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來了。”


    也許是知道了秦恪有了後,虞氏心情好了,麵對秦聿暉的時候,臉上的笑容真誠了許多。


    秦聿暉疑惑地看了又看,雖然虞氏不曾當麵表達不滿,可是眼中的怨恨那是遮擋不住的。


    以前秦聿暉的確說過今後與虞氏好好過日子,就他倆,可彼一時彼一時,身處高位,有諸多盤算,朝堂也需要各方勢力彼此牽製,納幾個小美人進宮,能礙著誰?


    皇後之位,不是做得穩穩當當嗎?


    再說了,皇後這把歲數了,莫非還有其他想法?掙足了正妻麵子,端莊地坐在後位上就行了。


    “你心情不錯,有什麽心事嗎?”


    秦聿暉也希望有人能開解自己,那些文官,身居高位隻知道摸魚,帶兵出征還想著與敵人和平相處,氣死他了。


    幸好恆兒報信,丁氏胞兄又推薦了董重山,否則……天下人該看笑話了。


    “看見陛下過來,當然高興了。不知戰事如何?非是臣妾關注前朝事,隻是關心而已。”


    秦聿暉重重地將手裏茶盞放下:“良王、安王狼子野心,偏偏還汙蔑於朕,以為朕是泥捏的?董重山一陣衝殺,他們終於知道痛了。”


    “那也是陛下英明,才能得此良將。”


    “是啊,江閣老一直誇讚他的孫兒,嗤,去了戰場隻知道不斷與敵人和談,要和談朕還需要派他們去?永定侯府也是一代不如一代,寧允澤一場仗未打,聽說以前武藝也不錯的,怎麽全成了廢物?”


    “陛下,京城裏但凡勳貴,有幾個能代代出眾?”


    虞氏心下暗道:就是秦氏皇族,太上皇強悍,文武雙全,可到了陛下這一輩,一個個不成器,還不是一代不如一代!


    秦聿暉起身走動,隨手翻看桌案上的書畫:“天氣漸寒,讓他們添個辣菜。往日裏秦恪送來的百花釀還有嗎?你知道儀美人身孕不足三月,害喜嚴重,那日偶然嚐了點,竟然很是舒坦,你就賞她一壇?”


    虞氏形於外的喜悅淡了,還算真誠地道歉:“那日禦花園辦宴,臣妾將剩餘的五壇百花釀全部拿出來分了,大家可都飲完了,並未剩下點滴。”


    秦聿暉乜斜著眼,眼裏全是嘲諷:“虞氏,皇後,生下來,那也是你的孩子。”


    虞氏徹底冷了臉,“陛下,臣妾自問,再無恥,也從未對子嗣動過手。曾經的東宮,除了做娘的本身身體原因造成孩子沒了的,臣妾手裏何曾有過人命?臣妾自問就算無功,也絕對無過。當日丁氏那般張揚成且尚能容她,何況這些剛進宮的小姑娘。”


    秦聿暉隨手拿起一幅畫,展開,“朕也並未怪罪於你,你不必多心。那小子,一直沒消息?”


    “有沒有消息,陛下應該比臣妾清楚,臣妾身居深宮,比在東宮時還不便,外麵的消息可都全來自陛下。”


    “別以為朕不知道,你的侍衛統領還是能見到你的。”


    “難道不能?臣妾好像還有處置事務的權力吧?”


    “哼。”


    秦聿暉驀然被手裏的畫兒給吸引了,隨機大怒。


    “虞氏,你敢欺君!”


    虞氏轉頭,看見他手裏的畫兒,這才想起自己每日要看多遍的秦恪他們的畫像,唉,年紀大了,隨手就放在了那裏。


    “臣妾不明白,這幅畫怎麽欺君了?”


    “必然是那小子送來的,否則,你哪兒來的他們一家子的畫像?你可知罪?”


    “陛下,你看墨跡尚新,這是臣妾想念阿摩隨手畫的。在臣妾想來,若是順利,他們一家子就該是這樣了。唉,也不知道阿摩是死是活?能不能有後?這輩子,本來就虧欠他,若是……若是他無後,臣妾如何對得起他。”


    “哼!慈母多敗兒,怎麽就對不起他?為了個女人,居然臨陣脫逃,他還有臉活著?”


    虞氏突然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慈母?臣妾算什麽慈母?你也算不得嚴父,你何曾嚴格教導過他?冷漠疏離還差不多。小時候放棄他,他有何錯?為了救自己的妻子,千裏奔襲,他有何錯?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若他是個為了戰功前程不顧一切的人,他能有那麽高的威望?他能義無反顧地帶領勤王之師迴京相救?若沒有這個你不曾管過的兒子相救,說不定你我墳頭的草都有半人高了。”


    “你還覺得他是對的?你……你……不知所謂!”


    秦聿暉惱恨不已,抓起手裏的畫兒就想撕扯:“生娃?老子讓他在東華無立足之地,他生個屁!”


    虞氏急撲過去,撲得瘸腿的秦聿暉站立不穩,“噔噔噔”連退幾步,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虞氏仔細地將手裏的畫撫平:“這是臣妾的念想,在這深宮,就這麽點念想了,你還想狠心給臣妾掐了,臣妾絕不答應。”


    秦聿暉啞然,胸口一陣刺痛,抬手摁住,“你個潑婦!”


    “臣妾若是潑婦,那麽,你所擁有的兒女,得減去大半。在阿摩麵前,臣妾努力扮演慈母,希望抹掉任由你們將他放到邊關散養的過錯,可是,因為寧氏,臣妾也失敗了,現在別無所求,隻希望他能平安活著,枝繁葉茂。”


    秦聿暉緩過氣來,冷笑:“老子砍了他的枝。”


    “好啊!反正,陛下的名聲啊,已經沒了,多出這樁事,大家也不會奇怪。其實我們都一樣,背著忘恩負義的名聲。”


    “虞氏以下犯上,到冷宮反思去吧。”


    “臣妾領旨,先祝陛下千秋萬代枝繁葉茂,哈哈!”


    虞氏仿佛這才看清自己的生活,其實就是個笑話不是?!


    秦聿暉甩袖走了,虞氏自覺地去冷宮,迴頭叮囑坤寧宮總管太監:“帶上本宮的床帳錦褥各種擺件,去冷宮。”


    秦聿暉留在坤寧宮外的太監看皇後身後浩浩蕩蕩的一大群人,有點傻眼。


    “娘娘,陛下是讓您去冷宮反思。”


    “對啊,本宮的確是去冷宮,可陛下沒有廢後,那麽,在這裏本宮就是蹲在廢棄的雜草堆裏,也得按皇後的份例來,你……有意見?”


    “小的不敢。隻是,這從古到今,還真沒有這樣去冷宮的。”


    “哦,今兒,你就見識到了。那些去冷宮的,大多沒了位分,本宮是皇後,你讓一國之母如同乞丐一般去冷宮?也不怕迴頭陛下砍了你,以儆效尤。”


    “不,不,不不,娘娘請。”


    虞氏勾了勾唇角,所以,規矩是死的,不是一成不變的。有權就能將規矩改寫。


    奴仆選擇了一處比較完整的宮室,打理清爽布置好,雖然比不得坤寧宮奢華,但是比一般妃嬪所住宮室,要有檔次得多。


    “嗯,不錯,那就反思幾個月吧。去告訴賢良淑德四妃,每日到冷宮問安吧。”


    “是。”


    既不違抗聖旨,又不讓自己困苦,虞氏覺得心中很是愉快。


    秦聿暉知道以後,砸了幾套文房四寶,這個女人,現在怎麽變成了這樣?!


    不過,他並不打算跟虞氏一族翻臉,畢竟,他還沒想過與誰拚得魚死網破。


    “穀陽戰事如何?良王逆賊有沒有退去?”


    “據最新戰報,良王他們不曾退卻分毫,相比先前的鬆散,仿佛更為強悍了些。聽說,各地都有兵將來投。”


    “傷亡如何?”


    “良王那邊有受傷的,我們這邊,傷亡比較多,幾乎都是董重山帶去的人。”


    “江侍郎與寧侯爺?”


    “他們還是倡議和談為主,他們認為,良王安王或許陛下有誤會,陛下怎麽可能殺害生養您的親爹不是?!”


    秦聿暉的臉黑沉如墨,陰惻惻地看著新提上來的內務總管:“那,你覺得朕做過沒有?”


    “老奴認為的確是誤會。”總管跪下,不小心抬頭對上秦聿暉的眼睛,嚇得一個激靈:“就算是真的,那也是……該死!”


    “以後不許妄猜。國庫空虛,江南今年的稅銀還沒進庫,你去傳戶部、兵部幾位大人過來議事,還有幾位閣老。”


    “老奴遵旨。”


    秦聿暉在密謀新一輪的布置,這邊良王他們軍營倒是挺熱鬧。


    “這下打起來,有點滋味了。”


    烏先生與燕師傅赫然在座,無奈搖頭,殿下的安排不是這樣的,朝廷大軍就這麽想送死?


    “王爺也是好戰之人啊!”


    “哪裏,本王喜歡的是書畫,詩詞歌賦,哈哈。其實,年輕的時候,也曾經請求太上皇帶我們兄弟出去曆練。可是他太照顧我們,沒機會血戰。”


    安王也想起當年,尤其是秦步琛重傷失蹤那次。


    “你還記得不,太上皇尚未登基時,在西北對戰,追殺殘餘受重傷失蹤。那時候天氣特別寒冷,嗬氣成冰都不算誇大,我們明裏暗裏找了近一個月,都以為太上皇沒了。沒想到再見麵時,嘿,沒事兒人一般。”


    “這麽神奇?”


    “他一直守口如瓶,我們猜測,他是遇見神仙了,哈哈哈哈。”


    “王爺,江侍郎與寧侯爺請見。”


    “見什麽見?不是對戰嗎?”


    “王爺,這麽不待見我等?”


    江雲接與寧允澤大大咧咧地走了進來:“打仗的人,是人家平王的人,我們還是主和,繼續喝酒談一談?”


    良王忍笑不禁,摸摸花白的胡須:“你們供給不足,混吃混合來了吧?來來來,擺酒,和談要慢慢談。”


    兩方軍營相隔不遠,董重山與秦炎恆都看見他們在營地裏吃喝甚歡。


    “王爺,要不咱現在攻打?”


    “你帶來的五萬人,傷亡數如何?”


    “傷者超過一萬,亡者幾十。”


    “這是人家手下留情了,沒看見寧侯爺帶得人都躲在你待的人身後嗎?對方下手專挑你的人。”


    “這是投敵,要不要向陛下稟報?”


    “父皇不知道?才怪!也許,父皇也希望他們自己退兵。”


    “王爺,那陛下到底殺沒殺太上皇?”


    秦炎恆頭痛,這傻子魯直無用。


    “本王如何知道!”


    董重山突然想起一事:“王爺,先燕王是皇後嫡子,可他現在沒了王爵,見到您是不是要跪拜行禮?真想看看。”


    “蠢!就憑他的嫡子身份,他會向我低頭?隻是現在不知道他的行蹤,否則,弄死了他就安生了。”


    秦炎恆想弄死的人,正靠近穀陽。


    “皇祖父,前麵便是穀陽,兩軍對壘,皇祖父小心些。”


    秦步琛輕歎,這樣的狀況,不是他想看到的,可秦聿暉不下台,東華就得玩完。


    此刻兩軍雖然不曾對戰,卻在對罵。


    帶兵的江雲接與寧允澤,坐在敵對的良王軍營,聽朝廷大軍與這邊罵戰,喝著小酒,還挺樂嗬。


    “我們是逆賊?那麽,殺害親爹的秦聿暉是什麽?大逆不道、忘恩負義、不孝不敬,畜生不如!”


    良王他們頻頻掩耳,真不是他們想罵戰,可對方的氣焰必須打壓。


    “是董重山的人,我們帶出來的將士,不會不經同意就開始罵戰。”


    “知道,來來,為了和談,幹杯。江侍郎,我們無心奪取秦氏江山,可他秦聿暉不下台,我們是堅決不答應的。之所以不曾打進京城,是為了百姓。”


    “明白明白,我們也不想打仗。可軍中無人可派,隻能文官帶兵。”


    “其實,我們也不曾親眼看見兄長被害,但是得到的消息渠道,確實可信任的。你們說,皇兄真的?”


    安王推了良王一把,大家歲數都不小了,若不是情非得已,誰愛折騰?


    “秦聿暉忌憚我們,所以攆我們出京,這也就罷了,刀揮向皇兄,喪天良!我們是他長輩,理應站出來。”


    “做得不錯,瑜弟玼弟辛苦了!”


    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秦步瑜秦步玼有些發愣,沒迴頭,悄悄對江侍郎他們道:“我聽見皇兄的聲音,莫非他來辭行?”


    江侍郎失笑,他麵向營地外,看見太上皇他們進來,此刻起身行禮:“見過太上皇,見過殿下。”


    秦步琛哈哈大笑著走過來,與轉身愕然看著他的兩人抱在一處:“辛苦你們了!”


    “果然是皇兄,果然沒事!”


    秦步瑜捶了秦步琛一拳,秦步玼抓抓頭,笑了。


    三人年紀加起來近兩百歲,現在卻向小孩子一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傻乎乎地笑。


    “皇祖父,坐下說話吧。見過良王叔祖,見過安王叔祖。”


    “阿摩啊,你沒事真好!你手下的人……”


    “嗯哼。”


    “嗯嗯,這些是你手下吧?來來,大家坐下喝酒敘話。來人,讓廚下加菜。”


    罵戰突然單方麵結束,秦炎恆好奇張望,夜色蒙蒙,隻聽見對方營地十分熱鬧。


    哼,若非各處邊境不寧,國庫空虛,必然不問緣由,打得良王他們生不如死!


    他不知道,戰事在此刻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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