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寶昕理了理錦襖,坐在床榻邊,暗自佩服秦恪精神很好,沒睡多久,就能恢複。


    秦恪抬手,摸摸寶昕密實的烏發,“我也不是很累,再說了,不過耽誤了幾個時辰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


    秦恪坐起來,摟著寶昕靠在床欄邊,兩人無話靜默,頗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感覺。


    “太後迴去,一定狠狠地告了我一狀吧?”


    “沒事,她不占理兒。你借口說病了,孩子又小,自然要跟著親娘,跟著曾祖母做什麽?她心裏有病,總是不甘心。”


    “自從知道你們不是真的去狩獵,她就遷怒於我,一路上陰陽怪氣的。雖然她是長輩,可是這麽針對我,我也很難開。正好大哥他們來接我,我裝病離開,反正有七皇姑陪她呢。父皇……好點了?”


    “嗯。現在的金院判是牛院判的徒弟,可以信任。他說救治及時,父皇恢複得還是不錯,不過,若是一直這麽偏執,今後很難說啊。”


    “他們……對你還好?”


    秦恪冷笑,“父皇那樣子,估計是想著求依佧呢,倒是沒有擺臉色。我剛迴京城時,你知道母後在哪兒嗎?冷宮。當然,她把冷宮布置得很舒坦,但是再華麗,那也是冷宮。”


    寶昕歎氣,若沒有秦恪,她一輩子也不願意接觸皇室,全是些有病的。


    嘶,好像也沒接觸幾個嘛,為什麽會對皇室感覺很惡心?


    寶昕抬了抬眉頭,想不明白,也就罷了。


    好像生了孩子後,記憶力減退,好些事情記不太清楚了。


    “晚間宴請族人,我拿了不少野味出來。這些族人大多是武陽寧氏,依附侯府而活,卻得不到救助,所以,聽說我爹爹另立宗祠,專程離開武陽來投。”


    “可見嶽父仁義,都不用說,大家自己能看。不過,永定侯府由寧允澤當家,倒是個有城府的,就算麵對江侍郎,也不遑多讓。”


    “也許,就是江哥哥教他的呢,畢竟是嫡親的表兄弟。”


    秦恪手一緊,寶昕吃疼,掐他一爪:“做什麽!”


    “叫什麽江哥哥,我不愛聽。你是我的媳婦兒,叫我哥哥就好。”


    寶昕簡直……簡直是無語!


    小時候就這麽叫習慣了,跟著長房的堂姐們認他為表兄,完全沒有其他意思。


    “好吧,我知道了。誒,我說你,都做爹爹了,還這麽小氣!”


    “難道我應該做那起過河拆橋的小人?”


    “怎麽說?”


    “就是你既然已經生了孩子,我就稀罕孩子,把你扔在一邊好了。”


    “你敢!”


    秦恪忍笑:“看吧,這就惹毛了?正因為在乎你,所以才在乎你生的孩子,若不是你生的,你看我在乎不!”


    寶昕皺眉,眼神陰沉,“嗬嗬,能耐不小,還想著跟別人生孩子?”


    秦恪眼睛快速眨了眨,他不是這個意思啊!


    寶昕不依不饒地翻身坐在秦恪身上,掄起拳頭就砸,她真的很生氣,這種想法,根本不該有!


    捶著捶著,她就哭了,秦恪傻眼,事情的變化太快,他跟不上啊!


    “乖了乖了,是我的錯,我沒說什麽啊,怎麽就惹你傷心了?”


    “你是不是嫌棄我,生了孩子身形變醜了?每天身上一股子怪味兒,還老想著吃。我也不想這樣啊,誰不愛漂亮!”


    “乖寶,你的阿摩哥哥沒嫌棄,沒道理嫌棄啊!你辛辛苦苦懷胎十月,又是在那樣的情形下產子,我這心裏除了感激,就是心疼。媳婦兒,我巴不得你變得很醜很醜,這樣,你就隻屬於我,隻有我愛看!”


    寶昕“噗”地笑了,這什麽口味?忒重了。


    秦恪暗自鬆了一口氣,這哭一陣笑一陣的,讓他冷一陣熱一陣的,有點摸不著頭腦啊!


    輕輕地拍撫著寶昕肩背,暗自決定燈會去問問依佧,或者問金院判。


    寶昕被他拍得舒適,居然睡了過去,秦恪替她掖好被子,盯著了丫頭們,這才去尋依佧。


    “你說什麽?哭一陣笑一陣?”


    依佧詫異,不過也沒覺得有什麽關係。


    “外祖母以前講過,那時候我在南魯產子,情緒一度比較低落,外祖母說這是身體內激素水平發生了變化,多多安慰體諒,慢慢就好了,沒事兒啊。”


    “真的?”


    “當然,我是過來人,也體會過那種沮喪的滋味兒的。你要付出比平日更多的耐心細心,知道了嗎?”


    秦恪揉了一把臉,點點頭,還是決定迴京以後讓金院判給開點藥調理。


    依佧不想提醒他,那些功德雨就有大療效,她希望借此機會,讓他們感情更進一步。


    “希望,不會弄巧成拙。”


    寶昕是被王氏叫醒的,“你這孩子,偌大的野豬也拿出來,不怕引起別人猜疑嗎?這大冷天的,哪兒那麽容易狩獵?”


    “娘,前怕虎後怕狼的,哪能快活?就說我們帶來的,不久好了嘛!留一些做成風幹肉,嚼著香。啊!”


    寶昕打了個嗬欠,左右張望,“阿摩哥哥呢?”


    “與你爹爹說話呢。該喂孩子了吧?我讓廚房燉了蛋,還有牛乳,這還是依佧往日教的,放點杏仁,一點都不腥。吃啥補啥,孩子挺壯實。”


    寶昕聽到誇獎,高興起來:“真的啊?我就怕喂不好,到時候大家都怪我不願交給乳娘喂。”


    “結實,而且看起來十分健康,先前抱著玩,十六房的叔爺過來了,說是比他半歲的孫子還壯實,一點不像三個月的孩子。”


    寶昕更高興了,原來,她的孩子養得很不錯啊!


    “主要是我們平哥兒乖,肯睡。曼青姐說,孩子睡得乖,就長得好。”


    等秦恪過來,寶昕已經完全恢複正常,愉快的心情誰都能看得出來。


    “你……睡醒了?”


    “嗯,我們去找平哥兒去。”


    佟芳卿把平哥兒接了過去,三個月的孩子笑微微的模樣,誰看了都高興。


    瑞哥兒坐在床榻上,看著平哥兒,咿咿唔唔地說著什麽,惹得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歡笑聲,讓寶昕的憂鬱一掃而光,可是秦恪還是不放心,總是覺得必須治療她,同時也要與她交心,讓她自己知道自己的狀況,自己調整。


    晚間,扯了油布篷子,擺了幾十桌,桌子不夠,族人們還借了一些桌子出來,熱鬧異常。


    寧世昀將自己的四個孩子正式介紹給大家,陵姐兒、平哥兒也露了麵,族人說著好話,大家相處得還算融洽。


    本來各房打探的目光,知道秦恪皇子的身份,倒是規矩了不少,等閑無人湊到跟前來。


    畢竟,能得到重興寧氏的照顧,他們已經很感激,不能給重興寧氏丟臉。


    可沒想到秦恪很是和氣,跟著寧世昀敬了長輩們一圈酒,酒量也讓族中年輕一輩敬佩,得到不少讚揚。


    更何況,秦恪承諾,若是有願意從軍者,測試過武藝之後,許他們前程,有願意進學的,他舉薦到國子監,隨朝中大儒學習。


    一時間好話不要錢地往寶昕他們這邊砸,因為,這在武陽寧氏,是從來沒有得到過的。


    太夫人他們願意資助錢財,但是太正直,總覺得平白無故去討官,那是不對的,要做官,憑本事。


    而寧盛樑,根本顧不上。


    寧世昀擔心地問秦恪:“可不能說大話,別是喝多了吧?”


    秦恪眼眸幽深,有的事現在說還早了些,可是安排一些得用的寧氏子弟到軍中,還是沒問題的。


    就是交給寧允知安排,也完全沒問題。


    次日,寶玥離了莊子迴臨洛城去了。


    在莊子外的山地,秦恪讓彭信和邵子坤分作兩批,各自測試,有得用的,過兩日就可以隨他進京。


    雖然天寒地凍的,但是族人們熱情高漲,他們沒想到武陽寧氏他們處於末端,現在卻能站出來被拉拔,出人頭地。


    這場選拔,到午時才罷,倒是挑出了十幾人,武藝頗為不俗。


    “你們暫時跟著邵統領,好好做,多學本領。”


    “是。”


    “迴去收拾行李,兩日後去臨洛城參加訓練,過年再迴來待幾日。”


    青衣衛隨便一個人都能訓練他們,若是短時間內能學得幾分,那就是他們的造化。


    另有十幾人想去國子監,寧世昀親自考察,最後選定十人,畢竟進國子監也是要考試的,他們的水平一過寧世昀的手,寧世昀就明白他們有幾斤幾兩。


    佟芳卿有些擔心,惟恐吃力不討好,落了埋怨。


    “祖母,別擔心,用人的地方太多了,這才多少啊!當年初嫁,阿摩哥哥帶我去見他的青衣衛,天呐,漫山遍野的,全是玄甲衛士,唿喊聲震天響。那時候,我心跳如雷,可是還必須穩住,因為,他們稱唿我為主母。”


    佟芳卿、王氏半晌無言,想起那場麵,定然是驚天動地了。


    想起那個可能,王氏憂心:“若陛下行動不便言語不利,最可能承繼皇位的,是不是恪殿下?”


    寶昕想了想,好像有可能。


    “他是嫡子,手裏有兵力,估計其他人想爭也不敢爭,除非使手段除掉他。十幾萬人,能隨便除掉?”


    佟芳卿與王溪諳這輩子就算有點聰明,可都用在了家人身上,很少在外麵運用他們的聰慧。


    畢竟,佟芳卿曾是姨娘,而王溪諳,出身不顯,身家豪富,嫁的確實庶房,出頭露麵的事業輪不上她。


    依他們的眼力和手段,想到自己的女兒、孫女可能要做皇後,這心裏總是不得勁,他們對寶昕的教導不夠啊!


    “若是做……估計還必須好好學習一番。身為……麵對的客就不僅僅是自家那點小事,你得麵對朝堂、麵對恪殿下的後院。後院那些人,代表的又是朝堂上的勢力,嘖,太複雜了,想想就頭痛。”


    “說實話,我倒寧願瑾兒嫁的不過是富商而已,吃喝玩樂不操心。她自己本來也有經商的眼光,世代富貴就成了。”


    可這話,也隻好在這裏說說而已,不嫁已經嫁了,還是可能坐上皇位的人。


    寶昕看他們為難,也挺替他們著急,你說,寶昕自己都不急,他們急什麽?看她們愁的!


    “娘,您能不能告訴我,外祖家到底是做什麽的?那麽豪富,但是又多年無人出仕,現在才出來,真是奇怪。十三舅舅離開禁衛軍,去了哪兒?”


    王溪諳被寶昕岔了話,倒是忘記了憂愁。


    “這話,當著你祖母的麵,我也不怕說。在東華立國之初,王氏一族也是公卿世家,不僅僅有從龍之功,更是在前朝就是世家大族。可是聖意難測,王氏惶恐,在奪嫡之時站錯了位置,被打擊得大傷元氣。幸好陛下念舊,王氏一族承諾百年不出仕,還真的做到了。”


    “不出仕,王氏就做生意,百年積攢,多少財富!我出嫁得的那些、你後來得的,那都是九牛一毛。錢財是王氏一族保命的根本,但是也是安撫王氏子弟的手段。”


    “我明白了,”寶昕點點頭,“王氏一族已經出仕,隻是目前看起來並不理想,對嗎?若是他們能沉住氣,好好經營,憑借龐大的財富,興旺不在話下。”


    “是啊,現在提及江南王氏,都知道有錢,卻不知道曾經是世族,讓族人很傷麵子。”


    “外祖母……”


    “迴江南去了。京中隻有很少的族人,大多謀了外放,一步步來吧。王氏族人做文官,還是不錯的。”


    寶昕了解了王氏一族的詳情,總算放下心來,隻要不是謀逆,將來總能興旺。


    說動了王氏他們,大家一起迴京,王氏本來遲疑,可佟芳卿做了主:“去吧,好幾年沒有這麽齊整了。再說,京中年節宴會多,允知、允禎的親事都該看好了。”


    “那成,跟著瑾兒他們走,路上還能彼此照應。”


    收拾好行李,將莊子事務交給秦三娘夫妻,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在小年前趕迴了京城。


    沒辦法,路上遇上大雪,行進慢了些。


    寶昕不能歇息,跟著秦恪進宮,帶著孩子去看陛下。


    “見過皇祖父、見過皇祖母,見過父皇、見過母後,給你們問安了!”


    “安呐。起來吧。”


    太後冷冷地撇了她一眼:“你這一病,可真是夠久的,身子不好要多將息,再賢惠些,選幾個側室來伺候阿摩。”


    寶昕暗啐,但是麵上得端著:“謝謝皇祖母,隻要殿下點頭,孫媳立即安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庶門風華:皇室小悍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鬆竹素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鬆竹素禾並收藏庶門風華:皇室小悍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