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青紅與佟妃宮中婢女隨著引到宮人,並肩進來。


    一入大殿,看到癱跪在地上,衣衫襤褸,滿麵血痕的宮女,青紅登時麵色素白,眼中驚恐無限。


    不由自主抬手捂嘴,滿麵淒淒。


    與她同行而來的宮女,眼見此狀,更是嚇得小腿打抖,不知發生了什麽,跌跌撞撞,與青紅並肩走入舞池中央,「撲通」癱跪在地。


    「就是你給她尋了衣衫替換?」皇上從蕭靜毓處收了目光,轉眸看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兩個宮女,沉聲問道,聲音暗啞低沉,帶著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那宮女聽聞皇上提起換衣衫一事,當即身子一顫,整個人匍匐趴在地上,以麵貼地,顫顫巍巍道:「奴婢該死,是奴婢拿錯了衣衫,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以頭搶地,額前不過轉瞬,便是血肉模糊,她卻像是根本感覺不到痛一般,拚命的磕頭。


    皇上聽她如是說,當即咬牙道:「你是該死!」


    那宮婢登時身子一僵,駭然猶如落入毒蛇遊躥的蛇坑,下一瞬,就不及皇上發問,便解釋起來。


    「奴婢原本是從浣衣局剛剛娶了佟妃娘娘今日宴席要穿的羅裙,正進門,恰好遇上她們進來,讓奴婢尋一件衣衫換上,她們二人,一個是皇後娘娘跟前心腹,一個是公主殿下跟前紅人,奴婢不敢怠慢耽擱,當即擱下佟妃娘娘衣裙,轉頭便尋了一件自己的,給她拿去。」


    「隻是,陛下也知,佟妃娘娘宮中,奴婢們的衣衫,皆是一水兒湖藍,而佟妃娘娘今日宴席要穿的那件,顏色與奴婢的宮裝,幾乎一樣,奴婢情急之下,就一時眼錯,拿差了。」


    「等她們換好衣裙,奴婢送她們出了宮門,隻覺她穿著奴婢的宮裝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反應過來是錯拿了佟妃娘娘的衣裳,直到奴婢迴屋,一眼看到,奴婢的宮裝端端正正放在那裏,而原本放在托盤中,佟妃娘娘的那件,卻是不見了。」


    待她說及此處,青紅登時滿麵恍然之色,「你說她穿的那是佟妃娘娘的衣衫?難怪我幫她穿上的時候,隻覺不對勁兒。當時也沒有細想,卻竟是犯下如此大錯。」


    說著,青紅亦是磕頭認罪,「奴婢該死,是奴婢親手幫著她換了衣裙,竟是都沒有察覺。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青紅與那宮女就著拿錯傳錯宮裝而惴惴難安,驚恐不已,不斷磕頭領罪。


    皇上卻是麵色大變。


    沉默一刻過後,又問那宮女,「你說,她今日這身衣裙,原本是佟妃赴宴要穿的?」


    那宮婢慌忙點頭,「是!」


    得了她再一次的肯定迴答,皇上覆在扶手的拳頭,便緊緊捏起,陰翳的眼底,洶湧起一團黑霧,濃稠且帶著戾氣。


    滿座之人,登時被陛下的這份盛怒震懾的一動不敢動,就連蕭靜毓,都結結實實打了個激靈。


    張了張嘴,想要將話題再次引到顧玉青身上,卻是發現,在陛下威怒之際,她心頭竟是怕的口不能言。


    「朕問你,這衣裙,你是直接從浣衣局拿迴的?一路隻你一人經手,可曾有旁人接觸過?」


    宮女不知皇上為何如此發問,卻是嗲著膽子,道:「是奴婢直接從浣衣局拿迴,一路直迴佟妃娘娘寢宮,並未遇上他人。」


    得了她的話,皇上便將那雙鋒芒畢露的眼睛轉向青紅,「你拿了這裙子給她換上,之後你們何時分開?分開之前,遇到過什麽人?」


    青紅滿麵懵懂,老實迴答:「因著她要幫皇後娘娘尋東西,從佟妃宮殿出來後,一路奴婢都與她一路,直到白尋無果,她入宴席大殿復命,奴婢才與她分開。」


    「尋東西?」皇上心頭那份驚疑早就篤定,卻還是忍不住的再次確認,「尋什麽?」


    當皇上此言一出,一直氣血不通癱倒一側的皇後很想掙紮著起來威脅青紅幾句,隻是她還不及動一動手指,青紅便脫口說出答案,「尋貓,一直通體發白的白貓。」


    不知是錯覺還是怎樣,皇後隻覺,青紅這一句話,說的格外的用力,那聲音,將她雙耳貫徹。


    青紅話音兒一落,大殿之內,登時空氣驟然冷卻凝結,所有人都被怔的倒吸冷氣,唯有蕭靜毓,騰地起身,一步跨出身前桌子,蹭蹭幾步行至青紅跟前,抬腳朝著她的心窩就是一腳,「賤婢,你胡說什麽!」


    驚濤駭浪一樣的怒氣,早就讓蕭靜毓僅存的理智煙消雲散。


    分明就在方才,一切證據都是指向顧玉青的,是顧玉青給貓兒吃了橘子,是顧玉青的手鍊內有機關……


    可之前種種,怎麽也抵不過青紅此時一句。


    這貓,是皇後娘娘所有。


    怎麽可能,母後分明是極其厭惡這些寵物的,怎麽會豢養貓!


    蕭靜毓隻覺滿腔火氣在血液裏遊躥,直衝頭頂,越想越氣,抬腳朝著青紅又是一腳,滿麵猙獰,五官都在顫抖,「你說,到底顧玉青給了你什麽好處,你要幫她說話!」


    青紅經不住蕭靜毓一連兩下卯足力氣的怒踹,登時整個人癱倒一側,嘴角掛著殷紅血跡,落在她素白的麵上,格外的刺目。


    捂著胸口,青紅幾乎是連滾帶爬,跪起身來,磕頭道:「公主明察,奴婢一直盡心盡力服侍公主,公主方才所言,奴婢實在不懂!」


    「不懂?不懂你為何要說,那貓是我母後的!」蕭靜毓用盡全身的力氣咆哮道。


    青紅滿麵茫然,「是她說的啊!」指了那被貓抓傷的皇後的貼身宮女道。


    蕭靜毓正要在發作,隻聽得「啪」的一聲茶盞落地的刺耳響聲傳來,接著,便是皇上一聲怒斥,「夠了!你還要胡鬧什麽,她是你的貼身宮女,與皇後自是一體,她若是知道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隻怕就算是朕打死她,她也斷然不會說那貓是皇後的。」


    「父皇難道信這賤婢的話?」蕭靜毓滿麵匪夷所思,瞠目結舌道。


    皇上無力嘆息一聲,皺著眉頭朝皇後方向瞥過一眼。


    不是他信誰不信誰,實在是皇後自己都已經嚇得失禁,哩哩啦啦地上濕了一大片,難道這還不足以說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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