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也可以迴去,向宣王殿下交差了。


    炎笙被侍衛帶走的時候,雙手緊緊的攥著,鋒利的指甲深深掐進手心裏,卻還是比不過此刻的心疼。


    他知道自己被放棄了。


    在尊榮富貴和一個半妖之間,該如何選擇,聰明人誰都知道。


    其實他也從未奢求過,季明歌會選擇留下他。


    他隻是,有些舍不得離開殿下罷了。


    明明還差幾天,他就可以用人類的身份,永遠留在殿下身邊了。


    大概是他和她之間的緣分,真的不夠吧。


    被送走之後,炎笙迴到了驚鴻樓裏,隻是把每日給慕鳶送資料的人,都換成了衛淳。


    衛淳是他選定的下一任樓主接班人。


    其實過了一晚之後,炎笙便用妖力衝開了腦袋裏的淤血,又重新能聽見聲音了。


    炎笙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綁著的紅線,攥緊了雙拳。


    他知道自己遲早會離開驚鴻樓的。


    起碼,在他走之前,可以先把驚鴻樓的事情,先交接好。


    每一天,他都在想新的理由,來勸自己留下。


    衛淳還不熟悉驚鴻樓的業務......


    他還要教衛淳如何修改機關術的設置......


    新來的探衛需要訓練......


    驚鴻樓的人手還不夠......


    殿下,生死未卜?!


    最初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炎笙震驚得不能自己。


    他的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隨即,他生氣的抓著衛淳的雙肩道。


    “為什麽沒有替我保護好她?!”


    衛淳愧疚的低著頭道:“對不起,樓主,是殿下支開了暗衛,說是要帶著太子妃單獨出遊。”


    “殿下當時被一群刺客追殺,殿下為了保護太子妃,單獨引開了刺客,如今七日了尚未歸來,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衛淳後麵還說了什麽,炎笙已經聽不到了。


    他跌坐在椅子上,兩眼失去焦距的看著前方。


    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不,殿下那麽厲害,她不會死的!


    炎笙派出暗衛,把樂遊原周圍翻了個底朝天,可是依舊沒有找到季明歌。


    她就像一縷青煙一樣湮滅在這世間,連蹤跡都找不到。


    聽說,太子妃現在每天都以淚洗麵,哭得快背過氣去了。


    都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炎笙一直都抱著一個堅定的信念。


    隻要一日沒有找到季明歌的屍首,那季明歌,便有可能還活著。


    然而,探衛們很快便在河流下遊,找到了一具屍首。


    屍首已經泡得腫脹,麵目全非,但是從服裝和身上的傷口位置,可以辨認得出來。


    那就是太子季明歌。


    而且她的手指還被魚兒啃噬得隻剩下骨頭,上麵戴著的戒指也都沒有了,看起來淒涼極了。


    炎笙在看到那具屍首的時候,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在衛淳的攙扶下,他才勉強穩住了身形。


    他不敢再多看,隻能緩緩的轉身迴頭。


    探衛們找到太子殿下的屍首這件事,很快就會傳迴太子府裏,太子妃馬上便會過來。


    他,不能讓她看到他。


    ***


    夤夜,窗外烏雲蓋月,星光黯淡。


    整個天空似乎都籠罩著一層慘淡的愁雲。


    炎笙自從迴到驚鴻樓後,就一直坐在自己的房間裏,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酒,思考著接下來的去處。


    季明歌已經死了,他還要繼續留在驚鴻樓裏嗎?


    還是從此浪跡天涯,離開這個地方呢?


    可是這裏,是她的心血,是他和她唯一的聯係了。


    驚鴻樓是她曾經存在過的證明,他一定要想辦法,把驚鴻樓傳承下去。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有將近三個月沒有見到她了啊......


    他真的,好想好想她啊。


    如果他又去吸人陽氣的話,她會像之前那樣,再次闖入他的生活,阻止他嗎?


    炎笙認真的斟酌起這個辦法來,許久,又沮喪的垂下了腦袋。


    還是別了,她最討厭他這麽做了。


    她花了那麽多心思,構建驚鴻樓,不就是為了讓他,可以有自己的事業,從此再也不需要做妖怪,吸食別人的陽氣嗎?


    “......”


    又灌下去一壺酒,炎笙的眼角餘光瞥見了,身旁放著的那把匕首。


    忽然,他的腦海裏冒出一個瘋狂的想法來。


    他若是死了,是不是就能見到她了?


    炎笙緩緩拔出匕首,抵在自己的胸口前。


    就在他要用力把匕首刺入心髒的時候,他的手忽然被一雙溫暖的小手給攥住了。


    他抬眸一看,那雙手白皙細膩。


    視線再往上移,炎笙便愣住了。


    眼前的女子,竟然和季明歌長得十分相似。


    炎笙因為喝了酒有些暈乎,他連忙晃了晃腦袋,想要看清楚眼前人的臉。


    不對,應該可以說的一模一樣。


    隻是此時的她身穿一襲白色留仙裙,打扮得溫婉可人,神態間更加的溫柔多情。


    她是真的明歌嗎?


    還是,她隻是他的幻想呢?


    “殿下,是你嗎?”


    炎笙此時的臉頰有些酡紅,他費力的思考著,眼前人到底是不是季明歌。


    慕鳶搖了搖頭,故意逗他道:“樓主,你喝醉了。”


    “奴婢鳶兒,是新來的探衛,專門過來伺候樓主的。”


    炎笙唇角驀然露出一抹苦笑。


    也對,季明歌已經死了,他在想什麽啊。


    探衛裏麵奇人眾多,懂易容術的也不在少數。


    她們或許是看出了他對殿下的心意,所以便讓人易容成季明歌的樣子,扮作婢女,來哄他開心。


    炎笙擺了擺手,慢慢的往床榻方向走去。


    “不必伺候了,你先下去吧。”


    慕鳶見炎笙竟然真的信了她的話,沒認出來她來,頓時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係統可是說了,檢測到他有尋死的決心,讓她快點過來見男主,她才瞬移過來的。


    本來她還打算休息一下,明天再過來驚鴻樓的呢。


    慕鳶走到炎笙麵前,抬起手背朝他晃了晃道:“你看這是什麽?”


    那上麵,很明顯就是和他手上戴著的,是一對的空間戒指。


    她的是偏翠綠色的碧璽戒指,而他的是偏藍紫色的碧璽戒指。


    炎笙看到戒指,驀然眼前一亮,驚喜道。


    “他們撈到殿下的戒指了?”


    慕鳶氣得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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