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赫那氏卻輕蔑的笑笑:“不是臣妾瘋了,是皇後娘娘瘋了才對。要不然您怎麽敢去刺殺當朝首輔?”


    眼見兩位娘娘沒完沒了,禁衛軍翊衛首領心知不能再拖,便使了個手勢強行去拉肖皇後走,邊拉邊安撫道:“皇後娘娘莫怕,屬下是奉皇後之命來救您的!”


    肖皇後從葉赫那氏嘴裏也明白了個大概,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便也不再反抗,並轉頭吩咐映芝:“快去收拾些本宮常用的東西!”


    “來不及了娘娘!”說著,禁衛便架著肖皇後往外去!


    眾人前腳邁出了坤寧宮的門,後腳卻又立馬退了迴來!


    數十把明晃晃的繡春刀架在他們麵前……


    第146章


    乾清宮大殿內, 朱譽晏正與慶懷王李成周、汪萼,李達等人焦急等待禁衛軍的迴報。


    一陣急切的腳步聲步入, 迴來複命的正是先前派去保護皇後的禁衛軍翊衛首領!見他去而複返,頓時一個不詳的念頭炸在朱譽晏心中。


    “朕不是命你去護送皇後……”


    禁衛軍翊衛首領跪地謝罪, 眉頭深蹙:“皇上, 屬下無能, 未能護得了皇後娘娘!錦衣衛指揮僉事季長生業已帶著近百錦衣衛, 將皇後娘娘圍困於坤寧宮!如今任誰也踏足不得!”


    “什麽!”朱譽晏一連向後踉蹌了幾步,直到椅在書案上才穩住。


    就在這時,禦前太監急匆匆的跑進大殿,噗通跪在地上, 臉色煞白的稟道:“皇上……首輔大人他……已經迴宮了!”


    朱譽晏手抖著扶著書案移至龍椅裏,緩緩坐下, 張惶至極的眼神在李成周,汪萼,李達等人的身上反複掃視, 帶著迫切的求助感。


    “皇上!”到底是王爺率先站了出來,諫言道:“如今萬萬不可坐以待斃!若是皇上此時處於被動, 則皇後娘娘更是隻有死路一條!皇上必須趕在謝正卿處置皇後娘娘之前,主動與他議和。如此方能為皇後娘娘爭取一線生機啊!”


    見狀,汪萼也立馬附議:“王爺說的對, 眼下先保住皇後要緊,相信皇上親自出麵,必能爭得商榷的餘地!”


    朱譽晏的眼神落至地麵, 沮喪無比。他想保住皇後,可是如今他有何資本與謝正卿議和,這所謂的‘議和’,不過就是搖尾乞憐罷了!


    “好,朕這便去皇極殿。”


    ……


    皇極殿內芙蓉池,兩個小太監正伺候著剛沐浴好的首輔大人更衣。


    這時宋公公自外麵繞過屏風進來,躬下腰,臉上訕然道:“大人,皇上來了,這會兒正在正殿裏奉茶伺候著。”


    說罷,宋公公挑起眉眼,看大人臉上的神情。


    原本已然披上身的外袍,複又被謝正卿扯下,他隻著一件雪白的中衣,對著小太監命道:“去泡壺顧渚紫筍來。”


    小太監去外屋泡茶,謝正卿亦緩步離開湯池,繞過屏風,在芙蓉池外屋地桌前的蒲席上坐下。蒲席下麵有在此流經的暖湯,故而整個地表是溫熱的,若非隔著這層薄席,甚至會將皮膚燙傷。


    沒多會兒,小太監將沏好的茶端來,碧玉杯盞放置在大人麵前,將洗過一遍的茶湯緩緩倒進碧玉盞中,一時間茗香四溢,更蓋過了那湯池中的花瓣馥鬱。


    修長的食指與中指夾在那玉盞外側,謝正卿將這杯顧渚紫筍放於鼻尖兒前品聞一番,麵帶饜足之色。那持杯的手指骨節分明,霧氣蒸騰下泛著瑩白的冷光,一如他此時的臉色。


    “去告訴朱譽晏,本官一路車馬勞頓,此時正在沐浴解乏,請他再耐心等等。”


    “是。”宋公公複又躬了躬身子,緩步退下,一出芙蓉池便露出一副奸佞笑容。想起方才朱譽晏那一臉的焦急求見之態,他便覺得如今這皇上做的也真是憋屈。


    宋吉走後,謝正卿則繼續悠哉品茗。難得如此幽閑,腦子竟是停不下來,情難自禁的迴想起這幾日與蘇妁小居於驛館的事。


    民間的耕稼陶漁固然是有趣,可他想要帶她看的,是世間更為廣闊的天地;想要給她的,是令世人欽仰的無上尊崇!


    直至慢悠悠的飲完三盞茶,謝正卿才起身,吩咐一聲:“更衣。”


    待首輔來到正殿時,朱譽晏已在此等待了兩柱香有餘。一見謝正卿,朱譽晏立馬起身,再無往日虛端著的天子盛氣。


    “首輔,朕特意來此是為了皇後之事。”朱譽晏沒時間繞彎子,他並不知他的皇後此刻正在經曆什麽!


    “皇上,請上坐。”謝正卿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可朱譽晏隻搖搖頭,一心急著商討正事。於是他便也跟著坐在了下麵,與朱譽晏相隔一張方幾。


    “皇上可知肖皇後這幾日做了些什麽?”


    既然坐在這兒了,朱譽晏也不欲再打啞迷裝糊塗,徑直答道:“首輔,朕知道皇後做了件蠢事,險些傷及首輔性命,理應重罰!”


    接著,朱譽晏又接話峰一轉,繼續說道:“可是皇後的娘家一族為大齊隳肝瀝膽,忠貫日月,也是事實。皇後年逾半百的老父親至今仍駐守於邊關,而皇後的兩位兄長亦是為國捐軀!甚至連皇後的妹妹都為平定邊境戰亂,而奉旨遠嫁!如今朕別無它求,隻求首輔留皇後一條活路……”


    說到這兒,朱譽晏已是激動不已,甚至要抑製不住那眼眶的酸痛,做出龍顏失態之舉。可謝首輔就平靜的坐在椅子裏聽著這些,始終未有啟口之意。


    朱譽晏想了想,畢竟他今日是來保皇後的,而不是來爭辯個孰是孰非的,故而又將話轉向對謝氏一族的感恩上。


    他動情的繼續言道:“謝氏一族亦是我大齊朱家的恩人!當年國庫空虛四麵楚歌之際,富可敵國的謝氏一族曾散盡家財,非但讓我大齊將士們吃飽穿暖保住了江山,還接連收複了高祖時期劃撥出去的失地!祖父當年對謝氏一族充滿感恩,再三叮囑朕的父皇,定要不忘謝氏恩德……”


    “哈哈哈哈……不忘恩德?”謝正卿終於發聲。


    他從椅子裏起來,不知所謂的大笑著緩步走向佛龕。走至跟前,凝目望著那尊金佛,“皇上該知我謝某人從不信奉神佛之說,可知正殿內為何要供著一尊佛像?”


    朱譽晏斂了斂麵上的哀痛之情,起身跟了過去。他雖早便見過皇極殿供的這尊佛龕,卻一直未上前細看。如今細端一番,才發現這尊佛像雖廣額豐頤,神勢肅穆,卻是麵生的很。


    是以,朱譽晏便迴道:“這尊佛像雖盤膝而坐,頷首低眉看不清麵目,卻周身透著禪機仙氣,令人仰慕神往。隻是朕詮才末學,孤陋寡聞,一時竟想不起這是哪尊菩薩。還要有勞首輔點化。”


    望著那尊佛像,謝正卿的一雙黑眸愈發幽深,深的似能吞下這朗朗乾坤!既而雙眼一眯,顯露出一絲陰厲之色,聲音亦是帶著厚沉的威壓:“皇上不認得這尊菩薩實屬正常,那是因著這尊菩薩本不在八宗之列。”


    “不在八宗之列?”朱譽晏眉頭微蹙,不被八宗信奉的,那還算菩薩嗎。當然這話他沒敢說,隻頓了片刻,問道:“那這尊菩薩到底是……”


    謝正卿嘴角流露兩苦澀,“他盤膝而坐,是因著天子正在宮中設宴,為他慶功饗賀!他頷首低眉,是因著不知那鴆酒有毒,鴻門宴上當場夙殞!”


    “這尊菩薩,正是我謝氏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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