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坦坦吃驚地後退,來不及想究竟是萬年神獸紫萌的毒液有效期太短,還是魔尊的恢複能力已經逆天到短時間內,就對萬年神獸的毒液產生了抵抗力。


    她甚至連再刺魔尊一劍的念頭都不敢再動,轉身便向外跑開,就怕萬一魔尊醒來,自己就死定了。


    由於神識又一次受損,雪衣又脫力昏迷中,麻花劍沒有靈力支撐,更是早已迴了丹田之中。她隻能掏出龍珠,借著龍珠的微光在漆黑的山嶺間往迴跑。


    一路披荊斬棘,好不容易翻了兩座山頭,遙望瓊華派還好似遠在天邊,她不由暗暗叫苦。


    之前胡亂走,現在可好了,真是馭劍一時爽,事後跑斷腿。


    也不知道後天仙劍大會開始前,自己能不能及時走到瓊華派中去。


    這還虧了修真者體質好,換了凡人這麽翻山越嶺,起碼得花上十天半月才能到達目的地。


    趙坦坦一邊在心裏長籲短歎,一邊穿過灌木叢,偶爾有幾隻靈雞靈兔從她腳邊驚慌逃竄,她也沒在意。直到發現身邊一叢灌木正簌簌抖動,似有什麽巨型的妖獸正在接近,她才發現原來自己今晚的黴運根本還沒到頭。


    出門基本禦劍飛行的她,都忘記這種深山老林裏最容易有擇人而噬的兇猛妖獸。且越是這種人跡罕至的山中,妖獸的級別越是高,越有可能是她對付不了的。


    這就是傳說中的屋漏偏逢連夜雨嗎?才擺脫魔尊,這麽快就又碰上妖獸。


    但不管怎樣,就算真是妖獸出沒,為了保命少不得也要拚一拚的。


    趙坦坦舉著麻花劍,戒備地盯住那叢抖動著的灌木,眼都不敢眨一下。隻待從那頭鑽出妖獸的腦袋,就馬上趁其不備來上一劍。


    幽暗的山林中,灌木叢不停地發出簌簌聲響,終於那聲響停了下,從灌木的枝葉間慢慢探出一個……人?而且這人看著還有幾分眼熟……


    趙坦坦眯起眼睛仔細打量來人,而後訝異地喚了聲:“師兄?”


    那挺拔的身姿,仙人般的氣質,以及在龍珠陰慘慘的光芒下,依舊能鮮紅似血的額間花……除了崔塵大師兄,還有誰能擁有?


    “師兄,你怎麽會在這兒?”嘴裏這麽問著,趙坦坦腳下已經飛快地奔向了崔塵。


    不得不說,在這種鳥不生蛋的荒山野嶺碰到熟人,對於神識受損不能使用靈力的她來說,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以致於連原本麵對崔塵會有的一點小尷尬,都被暫時忽略了。


    似乎是匆匆趕路所致,崔塵的發絲有些淩亂,衣襟也被風吹得散開了些,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


    他站在原地,看著手舉龍珠奔向自己的趙坦坦。


    龍珠的光芒灑在她臉上,照出了她紅腫的嘴唇,莓果般紅豔的邊緣處甚至還有些破損,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某些旖旎纏綿的情事。


    他的眉頭微蹙,眸光慢慢沉了下去,不答反問:“師妹,你又為何會在此處?”


    他聲音中的冷淡疏離,令趙坦坦頓住了腳步,站在離他十步處一時不敢再接近。


    從什麽時候開始,師兄同她說話竟如同對著陌生人一般?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被自己忽略了嗎?


    趙坦坦心頭升起了濃重的失落和委屈。


    她低頭看著地上被自己踩斷的雜草,微微撅起了嘴,聲音有些低落:“師兄,我剛才……剛才……”


    才說出幾個字,她就發現剛才發生的事情實在難以啟齒,話語在口中打了幾個轉,便又咽了下去,臉頰卻升起了紅霞。


    她這般模樣,活脫脫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在險些撞破私情的家長麵前含羞帶怯,卻遲遲不敢吐露心事。


    崔塵見她如此,眸中有怒火一閃,但很快被壓了下去。他握緊了手,沒再繼續追問她發生過何事,轉過身冷冷道:“走吧。”


    師兄竟讓她走?


    趙坦坦不可思議地抬頭看向崔塵,卻隻能看到對方在夜色裏模糊的背影。


    曾幾何時,師兄一度為了救自己而奮不顧身,為何今日卻隻給她一個背影?


    他這是在厭惡自己?為什麽……會疏離至此?


    一時隻覺得所有的情緒都化為了心酸,她咬了咬牙:“走就走!”說罷,她便轉身,向著另一個方向跑去。


    深夜的荒林中,隻有她自己的腳步聲沙沙作響,四周如此靜寂,卻襯得她心頭愈發煩亂。


    第113章 兇案2


    然而,就在趙坦坦轉過身的瞬間,她聽到了刺耳的慘叫聲,隨即眼角紫光一閃,崔塵已從原地消失,飛向聲音來處。


    那聲音是從山的另一頭傳來,明顯是女子的聲音,這個時間必然不會是好事。


    趙坦坦看看已經空無一人的灌木叢,咬牙收起龍珠,倒出數枚補氣丹,打算服下強撐著馭劍。


    驀地耳邊風聲唿嘯,她覺得胳膊一緊,已被人提上了半空。


    迴頭看時,發現卻是崔塵去而複返,正冷冷地抓著她的胳膊站在劍上向前飛掠。


    “師兄……”她鼻子一酸,緊緊抱住崔塵的手。看來崔塵終究還是不放心丟她獨自在山間的。


    從前時時相處沒有感覺,此時偶爾感受到崔塵的關心,卻讓她有泫然欲泣的衝動。哪怕崔塵的手冰冷若寒天臘月的堅冰,她也不想放手。


    崔塵站在挽紫劍上沒有說話,任由她緊緊抱著自己的手,眸底情緒複雜。


    良久,他才伸出另一隻手拍拍趙坦坦的腦袋,歎口氣:“方才你誤會了,我是說讓你隨我走。”


    原來他方才說的“走吧”是這個意思?


    趙坦坦心中的結瞬間被解開。師兄雖然現在態度冷淡,但畢竟還是與她有著同門之誼的師兄啊。


    她這麽想著愈發不舍得放開崔塵的手,甚至將腦袋都靠了上去,學著雪衣的模樣蹭了蹭崔塵的肩。


    雖然崔塵的身軀散發著寒意,卻驅不散她心頭對師兄不自覺的依賴感。


    崔塵的眼神柔和了下來,他的手順著趙坦坦的腦袋,慢慢地沿著她的發絲輕撫,最後落在她空空如也的手腕上:“你的水華鏈呢?”


    趙坦坦怔了怔,水華鏈是從前師父給的護身法寶。她自打在皇宮中送了那失去生母的嬰兒,迴來之後見師父沒問起,便沒再想起這迴事。


    想不到師兄也會知道水華鏈的事,還在這時候問起了下落。


    難得師兄溫和片刻,她自然要如實迴答,吭哧了下道:“送……送人了……”見崔塵眸中又閃過冷意,她忙解釋,“當初宮中那娃娃的生母在冷宮裏死不瞑目,臨死前我曾答應要幫她找孩子,再後來發現他是被養在凡界皇帝的寵妃名下,估摸著也能生活富貴……這些我都曾同你說起過。但是聽說後宮也是兇險之地,因此我將水華鏈給了他,好歹能護他平安長大。”


    趙坦坦感覺自己在講到冷宮和娃娃時,崔塵的身子輕顫了下,也不知是被觸動了哪根神經,渾身的氣息竟又冷了幾分。


    看來擅自把師父賜下的法寶送給凡人,讓師兄很不高興,說不定師兄原先也看上了這根鏈子……


    想了想,趙坦坦忐忑地又加了句:“師兄,要是你覺得水華鏈十分貴重,不該隨便送人的話,我……我找煉器大師重新煉製一根?”


    她倒是根本沒想過還去要迴來,沒了嘛,頂多重做一根。


    崔塵哪怕再擺出冷漠疏離的姿態,聽到這話也不由莞爾。


    他借著月光仔細看了眼趙坦坦,見她臉上神情坦然,仿佛在講一件極尋常的事。


    他神色複雜地收迴視線,又歎了聲:“你總將自己護身的東西隨便送人,這樣叫我如何放心……”他的聲音依稀恢複了一點從前的溫和,令趙坦坦心中略略一鬆。


    不過,什麽叫“總將自己護身的東西隨便送人”?


    她統共才送出去過一根水華鏈,哪來的“總”字?


    師兄說話真是太誇張了!


    趙坦坦想反駁一句,但腳下的劍身一頓,發出慘叫聲的地方已經到了。


    清冷月色下的荒林間,有兩名女子正躺在滿是腐敗枯葉的地麵上。


    趙坦坦不用走近便察覺她們已經沒了氣息,顯然已經隕落。奇特的是,這二人的身子枯瘦之極,竟似比常人還細小了一半。


    “看她們身上穿著,應當是紫雲宗的女弟子。”崔塵的神情沉重,蹲下身檢查了一番。


    此時會在瓊華派範圍出現的紫雲宗女弟子,自然是來參加此次仙劍大會的。想不到大會還沒開始,便隕落了。


    趙坦坦走到崔塵身旁,仔細觀察地上的女屍,才看清楚,她便嚇得倒退了兩步。


    這二人之所以全身枯瘦,竟是由於被吸幹了全身的血,成了兩具幹屍。看來甚是可怖。


    但好像還有哪裏不對,比如剛才的慘叫聲,她總覺得有幾分耳熟……


    她還在搜腸刮肚地迴憶究竟在哪裏聽過這聲音,崔塵已喝了聲:“出來!”他手中的劍也隨著他的這一聲喝,疾刺向一旁的樹。


    大樹轟然倒下,露出了躲藏在樹後的兩人,竟是瓊華派的鄒曼倩和施曼薇,二人被這淩厲的一劍嚇得驚唿連連。


    趙坦坦吸了口氣,她聽出來,方才那聲慘唿正是施曼薇發出的,聲音一模一樣。


    她二人為何會在此?跟紫雲宗的女弟子遇害有什麽關聯?


    崔塵蹙眉正要開口詢問,空中忽有數道遁光落下現出數人來,赫然是此次參加仙劍大會的各派人馬。顯然他們都被瓊華派中被慘唿聲驚動特意趕來查看。


    見到地上的女弟子,紫雲宗此次輩分最長的管事師叔神色大變,幾步搶上前查看,隨即站直身怒目喝道:“是何方豎子,竟敢謀害我紫雲宗弟子!”


    他這樣大喝著,視線卻有意無意掃向崔塵。諸派在場的長老管事等人,目光也隨之投向崔塵。


    崔塵本就被發現身帶魔氣,此時又剛好出現在紫雲宗女弟子的遇害現場,各派人等目光中的含義不而喻。他們在懷疑女弟子遇害一事,與他有關,甚至可能就是他下的手。


    第114章 莫白


    紫雲宗在萬年前也曾是修真大派,然而萬年來門中珍貴的資源消耗掉不少,卻從未出現過一個能飛升的,甚至元嬰期的修士都寥寥無幾。這麽個修真大派便毫無懸念地日漸衰落下去,到如今淪為二等宗門,被其他後起之秀壓了一頭。


    比如此番他們就連仙劍大會的舉辦資格都沒獲得,反要千裏迢迢趕來當年不被他們放在眼裏的瓊華派參加。紫雲宗門中弟子尤其是管事師叔,心中那份基於萬年宗門大派的驕傲與殘酷現實之間的落差,至今還沒調整好,便又發生門中女弟子在大會前夕雙雙遇難的慘事。


    站在現場的這位紫雲宗管事師叔心情之差,從他的麵色就能直接看出來。


    他說完那番話,手中光華一閃亮出一柄背厚麵闊的法寶九環刀,刀刃隱隱對著崔塵的方向。竟有一旦確認兇手是崔塵,便要將他就地正法的意思。也不知同為金丹初期,他是哪來的自信能決定崔塵的生死。


    趙坦坦的神識一直在隱隱作痛,本想趕緊迴去調息,否則生怕會影響到後天仙劍大會的狀態。但眼下形勢顯然對自家師兄非常不利,她憶起白日裏薛逸含對她說過的話,各派本就對師兄暗中懷疑和防備,再出了這樣的事,師兄恐怕很難洗清嫌疑。


    她強撐著精神就要上前幾步擋在崔塵身前,想出反駁替師兄澄清,卻不料反被他輕輕拂開。


    崔塵沒有多看趙坦坦一眼,又是那副生疏冷淡的樣子,向在場各派人等一禮,平靜道:“晚輩與師妹是聽到慘叫聲後,才來到此地,隻比各位前輩早了幾息。倒是瓊華派的二位道友似乎比我們來得早些……”


    “我們也才來!”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施曼薇尖叫著打斷,“我和師姐什麽都沒看到!”她這樣說著,神情卻有些慌亂,拽著鄒曼倩的手也在微微哆嗦。若非鄒曼倩扶著她,隻怕她早軟倒在地上,哪裏像是什麽都沒看到的樣子。


    紫雲宗師叔見此,手中刀微微內收,追問道:“此事關係到我門中弟子的死因真相,若有任何線索還請講清楚,我紫雲宗勢必要追究到底!”


    施曼薇神情仍有些呆愣,倒是鄒曼倩還算鎮定,扶著她向眾人道:“眾位前輩,弟子鄒曼倩因仙劍大會後日便要召開,心中不免有些緊張,便與師妹出來散心。來到此地,卻遠遠望見清源劍派的崔師兄,我們便想上前打招唿,不成想……”


    她說到這裏,頭扭向一旁,似乎不敢看地上紫雲宗女弟子的慘相,遲疑片刻才繼續道:“不成想……便看到這裏躺著紫雲宗的兩位師姐……其餘我們真是什麽也不曾看到……”


    趙坦坦沒想到她這樣說,不由怔了下,皺起眉頭。她即便神識作痛,也能感覺到鄒曼倩這幾句話雖然每句都是真的,卻實在還不如不說的好。


    果然鄒曼倩說完,紫雲宗師叔及一眾在場人等的神情都能看出,他們越發懷疑這場命案是崔塵下的手。


    一直站在人群中的昆侖派長老突然發出蒼老的聲音,悠悠道:“剛才有一瞬間,老夫確曾感受到這附近一帶突然魔氣大盛,但用神識再細查時,卻又無跡可尋。”


    同為曾經的修真大派,昆侖派又與紫雲宗不同。


    昆侖派自上古時期便是修真大派,一度與同為上古修真大派的蓬萊、蜀山並駕齊驅,被視為“萬派之源”,是千萬年來多少修真者的夢想之地。現今的修真門派,大都是發源自這三大上古修真大派,與其一脈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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