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晴聞言,頓時眼底瞳仁一震,唿吸跟著不禁加劇,住了嚎啕哭聲,抬眸怔怔看向白氏,仿似被她這話驚嚇到一般,道:「姨母當真要讓我給姨夫做妾?」


    捏著被子的雙手,骨節分明,泛著森白。


    白氏冷哼,居高臨下,斜昵婉晴,「不做妾,難道你還想做妻!」滿是嘲諷。


    分明就在剛剛不久前,她們二人還要好的如同親生母女一般。


    婉晴心底情緒漾動,麵上卻是維持著方才的那份驚恐,越發濃重,搖頭道:「姨母,你明知道今日之事我乃受害者……不體恤安慰也就罷了,你怎麽也能這樣作踐我……讓我做妾,我可是你親姐姐的嫡親女兒,我母親,必定不會應允。」


    白氏嗤的一笑,「安陽與京都,隔著十萬八千裏,我是你姨母,自你入京來那一日起,你的一切,便有我打理。」


    言外之意,根本不打算將此事告知婉晴父母。


    聽白氏如是說,婉晴心頭那抹幽寒的恨意,寒氣越發的足。


    好你白氏!


    心中恨得咄咄,麵上卻是分毫不顯,隻作畏懼驚慌之色,「姨母,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明日就折返安陽!」


    白氏冷笑,「折返安陽?你少在這裏和我裝蒜,從你勾引侯爺那刻起,你早就鐵了心的要吃永寧侯府的飯!」


    「現在和我說你清白你不願意,你要折返安陽,你以為我會信你?別做夢了,你這般我和廝鬧,不過是為了讓我日後不要刁難你罷了。」


    「哼,你以為隻有你精明會算計,旁人都是傻子麽?」


    「趁早收了你的春秋大夢,你自己做下的孽,什麽後果,早該料想到!」說著,白氏扶著刺痛不斷傳來的腰肢,身子微微向前一探,直逼婉晴,道:「不讓你脫一層皮,我便不姓白!」


    說罷,白氏咬牙直起身來,轉身離開。


    她背後,渾然不覺,婉晴是在用一種何等怨毒和嘲蔑的目光看著她,宛若吐著信子的毒蛇,遊走在她的後背。


    「姨母執意如此,難道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我可是你親外甥女!」及至白氏要到門口之時,背後傳來婉晴涼颼颼的話音。


    白氏步子一頓,轉頭看婉晴,眼底浮動著一種莫名其妙又不可捉摸的傲然,「世人隻會說我賢惠大度!」


    說罷,白氏推門離開,徒留床榻之上,伴著一床靡靡血跡的婉晴,抱著被子端坐在那裏,凝著那道被白氏離開之際大敞的門,嘴角堆砌起一道冰冷的弧度。


    賢惠大度?


    當真是蠢得無可救藥!


    娘家的侄女兒前腳進門給兒子做了媳婦,後腳就把娘家外甥女送給自己的夫君做妾室,這樣的賢惠大度……舉世也唯有白氏說的出來了。


    從白氏被董淵一把推倒在地,董淵說要抬了她做姨娘那一刻起,其實婉晴就冷靜下來了。


    冷靜下來,她心思就不斷地盤算著究竟如何選擇,才能將傷害降到最低,利益抬到最高。


    縱是已非完璧,可迴到安陽家中,憑著父親一個當地小吏的官位,為她謀一門不錯的親事,尚不算難。


    可見識了京都的繁榮,婉晴怎麽甘心再迴安陽。


    留在京中,若要嫁人,再做嫡妻卻是已經再無機會。


    既然都是做妾,還不如就做了董淵的妾室,好歹董淵也是皇親國戚,堂堂永寧侯,更何況,她的身子,本就是給了董淵。


    白氏愚鈍蠢笨,又年老色衰,性子古怪暴力還粗鄙不堪,憑著她對四皇子殿下的那份勢在必得的決心,將白氏扳倒,取而代之,可遠比要在四皇子殿下府中將顧玉青扳倒要容易百倍。


    思來想去,留在永寧侯府,是上上計。


    可這樣的心思,婉晴怎麽在白氏麵前表露出來!


    以她對白氏的了解,她越是想要做的事,白氏越是不會讓她得逞,相反,她越是抗拒,白氏反而越要促成。


    心頭一口濁氣緩緩吐出,藥物之下的猛然行事使得她的身子,此刻一唿一吸間,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


    秋夜的寒風從敞開的大門中不斷唿唿吹進,繞過外室,直撲內間。


    婉晴裹了裹身上的錦被,雙目幽涼,怨毒的眉宇間漾上一層隱隱的不解,後事該如何,她已經盤算定,可就是不解,明明今日白氏將一切都安排好了,為何來的人是侯爺卻不是四殿下呢?


    而白氏為何又口口聲聲說,她的丫鬟是引了四殿下過來的!


    那四殿下人呢?


    總不會憑空消失!


    還有……白氏明知那藥粉的藥效有多霸道,為何就不肯相信她的解釋呢?剛剛的解釋,她字字肺腑。


    倘若方才事出之後,白氏對她,能一番溫言軟語的安穩,能當著侯爺的麵給她討個公道,她都不會像現在這般,將白氏恨到骨髓!


    可惜……


    白氏扶了丫鬟離開,因著花廳之中,賓客未散,她隻得強忍著腰疼,重新梳洗一番,折返迴去,熬命似得,奉陪到底。


    賓客本還等著聽她說一說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白氏卻是自折返迴來,除了應付的淺笑,便一言不肯多說。


    有好事者忍不住,直接去問,白氏卻也隻是敷衍一句,「四殿下喝醉了酒,早被明路接迴府去了,那丫鬟能找得到才怪!至於婉晴嘛……也是下人少見多怪,那孩子得了風寒,有些發燒罷了。」


    白氏說的輕描淡寫,可眉宇間的晦澀卻是讓人覺得絕非如此。


    隻是她不肯說,大家也不好再問。


    推杯換盞,直至子時之後,大家才怏怏散去,送走賓客,白氏登時如失了精魂的幹屍,一頭歪到在一側丫鬟懷裏,半昏半醒,氣若遊絲。


    婉晴那裏發生的事情,此刻永寧侯府上下,除了跟著白氏去的那幾個貼身丫鬟外,旁人一概不知。


    喧鬧了一天的府邸,總算是隨著董策一步三搖進了新房,漸漸沉寂下來,偶爾傳來的幾聲狗吠,越發凸顯了這份靜謐。


    隻是靜謐之下,究竟湧動著怎樣的洶湧澎拜骯髒齷齪,卻是無人得知。


    攬了白月棠在懷,董策滿腔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及至開口,卻是說道:「在你進門前,我母親要把她一個貼身嬤嬤的女兒塞到我房裏給我做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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