我耳邊,悄聲問,“青要呢?”


    “宜軒哥哥跟我一起來的,剛才我們走散了,現在我們得迴去找她。”我故意叉開話說。


    剛才我一個人,形單影隻,很容易被不幹淨的東西纏上,現在多了四個人,我就不再怕了,而且最好現在就迴去找時宜軒,我怕拖太久,他會遇到麻煩。


    “時宜軒怎麽來了?”紀小瑩雖然嘴上問著,腳上已經快速朝我來的方向走了。


    蘇其民朝我點頭示意,我沒來得及多理他,便追上了小瑩。


    可當我們往迴走時,剛才那條寬敞的青石板道已經不見了。


    我猛地一下愣住了,一把抓住紀小瑩的胳膊,說:“我們來這裏時,這裏有一條寬敞的馬路,現在怎麽……”


    我的話還沒說完,紀曉凡就手嘴道:“什麽寬敞的馬路?這裏分明不隻有這一條小巷道。”


    紀曉凡的話讓我的心,瞬間寒了下去。


    我知道,我們可能著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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