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和的日子並沒有維持多久,情勢直轉而下。


    這是寧夏這輩子生下來後第一次麵見了死亡,還是跟自己頗有淵源的家夥。


    鳳凰族並不如想她想象中無堅不摧,在這世上還有著世仇,龍族。


    龍族跟鳳凰一樣,都是遺留在世間具有神靈血脈的生物。


    但他們沒有鳳凰這麽幸運,他們的生育率極低,萬年都無法成功誕下一隻幼崽,所以族人的數量一直居低不下。


    他們誕生在鳳凰之前,一直統領著這片土地,當之無愧的霸主,直到鳳凰出現在這個世界之後。


    他們從沒有想過這世上還會有跟他們一樣有著神靈血液的家夥,也不會想跟他們共存會是怎麽樣的光景。


    他們的思維很簡單,這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勝者為王。勝者自然能主宰一切。這世上不能同時存在兩支神脈,他們之中必然要有一支退場。


    兩族展開了激烈的鬥爭,無數族人被卷入這場戰爭,失去性命。最終,成員稀少的龍族經不住內耗戰敗了,隻能攜著僅存的族人離開了大陸中心。


    鳳凰從此占據了霸主的位置,一坐億萬年。


    他們也沒想到自己最終會重蹈龍族的覆轍,敗於人類手下,灰溜溜地從中土大陸離開。


    就在他們尋到地方打算修生養息的時候,蟄伏多年的龍族找了上門,打算一雪前恥,報當年殺害族人之仇,出動了不少精英。


    盡管是敗者,但經過這麽多年的修養,龍族的戰士已經恢複了很多。而鳳凰們才剛剛從戰場上退下來,除了重傷的,都是些老弱病殘。哪擋得住?


    全靠著族人們血的犧牲,以身為盾,才堪堪將全族人保存下來。但龍族的家夥固執地可怕,他們太多的族親死在鳳凰的手下,血債隻能用鮮血來清洗。


    兩方展開了長久的拉鋸戰,雙方都對敵軍的所在地,時不時互相騷擾,攻擊。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爆發一場大的戰爭,誰也不讓誰。


    鳳凰族終究占了些優勢,文明發達些,有大型結界陣法支持,龍族的家夥一直無法從他們手中占到便宜。


    但這結界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麽靈力靈物就可以支撐的,而需要蘊含神性的血液與血肉加持。


    無數先輩投身到這個結界裏,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加固重啟,平日裏也需要專門的族人小心加持。一代重複著一代的悲劇,無法掙脫。


    可以說寧夏等鳥能夠平安地活著,全靠無數先輩的犧牲。


    但現在平衡被打破了,戰爭爆發。


    龍族又來了。


    如果不是寧夏是處於被侵略的一方,她大概還能夠更客觀地評價對方報仇雪恨的恆心。


    她也是上過幼學堂的鳥,對於龍鳳那段過去耳熟能詳,也有些想法。


    無論當權者怎麽美化也是擺脫不掉血淋淋的背景,也無法否認自家的霸權的確是建立在別家的屍骨身上的事實。


    但當這件事真的燒到她的頭上,也不由自主自私起來,怨恨破壞了她生活的“入侵者”。


    也許是之前的生活太安逸。寧夏對如今一觸即發的局勢有些惶恐,患得患失,生怕在睡夢中無端端就告別此世。


    族地裏的族人也惶惶不可終日,走在街上都行色匆匆,就連紈絝子弟都不遛貓逗狗了,安安分分地縮在家裏。


    席家的氣氛也同樣糟糕,不,或者是更糟糕。因為他們的大爺,正好處於邊界守衛,正麵迎上了戰爭。


    為著此時,平日裏樂嗬嗬的席太翁最近每日都愁眉苦展,把自個兒困在房間裏,隻出席必要的會議。


    二叔三叔終日行色匆匆,神龍不見首尾,繁瑣的族務都落到了寧夏這個目前唯一長成的子嗣身上。


    比起別人,寧夏的壓力不見得要小,因為她的父親正在前線酣戰,隨時都有可能犧牲。


    寧夏不敢想這個可能,也拒絕去想。隻是偶爾夜半的時候常常會被驚醒,不知所措。


    日子就這樣在這樣恐慌壓抑的氣氛中流過。


    越來越多的犧牲者名單從前線傳迴來,街上時時有幾支哭嚎的隊伍擦肩而過。同時前方又不斷地從後方抽調新的青壯前去,每天都有喪禮舉行,鳥心惶惶。


    父親仍然沒有消息,不是好事,也不是壞事。寧夏等鳥無能為力,隻能著急地等待親人的消息,一邊祈求戰爭早日結束。


    某一天,寧夏再度接到了陸家的信函。


    這迴並不是邀請函,而是一封信。信紙上的字是用血液寫成的,在白色的信封上觸目驚心。


    寧夏封存多年的心微動,並沒有立馬叫仆人扔掉。


    她破天荒地見了那個信使,百年來唯一的一次。


    送信的家夥是陸威。


    她都有些認不出來,認不出眼前沉默寡言,神情堅毅的家夥會是當年那個口花花的“反派”。


    “阿兄他去了前線。這是他留下的唯一一件東西,說自己也許不能活了,托我送過來。”


    寧夏用指尖摸索信封,沒作聲。


    “你就看看吧。當年之事是我們陸家的不是,也不奢求你原諒。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說自己沒準就會死在那裏,想求你最後給他一次機會。不是求你原諒他,隻是想跟你再說說話。”


    寧夏沉默了瞬,終是打開了那封信。


    久違的字體出現在她眼前,是那麽地熟悉,也是那麽得陌生。


    “盡管我們已經生離了,但我還不想與你死別。”


    寧夏的指尖緊了緊,掐皺了信紙,發出沙沙的聲音。


    兩鳥之間彌漫著一股死寂的沉默。


    陸威也沒有再說別的話,隻微微朝她點了點頭,作勢要離開。


    突然就聽到背後的鳥含糊地道:“跟他說,要活著迴來。如果他活著迴來,也許、也許……”


    聽出對方的未盡之意,陸威僵硬的臉上浮現了一種稱得上欣慰的笑意,還有一絲微不可查的失落。但太快了,轉瞬即逝。


    寧夏也說不清自己心中是一種怎麽樣的複雜感情。如果不是這場戰爭,她也許一輩子都無法原諒對方。


    但,沒有如果。


    陸月華,你得活著迴來。你們都要活著迴來。


    她已經失去了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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