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正卿將鳳尾紅鵝的這條送與蘇妁,自己則養著那條藍丹鳳。說這兩條魚兒本是一對, 待她進宮了,兩條魚兒便可重新團圓。


    想及此,蘇妁嘴角那抹春意更盛, 她用力咬著下唇想掩蓋,卻是藏不住了笑意卻藏不住玉頰的羞紅片片。


    桐氏,柳氏, 楊氏三位長輩隻顧著商議蘇嬋的婚備,並未留意蘇妁,但坐在蘇妁對麵的蘇嬋卻將這些全看在了眼裏。


    蘇嬋自然看出蘇妁是動了情,心中更覺妒嗔!頭幾日還說什麽拒婚,冒著被治罪的風險也絕不嫁給謝首輔,這會兒又……


    隻怪她之前太單純,蘇妁說什麽她便信什麽,竟沒看出蘇妁骨子裏的狐媚勁兒!那兩日為了蘇妁拒婚,她也是出了不少主意的,現在想來真是可笑!這是拿她當傻子耍麽?


    “蘇嬋?你不高興?”蘇妁奇怪道。想著當初幾次三番來求賜婚的是她,如今真賜婚了,除了接聖旨那會兒笑了笑,之後便一直苦著張臉。


    被蘇妁一叫,蘇嬋恍過神兒來,忙堆出個笑臉兒:“沒……沒有啊。我高興,我高興!”


    聽蘇嬋這樣講,蘇妁便想著大約是緊張過頭了,便拿出幾分做姐姐的意思,笑著勸道:“你放心,不隻你爹娘會為你大婚操心,大伯大娘和我娘也會一並張羅著,定會讓你嫁的風光!”


    “嗬嗬,”蘇嬋先是幹笑了兩聲,心道說的好聽,再風光能風光得過你麽!


    但接著又好似被這句話點撥了似的,立馬轉身衝著桐氏楊氏滿是感激的謝道:“嬋兒給大娘和叔母添麻煩了。”


    桐氏與楊氏皆不知這道賜婚聖旨是蘇妁所求,一心以為是杜晗祿相中了蘇嬋,才求皇上賜婚的。故而楊氏便拉過蘇嬋的手笑道:“說的哪裏話!都是一家人,再說嬋兒被聖上指婚,也是給咱們蘇家添了份榮光。”


    其實對於這份賜婚,桐氏心裏是有微詞的。畢竟蘇杜兩家自從杜晗昱死後便不睦,原以為兩家會老死不相往來,卻不料最終還是結了親。


    事以至此,桐氏自不會給這門親事潑涼水,便客氣著附和道:“是啊,禦賜良緣這是多大的體麵,嬋兒真是好福氣!”


    蘇嬋收獲了滿滿的祝福,那一瞬倒是真覺心滿意足,但接下來稍一理智,臉上喜色便漸逝了。哪裏是什麽“禦賜”,隻是拜蘇妁所賜罷了。


    不久後,馬車駐停在蘇府門外,桐氏與柳氏楊氏則繼續去偏堂談蘇嬋的嫁妝事宜,蘇妁則急急迴了房,讓霜梅找來個好看的小魚缸,將那尾魚兒放了進去。


    看魚兒自由自在的遊來遊去,蘇妁不僅看得著了迷,臉泛呆笑。


    一旁的霜梅看著那魚兒甚是漂亮,訥訥的問道:“小姐,這是你們今晚吃剩的麽?”


    “什麽!”蘇妁圓瞪著雙眼,嬌嗔的看著霜梅,又氣又怨。


    其實霜梅哪裏懂得什麽寵兒,隻知道那是條魚兒,而魚兒在她心裏就隻有一個作用,那便是用來做菜!這魚兒漂亮,她也隻當皇宮裏盡是吃些山珍海味,連魚兒都撿著漂亮的搜羅。


    “這種魚兒不是吃的,是養來觀賞的,觀賞的!”蘇妁一遍遍重審,氣的就差跳腳。


    霜梅也是不解,她知道好看的魚兒可以養來觀賞,就像之前廚房嫌小剩下的魚兒,蘇妁也會拿來養一陣兒,可養到大了還不是吃麽?


    不過她也不欲多計較這種事,小姐說養著,她便按時喂它就好,什麽時候小姐想吃了,就吃。


    ***


    翌日,正在房裏聽柳氏絮叨嫁妝的蘇嬋,聽到院子裏一陣兒喧鬧。


    她出去看,見是一隻風箏掉落進後院兒,三個丫鬟正拿著爭論是交給夫人好,還是扔出去方便讓風箏主人尋迴好。


    蘇嬋的心立馬跳到了嗓子眼兒。


    這是杜晗祿與她的‘約定’,若他需要她去初驪苑,便派人來投一隻斷線的風箏。可蘇嬋心裏是懼他的,想到那晚他對她的瘋魔樣子,她就打心底裏怕,怕的要死!


    故而有時連她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期待嫁入杜家,還是抗拒嫁入杜家。她求蘇妁為她作主時,隻有一個簡單的想法,那就是她人已然是杜晗祿的了,嫁他是唯一的出路,別無選擇。


    蘇嬋迴屋後臉色煞白的坐進椅子裏,完全聽不進去一旁柳氏的嘮叨,隻知道最後柳氏走時,說要去求她叔母借幾件帶得出門的嫁妝。


    獨自坐在屋裏,蘇嬋覺得一陣兒寒意襲來。旁人都是盼著與情朗相聚,可杜晗祿給她留下的陰影太重,以至於她害怕再踏進那個大門。


    但想到昨晚剛下了聖旨,蘇嬋又覺得眼下杜晗祿找她去應該不會折磨她,而是為了商議賜婚的事。最後她強按下心中畏怯,換了衣裳出門。


    半個時辰後,蘇嬋到了初驪苑。下人好似早知她會來,故而開門後便直接帶著她往公子的臥房去了。


    穿過迴廊的這一路,蘇嬋心中彷徨不已。雖然不停的安慰自己隻是來商議大婚之事,可手還是不住的抖。


    隻是見一迴都這般害怕,日後真嫁過來了,這日子要如何過?蘇嬋想著今日見了杜晗祿,定要好好與他說說這事,日後成了夫妻便應你憐我愛,廝抬廝敬。


    進了外間,下人便退了出去,隻蘇嬋獨自往裏走。透過屏風,她看到床上有人影,杜晗祿坐在床上……


    蘇嬋的心隨之一緊。


    繞過屏風,蘇嬋果真看到杜晗祿斜靠在床上,一半的帳幔灑下,遮罩著半張床,隻杜晗祿的上半身露在帳外。


    隻是,他的表情有些怪,說不出的怪。額頭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兒,眉頭輕蹙,又似有些痛苦的急喘……


    他這是病了?


    蘇嬋忙上前去照看,邊伸手去撩那帳子,邊關切道:“杜公子,你可是身子不適?請了大夫沒有?”


    “啊——”就在那帳子撩開之際,蘇嬋一聲尖叫,向後趔趄了幾步,終是摔在地上。


    她看到了什麽?


    帳子裏有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正騎在杜晗祿的身上!


    “杜晗祿!你……”蘇嬋雙眼含恨,淚珠一串一串的滴落,她不太敢相信自己方才所見的那幕,她甚至懷疑方才隻是自己眼花了。


    隨著杜晗祿發出的一聲饜足之音,他的事兒告畢,先前□□的女子拽了件衣裳胡亂披在身上,然後羞的低垂著臉下了床,貼著牆邊兒躲的蘇嬋遠遠的往屋外跑去。


    看著那女人的背影,蘇嬋的心徹底的涼了。她沒有看錯,杜晗祿床上真的有別的女人,而且是當著她的麵兒!


    “你為何要如此羞辱我?”蘇嬋忿忿的撐起身子,怒瞪著杜晗祿,頭和手皆止不住的顫抖。


    杜晗祿隨手拽過條棉巾淨了淨身,然後披上袍子,下了床。一臉疑惑的往蘇嬋這處走來,那表情倒好似是她沒事找事,小題大作。


    他伸手撫上蘇嬋的頭發,聲音清越且無辜:“嬋兒,官宦之家三妻四妾不是常事麽?難不成你還沒過門兒便要犯下那妒悍之條?”


    “不過你放心,聖上既已為我們賜婚,你便是我的正妻。為全你與蘇家的顏麵,三年之內我不會納妾,五年之內不娶平妻。方才那個不過就是府裏的通房丫鬟,還不是等你等的心急了,臨時鬆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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