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嘲蔑掃了苟勝德一眼,壓低聲音對明路說道:「這是祖宅的一個機關。」


    明路頓時麵露詫異,可礙著苟勝德在身側,不好多問,隻好壓下心中疑惑,轉頭去看地上熊熊烈火。


    下午時分,顧玉青特意讓祖宅下人尋了無數幹柴堆在前院,火藥炸響,幹柴引燃,故而有了這場足以驚動京中京衛營的大火。


    這麽些人都從方才吉祥如意鑽身而出的小洞下至地麵,顯然不妥,且不說那小洞是否容得下他們的身量,更不提那幾個暗衛姐受重傷,單單那小洞直通的是顧玉青內室,就行不通。


    待到火勢稍降,一眾人才紛紛躍身而下。


    明路提了苟勝德候在院中,吉祥如意急急奔進內室,還未進屋,吉祥就興奮道:「小姐……」


    可話才出口,一腳進了內室,卻不見顧玉青影子,吉祥麵上笑容倏忽僵住,「天!小姐去哪了?」


    氣息驟然加重,室內空氣一瞬凝滯。


    一顆心懸到嗓子眼,吉祥如意如同瘋了一般,正屋重重套間裏,四下尋找,卻是分毫不見顧玉青,行至最邊處的屋子,吉祥一腳進門,就看見大開的後門,有冷風正獵獵吹進,鼓動著室內窗簾如同招魂幡一般翻飛。


    吉祥頓時抽一口冷氣,驚唿:「如意,快來!」


    正在其他屋子尋人的如意聞言,也不知她是用怎麽樣快的速度奔來,隻吉祥話音落下,眨眼她便氣喘籲籲立在她的背後,「可是小姐受傷……」


    隨著話音兒,順著吉祥目光方向,一眼看到大開的木門,如意「嘶」的一吸氣,聲音猝然而至,抬腳就朝木門走去。


    明路立在院中,等不及吉祥如意出來,擔心屋裏出了事,百般焦灼下,幹脆反手一掌將苟勝德劈了個半死,身子轟然倒塌,歪在地上,指了身側受傷略輕的一個暗衛,說道:「他醒來若是想跑,一刀斃了他就行。」


    吩咐罷,提腳朝屋內走去。


    他是小廝,這裏是顧玉青的房間,論理,他本不該唐突進入,可眼下……誰還管什麽論理不論理啊,隻要不出事就行。


    推門而入,轉腳進了左手側裏屋,卻是一個人不見,「吉祥如意?」一種不好的預感登時襲上心頭,明路捏拳退出,喊了一聲,抬腳朝其他屋內快步走去。


    而此時,從京城趕往豐臺的路上,蕭煜揚鞭策馬,麵色鐵青,他身後,原本與他一同出京的京衛營已經被他漸漸拉開距離。


    京衛營後麵,是被他從被窩裏強行拖出來的京兆尹,付春生,一路顛簸,坐在馬車裏,付春生的瞌睡早就被眼前紅了半邊天的火光嚇得無影無蹤。


    娘的,大半夜的,誰縱火,還鬧出這樣大的動靜!


    馬背上,蕭煜握著韁繩的手微微發抖,抖得他不能自已,停都停不下來。


    顧玉青,你不能有事,絕對不能,我不允許你有事。


    漆黑夜裏,他如同一頭受驚的孤狼,胯下馬兒被他一鞭又一鞭的狠狠抽打,明明馬兒幾乎四蹄離地,風馳電掣,可他猶覺它奔的像蝸牛。


    每每馬背顛簸,他的一顆心便如同被鐵錘敲擊,疼的他渾身發顫。


    顧玉青……


    這三個字,如同被詛咒了一般,可在他的鬧間,不斷迴旋。


    京城皇宮。


    顧臻白日間從姑蘇彥的墳塋剛剛迴到城中,未及進家,就被皇上直接半路截了召進宮中議事。


    祁北以北,便是遼國。


    秋日已到,嚴冬將至,皇上剛剛接到密保,這個以打獵畜牧為生的小國,近日來蠢蠢欲動,幾番騷擾祁北邊境。


    倘若遼國與南越一同舉兵……


    這樣焦頭爛額的事,皇上自然少不得要與顧臻商討,確定出一個萬無一失的計劃。


    從晌午進宮,直至此時子時,顧臻才頂著一臉疲憊之色,從禦書房推門而出。


    對於遼國,什麽法子都是虛無縹緲,唯獨將其打的爹媽不認,服服帖帖才是硬道理。


    作戰計劃已經訂好,而他,剛從南越迴來,便要於後日開拔。


    留給女兒的時間,隻有明日一天。


    分明大戰將即,顧臻滿腦子想的,都是該要如何補償顧玉青,思緒紛紛,心事重重,一路踏著清輝月色出了宮門,他的隨從便滿頭大汗的急奔過來。


    顧臻眉頭略皺,朝他看去,「怎麽了?」大半夜,竟是出了這樣一頭大汗。


    隨從及至顧臻麵前,附在耳邊,一陣低語,顧臻聞言,頓時麵色一驚,眼底波光大顫,本是掛著疲憊的麵上,鐵青一片,一顆心如同被粗壯的木楔釘入,阻斷了他周身所有血液,登時手腳冰涼。


    「當真?」


    隨從點頭,額頭汗珠滾滾而落,顯然是焦急已久。


    顧臻抬腳就朝馬車走去,一麵將馬匹從車廂連接處解下,一麵問道:「蕭煜呢?」


    並不稱殿下。


    隨從立刻說道:「四殿下已經帶了京衛營去了,走了許久,論時辰,這個時候應該要到了。」


    眼看顧臻二話不說,翻身就要上馬,隨從趕緊上前,也不顧什麽尊卑有別,一把將其拉住,又是在耳邊一陣急急低語。


    顧臻聽畢,麵上神色不動,隻眼中戾氣略略散去分毫,「他這樣說?」


    隨從點頭,「這樣的事,沒有充足證據之前,他又不能直接進宮去禦書房中找您,更何況,事發突然,也沒有那個時間,殿下臨行前,百般叮囑奴才。」


    顧臻聞言,眉頭緊蹙,可涉及生死的,到底是他女兒,他絲毫不敢冒險,萬一蕭煜消息有誤,豈不是他女兒就要橫遭非難。


    沒了妻子,丟了兒子,他如今有的,隻剩這個被他冷落了許久的女兒。


    拳頭緊握,顧臻舉目朝豐臺方向看去,眸中陰雲翻滾,戾氣幾乎要奪目而出。


    是立即去豐臺,還是如蕭煜所言……就在顧臻心頭一瞬猶疑之時,一個受他派遣,秘密暗中保護顧玉青的暗衛忽的從遠處疾馳而來,眼見此人,顧臻心頭頓時漾出不安。


    也不等他行至麵前,舉步就去迎他。


    他是保護阿青的,這個時候,不去護著阿青,怎麽倒是尋到這裏來了,難道是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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