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姥爺從小慣著我,我爸也是對我放任慣了,氣了兩迴就算了。我媽比較介意,但是她性格隱忍,什麽事都藏在心裏,也沒怎麽教訓過我。


    這個點我爸該去上班了,我媽應該是上午沒課,電話很快就接起來了,“餵”了一聲,聲音有點疲憊。


    “媽,我肖林。”


    “哦,有什麽事嗎?”


    “沒事,我爸在家嗎?”


    我媽在我這受了打擊之後轉而寄託肖航,我可不敢把肖航闖禍的事告訴她。


    “他上班去了,剛出門。”


    “我爸今天有手術嗎?”


    “應該沒有。你自己問問他。”


    我爸媽這兩年不知道怎麽弄得,感情反而越來越不好了,也可能是肖航去上大學了的緣故,家裏隻剩他們兩個,所以摩擦多了。接我的電話語氣也跟仇人一樣。


    我又打了個電話給我爸,他正在坐診,我探了探他口氣,他也不知道肖航昨晚跑去打架的事,看來肖航這小子倒硬氣,還知道瞞著家裏。


    我收拾了一下家裏,拎著一份早餐,開車去學校找肖航。


    本來想從南門進,結果那附近正在修路,又繞了一圈到北門,停車刷卡,前麵還排了一輛寶馬,我把車窗放下來透氣,聽見從旁邊走過的幾個女學生在談論電影。


    “……那個造型太醜了,”女孩子的笑聲清脆:“齊楚還是在雲麓傳裏好看。”


    現在的小孩子追星都這樣不專業的?雲麓傳裏哪有齊楚,這部電視劇去年夏天大熱,但是淩藍秋覺得齊楚以後應該呆在電影圈,所以沒有接,換台時我瞄過一眼,裏麵有個白衣小道長,確實很符合齊楚氣質。


    前麵的車老不走,我忍不住探出頭去看,就在匆匆掃這一眼的時候,我看見了肖航昨晚看見的人。


    在校門口的樹下,垃圾桶旁邊,蜷縮著一個人,渾身髒兮兮的,蓋著不知道是衣服還是什麽的東西,應該是個乞丐,我們學校的風景好看是出了名的,還有電影來取過景,校門用的是白色的石材,那個人就如同地上的一堆垃圾。來往的學生都像沒看到一樣,也沒人扔錢給他。


    不知道保安為什麽不管他。


    昨晚我沒看見這個乞丐,大概是因為他完美融入了黑夜裏,倒是肖航眼神好,畢竟打籃球的。


    -


    我敲了三分鍾門,肖航都沒開,還是忍不住拿鑰匙開了門。


    抓個正著。


    昨天在警局見過的那個男孩子,叫劉杉的,今天換了一身衣服,又來了,收拾幹淨一看,倒是不錯,我終於知道我為什麽總覺得他怪怪的了。他很像學校藝術係的一些男孩子,會打扮,修了眉毛,可能還化了妝。


    這房子是我原來當講師時的單人宿舍,一個小單間,狹窄得很,這兩人就坐在床上說話,衣服倒是都整齊。


    劉杉看見我,站起來打招唿,叫了聲:“肖老師。”肖航那小混蛋仍然一動不動地坐著。


    “早。”我也打招唿:“吃了早飯沒?我隻帶了一人份的早餐。”


    “我們下去吃。”肖航不等他迴答,站了起來。劉杉跟個小媳婦一樣,乖乖跟在後麵。


    我一手撐在了門口。


    “幹什麽?”肖航對著我橫。


    “你打架的事我還沒告訴爸媽。”


    “你去告狀,沒人攔著你。”


    “你別自作多情,我可不是為了護著你。”我冷眼看他:“爸媽身體不好,知道了估計氣出個好歹來。”


    “哦,現在怕氣出好歹了?”肖航話裏有話。


    我把早餐往地上一扔,給這小子吃還真不如餵狗。餐盒一摔就裂開來,粥流了一地,肖航眼睛冒火,狠狠地瞪著我。


    “肖航,我們……”劉杉試圖打圓場。


    “沒你事,你出去!”肖航是屬狗的性格,生起氣來六親不認,見誰咬誰。


    “別麻煩了,我出去,你們慢慢玩!”我冷笑:“肖航,你要是真硬氣,下次就爛在派出所裏,別他媽再打電話煩我!”


    -


    諸事不順。


    迴家前去辦公室轉了一圈,被我師父抓個正著,老頭子最近有個大動作,要編一套書,是關於文史的,野心很大,想從先秦一直編到晚清,老頭子搞了一輩子文史互證,徒子徒孫滿天下,我師兄師姐裏有研究諸子百家的,有剛發了明朝海防論文的,這套書算是融合了他一生所學,我算是他關門弟子,留了塊大肥肉給我,正是晚唐。大沼枕山說過,“一種風流吾最愛,六朝人物晚唐詩。”老頭子當初還用行糙寫過這句話,讓我去編晚唐卷,可以說是非常偏心了。


    但我真是沒什麽時間。


    編書我不是沒編過,當初老頭子幫北京一所大學編教科書,我還是在他手下幫忙,就快被折騰死了。現在要自己帶個小組,更不用說。我師母那麽溫柔賢淑的一個女人,當初老頭子編書時都差點跟他鬧離婚,我可不想搞得眾叛親離。


    老頭子也是脾氣暴躁,我剛說出一個“不”字,他一個茶杯就砸過來了,濺我一身茶水,這茶還是我今年拜年時候給他弄的。不過我也知道老頭子隻是紙老虎,畢竟兩個師兄都在場,我不該落他麵子,他發飆主要是洗脫偏心的嫌疑。砸偏了其實是手下留情,畢竟老頭子年輕時候還當過兵的,要真是認真砸,我腦漿子都被他打出來了。


    我一大早就惹了一身晦氣,隻能迴家換衣服。


    開門時我就有預感,齊楚應該迴來了。


    這房子設計是我請朋友做的,玄關分流,主人和客人的空間全然不同,我掛衣服的時候順眼掃了一眼客人的玄關,發現多出了一雙鞋。


    我的朋友沒有往家裏帶過,齊楚太紅,這事情太驚天動地,我不想考驗人性。齊楚更沒什麽交心朋友。


    所以我一看那鞋,就知道客人是誰。


    開放式的餐廳裏,背對著我坐著的小身板,穿得很cháo,是那種有錢人家小少爺的cháo,他是齊楚名義上的弟弟,卻不是齊楚後媽跟他爸生的。而是齊楚的後媽傍大款失敗的產物,據說他生父是個富得流油的老頭,要小不要大,每年給他媽撫養費。


    他仍然跟著那有錢老頭姓,姓景,叫景莫延。


    齊楚他爸對他比親兒子還要好,除了真愛,我想不到其他的解釋。


    他小時候很喜歡齊楚,像跟屁蟲,可是齊楚跟他父親關係很僵,一年難見一次麵,對他也沒什麽好臉色,他性格像他媽,小小年紀就很會賣慘,追著齊楚叫哥哥,跑著跑著摔一跤,坐在地上哭。齊楚皺皺眉頭,準備理他,我拎起他,對著他笑笑,他趁著齊楚看不見,一腳踹在我肚子上。


    “林哥,”他在齊楚麵前向來裝得乖,站起來跟我打招唿,笑得一臉純真:“我去看阿姨,剛好碰見哥哥,就跟過來玩了,聽說你們要搬新房子了?”


    “是啊,”我也對他笑:“這地方知道的人太多,老是有些下三濫來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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