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趙雍開始稱唿趙興為先生,是因為小小的趙雍看到趙興不但談吐文雅,詞匯豐富,更看到他曾經在第二次轉圈的時候,他拿那把劍,在一顆大樹上刻下了一行字。


    是的,是字。雖然那些字自己根本看不懂,但那絕對是中原的字,橫平豎直方方正正,但就不知道是哪一個諸侯國的字。


    這並不稀奇,在周朝八百年的曆史中,在春秋開始禮崩樂壞之後,單單一個春秋,就弑君三十六,滅國五十二,諸侯奔走者不計其數。而滅族的貴族士族更是如星河沙海,不說別家,就是自己趙家,就有趙氏孤兒的慘劇。


    而在這個時代,會寫字,絕對是鳳毛麟角的存在,是絕對的貴族或者是氏族。雖然看不出他受過貴族或者是士族的禮儀規範教育,但可能是哪家已經滅族久了,早已經沒有人教導傳承貴族的禮儀了。也可能是一個隱士,隱士都是狂放不羈的。


    但學識和那深厚的內涵底蘊是隱瞞不住的,再按照這個人的學問,在考察一番之後,可能可以稱唿這個先生為子。


    如果自己將這個趙興留在趙國,成為被天下尊重的興子,那將是趙國的一段盛世佳話。畢竟,趙國還沒有一個子出現,而一直被中原其他諸侯和秦國楚國一樣,被劃入野蠻殘暴之列所鄙視呢。至於先祖的什麽趙襄子什麽的,就和這個趙國國君一樣,那都是自封的,不被人認同反而是笑柄的。


    這個時代,是各國對人才如饑似渴的時代,能為本國招攬大賢,是每一個國人必須盡的義務。


    而這個先生自稱趙興,趙本就是國姓,在這一點上,足可見他曾經是趙人,或者早就在趙國隱居,他對趙國已經有了認同。


    看著趙興在那裏開始為晚上的夥食住宿忙碌,一項沒幹過活的趙雍就攏著手,就那麽饒有興趣的看著並浮想聯翩。


    天色已經晚了,森林中的光線更暗,昏沉沉的讓人不安。而因為夜間即將到來,虎豹狼群亢奮起來的嚎叫聲,更是此起彼伏。


    趙興現在必須做的,先是找點東西填飽肚子,然後找一個安全的地方過夜,不至於讓自己這一大一小成了虎狼野獸的腹中物。


    鬆子是高營養的東西,這個,在這北方以鬆樹為主的森林裏,倒是不缺。


    這個年代,鬆子的數量和質量絕對是出口級別的上品。一個鬆樹塔,每一個都有小孩子的頭那麽大,撥開來,每個鬆子都有小玉米粒子大小,收集起來倒是方便省事。


    而最讓趙興興奮的是,他還偷竊了一個鬆鼠的窖藏糧倉,不但有了各種各樣的堅果,同時又讓他們可以不必為誤食有毒的東西而被毒死,鬆鼠能吃的,人絕對能吃。


    “我看你不會做活。”


    “奴仆事。”趙雍一本正經的說:“卑賤事。”


    “我不是你的奴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這一點,請你一定記住,所以,我不能侍候你。”這一點一定要強調強調再強調,這是未來兩人相處的基礎調子。


    “但這裏隻有我們兩人,不幹活就會餓肚子。那麽,你是準備等著餓死,還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趙興一下一下勤奮的砸著堅果。


    趙雍歪著腦袋想了下這個哲學範疇的事之後,他沒有什麽難以決斷的,肚子決定思想。隻有填飽肚子,才能思考思想。餓死了,就不能再思考了。於是,他拿起了一個堅果,揀起一個石頭小心的砸開,然後將堅果就要往嘴裏放。其實,他早餓了。


    趙興一把搶了過來:“小孩子的脾胃嬌嫩,這種油脂高的東西若是生吃,會壞肚子的,我可沒有抗生素治療你。拉肚子,是會拉死人的。所以,我們必須炒熟了才成。”


    趙雍就四處觀察,最終搖頭:“無火。”


    趙興就在懷裏,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個一次性打火機。這個火機隻有半點火油了,一定要謹慎小心的使用,使用沒了,就真的沒了,鑽木取火,趙興一直認為那不現實。


    尋找了一些柔草,再找了點幹柴。當然沒有鍋,車隊裏的鍋已經被林胡人拿走了,那東西對他們來說,是絕對珍貴的東西。


    找了一個石板,用三塊石頭搭起,然後將柴草放到底下,趴下,撅著屁股小心的按下了打火鍵。這時候,趙興的心情是無比緊張的,他怕這個火機,因為自己的穿越而被改變了物理分子性能性質,說不定變成一個指甲鉗呢。


    好在在按了一下之後,隨著一聲清脆的哢噠聲,一小朵橘紅色的火苗就竄了出來,將趙興的臉,將這黑暗的森林映出一小點光亮。


    火的光亮讓人感覺到希望和安全,一直保持標準的貴族身段的趙雍,也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小心的圍在外麵,給這一小點光亮遮風。


    一隻手端著火機,一隻手捂住他的周圍,小心翼翼的湊到柔草上。柔草就在這星星之火中被點燃,然後火勢變大,最終點燃了幹柴,嗶吧聲中,最終燃起一團篝火。


    長出了一口氣,小心的將火機在趙雍無比好奇的眼神裏,再次收入了懷裏。


    趙雍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指著趙興的懷道:“此,寶物,當獻於上。”


    他說的上,絕對不是天下共主周天子,而是趙國的趙肅侯。


    隨著春秋戰國的混亂開始,鄭莊公射了周天子一箭,周天子負傷了,流血了,周天子的神秘也就轟然倒塌了。大家發現,他不是神,也是個人,射他的人沒有遭到天譴,被射的,也在不久後死去。所以,諸侯國人也就不再將他看作是不可侵犯的了,於是周天子勢微了,一個臣子都敢明目張膽的割周天子周原的麥子了,尊重就更沒有了。


    而從第一個楚國稱王開始和周天子分庭抗禮,最終周天子拿他也沒有任何辦法了,就預示著禮崩樂壞了。


    所以,趙雍所說的上,就是他老爹趙肅侯。


    在他心中的理念就是,好東西,都應該是自己家的,趙興應該主動的獻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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