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接到偵查員的電話,孟少輝便沒在麻雀村繼續逗留,當然,需要調查的情況他也大致了解清楚了,沒必要再繼續留在村子裏浪費時間,畢竟偵破兇殺案才是眼前的關鍵。

    不過在臨走前,他還是順道去了趟魏東升的家,主要是擔心他們再和村民為了遺囑的事情爭執,不過此時家中隻剩下魏東升獨自一人在客廳裏抽著悶煙。

    “他們都走了嗎?”孟少輝問道。

    “嗯,都迴自己家去了。”魏東升猛吸了一口煙,不耐煩地迴道。

    “不打算再鬧了吧?”

    “鬧如果有用的話,我們一定鬧到底,可現在連你們警方都出麵證實了遺囑是真的,還有什麽好鬧的。”魏東升顯得非常無奈,“真不知道那老東西是怎麽想的,人家都說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可倒好,主動把肥水往別人田裏倒,還一點不剩。”

    “對了,剛才我還忘了問,你們事前就一點不知道你們父親遺囑的內容嗎?”

    “廢話,要是知道了我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激動了,如果他活著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了遺囑的內容,我一定會逼那老東西重寫的,現在這裏麵寫的內容簡直就是狗屁,老東西用了幾十年都找不到的東西,讓我們用一年的時間找,根本就是胡扯,更何況一年之內還不允許我們出村,那和坐牢有什麽分別?如果一年之內找到還好,萬一找不到,那不是一無所有了?”魏東升憤恨地說道。

    相比起子女的翻臉無情,孟少輝倒覺得魏秋遠的遺囑寫得算是委婉了許多,與其把大筆的遺產交到這幾名不孝的敗家子手上,還真不如給村民和捐出去更有意義。

    迴到警局已是傍晚,孟少輝隻是隨便塞了口麵包,就立刻召集偵查員到會議室聽取調查到的情況。

    首先調查的重點自然是魏秋遠的資料,不過很可惜,並沒有查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他的人際關係也非常簡單,主要都是一些購買他生產的麻將的商家,而且他和這些人的往來也僅限於生意上,除此之外他也算是一個比較孤僻的人,沒有什麽朋友,除非是有特殊的原因,否則他基本都待在麻雀村,極少外出。而和他有生意往來的人中並沒有發現和他之間有任何的仇怨。他們給魏秋遠的評價則是做生意很實在,合作這些年來基本沒出過什麽問題。

    至於魏秋遠的四名子女的資料,那可真的是問題多多,不過所有的關鍵性問題都集中在一個字“錢”上。

    之前初步調查已經知道魏秋遠

    的四名子女好賭成性,但是繼續深入調查發現,他們四人居然全都因為賭博欠下了一屁股的債,而且全是向高利貸借的錢,數目少則十幾萬,多則幾十萬,其中以魏東升所欠的錢最多,有50幾萬。而其中有一筆20萬的借條還是在案發前一星期時寫下的。

    而且魏東升曾在朋友麵前炫耀,說借再多的錢也不怕,隻要魏秋遠一死,遺產一到手,再加上到時候一定能拿到麻將工廠的股份,讓那群村民去幹活,自己躺著都有錢收,到時候別說是還上欠的債,更有足夠下半輩子揮霍的錢了。

    “難怪那些高利貸肯借錢給他們,應該也是看中了他們有個有錢的父親這一點,不擔心他們還不上錢。”孟少輝自語道。

    “唉,有這樣的不孝子女,真是家門不幸啊!”

    “可不是,在現在這個金錢至上的社會麵前,什麽親情,什麽友情,在金錢麵前都一文不值啦!”

    “真是可悲啊!好在魏秋遠有先見之明,寫下那樣的遺囑,否則的話,還不知道他的遺產會被他的四個不孝子女揮霍成什麽樣呢!”

    “揮霍他的遺產倒無所謂,最可怕的還是那個麻將工廠,那不僅是魏秋遠的心血,同樣也是麻雀村村民的主要經濟來源,萬一他們真拿到麻將工廠的股份,你們認為他們會去幹活嗎?到頭來還不是村民幹活,他們數錢,那就真和魏東升說的,躺著都有錢收了。”

    “這也怪不得他們,正所謂子不教,父之過,搞到現在這種地步,魏秋遠自身也有問題,正所謂一個巴掌可拍不響。”

    “是啊,雖說遺囑的內容對這四個不孝子非常不利,可好歹他們現在欠下的債魏秋遠算是替他們還上了,他對子女們也算仁至義盡了,可是要不是他一味地縱容這四個人,不停地替他們還債,也不會導致今天這種局麵。”

    偵查員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著,雖然和案件並沒有直接的關係,但是所說的也的確都是事實,魏秋遠的四名不孝子女的嘴臉孟少輝已經是領教過了,他們現在對父親的死根本就漠不關心,他們在意的隻是遺產。

    “好了,他們對父親的態度,屬於道德的範疇,又是他們家的私事,我們無權幹涉。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出殺害魏秋遠的兇手。”孟少輝說道,“言歸正傳,從現在我們手頭上所掌握的資料來看,魏秋遠為人算是老實本分,沒有仇人,應該不會招來殺身之禍,但是從兇案現場的情況來看,兇手的行兇手法又非常像是仇殺,你們怎麽看?”

    “有沒有可能兇手故意把現場搞成仇殺的樣子,來誤導我們呢?”偵查員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誤導?如果說兇手是為了掩蓋真正的行兇意圖,那會是什麽呢?情殺?魏秋遠65歲,又基本沒離開過麻雀村,應該不會和誰有什麽感情瓜葛吧!劫殺?現場也沒有任何財物的遺失。”

    “會不會兇手隻是一時衝動呢?”

    偵查員認真地研究著案情,各種可能性被提了出來,但隨後又被否定掉。

    孟少輝一直靜靜地聽著偵查員所提出的各種看法,然後將這些在腦海中整理篩選,過了許久才開口分析道:“劫殺已經可以排除,因為根本沒有任何疑點可以支撐。至於一時衝動而殺人,我個人感覺不太可能,因為案發地點在魏秋遠家的客廳,而兇手使用的兇器是一把錘子,試想一下,誰會把錘子放在家中的客廳裏呢?除非有需要敲打什麽東西,但是在魏秋遠家的客廳卻沒有發現任何有新敲打痕跡或是需要用到錘子的地方。再有一點就是案發時間,法醫驗屍後確認了兇案是在晚上10至11點間發生的,在那個時間一般人都應該休息了,魏秋遠去客廳幹什麽?他家的房門沒有被撬鑿過的痕跡,兇手是如何進屋的?而且魏秋遠也沒有任何反抗和唿救的跡像,另外,在案發現場和附近也沒有找到兇器的下落,所以兇手應該是早有預謀的。”

    “兇手和魏秋遠認識,深夜帶著錘子去找魏秋遠,之後在客廳因為某種原因,趁魏秋遠不注意的時候對其下了毒手,然後帶著兇器逃離了案發現場。”

    “沒錯,這應該是當時案發全過程的大致情況,不過還有一點,就是兇手的行兇手法,要知道魏秋遠的頭幾乎被砸得扁到像一張紙,這也是一個關鍵所在,在那種情況下,兇手身上不可能一點血沒沾到,如果兇手是村外的人,那麽他怎麽可能敢穿著一件血衣到處跑?由此會存在兩種可能,其一,兇手另外帶著幹淨的衣服更換,那麽就印證了之前我們所說,兇手早有預謀這一點。其二,兇手沒必要帶幹淨的衣服,因為兇手就是村子裏的某一個人,這一點不僅印證了早有預謀,同時也證明了兇手和魏秋遠是認識的,所以也就能解釋為什麽魏秋遠家的房門沒有被撬鑿的痕跡,而且案發的現場還在客廳。”孟少輝繼續分析道。

    “孟隊,照你的分析,那兇手就是村子裏的人了?”

    “這也是一直困擾我的一個問題啊!魏秋遠身為村長,又是他創辦了麻將工廠帶領村民致富的,按理來說村民應該都是

    感激他才對,又怎麽可能會殺他呢?”孟少輝疑惑道。

    “會不會村民因為遺囑而殺了魏秋遠呢?”

    “是啊!那份遺囑的內容幾乎都對村子有利,不過前提必須是魏秋遠死後,會不會有村民等不及了,所以殺了魏秋遠,想從中分得些好處呢?”

    “在金錢麵前,親情都一文不值了,更何況村民和魏秋遠的關係,充其量就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魏秋遠沒死之前,村民和他之間各得麻將工廠一半的利益,然而對於村民而言,一半的利益還要再分,實際分到每個人手上的並沒有多少,相反魏秋遠卻一個人獨占另一半的利益,而魏秋遠死了,隻要一年內他的四名子女沒找出‘雀歸巢’的秘密,那麽村民就能擁有麻將工廠90%的股份,可以說每個人分到的錢就是以前的兩倍了,在這麽大的利益麵前難免會有某些人為此喪失理智,這也是正常的。”

    雖然偵查員們的分析也有一定有道理,但還是被孟少輝否定了。

    “你們所說雖然乍一聽是成立的,但是你們想想,那份遺囑連魏秋遠的四名子女之前都不知道內容,那村民是如何得知的呢?魏秋遠還不至於在生前就把遺囑的內容告知村民吧!”孟少輝說道。

    “也是,如果村民知道了遺囑的內容,萬一走漏風聲傳到他四名子女的耳中,那他們鬧起來估計足以把魏秋遠活活氣死。”

    “更何況魏秋遠的遺囑寫明,如果一年內四名子女找不到‘雀歸巢’的秘密,那麽他的麻將工廠的股份才歸村子所有,也就是說在他死後他的四名子女並非沒有機會繼承遺產,除非是他的四名子女在規定的一年時間之內找不到‘雀歸巢’的秘密。”孟少輝繼續說道。

    “那‘雀歸巢’是麻雀村的秘密,魏秋遠雖然在村子裏待了幾十年,可畢竟是村外的人,有沒有可能村民早就知道‘雀歸巢’是根本就不存在的東西,所以才有十足的把握,認為魏秋遠的遺產根本不可能被他的四名子女拿走。”

    “也不可能,魏秋遠在這幾十年的時間裏,一直都在試圖解開‘雀歸巢’的秘密,如果這個東西真的不存在,而他又壓根不想把遺產交給四名子女,那大可不必把遺囑寫得那麽麻煩,直接寫明將麻將工廠的股份全部給村子,而不分給子女不就行了?就算遺囑公布後他的子女要鬧,鬧到最後的結果還不就是打官司,可是遺囑是他親手寫的,還有律師可以作證,法院肯定會判遺囑所寫的內容生效,到最後鬧劇也就不得不收場了。既然如此,魏秋遠又何必

    寫下如此耐人尋味的遺囑來為難子女呢?”這個結論也是孟少輝思考了許久才得出的,他始終覺得遺囑的內容是個關鍵。

    “也是,就算四名子女再如何不孝,那也是自己親生的,有什麽理由不把遺產給自己的親生子女,反而要給外人呢?”

    “孟隊,那依你分析,‘雀歸巢’真的存在嗎?會是什麽呢?”偵查員好奇地問道。

    “這個問題提得好,不過我也很想知道。”孟少輝無奈地苦笑道,“現在這起兇案真是越來越離奇了,殘忍的行兇手法,一份奇怪的遺囑,四名不孝的子女。”

    “那我們接下來從哪方麵入手呢?現在的情況比想象要複雜很多。”

    “我們還是圍繞熟人作案這一點入手,最主要的調查魏秋遠的四名子女,畢竟魏秋遠一死,在不知道遺囑的前提下,他們是最為可疑的。其次就是麻雀村的村民,因為他們也是遺囑的受益人,更何況這些年魏秋遠幾乎從沒離開過麻雀村,那麽他和村外的人結仇的可能性就非常小。”

    布置完了接下來的調查工作,孟少輝不僅沒有因此鬆一口氣,反而更加地緊張,倒不是因為擔心破不了案,主要是不希望看到魏秋遠的四名子女或是村民雙方任何一方中的某人是真兇。不管他的四名子女再怎麽不孝,但畢竟是血脈相連,而他必生的心血都放在了麻雀村,這裏的村民就如同他的家人一樣,正所謂手心手背都是肉,無論是兇手隱藏在哪一方之中,最終的結果都足以讓魏秋遠“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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