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王國,南部邊境。


    領主大廳。


    此時的利特侯爵正在議事。


    “大人,不要猶豫了,我們直接出兵,同樣也摧毀他們一座子爵領,俘虜他們的子爵,用以交換我們的赫斯子爵。”


    出聲的正是赫斯子爵的宗主,同樣也是利特侯爵的附庸,他是麥金尼伯爵。


    他早在一個月前便來到了這裏,希望獲得宗主利特侯爵的幫助,而這段時間以來隻要是議事,他必然會說出這個議題。


    他一直想要給自己的附庸複仇,隻是單靠自己的兵力,他並沒有把握,也沒有那個膽子進入哈斯廷斯王國的領地。


    如果一位宗主,保護不了他的附庸,那麽其他附庸就會考慮脫離關係,選擇另一位有能力的宗主。


    這是寫在法律上的事實,他們完全可以這麽做,隻要宗主保護不了他們。


    這顯然是他不想看到的,這不但有損他的實力,同時也是對他聲望的一次打擊,更會讓蒸蒸日上的麥金尼家族衰敗。


    他們的言語將不再具有說服力,甚至家族成員也會對族長發出質疑。


    更重要的是麥金尼伯爵的附庸,已經響應他為附庸複仇的號召,聚集在他身邊了,而他也帶著這些附庸,來到了他的宗主這裏,尋求幫助。


    “柏利斯·麥金尼,我的附庸,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這樣的開戰舉動我是不會做的。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是的,巴卡爾伯爵確實做了這樣的舉動。但是你要知道,他是為了自己的附庸複仇。


    而赫斯子爵顯然不是我的附庸,我並沒有出兵的理由。


    要說複仇,也隻有麥金尼伯爵,你自己擁有這個理由,要麽你自己去,要麽就不要再說這件事情了。


    關於這件事情我已經如實匯報給陛下了,並表明了我開戰的願望,後續如何,就隻能等陛下的決定了。”


    利特侯爵揉了揉隱隱發痛的頭部,他是真的已經被麥金尼伯爵氣到了,麥金尼侯爵此舉簡直就是當麵嘲諷他無能為力。


    雖然他確實無能為力,但也不是他每每提及的原因。


    因此他十分不客氣的直唿他的全名,並點出隻有他自己才能進行複仇這個事實,試圖讓他清醒一點。


    雖然說附庸的附庸不是他的附庸,但是利特侯爵也是要臉麵的人,麵對附庸的請求,他曾經確實有這個想法,但是在斥候探查之後,他已經打消了這個異想天開的念頭。


    因為巴卡爾伯爵擁有足足三萬的士兵,且披甲率極高,至少在斥候探明的地方來說,披甲率更是達到了驚人的百分之百。


    隨著更多的貴族聚集在他身邊,利特侯爵的城市內,已經聚集了超過二十萬的大軍。他當然沒有把握戰勝對方,因為那顯然不是簡單的事情。


    顯然攻陷一個伯爵領的難度,超出攻陷一個子爵領無數倍。


    想要戰而勝之,那麽至少要派遣六萬大軍,這還隻是考慮在平原上,而他自己本人就隻有這麽多的士兵,他並不可能全部派出去為附庸複仇。


    至於想要調動其他貴族的軍隊,他甚至連問都不用問,就知道他們不會同意這件‘愚蠢’的事情。


    而想要快速的取勝,那隻能說是天方夜譚了,三萬人堅守的城池,數月的圍攻,那都算是時間短的,顯然他並沒有那個時間來消耗。


    更何況敵國的其他貴族,顯然不可能看到敵人在他們的國家裏肆意妄為。


    隻要占據一陷入僵局,也許並不需要這樣。他們在發現這支大軍的時候,必然會選擇想盡任何辦法,遲滯他們。


    同時調集更多的兵力,對他完成合圍,來剿滅他這個威脅。


    因為那樣可比他們直接攻打利特侯爵鎮守的城市,所帶來的傷亡要小的多,如果他們想要進攻,就一定會選擇先行剿滅他的入境軍隊。


    他同樣也沒有把握隱藏如此數量軍隊的能力,在巴卡爾伯爵對赫斯子爵複仇之後,對方的探子幾乎可以說是,遍布了整個邊境。


    而且麵對曾用過這種戰術的敵人,他們必然會對突襲這件事情,抱有更大的警惕心。


    雖然巴卡爾伯爵並不能直接威脅到他的軍勢,但是隻要拖住他的行軍步伐,顯然是一件可以做到的事情。


    而倒了那個時候,他不但要麵臨全軍覆沒的可能,同時也要承擔擅自開戰帶來的後果。


    因為他並沒有國王的授權,也沒有複仇的理由,這必然會被當成入侵,成為哈斯廷斯王國開戰的借口。


    綜合利弊,利特侯爵就拒絕了這件事情。到現在,已經一個月過去了,他已經完全打消了這個念頭。


    聽聞利特侯爵的言辭,麥金尼伯爵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頹廢的低下了頭,站在那裏什麽都沒有說。


    而聚集在他身邊的附庸,又一次感到了失望,雖然他們立足於此,看起來是在參加議事,但是並沒有什麽建議的權利,因為他的爵位太低了。


    在隻有伯爵開口的領主大廳內,他們隻是可有可無的角色,同時他們也沒有要求羅斯侯爵的膽量。


    他們目光閃爍,環顧四周,顯然在考慮著什麽。


    這樣的景象讓整個大廳陷入了沉寂,參加會議的貴族們中反對派,他們雖然能夠理解麥金尼伯爵的難處,但是哪怕是這樣,他們也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因為那樣斷送了可是他們自己的士兵。


    當然這裏也有數個支持他的貴族,他們顯然是看中了哈斯廷斯王國富饒的土地,而無視了其他風險。但是麵對發怒的利特侯爵,他們顯然也不會選擇繼續規勸。


    “根據斥候的匯報,哈斯廷斯王國的邊境貴族們,已然開始集結各自的軍隊,看樣子,顯然是準備大幹一場了。”


    “羅斯侯爵,他們似乎並沒有開戰的理由吧?”


    “不用似乎,布倫斯伯爵,他們的確沒有開戰的理由,但是從他們的動向來看,他們顯然對這一場戰爭,已經準備很久了。


    你們也不想想,他們一個伯爵就養了三萬戰兵,哪怕是一年兩收,他們又能養得起他們多久?


    不要再抱有任何幻想了,醒醒吧,戰爭馬上就要來臨了,我們所能做的,就是繼續加固城防,運輸更多的物資進城。以期待我們能夠堅持更長的時間。


    因為他們一旦決定開戰,必然會先行選擇剿滅我們這支大軍。”


    他現在唯一的選擇,隻能是選擇堅守這座城市,直到王國援軍的到來。


    看著歎氣的利特侯爵,在場的大大小小貴族們麵麵相覷,顯然對於這個判斷感到震驚,他們有心反駁,卻發現自己找不到任何理由。


    “大人,這不是真的吧。”


    利特侯爵看了一眼這位臉色蒼白的貴族,周圍的視線也都聚集了過來。麵對如此多大佬的視線,那位貴族隻覺得雙腿發抖,一骨碌就坐在了地上。


    隻是對於他的這種行為,周圍的貴族罕見的沒有嘲笑,因為他們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麵對預謀已久的哈斯廷斯王國。


    他們在場的這些人,作為南部貴族有一個算一個,都沒有辦法在這樣的情況下保全自己的領地。


    是的,到了這個時候他們還是隻關心自己的領地,因為他們明白,領地才是他們生存的根本。而他們自己,最多麵臨著高昂的贖金。


    唯有他們的土地,失去的領地的他們,不論最終結果如何。想要贖迴,他們要付出的代價,將遠遠大於他們為自己準備的贖金。


    甚至會因為失地的過錯,而導致被削去一部分的領地。


    正在這時,有侍衛匯報說有來自王都的信件。


    利特侯爵當即起身,拿過了侍衛手中的信件。


    這是一張較長的信件,從卷曲程度就可以看出,也就是說發生了比較複雜的事情,平常的信件顯然說不清楚,羅斯侯爵當即仔細觀察了火漆,發現沒有任何鬆動的痕跡。


    上麵的內容大致如下:‘陛下已經下令召集所有王國貴族前往王都集結,並準備支援南部,但是在第三天的時候,就被哈斯廷斯王國的間諜,獲取了這個信息。


    並在已經將情報傳了迴去,人也自殺了。國王已經傳信給所有南部貴族來援,希望利特侯爵堅守城市,直到王國援軍的到達,同時嚴禁他們出城迎擊敵人。’


    利特侯爵當即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不論是不是哈斯廷斯王國準備開戰,他們必然現在已經準備進攻了。


    因為這封信件顯然是在探子自殺後,才發出的。


    就算哈斯廷斯王都的距離比這裏遠,但是以渡鴉的速度,再算上它們覓食所消耗的時間,最多也不過數天差距。


    也就是說留給他們準備的時間不多了。


    而且他們還需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準備足夠的糧食和軍械,以及守城所用的石塊之類的雜物,然而這點時間他們根本準備不了什麽。


    “該死的伊利亞·加爾旺,那個豬玀一樣的情報總管,我就知道他是一個無能的蠢貨,那麽保密的情報,怎麽會這麽輕易的就被人獲取了。”


    羅斯侯爵異常的憤怒,他無法理解這些為了保密,甚至沒有留下書信而使用王國使者口述傳達的信息,居然會在第二天就被敵人的間諜獲取。


    在他看來,隻有在各地貴族趕到王都之後,這才是間諜能夠獲取信息的正確時間。


    這正是為了防止渡鴉被人射下,而故意選擇的最原始的傳信方法,哪怕是這樣都被敵人獲取了信息。


    而王國使者往往都攜帶著足夠的武力,並不是那些陰溝裏的老鼠可以截殺的,至於逼供那更是無從談起。


    在羅斯侯爵看來,這必然是王國內部已經出現了叛徒,而且這個叛徒還具有一定的身份,不然根本無法獲取到這個情報。


    隻是這個人是誰,遠離王都的他,並沒有任何猜測的人選,但是他知道,那一定是一位在王都的大貴族,或是宮廷貴族,也隻有他們,才有這個可能這麽快就知道這個信息。


    至於王都周邊的貴族,則被羅斯侯爵排除了,因為那些領主全是羅德家族的成員,他們絕不會背叛自己的家族。


    亦或者正是一名王國使者泄露了情報。


    看著一頭霧水的眾人,羅斯侯爵將密信交給了身邊的事務官,由他念給大家聽,方便他們了解事情的始末。


    “所有人都給我聽著,現在已經可以確定,我們要和哈斯廷斯王國開戰了,至於是誰宣戰,那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們已經獲知了我們召集貴族的信息,左右不過數天的功夫,他們就要全境來襲了。


    派遣所有騎兵出去,通知各地領主緊閉城門,放棄自己的城堡帶兵前往這裏集結,同時讓他們派遣士兵加快運輸物資的速度,我們可能要在這座城市裏,呆上數月之久了。


    如果沒有足夠的物資,不需要敵人進攻,被圍的我們很快就會被困死在這裏。”


    雖然王國已經傳信給了貴族讓他們集結,但是顯然那些子爵和男爵並不在此列,他們全部匯聚起來依舊是一股可觀的戰力。


    羅斯侯爵隻覺得前途一片灰暗,這樣的事情實在不亞於晴天霹靂,將其劈的裏嫩外焦。他們隻有數天的時間來準備,而這點時間他們幾乎什麽都幹不了。


    他無力的開口道:“各位都派一個信得過的人返迴領地吧,或是帶信迴去,把家族內的財富,和重要人員全都送去更遠的內部,同時準備好自己的贖金。


    作為一名貴族,我們必須為了自己的土地而戰。”


    利特侯爵知道,此時的貴族們必然已經生出了逃跑之心,唯一能夠勸阻他們的不是任何人,或來自王國的命令,而是他們自己所擁有的土地。


    如果戰事陷入僵持,或者更恐怖的失敗,那麽隻怕他們將永遠的失去這些土地了,因為作為和哈斯廷斯王國接壤的土地,是必然會被他們瓜分的一幹二淨的。


    至於那些更遠的飛地,反倒有可能留下更多土地的可能,他們是真的無路可退。


    利特侯爵再三提到土地的事情,終於讓他們想通了其中的關節,這讓他們的臉色更加慘敗,但同時也堅定了他們聚兵抵抗的決心。


    至於那些小貴族更是嚇得麵無人色,因為在這數天的時間內,連傳信迴到自己的領地都做不到,因為他們事先並沒有料到這一切,渡鴉並沒有攜帶在身邊。


    一時間,領主大廳變成了菜市場,到處都是雞飛狗跳的貴族。他們再也顧及不上自己的貴族風度了,他們隻希望能夠盡快的轉移自己的財產,不讓他們產生損失。


    而對於很多貴族來說,城堡或城市中,有他們數代人積累下來的財富,更有他們的妻兒子女,他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將他們轉移到更安全的後方。


    這些都是他們的財富,因為人也是可以被索要贖金的,除非這些對他們來說並不重要。


    看著眼前的場景羅斯侯爵知道,今天的議事已經到此為止了,誰也沒有心思在討論任何事情了,哪怕是他自己,此時考慮的也是轉移財富和族人的事情。


    隨著貴族們的四散而去,利特侯爵也來到了住所。


    他輕輕親吻了自己的妻子,並告訴她即將到來的戰事,同時召集了所有的族人,並告訴他們盡快轉移家族財富,至於那些產業,則隻能選擇轉移重要人員了。


    他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因為隻有財富才能讓他在失去領地後東山再起。


    至於平民,他選擇是告訴他們戰爭的消息,因為他知道,獲知了這個消息的他們,必然會選擇遠離戰火,也免去了驅逐他們所承受的惡名。


    而且太多的平民在城內,隻會加速他們糧食的消耗,而且他們麵對敵人的投石機和攻擊,顯然會造成混亂,這還得浪費他們寶貴的兵力,來維持治安。


    更不用說他們儲存的糧食,顯然不足以讓超過二十萬的大軍支持那麽久。


    但是他同時也征召了一些青壯留作守城之用,他們可以充當苦力來搬運更多的守城物資,而這也是他們屬於領主的權力。


    利特侯爵還需要安排家族士兵來維持秩序,並讓他們控製城中的糧店,防止他們運輸出去。


    什麽你說還要付錢和不給?那麽我換一種說法,這是戰時征調,他們就沒有任何拒絕的餘地。


    至於他們會不會乘機劫掠,他已經顧不上了。


    因為那些士兵顯然不會搶奪貴族的產業,這就足夠了。


    至於那些商人,利特侯爵並不關心。


    唯一的好消息,可能就是時間已經來到八月,小麥也幾乎都熟了,並且收割也進行到了尾聲,因此他們還有著一定的糧食儲備。


    這些平民們顯然也顧不上這些小麥了,但是人有一部分人在加快搶收的速度,期望能在敵人來到之前,完成小麥的收割。


    隻是這些最終也隻也會被征調,他們隻是在幫領主老爺的忙而已。


    更讓利特侯爵沒想到的是,那些被派出去搬運守城物資的苦力,在搬運了一些物資之後居然瞅準機會直接逃跑了。


    隻是這個時候,利特侯爵已經不敢派兵去追了,因為敵人已經入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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