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動,他身上的靈力波動太厲害了,隨意碰觸會遭到反彈傷到自己!”薛逸含畢竟修為是此間裏最高,別人看不出什麽征兆,他卻已經找到了原因。


    他迅速戟指點向崔塵身周要穴,助其略微疏導一下靈力,然後試探地問了聲,“崔道友,你還好嗎?”


    崔塵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有些艱難道:“我……要結丹了……”


    第96章 魔襲


    一直到天地間靈氣開始產生強烈震蕩,空中出現結丹異相,趙坦坦都還沒迴過神來。


    她那位炮仗般的天才師兄崔塵……竟然在這座修真界的小城鎮中,毫無預兆地要突破境界、衝擊結丹了?


    這也太會挑時間地點了!


    結丹這麽重要的事,換做別人起碼都得提前個幾年準備好一幹丹藥和渡劫法寶等物,然後找一處僻靜無人、靈氣充盈的地方,才有膽氣衝擊結丹啊。


    崔塵師兄結丹結得這麽隨意,她和本門的弟子們也就算了,城鎮中其餘人等就不知道是何心情。反正自打這消息傳出去後,他們清源劍派在城鎮中的臨時居所就成了眾人爭相圍觀的地方了。但凡在這城鎮中定居或路過的修真者,幾乎都聞訊而來,裏裏外外地把這小小院子圍得密不透風,生生折騰出了凡間廟會般的熱鬧景象。


    若非崔塵進入房中結丹前,曾讓趙坦坦布下師父所賜的元嬰級別防禦陣,令所有人隻能遠遠圍著,不得過於接近。恐怕這群人都恨不能擠進屋內,親眼目睹一下這千年難遇的奇才,炮仗般升級衝關的一幕。


    要知道,圍觀一名修真界奇才結丹,可是將來能當做跟人炫耀的長久談資的,並且說不定還能因此受到啟發得到頓悟。一眾女修們包括清源劍派自家師姐妹們更是雙眼亮晶晶,從那嘰嘰喳喳不斷的討論聲裏,可以聽出她們大部分還在考慮怎樣引起崔塵注意,進而這樣這樣那樣那樣的主意。


    趙坦坦抽了抽嘴角,不禁慶幸師父給的防禦陣還有隔絕外界噪音的功效,否則在這麽沸反盈天的環境裏衝擊境界,崔塵說不準會心神不寧走火入魔。


    房內從崔塵進去後就一直透著隱隱的紫光,而周遭靈氣激蕩,空中雲團則越聚越多。


    到了第二日,這座城鎮中的靈氣已經空前濃鬱,許多修真者都就地打坐,開始利用這濃鬱的靈氣修煉。


    但就在碧空之中風起雲湧,甚至有祥雲帶著紫氣隱現將將要成形時,突然有一股幾可吞噬天地的黑氣,以極快的速度蓋住了整個城鎮的上空。


    方才還晴空萬裏的天空驀地暗了下去,四下裏伸手不見五指,隻有此起彼伏的驚唿聲,隨後各處亮起了各色光芒。那是修真者們手中仙劍法寶發出的光,整個城鎮轉眼間便進入備戰狀態。


    這樣遮天蔽日的黑氣,隻說明了一件事,有極厲害的魔人來襲。


    趙坦坦也抽出了劍,隻覺得頭大。


    怎麽好死不死的,魔族平時都不太出現,一出現就這麽頻繁!


    “放心,這城鎮又結界防護,又有金丹中期修士坐鎮,應該足以抵禦魔人的侵襲。”薛逸含安慰著在場諸人,他的語氣雖然淡定,然而手中仙劍發出的光,照出了他眼中的焦灼。


    這樣小規模的城鎮裏,防禦結界本就隻比擺設好一點而已,更何況金丹中期修士若是遇到魔尊,那就隻能算是個炮灰。期待像大門派的護山結界那般起到抵禦魔族進犯的作用,簡直就是做夢。


    薛逸含囑咐修為較低的弟子留守在原處後,便另一手取出一支筆狀的法寶,而後便率眾結丹期以上的修士向上空飛去,遠遠望著便似一道道光箭般。


    與此同時,城中各處的光芒越亮越多,也同樣急速地化為一道道光箭射向漆黑的天空,最後這些光箭在空中交織成一片五彩的光幕。


    光幕隻匯聚了幾息,便被濃重的黑氣所吞沒,一時竟不知薛逸含等人的生死如何。


    空中的黑氣翻滾中響起了震天的咆哮聲:“還我……還給我!”


    咆哮聲歇斯底裏,甚至帶著可擾亂修士心神的魔音攻擊,令所有人聽到後都控製不住心口一痛。修為低如剛築基沒多久的鄒曼倩與施曼薇等人,甚至當場血脈逆流狂吐鮮血,顯然受了嚴重內傷。而築基中後期的弟子們,也是個個麵色慘白,拄著劍搖搖欲墜。


    留守在院中的弟子基本都在結丹期以下,一時間在場的劍氣寶光湮滅了一大半。


    趙坦坦修為算是在場比較高的,但也覺得胸口悶痛。她強行壓下這種難受的感覺,緊張地望向崔塵所在的房間,見那裏隱現的紫光並未受到影響,這才鬆口氣。


    忽地肩頭被一雙手安撫般地輕輕按住,她迴頭發現雪衣已變作人形,正站在她身後憂慮地望著那仍咆哮聲不斷的漆黑天空。


    “主人,讓我來念誦清心咒,令場中諸位道友鎮定心神吧。”雪衣大約是場中唯一沒有收到影響的,固然是因為他的修為最高,但常年禮佛令他的心性比常人堅定也是原因之一。


    由他來念誦清心定神、去繁止惡的清心咒,正是最合適的。


    趙坦坦幹脆地將手上佛珠擼下塞到他手中:“這能淨穢祛除魔氣的佛珠本是你的,現在正好由你來使用,必然能事半功倍。”


    雪衣看著眼前流動著淡淡金光的佛珠,花瓣般的唇動了動,但這次他沒有推辭,接過佛珠後便盤膝坐下。隨著他雙唇掀動,他的身上逐漸散出聖潔金光,而他口中念誦出的佛經則帶著淨化鎮定之力,如同有形般逐漸撫平場中諸人被魔音擾亂的心神。


    趙坦坦忙趁隙將師父給的剩餘幾個陣法全數撒出,牢牢包圍住身處的院落內外,然後掏出乾坤袋中的丹藥,發給幾個受傷嚴重的修士。沙橖恢複得比較快,見趙坦坦如此,自然也不甘人後,爽快地掏出自己隨身的丹藥分發出去。


    身為專負責門中弟子丹藥的長老弟子,沙橖能供應的丹藥自然數量和品種都不是一般修士能比的,一時間整個院子內外的人都分到一份療傷丹藥和清心定神丹藥。


    眼看沙橖一路發著丹藥逐漸掠向遠處,趙坦坦正要提醒她別走遠,忽然耳邊響起一聲爆喝:“紫慕白,還我!”


    這一聲如同驚天巨雷炸響,頓時令趙坦坦全身氣血翻湧、胸口劇痛,一口血便噴了出來。


    第97章 遇魔


    隨著這一聲爆喝,四周連零散的光芒都消失。


    身邊驚唿不斷,卻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


    趙坦坦隻覺得眼前金星直冒,這口血吐出後反而覺得清醒了些。


    她舉目四望,發現空中的黑氣間爆出了血霧,顯然已經有人隕落,不知其中是否有薛逸含。


    而雪衣身上的淡淡金光已經比之前微弱許多,喜幸未曾受傷。他繼續坐在原地凝神念誦經文,手中佛珠上的金光不曾停歇地不斷淨化著附近的魔氣。


    糟糕的卻是崔塵房中透出的紫光時明時暗,開始微微顫動。


    隔著重重結界的崔塵,莫非還是受到了外界幹擾?


    趙坦坦心頭一緊,剛要提劍尋過去,忽地感受到雪衣的傳音:“主人,無妨……那是在進入結丹的最後關頭,接受心魔考驗導致靈力不穩,待我為他多念幾遍清心咒,應當能平安渡過。”


    雖然雪衣用的是主從間的心靈感應,但趙坦坦仍能聽出他此時十分費力,隻是在勉強支撐。看來要既要淨化身周魔氣,又要幫助在場眾人穩定心神,對他來說有些消耗過大了。


    趙坦坦一時有些擔憂,但她雖然自己沒結過丹,卻也知道心魔的可怕,如果崔塵在這關鍵時刻渡不過心魔,不能成功結丹,麵臨的不止是失敗,更有可能是修為再度倒退甚至成為廢人。


    何況滿場的人也需要依靠雪衣的來克服魔功鎮定心神。


    這樣的境況裏,隻要有一點差池便是全軍覆沒。


    她左思右想,最後隻能默默地守在雪衣身旁,任憑冷汗浸濕了衣衫,卻握緊了劍不敢挪動分毫。


    雪衣感應到了她的心意,眼睛並未睜開,但嘴角卻逸出了淡淡的笑意。他全身心地投入到淨化魔氣中去,隨著他口中佛語的傳出,附近的魔氣有逐漸變淡的趨勢,崔塵房中的紫光也迴複了穩定。


    趙坦坦剛要鬆口氣,又一聲淒厲的慘叫在極近處乍然響起。那聲音分明是一直站在她身旁的梅彩的。


    來不及多想,她伸手便去抓梅彩,果然抓到了一截柔滑的手臂。隨即她覺得身子一輕,似乎有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在將梅彩向上空吸去,而拽著梅彩胳膊的她也被一同往上帶去。


    下方傳來雪衣急切慌亂的聲音:“主人!”隨著他的起身,濃重的魔氣再度彌漫,腳下灰蒙蒙一片根本看不清情形。


    趙坦坦隻能在心中傳音:“雪衣,別過來,我有辦法脫身!師兄結丹能否成功,就靠你替他護法了!”


    她能有什麽脫身辦法?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也不知梅彩是嚇呆了還是受傷嚴重,沒有一點掙紮的跡象。趙坦坦無法可施,也不能任由兩人一同被吸到那漆黑的空中,就這樣束手就擒,隻得匆匆掏出幾張高階雷電符便往上空扔去。


    帶有元嬰境界法力的雷電符炸響了數聲,僅僅在半空中閃了幾下便湮滅了光亮。趙坦坦隱約聽到一聲悶哼,而後她們上升的速度反而比之前更快了數倍。


    隻是兩息功夫,她覺得腦中一陣轟鳴,似乎穿透了什麽屏障一樣的東西,被直接甩到了某個空間中。


    暈眩過後,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有陰冷的風不斷刮過,她隻能感覺到自己仍緊緊握著那截柔滑的手臂。


    “梅師姐?”她試探地小聲問。身邊人卻沒有迴應,隻有急促的喘息聲。


    麻花劍在自己暈眩時便已自動迴到丹田之中,趙坦坦想再度喚出劍來,卻發現丹田竟被禁錮住了。


    試了幾次都不行,她不得不放棄,在身上找了又找,最後掏出幾枚龍珠來照明。


    曾經被崔塵視為糞土一般隨意丟棄的龍珠,果然是居家旅行探險尋幽的好東西,一取出來不說附近亮如白晝,至少也能借著朦朧的光看清楚身邊環境。


    趙坦坦就借著龍珠發出的微弱光芒,看見梅彩鬢橫釵斜、衣衫淩亂,就躺在旁邊的地麵上昏迷著。不知從哪裏來的陰風吹起她的發絲,蓋住了她小半張臉,看來跟女鬼也差相仿佛,哪還有一點清源劍派第一美人的姿態。


    既然她昏迷著,那耳邊不停不歇的喘息聲是怎麽迴事?


    趙坦坦疑惑地舉著龍珠再往前看去,卻對上了一雙血紅如妖獸的眼睛。她驚了一跳,向後疾退了幾步,手中龍珠都險些拿不穩。


    退了幾步,卻發現對方沒有絲毫動靜。


    她吸口氣穩了下心神,然後壯著膽重新望過去。這才發現那雙血紅眼睛的主人身上有些焦黑,顯然是被雷電符擊中所致,但更嚴重的傷卻是他渾身潰爛,似乎正被什麽烈性的毒液侵蝕著,許多地方甚至能看到白骨露出來。


    喘息聲正是從他口中發出,伴隨著身體的潰爛,喘息聲越來越粗重。他漆黑的身形蜷縮在角落,卻像一隻蹲在黑暗中受了傷的妖獸。


    原來魔尊的骨頭並不像他們的魔功一樣黑成一片,而是跟普通人一樣是白色的……


    趙坦坦也不知自己為何腦中會不著邊際地想到這個。但她總算明白之前為何一直覺得那瘋狂的笑聲有些耳熟,果然算得上是老相識了。


    也是,除了這個喜歡時不時自戳雙目的魔尊,還有誰能笑得那麽瘋狂又蒼涼?


    這麽一想明白,她便能夠前後貫通了:顯而易見,去襲擊清源劍派的自然也是這個瘋子魔尊。


    也不知他這身毒液是來時就有,還是被清源劍派那隻傳說中的萬年神獸贈送的。不過不管是哪種可能,都是他活該。


    趙坦坦此時丹田被禁錮,連武器都沒法動用。但眼見魔尊似乎失去了戰鬥力,自古正邪不兩立,何況對方剛剛襲擊了修真者的城鎮,不知害多少道友隕落。


    如今千載難逢的良機擺在麵前,身為正道人士的她怎能輕易放過?


    第98章 屠魔


    這裏也不知是什麽地方,望不清楚遠處有什麽,唯有身邊昏迷中的梅彩和黑暗裏喘息著的魔尊。


    趙坦坦猜測,這樣密閉的空間大約是魔尊立的結界,以她目前的狀態要破除結界脫身,也唯有殺死魔尊一途。


    說來這魔尊也是有意思,上迴突襲瓊華派,大喇喇將瓊華派的第一美人蘇曼姿搶走。這迴又帶著傷跑來,將清源劍派的第一美人梅彩給搶了。


    難道他這是專門挑著各派的第一美人搶嗎?眼光倒是挺高的。


    趙坦坦內心腹誹著,再度仔細打量魔尊。


    蹲在黑暗中的黑衣男子,圓睜著血紅的雙眼,喉中不斷發出嘶鳴,仿佛已經痛得喘不過氣來。在這麽長的時間裏,他的雙眼眨也未眨過,似乎因為太過痛苦已經失去神智。


    趙坦坦試著走近幾步,發現他仍未有一點反應。這樣看來,他若非已經昏了過去,就是正全力抗衡腐蝕身體的毒液,導致沒有餘力去關注其他。


    果然是大好良機!


    趙坦坦咬咬牙伸手摸向自己頭頂的發髻。


    喚不出法寶武器沒關係,身為劍修本來就不會太過依賴這些,總有別的辦法。


    她的發髻比起梅彩等幾位師姐妹來簡單多了,沒有什麽多餘的珠花頭飾,僅僅是將頭發綰起來用發簪固定。此時她便利落地將固定發髻的簪子抽出來,任由長發散落肩頭,而後手起簪落便刺向眼前一動不動的魔尊。


    簪子接觸到魔尊的前一刻,一股極霸道的勁氣驀然將趙坦坦掀翻,令她向後方急速倒衝迴去,最後不知撞在了銅牆鐵壁一般的牆麵上,因丹田被禁錮而不能運氣護身的趙坦坦,隻覺得渾身都撞散了架。


    手中簪子早已不知所蹤,她痛哼一聲正要爬起,脖子隨即猛地一痛,竟被一把掐住,死死地按在了牆上。


    “想要我性命的人……千年來不知多少,你算什麽東西,也敢趁我衰弱之時暗算我?”嘶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沒有絲毫從前的那種瘋癲,語氣冰冷得如同在宣判死亡,“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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