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逸看見他們緊握的雙手,眼底閃過一抹痛楚。

    許誌遠在短暫的驚訝過後,急忙笑著起身,“真是稀客啊,什麽風把金總吹來了?”嗓音恭維卻染著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

    金睿謙唇角似有若無的勾了勾,神情沉靜而淡若清風,他沒有迴答許誌遠的話而是轉頭在宋一諾耳邊低語:“我在大廳等你,了解完事情後記得將項鏈還給他。”姿態曖昧,絲毫不避諱有他人在場。

    兩人溫存過後,就沒那麽針鋒相對了,在車上的時候宋一諾就告訴了他,她今晚本來就打算將項鏈還給逸大哥的。

    宋一諾隻感覺他溫熱的唿吸令她耳朵癢癢的,有些酥麻,紅著臉低聲說了一句,“知道了。”

    然後,抬頭,笑著打招唿,“許伯伯,逸大哥。償”

    許誌遠隻是對著她點點頭,並沒有像以前那樣親切的喊她諾諾。

    倒是許逸臉帶微笑,嗓音一如既往的隨意還染著絲絲寵溺,“丫頭,吃飯了嗎?”

    宋一諾不想麻煩他,笑著說:“吃過了,我來找暮暮,逸大哥帶我去吧。”

    許逸笑笑,“走吧,她在樓上,她如果知道你來了,肯定特別高興。”

    兩人正準備上樓,二樓傳來一聲清脆悅耳嗓音,“嫂子”,在場的人瞬間神色各異。

    金睿謙蹙眉看著樓上一臉雀躍的許暮,眸底幽深一片。

    許逸看著許暮笑笑,神情淡淡,然後眼尾瞥了一眼金睿謙。

    宋一諾尷尬的笑笑。

    許誌遠蹙眉睨了女兒一眼,板著臉說道:“暮暮,以後改口叫姐姐。”

    許暮完全不知道什麽情況,噘著嘴一邊下樓一邊說:“不嘛,我一直都是這麽叫的。”然後來到宋一諾身前,拉著她的手笑眯眯的說:“是不是?嫂子。”

    宋一諾笑笑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金睿謙,他也正看著她,似在等著她的迴答。

    知道那個男人小心眼,隻怕不將稱唿糾正過來,迴家又得發脾氣,於是伸手指了指金睿謙對著許暮說:“暮暮,這位是我男朋友,你以後還是叫我姐姐吧,不然他該不高興了。”

    “啊?真的有男朋友了。”許暮有些不可置信的朝著金睿謙看了過去,他一身黑色西裝,體態欣長,就那麽從容不迫的站在那裏,不需要言語,不需要任何態度,渾身都透著一股男人經過時間沉澱後的成熟和內斂,就這份淡定和從容,就

    足以令許多女人趨之若鶩。

    許暮眼底染上驚豔,心中想著:難怪哥哥最近情緒低落,睡眠不好,有這麽一個優秀的情敵確實值得他寢食難安。

    “暮暮,我們去你房間,我有話問你。”宋一諾打斷了她的思緒。

    “好。”許暮拉著她上樓了。

    宋一諾走了幾步,頓住,轉身對許逸說:“逸大哥,你能不能去你房間等我一會兒,我和暮暮說會兒話就去找你。”

    許逸微笑著說好,也尾隨她們上樓了。

    樓下隻剩金睿謙和許誌遠。

    “金總,坐。”許誌遠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金睿謙來到沙發坐下,長腿交疊,姿態隨意。

    許誌遠坐下,想著今天下午安城西郊的那塊地最後竟然被金石集團中標,自己五千萬的投資都打了水漂,忍下心中的憤怒和不甘,試探著問道:“不知金總想要西郊那塊地幹什麽?”

    “因為你們想要所以我也想要。”金睿謙聲線平淡,但是語氣裏的敵對毫不掩飾。

    許誌遠臉色一僵,有些蒼白,隨即又笑著說:“不知許氏集團哪裏得罪了金總,您要這樣的和我們過不去。”

    金睿謙狹長冷眸翻滾著深諳的洶湧,過了片刻才說:“既然五爺的警告沒用,那我就隻能用我的手段讓你們明白,我金睿謙看上的女人,容不得別人半點覬覦。”

    自從上次五爺親自來找許誌遠,告訴他金睿謙是他的頂頭上司寒爺的拜把子兄弟,並且警告他,以後不要打宋一諾的主意後,他就告訴了逸兒,宋一諾不是他能碰的女人了,讓他放手。

    所以金睿謙現在這麽說讓他有些疑惑,蹙眉問道:“金總這話什麽意思?”

    “管好你兒子,讓他以後別出現在我家門前,否則下次就不是搶你一塊地皮這麽簡單了。”語氣狂傲,絲毫不給他留麵子。

    許誌遠何曾被人這樣藐視過,一向都是別人阿諛奉承他,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沉聲說道:“逸兒我自會好好管教,但是許家也不是隨意讓人拿捏的軟柿子。”

    金睿謙薄唇微勾,眼神輕蔑,“是嗎?我倒是有些好奇許氏還能在安城稱霸到幾時?不是一向都有盛極必衰這個道理麽。”

    “隻怕要讓金總失望了,許家在安城的地位隻怕是無人能動搖了。”

    金睿謙笑笑,嘴角微勾的弧度染著濃濃的諷刺,“那就拭目以待吧

    。”

    相比於樓下劍拔弩張的氣氛,樓上倒是輕鬆得多。

    “暮暮,你說小峰最近有些不對勁,到底是怎麽迴事?”宋一諾來到房間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許暮撐著下巴,皺著小臉說:“他最近和學校外麵的一些小混混走得很近,經常逃課,我怕這樣下去,他會被那些人帶壞的。”

    宋一諾滿臉擔憂的說:“他不是最聽你的話嗎?你幫我勸勸他。”

    許暮瞬間臉著紅底下了頭,宋淩峰喜歡她,她也知道,以前他確實很聽她的,但是自從他和外麵那些人混在一起後,她覺得他已經變了,雖然還是很在意她,但是眼底已不再是當初那純粹的愛慕,已經染上了穀欠望和占有的影子,以前他從不會強迫她做任何事情,沒經過她的同意甚至連手都不敢牽她的,可是,就在前天晚上,他竟然將她拉到學校的角落裏強吻了她。

    這樣的他好陌生,讓她有些害怕。

    宋一諾見她低著頭久久都不說話,於是問道:“你是不是和小峰鬧矛盾了?”

    許暮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最後嘟著嘴說道:“反正你還是好好管管他吧,別到時候和外麵那些人走上了歪路。”

    宋一諾起身,笑著摸摸許暮的頭,“知道了,你也別和小峰置氣。我找你哥還有事,先過去了。”

    “好。”

    宋一諾走到了門口,許暮又叫了一句,“嫂子。”

    她迴過頭蹙眉看著她。

    許暮眼底有些許失落,“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麽叫你了,我哥那性子我真替他著急,明明喜歡你,卻一直不說,現在好了,你被別人搶走了,活該他徹夜難眠,”

    聽她這麽說,宋一諾心裏還是挺難受的,畢竟逸大哥守護了她十幾年,他對她的好,她都銘記在心。

    許暮歎了口氣,走到她身邊,“你現在找到了你的白馬王子,我還是替你高興,祝願你幸福,至於我哥,我希望你能幫他走出這段感情。”

    宋一諾眼眶微熱,伸手抱了抱她,“謝謝你的祝福,你和逸大哥永遠都是我的親人。”

    “那就好。”許暮笑笑,眼底也有盈盈水光。

    宋一諾來到許逸房間的時候,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煙味,“逸大哥,你抽煙了?”

    許逸,笑,“抽著玩的。”

    “你以前不是不抽煙嗎,吸煙有害健康,還是少抽點好。”宋一諾

    邊說邊走到沙發坐下。

    “喝點什麽?果汁?”

    宋一諾搖頭,“我不渴,你坐。”

    許逸看了她一眼,笑笑,來到她對麵坐下,“找我什麽事?”

    宋一諾看著他有些難以開口,將項鏈還給他肯定會傷害他,但是不還,隻會讓他誤會,然後陷得更深吧,用力抿了抿唇,似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定,打開包,將一直放在裏層的長方形盒子拿出來,放在身前的茶幾上,“這個,還給你,我不能收。”

    許逸的視線停留在她身上久久沒有離開,她卻不敢抬頭和他對視,害怕自己心軟,會連接下來要說的話都說不出口。

    她一直低著頭,視線定格在自己的腳尖,“逸大哥,謝謝你這麽長時間以來對我的寵愛,但是,你想要的,我給不了,我隻能一輩子都把你當成我的好哥哥了。”

    宋一諾說完,空氣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她一直都沒有勇氣抬頭,也不知道對麵男人此時是什麽表情,靜靜地坐了片刻,起身,“我先走了。”

    宋一諾走到門邊的時候,許逸大步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為什麽?為什麽不能是我?”

    宋一諾隻是低著頭不說話。

    “是我不夠優秀,還是我不夠體貼?要不,你說,你喜歡什麽樣的男人?我可以改,我……”

    “你很好,不需要為任何人改變。”宋一諾打斷他的話,抬眸看著他,才發現,他眼眸猩紅,眼底隱隱有水光,這哪是平時那個意氣風發、風度翩翩的許家大少爺。

    “既然你說我好,那為什麽站在你身邊的人不能是我?”他說得有些痛心疾首。

    宋一諾握住他的手,柔聲勸慰,“逸大哥,感情是不能勉強的,你值得擁有更好的人全心全意的來愛你。”

    許逸凝視著她的俏臉,目光灼灼,“可我隻要你。”

    “逸大哥,我已經有了心愛的人,你……”

    許逸伸手堵住她的紅唇,“丫頭,別說,求你!”平日熠熠生輝的眸子,此時黯然失色。

    宋一諾心底針紮般的痛,這種心痛是純粹的親人之間的擔心和這麽年來對他的愧疚,但是如果這一次她再心軟,隻怕會讓他永遠也走不出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咬咬牙拿開他的手,接著說:“逸大哥,我愛他……”

    許逸一時無法接受他愛了十幾年的丫頭,當著他的麵說她愛上了別的男人,仿佛堵住她的嘴,一切都

    會不一樣,慌亂之下,低頭,薄唇壓在了她的紅唇上。

    宋一諾瞪大眼睛看著突然靠近的俊臉,本想用力推開他,可卻被他微闔的眼角流出的淚,驚得忘記了反應。

    門突然在這時從外麵推開了,宋一諾隻見金睿謙黑著臉迅速的朝著這邊靠近,下一秒,許逸就被他拎開,然後被他一拳打翻在地,事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她根本來不及阻止。

    金睿謙彎腰將許逸從地上拎了起來,掄緊拳頭又要揮了下去,宋一諾急忙拉住他的手,“別打他。”

    金睿謙轉頭看著她,濃眉緊擰,黑眸中似有一個黑色漩渦,深不見底。

    宋一諾知道他生氣了,拉著他的手臂輕輕搖了搖,吳儂軟語,“很晚了,我們迴家吧。”

    金睿謙盯著她看了一瞬,拳頭終究還是沒有打下去,鬆開許逸胸前的衣領,看都沒有看他一眼,拉著宋一諾的手大步就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許誌遠就上來了,看著坐在沙發上低頭發愣的兒子問道:“逸兒,剛剛金睿謙拉著諾諾黑著臉一聲不哼的走了,你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不愉快?”

    許逸抬頭,嗓音揶揄,“我吻了他的女人,他能高興嗎?”

    許誌遠這才發現,許逸嘴角青腫,還有斑斑血跡,心痛之餘,又有些恨鐵不成鋼,“我已經提醒過你了,讓你別去招惹金睿謙,他有五爺當靠山,我們和他作對很難討到好處,他已經跟我明說了,今天下午槍西郊那塊地皮隻是給我們一個警告,安城女人多的是,你為什麽非要在一顆樹上吊死?以我們許家在安城的地位,隻要你招招手,想爬上你床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

    “弱水三千獨取一瓢。”許逸喃喃的說出這句話。

    許誌遠差點被他氣得吐血,滿臉怒氣的說:“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一個不爭氣的兒子,難道你想為了一個女人連公司的利益都不顧嗎?”

    許逸看著許誌遠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為了利益可以犧牲一切嗎?還有,如果你覺得我這個兒子不爭氣,大可以去將你大兒子找迴來。”說完起身朝著衛浴間走去。

    許逸氣得臉色鐵青,伸手指著他的背影,“你......你個不孝子,我......我......”瞬間就沒了聲。

    許逸轉身就見許誌遠手捂著胸口,臉色蒼白如紙,正朝著地上倒去,他一個箭步,將他接住,急忙叫道:“爸,你怎麽了?”

    許誌遠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眼睛翻了翻就暈了過去。

    **

    幻影車內,氣溫不同尋常的低,車後座的男人臉色陰鷙,一直側頭看著車外。

    宋一諾靜靜的坐在他身旁,大氣都不敢喘,在內心掙紮了一番後,覺得還是有必要跟他解釋一下,舔了舔唇,鼓起勇氣開口,“那個......剛剛的事......你誤會了,我們......其實隻是......”

    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往下說,身旁的男人一直都是後腦勺對著她,她說了幾句後又安靜了下來,等想好說辭的時候,又沒有勇氣開口了,所以直到車子停在別墅門口,她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金睿謙打開車門直接下車,大步朝著別墅走去,至始至終都沒有看她一眼。

    宋一諾準備下車的時候,李浩轉頭說了幾句話:“宋小姐,我雖然不知道你和少爺到底怎麽了,但是從少爺的氣場來看,他十分生氣,我從來沒見過他如此平靜隱忍的動怒過,這也說明他在意你,少爺脾氣不好,你多擔待,其實男人有時候就像個孩子,需要女人去哄。”

    宋一諾笑笑,“謝謝你,我會好好哄他的。”

    宋一諾迴到家洗完澡,來到金睿謙的房門口,打開門,裏麵烏漆墨黑的,顯然他還在書房沒過來,想到他平時似乎很喜歡喝茶,來到樓下廚房,泡了一杯茶,上樓,來到書房,敲了敲門。

    “進來。”嗓音低沉清冷,顯示著裏麵的人明顯心情不佳。

    宋一諾開門,金睿謙低頭埋首在辦公桌上,明亮的光線似在他身上籠了一層金光,本就俊朗的五官,在金輝下愈發的深邃迷人,隻是渾身散發的冰冷氣息,似要將周圍的空氣凍結。

    她來到桌前,將茶放在辦公桌上。

    金睿謙頭也不抬的說:“田叔,你別管我了,早點去睡吧。”

    宋一諾微微清了清嗓子,金睿謙抬頭,看了她一眼,馬上又底下了頭,然後就是長久的沉默,他看他的文件,完全當她不存在。

    她泡的茶他也沒有喝一口。

    既然他將她當空氣,那她就努力的刷存在感,在書房晃蕩了幾圈,這本書翻翻,那本書看看,還是不理她。

    她又拿著抹布,這裏抹抹那裏擦擦,仍舊不看她。

    最後,她又來到書桌前,將快要涼掉的茶端走,下樓,重新又泡了一杯放在桌上,“趁熱喝吧,別涼了。”

    金睿謙仍舊無視她。

    她噘著嘴拿他有些沒轍了,轉身出了書房。

    金睿謙抬頭看著她清瘦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伸手捏了捏眉心,起身來到窗前,開窗,點煙,瞬間,空氣中充斥著尼古丁的味道,他沉鑄的五官在青白煙霧的籠罩下愈發的冷清和深邃,腦中揮之不去的是他打開門看到的那一幕,許逸吻她,她並沒有抗拒,這是最讓他氣憤的地方,然後,他一直等她的解釋,車上,她的解釋不僅無疾而終,而且說的那幾句話更是火上澆油,連她自己都無法解釋麽?

    用力的吸了一口煙,蹙著眉徐徐的吐出,堅硬的輪廓陰鷙得能滴出水來。

    **

    宋一諾迴到房間後,急忙拿起手機上百度:惹男朋友生氣了怎麽辦?

    答案五花八門。

    有的說不能慣,不要急於認錯,該怎麽地就怎麽地,晾他幾天自然就乖了,這點不行,金睿謙那種人估計隻會越晾越冷;

    有的說做點小事討好他,讓他知道你是在乎他的,這點也不行,她剛剛已經做過了,他完全無視;

    有的說給他講幾個笑話逗他開心,這也不行,他那種平時就不愛笑的人,生氣的時候就更不會笑了;

    還有的說該主動的時候就要主動,不要不好意思,女人撒嬌賣萌對男人最有用,這招......似乎可以試一試。

    宋一諾放下手機,又來到了書房門口,門她走的時候沒有關,抿了抿唇,身側的手緊了緊,然後她就走了進去,書桌後沒人,轉頭,見他單手插袋,長身玉立在窗前,身側飄出縷縷白霧,顯然,他在抽煙。

    宋一諾朝著他的背影走近,來到他的身側站定,伸手拉了拉他的西裝袖子,軟聲軟語的說:“抽煙對身體不好,少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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