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不覺得?」南安王反問,麵上表情,是恰到好處的妥帖。


    蕭睿怔怔,「我……我不知道。」腦中隨即盤亙起那小內侍陰測測的臉,不由臉色微白,「可……可他怎麽會找上我。」


    說及此,蕭睿忽的想起那鬼說的話,又道:「他說,等到咱們事成,要我給梅妃立個墳塋。」


    南安王隻覺蕭睿是在自話自演,實在不欲與他多談此事,便道:「你是被鬼嚇得失了魂兒,故而沒有來找我?」


    嘴角,是不易察覺的寒涼譏誚。


    蕭睿滿腦子盤亙的,就是小內侍那張陰臉,再加上就連父王都說,那十有八九就是鬼魂,他心頭的驚悚,就越發的濃重。


    怔怔點頭,又恍然搖頭,「不,不是,我從靈堂出來,就聽到有內侍說,加冕大典已經開始,蕭煜已經快要到金鑾殿接收金印,便顧不上其他,生怕誤了大事,就直直朝金鑾殿而去,我以為,父王已經到金鑾殿了。」


    那時候,他還以為,父王是躲起來坐等果實,端著退可守進可攻的良計。


    南安王雖然並未參加加冕大典,可他被顧玉青放出之時,卻恰好是蕭煜的加冕大典結束之時。


    與原計劃的時間,並無衝突。


    何來提前一說。


    心頭越發肯定,蕭睿是被顧玉青迷了心智,「你既是在金鑾殿上揭穿蕭煜不成,被他抓起,他如何肯讓你全身而退。」


    蕭睿……全身而退……他這哪是全身而退。


    昨日整整一日所經歷的痛苦,怕是將他這一生的痛苦加起來也不及昨日分毫。


    「我也不知道蕭煜為何放了我,他隻是說,不願給父王冠冕堂皇的理由逼宮。」


    南安王聞言,嗤的一笑。


    蕭睿隻當南安王這笑是衝著蕭煜,便道:「我也覺得這事蹊蹺,可至今沒有想通,他為何就這麽放了我,興許,宮中防備不足,他不願引發流血事件,想要何平解決此事。」


    南安王一笑,「何平解決?這種事情,想要和平解決,隻有一個法子,那便是他主動讓賢!他捨得嗎!」


    滿目鄙夷嘲諷,「眼下,既是蕭煜順利加冕,我們之前一計算是事敗,之後,你打算如何?」


    蕭睿一掃心頭憤懣,雙眼含恨,道:「讓南越和遼東發動戰亂。」


    南安王狐疑看著蕭睿,「哦?這樣早就發動戰亂?不再想想其他法子?畢竟,這遼東和南越,是我們最後一張底牌,發動戰亂,到底民不聊生。」


    蕭睿此時隻想立刻就把顧玉青占為己有,將蕭煜五馬分屍,丟盡糞坑,讓他也感受感受那種滋味。


    堅定道:「一時的民不聊生總好過一世的民不聊生,蕭煜昏聵無能,他若執政,那才是真正的蒼天不信,我們此時發動戰亂,不過是以小部分人的痛苦來換取天下安定,怎麽算是民不聊生!父王,這件事,我們不是早就決定,父王怎麽倒是猶疑起來了?」


    南安王凝著蕭睿,「你當真覺得,應該現在就發動戰亂?」


    蕭睿滿麵鐵定,道:「父王,此事不宜再拖,遲則生變,南越和遼東,皆乃虎狼之國,趁著他們還沒有提出更多地要求,我們當速戰速決,如此,也能等到我們奪權之後,迴頭迅速料理南越和遼東,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


    南安王一排桌子,「好,就如你所說,我明日便派人前往遼東和南越通傳此事。」


    一麵說,一麵仔細凝著蕭睿,看他神色變化。


    南安王語落,蕭睿道:「好,那我今日便去查看糧草一事。」


    說罷,蕭睿滿目閃著堅毅之光,起身行禮告辭。


    他前一腳走,南安王麵上神色登時陰沉下來,溺在寬大的椅子裏,沉默良久,對一側隨從道:「你如何看?」


    隨從立即道:「王爺,我看世子爺,這是真的悔悟了。」


    「悔悟?」南安王一聲譏笑,「他若悔悟,能說出那鬼神的荒誕無稽之事?當真是把本王當傻子來哄!」


    隨從心頭咯噔一聲。


    方才王爺和世子談論正事,語氣正常,他還以為一切冰釋前嫌,鬆下一口氣,卻不成想,王爺竟然是……


    轉頭大睜眼,「王爺不信世子爺?」


    南安王一臉自負,「自然是不信,他雖然偽作的好,可他到底是我兒子,他心裏想著什麽,我能不知道!」


    隨從……


    「那王爺說南越和遼東進攻一事……」


    南安王當即道:「你現在就派人去遼東和南越,事不宜遲,即刻出發。」


    「可王爺不是和世子爺說……」


    南安王咬牙道:「那個逆子,現在已經被顧玉青迷的丟了魂兒,你看他在我們麵前如此,說是去查看糧草,我看,他一準兒是去赤南侯府報信兒討好人家去了!好了,你快去吧,即刻讓人出發。」


    隨從怔了一瞬,咬咬唇,轉頭出去。


    不管王爺信不信世子爺,這提前動手,總是不會錯的。


    隨從離開南安王書房的一瞬,這屋子的隔壁,貓耳胡同中,一個身著灰衣的男子悄無聲息的從巷口走出,在蜘蛛網一般的胡同裏來迴穿梭一陣,終是踏上人來人往的鼓樓大街,直奔赤南侯府。


    他進入赤南侯府不足一刻鍾,顧澤慕便急急離府,直奔皇宮。


    顧澤慕的馬車一路急行,絲毫沒有注意,在鼓樓大街,失魂落魄的蕭睿怔怔立在八珍閣門前,一臉痛苦,仰望八珍閣的門頭匾額。


    他就是在這裏,第一次見到顧玉青。


    若是沒有那一次相見,該多好!


    情不敢至深,恐大夢一場,可……他終究是淪陷了。


    明明此時應該全心全意謀劃遼東和南越的戰事,可他的腳,出了靜安胡同,卻是忍不住的朝赤南侯府走。


    明知道,心裏的人,此時一定陪在蕭煜身邊,明知道,她對自己出了絕情別無他情,可就是忍不住。


    去喝一盞茶也是好的。


    赤南侯府的茶,也要比旁出的好喝,任他品過天下好茶,唯獨赤南侯府的碧螺春,味道獨特,勾魂攝魄。


    為了避免今日淩晨的尷尬,此次出來,蕭睿帶了隨從。


    隨從瞧著自家殿下一臉痛苦,忍不住道:「殿下,是王爺訓斥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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