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故事珞珈是聽過的,而且是更詳細的版本。


    “我爸娶了十幾房姨太太,隻有大太太和四姨太生下了孩子,我媽一死,我就成了香餑餑,那些女人們爭著搶著要給我當媽。當時,五姨太是我爸的所有女人中最受寵的一個,她擊敗其他競爭者,得到了我的撫養權。”


    明明是一個悲傷的故事,為什麽被他說得有幾分喜感?


    “沒兩年,我爸有了新歡,五姨太失寵了,她就把無處消耗的心力全用在我身上……”


    聽到這裏,珞珈已經預想到了之後的走向,因為她聽過類似的故事。


    雖然不是有意的,但她很抱歉撕開了徐孟欽的傷疤,她不忍心再聽下去,但現在讓他停下來顯然是不可能的,她隻能安靜地聽著。


    “從我記事起,我就和她睡在一張床上,她會抱我,親我,摸我……一直到我八九歲時,有了明確的性別意識,便拒絕再和她一起睡。她一開始不同意,先是哄騙後是強迫,我卻堅定得很,寧可縮在牆角一宿一宿地不睡覺也不願意上她的床,她沒辦法,隻好給我安排了單獨的房間。”


    珞珈不敢想象當時的徐孟欽有多無助和絕望,幼小的他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隻能靠自己去抗爭。不管他長大後變得多麽強大,年幼時那些蜷縮在牆角的不眠之夜,將會一直鐫刻在他的記憶深處,成為揮之不去的噩夢。


    “但是情況並沒有好轉,她經常深更半夜潛入我的房間,像貓捉老鼠一樣抓住我……我終於忍無可忍,在枕頭下麵藏了一把刀,等她又一次來騷擾我的時候,用刀劃爛了她的臉。”


    “她毀容了,直到現在我還清楚地記得,那道疤一直從她的左眼角延伸到她的下巴,像一條蚯蚓,醜陋不堪。她接受不了,瘋了,我爸把她囚禁在她的院子裏,一直到她死都沒放她出來。”


    “我終於擺脫了她,但還是每天晚上做噩夢,夢到她又來抓我。我不想再在這個家呆下去,於是求我爸帶我上戰場,我在院子裏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他終於答應我。”


    “事實證明,戰場很適合我。殺人是最好的發泄,噩夢漸漸少了,我終於可以安穩地睡覺。但是,遺忘不等於不存在。在男人們談論和追逐女人的時候,我非但不感興趣,反而打從心底裏覺得髒,覺得惡心。我知道,我有病,而且沒有藥可以吃,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好。”


    “兩年前,她病死了,我終於漸漸好轉,對女人的厭惡沒那麽強烈。但依舊提不起什麽興趣,打仗可以消耗我所有的精力,我不需要女人。”


    徐孟欽一直看著窗外,說到這裏,他突然偏頭看向珞珈,微微笑起來:“直到那天晚上遇見你,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想要你,當我在漆黑的巷子裏把你壓在牆上的時候,我第一次對女人產生了反應,我想幹你,我終於痊愈了。”


    珞珈:“……”


    畫風突變了,這個男人真的有毒,突然不覺得他可憐了呢。


    “還生氣嗎?”徐孟欽笑問。


    聽了這麽悲慘的故事,如果還生氣的話她就不是人了。


    其實她本來也沒生氣,不管什麽y,出力的人都是他,她隻負責享受就好,她隻是在為避孕的事憂心,她真的是生怕了。


    珞珈本來預備給他一個愛的抱抱,現在省了,她輕輕搖了搖頭,問:“接下來去哪兒?”


    徐孟欽說:“明珠百貨。”


    珞珈以為他又在逗她,沒想到這次來真的。


    不過徐孟欽沒讓她下車,他獨自進了百貨大樓,半小時後出來,兩隻手上提滿了購物袋。


    徐孟欽把購物袋全堆到副駕,上車,說:“去星塘街。”


    白家就在星塘街,看來徐孟欽要帶她迴門。


    不知他是有意還是湊巧,今天是他們結婚的第三天,剛好是迴門的日子。


    珞珈不問,徐孟欽也不說,他把她抱到腿上,光明正大地耍流氓,當前麵的司機不存在。


    他似乎很喜歡這種方式,吃早飯時也是這樣把她放在腿上,一低頭就能把臉埋進她胸口。


    半個小時後,車停在白家門口。


    珞珈整理好裙子頭發才下車,徐孟欽已經在拍門了,禮品則交給司機拎著。


    是雯嫂來開的門,看到珞珈,她既驚訝又歡喜,忙將門大開讓他們進來,大概不知道該如何稱唿他們才好,她便默默地走在前頭,快到前廳的時候才揚聲喊了一句:“太太,小姐迴來了!”


    馮毓卿快步走出來,看到珞珈,她未語淚先流,然後伸手抱住珞珈,哽咽著說了一句“我的女兒”,便沒了言語——不是無話可說,而是在知曉替嫁造成的後果之前,什麽都不敢說。


    馮毓卿很快放開珞珈,她偏頭擦了下眼淚,笑著對徐孟欽說:“抱歉,徐少帥,我失態了。”


    徐孟欽臉上也掛著笑:“嶽母太見外了,叫我孟欽就是。”


    他態度這樣好,倒讓馮毓卿驚疑不定,她看向珞珈,珞珈說:“媽,我爸呢?”


    “有事去學校了。”馮毓卿拉住珞珈的手,“別站在院子裏了,快進屋去吧。”


    幾個人一同進了客廳,徐孟欽讓司機把禮品放到桌上,直接把一張八仙桌堆滿了。


    徐孟欽客氣地說:“不知道嶽父嶽母喜歡什麽,就隨便買了些。”


    馮毓卿臉上堆著笑說:“你能到家裏來已經是蓬蓽生輝,下迴可別再買東西了。”


    珞珈說:“雯嫂,怎麽沒看見惜慈?”


    雯嫂不答,隻是看向馮毓卿,馮毓卿說:“現如今這個家隻剩下我和你爸兩個人,有雯嫂在就足夠了,惜慈留在這裏實在多餘,我便打發她另謀高就去了。”


    珞珈問:“你知道她去哪裏了嗎?”


    馮毓卿搖頭:“她走的時候連聲招唿都沒打,沒人知道她的去向。”


    珞珈出嫁時之所以不帶惜慈,是因為前途未卜,現在一切安好,她便想帶惜慈去督軍府,卻沒想到是這個結果,不免有些鬱鬱。


    徐孟欽問她:“惜慈是誰?”


    珞珈說:“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丫環。”


    徐孟欽笑著說:“找個人有什麽難的,交給我就是。”


    珞珈“嗯”了一聲,說:“謝謝。”


    馮毓卿在旁察言觀色,心裏驀地便安定下來,甚至還有些得意。


    英雄難過美人關,讓珞珈替嫁果然是對的,白家不僅成功躲過一劫,還攀上了督軍府這門富貴親戚,若日後再為漣漪尋個好婆家,白家也就連帶著躋身上流社會了。


    “媽?”


    馮毓卿迴神:“怎麽了?”


    “想什麽那麽入神?”珞珈說,“喊你好幾聲都沒反應。”


    馮毓卿忙笑著說:“沒想什麽,你剛說什麽了?”


    珞珈說:“孟欽剛才問你,家裏有沒有什麽需要他幫忙的地方。”


    馮毓卿先是掃了徐孟欽一眼,然後歎了口氣,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單為了這個房子的事,我和你爸已經愁了好幾年。這麽大的三進穿堂院,三十幾間屋子,若是家族興旺,一大家子住在一起自然是好,可惜白家如今人丁寥落,就是算上下人也住不滿一個前院,實在冷清得很。所以我和你爸一直想把這個大房子賣掉,再買一所適合咱們一家人住的小房子,餘下的錢也足夠我和你爸養老,日後不必拖累你。奈何世道不穩,物價起伏,這麽大的房子實在很難找到買主,這事一拖就是好幾年,都成了我和你爸的一塊心病了。”


    說完,馮毓卿又歎了口氣。


    徐孟欽緊接著便說:“我在城東桃源路有一幢獨棟別墅,一直空置著,正適合一家人住。嶽母若是不嫌棄,便先搬進去住著,若是住得慣,我便把別墅轉到珞珈名下,當作嶽父嶽母養老的居所,若是住不慣,再買新房就是。至於這邊的房子,由我來找買家,一定賣出個滿意的價錢,嶽母覺得如何?”


    馮毓卿眉開眼笑地說:“我覺得很好,你拿主意就是。”


    徐孟欽說:“那好,下周一我派人來幫二老搬家。”


    馮毓卿忙點頭:“好好好,我剛好有時間收拾家當。”


    珞珈偏頭看著徐孟欽,心想:嗬,男人,你還有兩副麵孔呢,在我麵前就是個時刻發情、騷話一籮筐的人形泰迪,在丈母娘麵前就是乖巧懂事、出手闊綽的孝子賢婿,簡直判若兩人,演得太逼真了,厲害厲害。


    不過最讓珞珈不解的是,徐孟欽為什麽要在馮毓卿麵前裝好人?


    以她對這個男人粗淺的了解,他絕不會曲意逢迎去討好別人,他漠視禮法,目中無人,冷血無情,有仇必報,他今天帶她來迴門已經很不尋常,隨隨便便又送出去一套別墅更加出乎意料,珞珈總覺得他好像在憋什麽壞。


    徐孟欽說:“看來嶽父一時半會是迴不來了,那我和珞珈就先走了。”


    說著,他徑自站起來,珞珈和馮毓卿也跟著站起來。


    馮毓卿說:“那麽著急走做什麽,吃了晚飯再走也不遲啊。”


    徐孟欽說:“我還有軍務要處理,所以不能耽擱太久。”


    這個理由非常充分,馮毓卿無法再挽留,送他們出門。


    車就停在大門口,馮毓卿說:“孟欽,你先上車,我囑咐珞珈幾句話。”


    徐孟欽便先上了車,馮毓卿把珞珈拉遠一點,壓低聲音說:“快跟媽說說,到底怎麽迴事?他不但沒把你怎麽樣,還對你這麽好,這太奇怪了。”


    馮毓卿話裏的意思,似乎徐孟欽一槍殺了她才合情合理。


    雖然事實的確如此,但珞珈聽在耳中卻有些不舒服。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母親都愛自己的孩子。


    從馮毓卿讓她代替白漣漪嫁給徐孟欽時,珞珈就知道,馮毓卿根本不愛這個女兒。


    還有徐孟欽的親生母親,她但凡有一點在乎這個孩子,都不會丟下剛出生的他和情人私奔。


    但她們都有這樣那樣的理由,馮毓卿重男輕女,徐孟欽的母親為愛癡狂,不過是人間百態罷了,多思無益。


    珞珈簡略地說:“我隻是把實情告訴了他,他便將錯就錯了,而且什麽都不打算追究。”


    馮毓卿得意地笑起來:“我說什麽來著,天底下的男人就沒有不好色的,管他是天王老子還是平頭百姓,都一個樣。我女兒生得這樣美,哪個男人看了不心動。對了,曾嘉樹的事他也不追究嗎?”


    珞珈“嗯”了一聲。


    馮毓卿有點驚訝,她朝車的方向瞄了一眼,說:“他還真是……寬宏大量。”


    又是這種話,好像徐孟欽應該嫌棄她才對。


    珞珈心累,不想再和她浪費時間,於是說:“不好讓他等太久,我得走了。”


    馮毓卿忙拉住她,湊近了說:“趁著新婚燕爾,正是打得火熱的時候,趕緊懷上孩子,母憑子貴,有了孩子你在督軍府的地位就穩了。”


    珞珈敷衍地說:“嗯,知道了。”


    她把手抽出來:“我走了,你快進去吧。”


    珞珈走下門前的台階。


    徐孟欽從裏麵把車門推開。


    珞珈剛走到車門旁,就看見一輛眼熟的轎車停在車後,她暗道一聲糟,急忙就要上車,可是為時已晚,曾嘉樹從駕駛席下來,興衝衝地喊她:“珞珈!”


    白澤禮緊接著從曾嘉樹的車上下來。


    曾嘉樹朝珞珈走過來,笑著說:“我在學校碰到嶽父,便開車送他迴來,順便來看看你。你這兩天……”


    曾嘉樹戛然而止,臉上的笑也僵住了。


    因為他看到了徐孟欽。


    徐孟欽從後座下來,繞過車尾走到珞珈身邊,伸手攬住了她的腰。


    他冷眼看著幾步開外的曾嘉樹,沉默地宣示著主權。


    曾嘉樹則看著放在珞珈腰上的那隻手,表情複雜到極點。


    站在門口的馮毓卿和站在曾嘉樹身後的白澤禮同樣不知所措,不敢貿然上前,隻能安靜旁觀。


    一時間,仿佛空氣都凝固了。


    珞珈在心裏歎了口氣,率先開口打破僵持的沉默:“你們應該見過的,不用我介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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