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趙坦坦閉了下眼,揮去腦中瞬間閃過的畫麵,轉過身道,“我們走吧,這裏沒什麽好看的。我還要去找魔尊打聽惜瀾魔花的解藥。”七葉梵蓮的下落一直沒消息,救師兄的線索有很大可能著落在魔尊的身上,她心裏惦記著此事,怎能放心丟魔尊在假山那裏?


    雪衣這才似被打斷了迴憶般,轉頭用水霧蒙蒙的眼,怔怔地看向身邊青春美好的少女,猶淌著淚水的嘴角慢慢彎了彎,露出一個有些欣慰的笑。


    “主人……”他這一次喚,卻是眼神專注地看著趙坦坦,“你可曾想過,若是解藥找不到,紫……雲輕真人便會一直冰封在青雲峰下,若是那樣百年千年萬年……你心中可有什麽打算?”


    “若是那樣,我便尋它百年千年萬年……直到尋到解藥救出師兄為止!”趙坦坦愣了愣,隨即咬牙迴答道。


    雪衣被她堅定的語氣撼動了下,唇動了動,猶豫片刻,還是道:“若是……若是永遠找不到……”


    “不可能!”趙坦坦打斷了雪衣的話。


    她本性活潑跳脫,卻又向來和善知禮,頗具名門大派弟子風範,很少會打斷別人說話。但此時對於雪衣的這番話,她卻打斷得十分堅決。


    “我怎會不知還有這個可能?”她喃喃道,“但我不願去想……從前我曾放棄過,卻直到鑄成難以挽迴的大錯後,才發現他並不曾放棄過我。如今我隻想盡自己的力,無論怎樣都要試著救出師兄……哪怕希望渺茫,我也想救他……”


    雪衣看著她,原本一直壓在心底的話,終於還是忍不住出口:“那麽,在這漫長的尋找期間,你是否能允許我一直陪伴著你……”說到這裏,他忙又加了句,“不是以靈寵的身份。”


    在趙坦坦訝異的迴視中,雪衣白皙精致的臉染上淡淡紅暈,他緊緊握著趙坦坦的手,似乎下定了某個決心般說道:“我雖是妖,但卻修佛千年,將來終有一日能有機會脫去妖身,成為人類。到那時,我們的主從契約會自行失效……主人,到了那個時候,你能允許成為人類的我,繼續留在你身邊,陪伴著你嗎?我會陪著你滿世界尋找惜瀾魔花的解藥,照顧你關懷你以及……”


    第190章 又見故人


    “以及……”雪衣說到這裏,羞澀地停頓了下,沒有繼續說下去,隻轉而道,“那時不論是在瑤池仙境般的蓮樂宮,還是後來無人問津的冷宮之中,互相陪伴的,從始至終都隻有我與你。”


    說著,他的視線落在趙坦坦的手腕處,目光柔和:“許是你身上帶有護身法寶,時日久了,在你身邊的我受到影響,便逐漸開了靈智……而當我真正有意識時,喚出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對你在喊:‘娘子!’”


    雪衣抬起頭望向趙坦坦,眼中湧動著璀璨的光:“從此日日夜夜、年複一年,我雖都同未開靈智時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娘子’、‘娘子’……但不同的是,我知道我在喊的這個人,是我的‘娘子’。那時我雖並不完全明白‘娘子’所代表的含義,心底深處卻盼望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雪衣說著,羞澀地又垂下眼眸,再一次問道:“所以,主人,可以答應我嗎?在將來,讓我也能永遠陪在你身邊,甚至在我換了個身份後……”


    雪衣本就是色若春曉的美少年。說著這番話的時候,他麵頰微側眼眸低垂,長長的睫毛因心中的惴惴而輕輕顫動,藏起了那雙若秋水又似朝露的眼睛,卻遮不去他的羞澀與期待。


    此情此景,恐怕世間大部分女子都無法抵抗,更不忍心讓這般的美少年失望。


    趙坦坦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的手腕,那裏有一串佛珠,是曾令雪衣複蘇,並促使其在千年間修煉成為佛妖的佛門至寶。更是萬年前師兄飛升時,留下給她護身的。


    她不知道當年身為道修的師兄,為何會給她留下一串大德佛修舍利子製成的佛珠,但她還是戴在手上萬年之久,從不曾離身。哪怕是後來那些鑲金嵌玉、工藝繁複的鐲子手鏈,亦或者宮人內侍們暗地裏的嘲笑,都未能令她摘下這串在凡人眼中樸素無華的佛珠。


    直到那隻本應被嬌養的雪白鸚鵡,翅羽凋零、筋斷骨折地死在她腳旁,她看著地上大灘的鮮血,和那顆被鸚鵡臨死前推到她麵前的果子,心中終於有什麽徹底崩塌……


    等恢複意識時,她隻記得自己已經掙脫了束縛,正遍體鱗傷地蹲在地上,抱緊了死去的鸚鵡,沾滿髒汙的額頭緊緊抵著它小小的身子。空蕩陰森的大殿裏,隻有她自己聲嘶力竭的聲音在迴響,已經分不清楚究竟是哭聲還是笑聲。


    她衝出了早已人煙絕跡的冷宮,在湖畔亭旁用手指挖開泥土,直挖得雙手十指根根鮮血淋漓,然後葬下了陪伴自己直到最後一刻的雪鸚鵡。而那串佛珠,被她摘下來,放在了鸚鵡身旁,一同被泥土掩埋。


    再後來……


    趙坦坦伸手撫了下額頭,散碎的記憶斷斷續續在她腦中匯聚,然而迴想到這個畫麵,神魂便像往常那般突然痛得厲害,讓她完全無法再繼續想下去。


    待神魂的劇痛略略減輕,她重新望向垂眸忐忑地等待迴複的雪衣:“雪衣,你這般聖潔祥和具有佛性,無人不欣賞你,在凡界你是是名滿天下的修士,在修真界你也同樣是受人敬重的佛妖。有你當我的靈寵,是我的榮幸。”她輕歎了聲,“但我不能為一個自己注定無法兌現的承諾,而答應你。何況永遠這個詞,太沉重了。”


    永遠……


    這世上關於永遠的承諾,有多少能被實現?為何世人依舊如此期盼“永遠”?莫非……就是因為太難得到?


    雪衣眼底火焰般耀目的光芒,隨著趙坦坦的話而逐漸熄滅。他卻仍低頭垂眸,唯有那不停眨動的長長睫毛,以及上麵慢慢凝聚的水珠,讓趙坦坦感受到了他的悲傷和失落。


    “雪衣……”趙坦坦心中頓生不忍,想開口卻不知該開口說些什麽時,雪衣卻抬起了頭。


    “主人。”他麵色蒼白雙眼泛紅,長長的睫毛上沾滿淚水,卻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我們快走吧。你不是還要去找魔尊問話嗎?”


    趙坦坦怔了下,已被他伸手挽住自己的手,轉身向禦花園飛掠。


    這個禁法的皇宮之中,唯有曾負責為帝王加固結界的雪衣,受到的影響較少,還能施展比較簡單的禦風術。


    等他們迴到假山處,時間不過剛過去一炷香都不到。


    然而,就在這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裏,原本躺在假山後的魔尊,卻不見了身影。


    趙坦坦對著空蕩蕩的假山後,愣住了一小會兒,迴過神後瘋了般將假山翻了個遍,連草縫石隙都沒漏過,甚至將整座皇宮都找了一遍,仍是沒能發現魔尊的蹤跡。


    “怎麽可能……”在這個到處結界陣法的禁法區域內,與常人無異的魔尊,怎麽可能會在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內,消失得如此徹底?


    眼見黎明即將到來,趙坦坦站在宮殿的房頂上,耳邊隻有經夜不斷的笙簫聲,遠處還有隱隱的人語聲。而魔尊的下落,則依舊毫無頭緒。


    “主人,是我不好,都怪我那時拉著你跑開,才給了魔尊離開的機會。我真該死!”與她分頭尋找魔尊,此時才迴來會合的雪衣,滿麵愧疚地單膝跪地,在她麵前請罪。


    趙坦坦望著東方漸漸升起的太陽,搖了搖頭,卻沒有說話,隻是仔細側耳傾聽著。那遠處的人聲愈來愈清晰,似是說話人正向這頭過來。


    重要的是,這人聲之中,有幾人的聲音十分耳熟,卻一時想不起來。


    由於禁法的關係,她等到這幾人繼續走近一段距離,才終於看清楚來人裏頭都有誰。


    第191章 又見故人2


    隨著那恭敬引路的內侍而來的,是三名寬袍廣袖、行走間姿態瀟灑的青年男子。


    當首一人身著水合服,頭戴扇雲冠,墨發高束、眉飛入鬢,正是許久不見的瓊華派大師兄薛逸含。看他如今從穿著到氣勢皆不同往日,想來是已經繼任了瓊華派掌教之位。


    薛逸含身後的兩人則一人懷抱一把形製古拙的瑤琴,一人手持一根綴有各色寶石的笛子,衣襟微敞的模樣甚是風流不羈,望來頗有幾分魏晉名士風采。除了“鳥語花香”的岑雲鶴與何雲寧師兄弟,還有誰能在皇宮之中依舊如此風騷?


    趙坦坦眼見著微風吹過時,掀起“鳥語花香”寬鬆的衣袍,露出他們光溜溜的大長腿,引得路兩旁原本就頻頻偷看這三人的宮女們,紛紛紅了臉,伸手擋住眼睛卻又忍不住從指縫間偷窺。一時間滿場溫度驟升,充滿旖旎如春的氛圍。


    盡管正心急如焚,趙坦坦還是忍不住為這場景抽了下眼角。


    不過也難怪,似薛逸含和“鳥語花香”這般的,便是在美人遍地的修真界,都屬於讓諸多女修春心難抑的人物,何況這凡界皇宮中極少能看到男人的宮女們。


    隻是……他們來此又是為何?


    趙坦坦方想到此處,正在走近的薛逸含似有感應般,朝她所在的屋頂望了眼,恰好對上她的視線。


    他眼底閃過一絲驚喜,神色卻未動,朝身後岑何師兄弟交換了下眼神,便繼續隨著引路的內侍進了這座殿中。隨後殿中傳來幾聲琴簫曲樂,聽那手法分明是岑何師兄弟所為。


    “鳥語花香”師兄弟於音律方麵的造詣卻是非凡,但身為天音宮弟子所奏的樂音,卻並不僅僅是用於欣賞,何況他們也不可能平白無故在凡界的皇宮之中奏樂。


    “不錯。主人,琴音對凡人有催眠之效,蕭聲分明是在迎客。”雪衣感應到她所想,輕聲在她耳邊解釋。


    趙坦坦詫異了下,隨即轉頭示意了下雪衣,便翻身而下,向殿內而去。果然才踏入殿門,她便望見薛逸含三人,正含笑站在門口似在等她。


    見趙坦坦進來,薛逸含麵帶喜色快步上前,但隻踏出數步便似想起什麽,麵上憾色一閃而過,停下來恭敬行禮道:“不知趙……前輩也駕臨此處,瓊華派薛逸含攜天音宮岑何二位師弟這廂有禮了。”


    前輩?


    趙坦坦這才想起自己如今已結成元嬰,比三人中修為最高的薛逸含,都高出一整個大境界。按照修真界不論年紀隻看修為的排行規矩來說,薛逸含三人確是需要向自己執晚輩禮。


    她向來對這些規矩甚感厭煩,何況此番會升到元嬰是靠了師兄的灌頂,但若讓他們直唿姓名似乎也不合適,於是擺了擺手道:“不必如此稱唿我……直唿道號便可,我的道號是蓮……”她臨到嘴邊頓了下,終究還是道,“蓮紋……我的道號是蓮紋。”


    說完“蓮紋”二字,她的心中驀然湧起無限酸楚,與一種恍如隔世感。終究,百轉千迴,她還是身在修真界,還是叫著這個道號,仿佛擺不脫的宿命一般。


    身後的雪衣早已感應到她此刻翻湧的心緒,見她如此,不由自後方伸手輕輕握了下趙坦坦的手以示安慰。


    趙坦坦輕歎一口氣,忽地心頭一動,想到自己如今的名字——趙與“照”同音,而“坦”則有直率不避諱之意。莫非無極真人早已預料到今日會有此一節,希望她能夠坦然直麵自己的過往,才會給她取了這樣的名字?


    “薛逸含……見過蓮紋真人,見過雪衣居士。”薛逸含確是個行事穩妥之人,雖按著趙坦坦的話改了口,卻還是照規矩行過禮。更難得是元嬰修士本應成為“真君”,但薛逸含考慮到趙坦坦師尊曾自貶稱號,從“真君”降為“真人”,他稱唿趙坦坦之時,便也隻喚“真人”不曾逾越無極真人的稱號,以免令後者平白多個不敬師尊的嫌疑。


    他身後岑雲鶴也跟著行禮,望向趙坦坦的神色間頗多感慨,似未曾想到當日初遇時才築基的女修,今日卻達到了讓他仰望的境界。唯有何雲寧眼神有些複雜,雖隨著師兄行禮,但臉上表情卻明顯有些不太情願。行完禮,他便手中摩挲著笛子,不再看趙坦坦,也不知是不是對於一個從前他隨意取笑的女修,如今卻要恭敬行禮喚前輩而感到別扭。


    趙坦坦無暇去研究何雲寧在別扭些什麽,單刀直入便問道:“三位不是都在門中修煉,何以會來凡界的皇宮?”


    薛逸含聞歎口氣:“近日我與岑何二位師弟分別下山遊曆,以求突破境界的機緣,卻不想竟發現凡界有修士鬥法的痕跡,尤其皇城以東千裏範圍內竟有數座山頭都被削平……鬥法涉及到凡界,乃是修真界的大忌,因此我等少不得要前來查看一番究竟。”


    “我與師弟便是循著鬥法痕跡而來,最後在皇城附近遇見薛掌教,皇城之內乃禁法區域,單身前往太過危險,我們便相約一同求見這裏的皇帝。”岑雲鶴指了指那昏睡在地上的內侍,接著道,“不想那皇帝陛下真把我們當成了仙人,竟央求我們為他加持宮中的陣法結界,幸好我天音宮弟子對此還算熟悉,為順利進宮查看情況,便應了下來。”


    卻原來,昨日那個神秘大能追殺她時,動靜太大留下的痕跡太過駭人,將薛逸含等人也吸引過來查看情況。


    趙坦坦想起昨日的九死一生,仍有些心有餘悸,卻又想不出究竟會是什麽人對自己如此仇視,竟不惜在凡界一路追殺自己。


    薛逸含身為從前的掌教大師兄,如今的瓊華派掌教,擁有何等的敏銳和洞察力,方才那番話不過是引出此時想問的話。見趙坦坦的麵色不對,他便順勢試探問道:“蓮紋真人會出現在此處,可也是與我等同樣的原因?”


    第192章 天機鏡


    趙坦坦苦笑下,搖頭將昨日之事大致述說了遍,最後慶幸道:“也幸好還有這禁法的皇宮,否則昨日我隻怕已是兇多吉少。”


    “想不到修真界竟還此等大能?為何從未聽聞過……若是敵非友,恐怕修真界又要有一番動蕩。”薛逸含不禁蹙起了眉頭,神情間多了份凝重。


    畢竟,如今修真界便是元嬰境界的修士都極為稀少,若是真有個化神境界的大能站在魔尊那方,那麽將來的修真界會變成怎樣,簡直難以想象。


    薛逸含想到此處,看向趙坦坦,也歎了聲:“這皇宮不知為何原因禁法千年,令眾多修真者望而卻步,想不到此番倒是助蓮紋真人避過一劫。看來果真今日之滄海,明日之桑田,凡事得失皆相等,有弊亦會有利……”


    薛逸含當了瓊華派掌教之後,果然連說話都有了掌教的風格。但趙坦坦隱約記得曾經的萬年歲月裏,她每隔千年左右就需接見一迴清源劍派掌教,耐著性子聽著那些老頭恭恭敬敬滿口玄談,還必須裝出老祖莊重的姿態來,著實令人難受。


    此時她哪裏聽得下去,倒是心念一轉想起一事,不由“呀”了聲,驚道:“那大能是在這皇宮附近消失的,有沒有可能……她也潛入了這皇宮之內,而魔尊是被她帶走的?”


    薛逸含三人聞頓時神情肅然,殿中一時靜了下來。


    趙坦坦這才察覺身後的雪衣有些不對勁,她迴頭看了他一眼,發現雪衣雙手握得緊緊的,正低頭定定地看地麵。


    她伸手輕輕推了下雪衣,後者仿佛突然被從噩夢中驚醒般,滿眼驚惶地抬起頭,額角帶汗,唿吸都有些急促。趙坦坦能看到他的唇瓣,已被牙齒咬出了深深的印子。


    方才講了什麽令雪衣有如此驚駭的表現?


    趙坦坦想了下,覺得約莫是關於皇宮千年來禁法的原因了。


    ……是什麽原因呢?為何皇宮會變成今日這對於修真者來說,牢籠一般的存在?


    她在記憶的迷霧中搜尋了一番,卻隨即身子猛地一顫,冒出了一身冷汗,耳邊似有殿門沉重的關閉聲,自迷霧間穿過,在空蕩蕩的大殿裏激起重重迴聲。


    好像有人正在將一道道符籙貼向她全身,每貼一道符籙她的身子便多一道折磨。寂靜空曠的大殿內,有隱約的滴答聲,那是鮮血滴落地麵的聲音。


    滿身是血的她拚命掙紮,隻是那掙紮隨著血越流越多而越漸無力,最後隻能艱難地問:“月白呢……他……人呢……”


    “他啊……”一個冰冷的聲音帶笑貼近她耳旁,“你不會還想等著陛下來救你吧?你以為你的護身符為何失效?那都是陛下召集了天下間的奇人異士,設下無數陣法結界,才總算令你這妖女受製。”


    “不……不可能……”她痛得牙齒咬緊,咯咯作響,那人貼符籙的動作卻還未停。


    “至於陛下……嗬嗬……”那人仿佛正閑話家常般,用輕描淡寫的語氣繼續說道,“陛下正召集文武百官,下罪己詔以及……廢後詔書。你這樣的妖女啊,便該活著被萬人唾棄,縱是死了也需留得身後千古惡名……咯咯咯……你信不信,現在全天下的人都想燒死你?”


    “不可能……我……我有……還沒告訴他……”她連擠出一句完整的話都困難,掙紮了許久,對著大殿壁頂處撲騰的雪鸚鵡,眼中慢慢淌下淚來。


    “主人!”雪衣焦急的聲音驚醒了趙坦坦。


    她怔怔地迴過神來,望向大殿門口,隻見殿門敞開,哪曾關閉過?想要喚醒雪衣的她,卻又一次陷入了記憶的夢魘中去。


    趙坦坦伸手摸到自己額間的冷汗,不敢再繼續想下去。極度驚懼令她預感到繼續想下去,會牽涉到更為可怕更為痛苦的事,她的這段記憶,一直被下意識地埋藏在靈魂深處,隻想逃避不願去麵對。


    趙坦坦本是轉過身來對著雪衣,這角度正好背對著薛逸含等人,她這片刻的反常表現,並未能引起正陷入沉思的三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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