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丘興,一隊人馬迎麵而來,約莫數千人。


    “太後鳳駕在此,何人膽敢衝撞?”


    “末將丁成,奉太上皇令,前來迎接太後娘娘,護送迴京。”


    太後這才露了麵,倒也和氣:“丁將軍辛苦。京中一切都好?”


    “稟太後娘娘,太上皇安好。”


    “那……陛下可好?”


    “陛下,身子欠安。”


    “受傷了?”


    太後雖然對秦聿暉沒什麽感情,可是因誤會,她對秦聿暉有虧欠,太上皇負氣迴京難免手段淩厲,再加上秦恪手裏將士神勇,朝廷無人可擋,秦聿暉若是執拗可能會受傷,這麽一想,她的心裏還是很難受的。


    她就生下這麽兩個兒子,為什麽就沒有好下場呢?她的富貴榮華都在兒子身上,若沒有他們,說不得早些年她就被龐貴妃取代了。


    “太後娘娘別急,陛下隻是太過激動,當時摔下了城門樓階梯,昏迷過去。幸好救治及時,隻是現在還不能動,言語不利。”


    太後一陣暈眩,七長公主趕緊扶住,替她拍撫:“母後別急,不是說救治及時嗎?會好的。”


    秦聿煦不知所蹤,太後一路等待,也沒等到他派人來聯係,太後還想著給他足夠錢財富貴一生,等待時機求情恢複皇子身份,至少兒女將來能得個好的出身。


    秦聿煦沒等到,秦聿暉又小中風半身不遂,她還能指望誰?做太後,和做太皇太後,手中的權力絕對不一樣。


    想到這裏,她不由恨恨地轉頭看向後麵,那裏,有秦恪的媳婦兒子,他們正對皇位虎視眈眈,那時隔了一層的孫輩,她不會指望他們。


    “趕緊,盡快趕迴京城。”


    秦步琛那個老糊塗,說不定她迴去晚了,他就下手對付了暉兒,他的心是石頭做的。


    對了,一定是向曼青蠱惑了他,那個妖女!


    與妖女親近的人呢,都是心懷叵測的人,都是應該被火燒的人!


    馬車飛快行進,十分顛簸,可七長公主顧不得害怕,她被太後眼中的陰冷可嚇住了。


    這是得有多大的仇恨,才有如此冷冰冰的眼神啊!


    若不是秦聿暉對付太上皇,攆走幾位皇叔,對阿摩各種找茬,良王他們哪裏會起兵?!


    身為國君,不為百姓謀福,他憑什麽坐擁天下?


    七長公主手按著腹部,默默忍耐,看太後臉色蒼白也懶得再勸慰,忍著吧。


    寧允知與寧允禎,在丁將軍迴稟太後的時候,就站到了寶昕他們車架前,表麵看起來與其他將士一般分散開護送,其實是為了靠近跟寶昕他們說話。


    “妹妹。”


    孩子在睡覺,寶昕正與依佧閑聊,聽見有人在喊,掀開車簾,驚喜不已。


    “大哥!小豬!”


    “我們來接你了。殿下不放心,特別囑咐的。我們也沒在太後跟前露臉,免得她不舒坦。”


    “嗯嗯,你們隻是小小兵勇嘛,誰給你們那麽大臉,還去太後麵前露臉?爹娘都好?祖母可好?姐姐在後麵車上。”


    “都好,隻是掛念你。”


    寶昕無力,是她連累了家人。


    “今上忒無恥,我們犯下的事,找我們麻煩就是,遷怒算什麽本事?男人要豁達,他還是一國之主,壓根不配。”


    “噓,妹妹慎言。”


    寶昕重重地唿吸幾下,才緩過來:“我想好了,我們暫時不迴京,先去重興農莊看望爹娘,接他們一起迴京。”


    依佧挑眉,“太後會沒有意見?由得你亂跑?我倒是想去農莊瞧瞧。”


    “依佧,有沒有辦法,讓我突然有生病的症狀?你看,這一路上太後對我們甚是冷漠,若是知道我病了,肯定非常高興地扔下我。”


    “太後是遷怒,誰讓秦恪與太上皇聯手騙她?嗯,可以讓你有受寒發熱症狀。”


    “那成,就這麽辦。”


    安排好一切,午間在一處集鎮用膳時,寶昕下車突然暈倒,青湖嚇得大喊大叫,隨行大夫趕來診脈,搖頭:“夫人這是受寒起了高熱,必須安靜地休養服藥。”


    太後遠遠站著:“服了藥何時能好?”


    “來勢洶洶,怎麽也得七日才成。必是早就受了寒隻是一隻忍著,積累下來,一旦爆發,就不得了了。”


    “先開方子吧。我看這裏的客棧還算幹淨,租下小院,歇著吧。”


    七長公主開口安排,太後沒反對,她必須盡快趕迴去,不能耽擱。


    “你們伺候的人不少,我們就不留人給你們了,等寶昕好些,再迴京吧。算起來,離京城不過幾日路程,很快就能見麵。”


    寶玥上前行禮:“太後娘娘安心,臣婦必然仔細照顧家妹。”


    太後“嗯”了一聲,捶著腰,指示身邊的仆婦:“既然恪兒媳婦兒生病,平哥兒就跟我走好了。反正有奶娘,餓不著他。免得靠近親娘,過了病氣,孩子還小呢。”


    寶昕趕緊“醒”過來,掙紮著拒絕:“太後娘娘還是趕緊啟程吧,迴了京城諸多事等著您,平哥兒就不必麻煩您了。”


    “你這孩子,為你好的事,怎麽不知好歹呢?”


    太後生氣了,更加決意要帶走平哥兒。


    “太後娘娘,正如您所說,有奶娘呢,孫媳隻需要安排好,孩子餓不著,孫媳也不會將病氣傳給他。身為親娘,一切都以孩子為重,孫媳怎會如此不知好歹?孩子還小,離不開親娘!”


    寶昕說到後麵,不由難過,眼淚流了下來。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做娘不知道父母的艱辛,此刻,她隻希望拋開一切,到爹娘麵前去盡孝,讓他們看看平哥兒。


    寶玥也傷心地摟著她,妹妹不容易,他們都知道。


    可她與秦恪互相選擇了對方,那麽,前路如何,總要相扶相攜走下去才是。


    “你這孩子……好像哀家事惡人一般,是分離你們母子的不講理的壞人。你生了孩子,孩子祖母祖父還不知道吧?他們知道了,一定很高興,對孩子祖父的病肯定有好處。你病了,讓孩子替你盡盡孝心,怎麽了?”


    寶昕愕然抬頭,這是什麽歪理?


    “陛下早就當了祖父,在他還是東宮太子的時候。太後娘娘,天氣寒冷,平哥兒需要孫媳的照顧,請原諒孫媳的自私,首先得讓孩子活下來,才有機會到祖父母跟前去盡孝心不是?這麽小的奶娃娃,他能倚靠的,暫時隻有親娘。”


    “你……”


    “太後娘娘不是擔心陛下身子嗎?這耽擱下去,若是突降暴雪阻了路……再見的時間越發長了。”


    依佧唱歌一般,半是哀歎半是提醒地看著太後,可聽到太後耳裏,那就是巫女在詛咒。


    太後心不甘情不願地瞪了他們一眼:“走,所有人都走,他們自有伺候的人,自有護衛的人。”


    寶昕抿嘴笑,朝廷來了數千人,可秦恪留下的青衣衛就是上萬人,可不能便宜了太後娘娘。


    “是啊,朝廷的將士們,辛苦你們,拜托你們仔細照應著,護送太後娘娘安然迴京。青衣衛聽令,將護送的行李交給丁將軍他們,等候我病愈,再護送我和平哥兒迴京。”


    “是,主母!青衣衛得令!”


    青衣衛將車架行李全部交接,退後,將寶昕他們一行的行李重新整理裝車,在外紮營等候。


    太後臉色青白,她完全忘記了,這大部分人,都是秦恪的私兵,他們不會聽她的,隻對秦恪他們忠心。


    這個,不孝不敬的……


    太後倏地轉身,命令丁將軍:“啟程!”


    丁將軍看太後對恪殿下的妻兒不好,不由皺眉,他們欽佩殿下,也甘願為他所差遣,這個機會,還是一番比鬥爭取來的。


    看太後徑自傷了車,丁將軍拱手:“夫人……”


    “沒事,你們護送太後安然迴京,就是替我,替殿下盡孝。”


    “那夫人安心將息,末將會將夫人的消息盡快傳遞給恪殿下。殿下為了迎接夫人迴京,特地向太上皇告假出宮整理你們的府邸。”


    寶昕笑了,“真的?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去吧,我們承你的情。”


    丁將軍滿意地點頭,與寧允知他們打過招唿,剛想迴身,就聽見太後在大聲斥罵:“怎麽地?你也想留下來伺候?哀家不擋你的前程。哀家還不信了,我們迴不到京城?!”


    丁將軍咬唇,半晌才歎氣:“貴女出身,素養去了哪兒?”


    拱手告辭,帶著人護送太後離去。


    寶昕坐起來,很是無奈:“我們是不是把太後氣壞了?她真是想得出來,要分離我們母子,除非我死!”


    依佧推她:“出息!你應該說‘誰想分離我們母子,誰就死’,幹嘛犧牲自己?你不愛惜生命,外祖母會生氣哦,非常生氣!”


    寶玥看依佧一副嬌滴滴的模樣,忍不住笑,寶昕撇嘴:“近三十的人了,還嬌聲嬌氣的,嗤!”


    “你不懂。有所成的巫女巫師,長壽,現在的我啊,還是幼生期,幼,懂嗎?”


    寶昕抱臂:“哦?天呐,幼生期就生了兩個崽,成熟了還得了?不得一窩一窩地生?”


    “滾!我又不是母豬!”


    “噗,哈哈哈!”


    太後帶來的低迷,被笑聲驅散,大家重新整理,往重興農莊出發。


    寧允知跟在車旁,不讚同地點點寶昕:“與太後對上,不太好,以後還是忍氣些,畢竟身份所限。”


    “我讓著她,她倚老賣老,遷就不得。對了,大哥,我與依佧外祖母認了幹親,她說機會成熟,會過來拜訪哦。”


    “依佧人不錯,外祖母肯定也很慈愛,你有福氣,好好孝敬。”


    “慈愛?”


    寶昕用手肘撞了依佧一下,曼青姐與慈愛好像不掛鉤哦。


    “以後你見了就知道了。一路上你們辛苦了,來大哥,喝碗雞湯,小豬,你也喝。”


    寶昕一人遞了一碗,允知仔細打量,車內都沒炭爐,哪兒來的熱騰騰的雞湯?


    他慢慢喝下,雞湯不冒氣,如果不留神,絕對會被燙傷,可是這種天氣喝下,那就是暖心暖肺。


    “妹妹,我就不多問,但是平日一定隱蔽些,懷璧其罪,懂嗎?”


    “懂懂懂,不過是幹祖母送的小玩意兒而已,大哥別想太多。大哥還不續弦嗎?”


    “沒心思。”


    “難道,對大嫂……”


    “心冷了。最初對她沒什麽感情,可慢慢地,相處久了,還是有了感情。沒想到她如此懦弱,被家族約束,還想著我必須遷就她的懦弱,嫁了人不以夫君和兒子為念以家族為重,我怎麽都接受不了。人生起起伏伏,難道我掉下來一次,就得接受一次她的拋棄?”


    “也就是說,她的心不在我們寧家,不在你和孩子身上,沒把寧家看作歸宿。”


    “差不多吧。其實就是自私,需要別人以她為中心,怎麽錯都原諒並且配合她。我是人,不是沒想法的擺件。”


    依佧吃吃笑:“好啦,既然都分開了,就放下吧。說什麽沒心情,桃花已經開了,寶昕啊,你很快就有新嫂子了。”


    “真的?”


    “當然。”


    “恭喜大哥!”


    允知臉紅,依佧百無禁忌,實在讓人……


    “小豬的親事,可有眉目了?”


    “爹娘覺得,等一等為好。”


    “也是,至少得我們安好,不會再連累你們才是。什麽時候了,居然還會有連坐嗎?”


    “你想多了。”


    近日天氣尚好,一行人不過五日就到了重興附近。


    “我們沒報信,會不會讓爹娘受到驚嚇?”


    “不會,又不是沒經過事的。”


    青衣衛在莊子外駐守,彭信帶著護衛送寶昕他們進莊子,寶昕發現,這裏變化太大了。


    “我們下來走走吧。”


    作為重興寧氏的祖籍,寧世昀拿出不少錢,修建了宗祠、祖屋,有武陽落魄寧氏族人主動來投,自願除籍,加入重興寧氏,寧世昀知道他們不容易,收容了他們,漸漸重興寧氏興旺起來,學堂什麽的都修建了。


    最重要的是,這些人十分感恩,也不因為重興寧氏暫時陷入困境而背棄,這讓寧世昀很是安慰。


    現在的重興寧氏,有好幾十戶,幾百人,為此寧世昀擴張土地,並分給族人,不說富裕,至少不會凍著不會餓著,比武陽時安穩、有人情味兒。


    寶昕他們一路走來,族人對寶昕和寶玥有些陌生,看見允知,倒是熱情招唿,想著族長家來了客人,一個個還打算送些吃食過去待客。


    “是兩位妹妹。”


    “難道,是嫁到龐家和秦氏的姑奶奶?”


    “正是寶玥和寶昕。”


    以前在武陽,族人聽說過她們,沒見過,這下像看稀奇一般打量她們姐妹,寶玥寶昕也算和氣,看有小孩子湊趣,還會拿出路上買的特色點心糖果送出去,一時間,十分熱鬧!


    王氏聽見聲音,出門查看,似是而非地,不由揉了揉眼,那眼淚不受控製自己就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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