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興的三個借南風的條件,第一是要林胡王全軍沐浴,以表示對先聖的恭敬。


    對於林胡人一生三次澡的惡習,趙興受夠了.借著這個機會,讓他們好好的洗澡,讓自己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不至於總是被熏的暈頭轉向。


    第二,主要首領齋戒。啊,這個時代還沒有齋戒這說呢,好吧,那就是為不殺生吃素吧。林胡雖然是半農辦牧,但以林胡王為首的純正林胡人,還是喜歡大魚大肉。想要吃口蔬菜,簡直太難了,趁機動用自己的權力,好好的吃上幾頓蔬菜。


    第三,向先祖獻上金珠三斛。這是趙興對自己的酬勞。那佛陀講經,還要三鬥三升金豆子呢,自己怎麽啦,不能白幹。


    至於這一場大火會造成什麽樣的慘烈結局,趙興根本就不在乎。因為真正應該在乎的林胡王,自己已經征求了意見,他都不在乎自己同胞的命運,那自己何必在乎呢?


    一麵煞有介事的裝神弄鬼,趙興一麵在感歎人性的自私和卑鄙。肉食者鄙,說的多麽一針見血啊。在自己一個人的生死和權力麵前,平時標榜自己愛護子民和將士的林胡王,不是最終,因為他不需要最終,就選擇了讓幾十上百萬他自己曾經的將士和牧民,去灰飛煙滅,這是怎麽樣一個悲哀?


    在他神神叨叨的故弄玄虛的時候,他卻忘記了,鄙夷別人的時候,難道他這個始作俑者不更應該被鄙夷和唾棄嗎?


    嚴於律人,寬以待己,不原諒別人,隨時寬恕自己,在趙興認為,這是在社會上生存的原則。如果將這個信條反過來,在這個萬惡的奴隸社會,自己轉眼就死的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了。


    “麽媽咪媽咪哄,煎餅轉大蔥。”看看,分心了不是,把經都念歪了。


    其實,趁風放火,才能收獲最大。但現在是深秋,西北風強勁,自己一方處在下風口,要想放火,先燒到的是自己,但繞道敵後去放火,那簡直就是不可能,趙興也不想那麽麻煩。


    他不想麻煩是因為他有一個順風放火的根據。


    每年深秋,西伯利亞都會出現一個短暫的低壓槽,都會讓中國的西北出現幾日的東南風。而趙興不懂諸葛亮是怎麽看出來的,但他清楚,那個西北的天空出現黛色深藍,最遲不會過十五天,東南風就要刮起來了。


    他在定這個計策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一點。


    現在這麽裝神弄鬼,還不是要加強一下自己在林胡人的威望。如果這一次被封神,對自己以後有絕大的好處的。


    巡哨在不斷的跑迴來,報告本都的隊伍行進的速度,不斷的報告和現在趙興的距離。


    但北風依舊剛烈的刮著,沒有一點點減弱的意思。東南風,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來。


    每日跪在祭壇前磕頭之後的林胡王的心就越來越緊。


    每日晚上,林胡王越來越頻繁的進入趙興的大帳,悄聲的詢問:“先生,相幫,如果你不能和上天溝通,不能借來東南風,我們就應該早做打算。或者立刻退迴大河南岸,準備做最後的決戰,或者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被一次又一次這樣的尋問,最終趙興不耐煩的反問:“如果你不能堅信我能夠借來東南風,那麽我請問大王,即便退迴黃河南,麵對20萬叛軍的精銳主力,還有隨時可以參戰的那五十多萬牧民,你有勝算嗎?”


    被這麽一問,當時林胡王就啞口無言了。


    “但是,將士們已經人心惶惶,各個首領更是驚慌失措,人心不穩啊。”然後看一看不為所動的相幫,小聲的建議:“我們現在往北跑100裏,開始燒荒,還來得及。請相幫決斷吧。”


    之所以林胡王對趙興這個相幫低聲下氣,是因為他已經被打的,實在沒有辦法了。現在的翻盤的機會,就在這個相當的唯一一根稻草上,所以,他原先的驕傲和在巨大的現實麵前,在唯一的一個機會麵前,都灰飛煙滅。


    “破釜沉舟這個典故大王知道嗎?”


    “不知道。”


    趙興就為自己用錯了典故而懊惱,因為現在這件事情還沒出來呢。


    “好吧,我現在就破釜沉舟給你看。”然後就神神秘秘的迴到了祭壇上。祭壇是不許任何人登的,林胡王也隻能在祭壇下幹瞪眼,沒有辦法。


    結果就在第2天早晨,運輸5萬大軍渡河的所有船隻,突然間燃起了一片大火,等所有的林胡人想要救火的時候,那些船隻早已經灰飛煙滅。


    幾個部落首領跪在河灘上嚎啕大哭:“這是長生天斷絕了我們的後路,這讓我們如何活啊。”


    五萬大軍就站在黃河岸邊默默無語,每個人的眼中,都寫滿了絕望。


    連滾帶爬的林胡王跑到渡口前,他絕望的看到,在那個渡口上,再也沒有一片漂浮的木板。


    自己的退路沒有了。這時候,他的腦海裏突然間想起了昨天,自己的相幫和自己說的那句話“破釜沉舟。”他終於明白了這其中的含義和道理。


    於是,林胡王就站在沒有一片木板漂浮的渡口上,麵對著密密麻麻絕望的5萬將士,高舉著雙手,絕望的唿喊:“這是本都的那個叛賊,派來的奸細燒毀了我們後撤的船隻。我的將士們,我的兄弟們,這是本都那個叛賊,想要將我們斬盡殺絕啊。我的將士們,我的兄弟們,現在留給我們有兩條路,那就是屈辱的投降,還有就是勇敢的戰死。”


    北風更加強勁了,唿嘯著轉過了這5萬將士的陣營。沒有人迴答他,因為大家真的在思考,思考著投降和戰死,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這是生和死的抉擇。


    林胡王突然再次大吼:“現在我請問我的兄弟們,在這兩年中的拉鋸戰爭中,你們每個人的手上沒有叛軍的鮮血嗎?你們每個人的家庭,沒有死在叛軍手中的親人嗎?”


    沉默,依舊是沉默,人們從抉擇中,開始思考。自己的手上到底有沒有叛軍的鮮血,自己的身後有沒有被判軍屠殺的親人。


    “現在我告訴你們,你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本都那個叛賊,既然燒掉了我們後退的船隻,就已經說明,他們要將我們斬盡殺絕。我們這些手上染著對方鮮血的人,是不會被他們饒恕的,而我們的親人死在他們的手中,是個男兒,難道不需要為我們的親人報仇嗎?”


    道理很簡單,在絕望中讓人們更容易思維簡單,在這樣的鼓動下,所有的人都肅然而驚。


    “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那就讓我們拚死一戰吧。打垮敵人,我們還有生路,投降敵人,死路一條。我的勇士們,我的兄弟們,跟著我,死戰罷。”然後振臂高唿,喊出了趙奢那句悲愴而激昂的口號:“我的兄弟們,狹路相逢勇者勝!讓我們殺出一條活路。”


    所有的將士突然間一起高唿:“狹路相逢勇者勝!殺出一條活路。”


    看著視死如歸的將士們,林胡王一麵跟著熱血沸騰的唿喊,一麵在心中大罵自己的相幫:“絕戶計,但你也得給自己留條後路啊,現在好了,大家都死在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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