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天擎關,敬佛節前來闖關的領兵者,是西梁牙斯大將軍。


    牙斯大將軍是西梁新主法堯的得力臂助,與玄謨爭位時出力良多,而且牙斯家族也是西梁的三大世家之一,其母是西梁最大領主的女兒,得到牙斯相助也就是得到其他領主的擁護,不想坐擁西梁天下都不成。


    曆來有規矩,但凡新年,敵對國就會停戰,讓國民能過上相對安定的年節,否則,好戰的將軍和國主,是得不到民眾的擁護,或許還會被合力趕下台的。


    而敬佛節之於東華國,與新年也差不多,為表對佛祖的虔誠之心,東華國今日是拒絕血腥與屠殺的。


    牙斯大將軍自以為抓住了天擎關的弱點,點齊五萬人到關前叫囂,另留五萬兵力作後援,若能成功衝關,也是大功一件。


    可是沒想到剛剛叫戰,戰鼓便擂響,東華兒郎熱血沸騰地衝了出來。


    說好的誠心禮佛呢?說好的拒絕血腥與屠殺呢?


    這幾個月,他們已是多次交手,雙方的懸殊還是很清楚的。牙斯輕歎,看這架勢,今日又得無功而返。


    其實,他倒是鬧明白了敬佛節對東華國的重要性,可他沒明白,身為邊軍,為了國土內的親朋能安心過節,他們會為之不顧一切的!


    再者,在大將軍的引導下,東華兒郎早就把他們當做練兵的磨刀石,多好的實戰機會啊!


    不過一刻鍾,西梁便鳴金收兵,虞廷學也擂響收兵的戰鼓,催促兒郎見好就收。


    兵士經過血與火的淬煉,褪去了往日的青澀,正在成長為熟知戰事的引導者,或許不久的將來他們會成為領兵者,此刻必須好好愛惜。


    “唉,打斷我們過節,卻又如此快地退兵,西梁太沒勁了些。”


    年輕的兵士們嬉笑打趣,生龍活虎,彼此相約飲酒過節。


    “嘖,還沒過招,遛了幾圈馬,弄了一身塵土。唐鬥打水,我再洗一洗。”


    秦恪有時候會猜測,牙斯反複叫囂,莫非也是在試探東華國的邊防實力?或許,他們也是借東華邊軍練兵?


    除了冬季,西梁的日子還是比較好過的,深秋才是他們拚死衝關的危險時刻,所以,必須抓住所有的機會,給大家更多實戰機會。


    經驗,能讓邊軍減少損失,讓更多的家庭圓滿。


    跨進水盆,秦恪被溫熱的感覺包圍。


    今日是敬佛節,娘親會不會帶著弟弟妹妹按照曆年的習慣,跟隨聖駕去慈恩寺湊熱鬧?


    瑾兒妹妹會去嗎?他們會不會遇見?


    她會不會介意他的身份?


    牽掛,無時無刻不在齧咬著秦恪的心,弟弟妹妹還沒見過麵,他們會不會親近自己?


    有他們的陪伴,至少,娘親會快樂!


    瑾兒妹妹平日裏愛去店子裏,還是呆在家裏?是在吃好吃的,還是在與姐妹鬥嘴,想起她那副古靈精怪的模樣,秦恪就忍不住嘴角掛笑。


    他有許多事要做,他現在沒法迴去。


    他知道瑾兒妹妹給了他四成店鋪分成,沒有虛偽地推辭,暗地裏訓練兵馬以求自保,需要錢,大筆銀錢。


    想起當日與庶兄爭夜明珠的情景,他知道將來他們一定是對立的。


    庶兄正在選妃聯姻,拉攏各方勢力,他不爭,可他不能等死。


    皇室哪有親情在?他要強大,讓那些內心與他對立的人,不敢跟他對立。


    實力,才是一切!


    “殿下,半個時辰後,烏先生在石柱坪等您。”


    “嗯,知道了。”


    烏先生是江湖上是排名前三的頂尖高手,若不是大舅父與他有舊,是不可能留在軍營教導秦恪的。


    烏先生看起來斯文秀氣,手段卻特別淩厲,秦恪被他扔進藥水裏,一泡就泡了三個月,每日一個時辰。


    最初藥水的刺激感痛得秦恪身子顫抖眼睛發黑,灼痛感比火焰還厲害。


    經過三個月的淬煉,秦恪明顯感覺抗擊打的能力提升迅速,而且行走間輕盈如羽。


    他曾經疑惑地詢問烏先生,既然能抗擊打,那麽就是力量型,為什麽卻能身輕體健呢?


    烏先生很是蔑視,隻說了一句:“這就如同攻擊與防守一般,不可或缺。”


    秦恪邊學邊領悟,終於明白了其中關竅,烏先生方才露出笑意,總算有一種“孺子可教”的期待感。


    水溫涼了,秦恪剛要起身,門被“砰”地一聲撞開,一個淺綠衫子的小姑娘香噴噴地衝了進來,“表哥,你看,我的繡藝絕對比……呃,你在洗浴啊。”


    秦恪坐迴水裏,臉色發黑,他愛惜羽毛,可不願意被人隨便看了去。


    進來的是虞廷學的次女虞雯,秦恪不好責罵,隻是不耐地大吼:“知道還不出去?”


    虞雯噘嘴跺腳,綠衫飄飛,很快消失了身影。


    秦恪閉眼吸氣,努力壓製怒火,唐鬥跑哪兒去了?他就是這麽伺候的?越發疏散了。


    飛快起身整理好,拿布巾簡單將頭發擦幹,剛出門就遇見匆匆趕迴的唐鬥,一掌推去,唐鬥一個踉蹌。


    “殿下!”


    “在外麵,該叫我什麽?”


    唐鬥低頭:“公子,小的做錯什麽了?”


    秦恪氣笑:“哦,對了,唐大人現在可是有出身的武官,怎麽能委屈你伺候我呢,我可是相當於被流放邊關的。你迴京城吧,我這裏不敢用你這麽大的大人!”


    “公子,爺,您生氣了?有什麽不滿隨便打,可不能不要小的。爺,您總得告訴小的,究竟哪裏做錯了,小的完全是一頭霧水啊!”


    “我在洗浴,你不看著門就算了,門開著是怎麽迴事?虞雯都衝進來了。”


    唐鬥微張著嘴,他才走開一小會兒,表姑娘就逮住機會衝進去了?


    唐鬥齜牙偷偷打量著秦恪,沒少什麽啊。


    不對,看一下當然不會少,關鍵是……


    “公子,爺,全看完了?”


    秦恪白他一眼:“我在水裏,差點站起來。做事不走心,留你何用!”


    “唉,怎麽辦,公子的名節啊!要她負責嗎?”


    “滾!”


    唐鬥突然抬頭衝屋頂大吼:“石修,你就是這麽幫忙看著的?”


    石修露出大半個頭來,咧開嘴似笑非笑:“隔壁院子幾位表公子在比試,在下一時看入迷了,對不住啊,公子!表姑娘動作太快,我一轉頭,那綠色的身影已經進了門,來不及了。”


    秦恪兩眼眯了眯,他覺得是不是給了屬下前程,他們做事就越發疏懶?看來,得嚴厲地訓練他們,製定嚴格的獎懲法則,若是不如自己的意,就換掉。


    青衣衛是為自己服務的,自己不如意,難道還要勉強忍受?


    好笑!


    秦恪沒說話,直接往石柱坪而去,石修與唐鬥卻本能地覺得不妙,畢竟跟隨秦恪多年,這陰風陣陣的,讓他們頭皮發緊,必須打起一萬倍的精神,努力做到最好。


    寶昕被大喜公公攔截,嚇了一跳,袁旭和彭信做好了反擊的準備,沒想到寶昕定睛一看,喲,熟人,是老爺子身邊伺候的人。


    寶昕抬頭張望,果然看見老爺子,高興得跳起來,“真是,瞌睡來了有枕頭啊,老爺子,太巧了。”


    皇帝看著這個蹦蹦跳跳滿臉堆笑的小人,“嗯”了一聲,“你倒是說說,怎麽個巧法?難道你惹了禍,正好遇見能幫你收拾殘局的?”


    寶昕收了笑:“嘖,怎麽說話的,我是那等惹事的人嗎?看看我下頜的疤痕,我是勇敢無畏卻知道好歹的人。”


    “說正事。”


    寶昕嘿嘿笑了兩聲:“老爺子,尋個清靜處,我有一件天大的事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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