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貴人滿心委屈怨懟,齊妃眼睛沒抬,當真就閉目養神起來。


    在齊妃這裏跪了一個多時辰,欣貴人搖搖欲墜,雙膝疼的不行,正渾身冒虛汗,耳邊就傳來跪靈的鍾聲。


    一聲一聲,敲得她渾身發顫。


    滿目委屈朝齊妃看去。


    鍾聲終於叫醒了養神的齊妃,對上欣貴人的一雙眼睛齊妃淡淡道:「我這裏,不用你侍奉了,去跪靈吧。去的晚了,慧貴妃是要責罰的。」


    說話間,已有宮婢無聲進屋,窸窸窣窣一番收拾,扶了齊妃離開。


    欣貴人……


    被齊妃罰跪,又連著跪了一夜,欣貴人自然是苦不堪言。


    及至翌日一早,好容易熬到燒過第一抬紙,便飛快的任由宮人扶著直奔寢宮。


    她的雙膝早就烏青紅腫。


    貼身宮女一邊給她擦著活血化瘀的藥膏,一邊心疼的抱怨,「齊妃也真是的,這幾日跪靈已經夠辛苦了,竟是罰您跪了那麽久。罰也就罷了,總得有個緣由,什麽也不說,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把人罰了。瞧瞧娘娘這膝蓋,靈堂跪靈,怎麽也還要有三日,這可怎麽熬得住。」


    宮婢說著,眼淚簌簌的落。


    之前膝蓋鑽心的疼,欣貴人全部的心思,都在這膝蓋上了。


    現在塗了藥膏,宮婢又一下一下替她捏著腿,身上便舒坦了許多,精神也就跟著清明了些。


    「我想著,必定不會無緣無故,之前齊妃對我雖算不得熱情,卻也著實幫了我幾次,這次突然如此,要麽就是有哪個賤人在她麵前吹了什麽邪風,要麽就是……」


    說及此,欣貴人忽的語氣一頓,眼底眸光一閃,蹭的坐直起來,轉頭對宮婢幾句吩咐。


    宮婢聞言,不由一驚,「不大可能吧?」


    欣貴人卻催促道:「可不可能的,你去查了就知道了,記著小心點,切莫驚動了慧貴妃那邊,也別讓齊妃知道。」


    那宮婢立刻起身,「奴婢這就去。」


    不及她行至門邊,欣貴人又補充,「還有顧玉青,她你也要當心防著點。」


    宮婢點頭,急急而去。


    望著宮婢離開的背影,欣貴人滿目迸射著怨毒的幽光。


    正心頭不順,外麵宮婢迴稟,羅夫人和小姐羅茜求見,欣貴人煩悶的心情,就愈加不好了。


    可又不能不見。


    長長嘆了口氣,點頭。


    羅茜雖然一身素孝,可精緻的眉目一眼便能看出,是精心裝扮過的,尤其頭上一朵素白的絨花,越發襯的她容顏嬌弱,微微發紅的眼睛,讓人心生憐惜。


    不過,落在欣貴人眼中,就是心生厭惡了。


    羅茜如此,根本就是為了蕭煜,可六公主還被顧玉青挾持著,她們竟是一點都不擔心,甚至在她麵前,連裝裝樣子都不願……


    心頭沉沉一嘆,欣貴人再看羅夫人和羅茜,臉色就越發難看。


    昨兒一盞滾茶,羅夫人現在半邊臉還是紅腫的,眼見欣貴人黑著臉,羅夫人的氣便嗖嗖直往上湧。


    行禮問安過後,羅茜一麵扶著羅夫人落座,一麵頻頻給她使眼色,轉頭對欣貴人道:「六公主的事情,已經和父親商量定了,昨日傍晚來的時候,姐姐宮裏的人說姐姐去了齊妃娘娘那裏,故而沒有見到。」


    明明說好了傍晚時分趁著有兩個時辰的休憩空檔,她和母親來這裏見欣貴人,一則商討救人,二則商討她的事,三則也是為了好好休息。


    靈堂外麵雖然設置的素錦大棚供前來跪靈的外婦休憩,可那裏如何比得上欣貴人的寢宮舒服。


    可她們來了,欣貴人竟然是不再。


    欣貴人不在,她們自然就不能在她的寢宮裏歇著,及至返迴大棚,莫說躺著了,就是連個坐著的地方,也難尋。


    羅夫人認定欣貴人是故意刁難她們,氣的差點吐血。


    故而一來,羅茜就首先說出此事,等著欣貴人一個解釋。


    欣貴人聞言,本就難看的臉色,就更是不好看了。


    昨兒她被齊妃罰跪一事,自然不會向她們提及,說出來,得不到安慰不說,還會落一通嘲諷。


    「六公主的事,既是同父親商量了,父親如何說?」不提昨夜之事,欣貴人直奔主題,問道。


    對於父親,欣貴人還是抱有一絲僥倖的。


    語落,心頭不由升起期盼。


    聽欣貴人居然對昨夜的事,一句解釋沒有,羅茜的臉色頓時便冷了幾分,羅夫人更是火氣大增,也不顧羅茜的眼色,張口就道:「你昨日是如何對我的,待我迴去,你姨娘那裏,你可自己想清楚。」


    一心牽掛女兒,不理會羅夫人的威脅,欣貴人隻對羅茜道:「六公主的事,父親怎麽說?」


    羅茜到底要比羅夫人城府深的多,深知她的事離不開欣貴人周旋,此時根本不是對欣貴人甩臉色的時候,捏著絲帕的手狠狠一攥,壓下心頭不悅,心平氣和道:「父親的意思,是先定了我的身份,在讓慧貴妃和四殿下出麵……」


    不及羅茜說完,欣貴人一顆期盼的心,頓時涼透。


    這就是她的母家人啊!


    隻恨她自己沒有本事,不能獨自將女兒救出,不然……


    覷著欣貴人鐵青的臉,羅茜繼續柔柔說道:「父親說,姐姐還是要以大局為重,畢竟,我的事成了,姐姐就是一宮太後,那樣的榮耀,可非尋常事情能比,就算是六公主當真沒了,可與太後一位相比,這孰輕孰重,姐姐難道不知?」


    聽羅茜說出這種話,欣貴人一顆涼透的心,狠狠一抽,「父親當真是這樣說的?」


    羅茜一臉歉意的點頭,「我也知道,父親這話,姐姐聽著難受,可難受歸難受,父親話裏的道理,卻是不錯。父親還說……」


    欣貴人滿目猙獰,「說什麽?」


    「說姐姐既是羅家女,就該為羅家著想,不能太過自私了。」


    羅夫人登時眼底一驚,老爺何時說過這樣的話,茜兒為何這般說?


    羅茜繼續道:「不過,茜兒倒是覺得,姐姐若當真看重六公主,就不該心疼六公主一時委屈,當為她的長久打算,隻有姐姐有權,六公主才有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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