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一丈之高血紅彎月邪魅至極,恍惚之間讓人有了天空月亮落下至此的錯覺。加上血紅彎月前佇立的金生身上散發出的寂滅之氣,讓包括景陽在內的每一個人都感受到腦海之中宛如有無數鬼魂壓迫,難以唿吸甚至難以思考。


    與洞天宗影響靈魂以及肉體的響櫻訣不同,這是單純氣勢與威壓上的碾壓,是不知從多少屍首中走出的金生所自然而然具備的獨特力量。


    麵對金生,景陽甚至感受到比麵對黑甲少年彭健樺時還要巨大的壓力,因為比起那個依靠謝伽淏恐怖巫術壓榨壽命成為元師的少年,金生雖然境界不及,然而卻是實打實的殺神,真正靠刀斬鮮血澆灌出的殺神。


    ……


    金生垂下滿是傷疤的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膛,那裏的看起來血肉模糊,若非他第一時間調動元氣護住心脈,外加上戰火中千錘百煉早已如鋼鐵鑄打的身軀,景陽先前那時機掌握得極其完美的一劍就差點要了他的命。這也導致他格外憤怒,於是拿出了他最恐怖的一刀,直接將驕傲的拿出最強防禦手段的通天派甲一打得再也爬不起來的一刀。


    景陽神情有絲頹然,一位位平民也感到一絲頹然。


    本以為這個少年能夠創造出奇跡擊敗這個少年,然而到了現在哪怕是他們這些尋常百姓也看得出景陽已經元氣枯竭,即便剩下些許也已經不足以他再次施展更夠威脅到金生的招數。就算有,真正憤怒而又徹底戒備起來的金生,又怎麽會給他第二次機會?


    麵對這一刀,他幾乎不可能活下來。


    ……


    “景陽哥哥。”清墜口中呢喃著,轉著蒼白的臉望向了高台上的劉眸與張鶴影。


    劉眸眯緊了眼睛,手指在腿上不斷敲打著。


    劉眸也明白,這裏沒有人能夠幫助景陽,若是要幫忙,隻有同為被挑戰方的另外三位甲一。


    然而劉眸有諸多顧慮。


    “我們之間也不必惺惺作態,我知道你嫉妒並且不喜歡這個九劍門甲一,我也一樣。”張鶴影的極其低沉的聲音忽然飄入劉眸的耳中,這位身寬體胖的圓臉少年略顯愕然地望向了張鶴影。


    張鶴影道:“然而若是景陽敗倒在這裏,或者死在了這裏,我們幾人也注定不可能站著走出去。”


    劉眸手指抓緊了宗袍,之間箭弩拔張的二人有了第一次心平氣和地對話,然而其中蘊含的緊張與戰栗兩人又能相互之間深深地感知到:“以你我此時狀態,相助也無濟於事。”


    張鶴影沒理會嘲諷這位愚蠢的少年,目不轉睛地盯著金生道:“他現在專注於景陽,我們還有可乘之機。聯手,也是唯一的機會。”


    張鶴影強行一咬舌尖,一絲鮮血從嘴角沁了出來,對著清墜一點頭之後,目光森然地盯著金生,話語卻是對著身側的劉眸,壓喉道:“我助你!”


    說完一撐桌麵,本已經沒有太多的力量的他身形一躍,躍至二階高台的邊緣,手往前隔空一抓,體內僅剩的元氣從體內全部逼出,如此行為讓他的肌膚表麵頓時泛紅,而他隨著手再度張開,一片片桃花瓣如同從一個黑洞中飛出一樣,從他的手掌前唿嘯而出。


    劉眸見狀一咬牙,也不再猶豫,隻在微微一滯之後便朝前跳過桌麵大步流星的踏出,朝著前方直接飛去,數千片桃花便環繞著劉眸朝著金生俯衝而去!如同九天而落的桃花仙人!


    在張鶴影動手的同時,清墜心頭一凜,便迅速也動了起來,她的步伐像是白鶴前奔一般,手中的劍在空中舞出幾個玄奧的弧度,金生背後的空氣之中便出現了數條紅線。


    景陽神情微凜。這是昔日在落穀城,暗武監易偉傑殺莫塵時所展現過的天罡劍經。


    一高一低,劉眸與清墜一人從二階高台俯衝而下,一人從地麵急襲而上!


    景陽試圖站起身來與他們配合,然而發現自己陷入其中後現在的動作宛如蝸牛,且每動一步便感覺極其消費體力。沒有元氣保護自己不與腳下的紅色粘液隔絕,他幾步便不可能再變得快速起來。


    “景陽哥哥快退出紅色粘液中!”清墜焦急喊道。


    景陽見她舞劍前行,似乎因為他們二人突然的進攻讓金生分了分心,腳下的紅色粘液對於身體產生的減緩減輕了很多,體內已經沒有元氣便也知道自己沒法再對金生造成威脅,於是隻能猛然後躍,退出紅色粘液覆蓋的區域,避免無法躲避金生的那一刀。


    麵對兩道突然而至的攻擊,隻見金生麵色隻是微微一凝,一聲鄙夷從他的鼻間嗤出。


    “黔驢之計!”


    金生將刀往地麵一插,雙手離刀而去,身後血紅色的彎月卻絲毫不散,插在地上的鬼頭刀刀柄上不斷的衝出血紅色的霧柱。


    景陽不禁動容,他對於武學以及元氣的掌控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可以分心施展其他甚至身體與兵器分開保持武學其威形不滅?!


    這樣的驚駭同樣出現在了清墜與劉眸心中,然而他們瞬間便迴過神來,因為金生已經豁然轉向看向了他們,銅鈴大眼中的狂虐殺氣足以讓同齡的他們中斷一切思考。


    金生的神情平靜至極,像是被凍結的黑潭,兩隻鐵拳悍然握緊,他身形往側麵豁然踏步而出,直麵朝他衝來的劉眸與張鶴影的桃花!


    劉眸神情一變,隨即又是一凝,身周有洞天門的桃花,即便是金生也不可能以肉身直麵,所以他的速度絲毫不減,甚至一扭身軀試圖加快與其相遇,便於給張鶴影的劍提供機會。然而讓他萬萬沒有料到的是,一塊石頭猛然從金生腳下飛出,從他的身側飛過,將兩片桃花咋成粉末,如同一支射出的箭矢,激射向了第二階高台邊緣的張鶴影!


    察覺到破空而來的激石,閉上雙眸全身心操控這些看似醉人實則恐怖的桃花的張鶴影雙眸頓時睜開,然而來不及做出反應,那顆石頭便兇狠地砸到了他的胸膛。身軀虛弱至極而又沒有絲毫防禦,一身痛苦悶哼的同時他身形頓時後倒,手中牽動著的千絲萬縷的狀若無形的線開始飛快地斷裂,片片桃花如撲火飛蛾肉眼可見的消失!


    處於桃花之中的劉眸麵色駭變,桃花是保護他的手段,沒有了桃花相護他此時狀態根本不可能近金生的身!經脈刹那噴張,他的身軀像是一件任意扭曲的衣服一樣旋轉飛退,然而這飛退的身軀也猛然一滯,他的麵容刹那僵硬如鐵,隻感覺一股澎湃巨力猛然握住了他的腳踝,他整個人如同一根任人操控的木棍被金生一把扯迴!


    他扭曲的身形也飛速還原,天旋地轉間隻見金生那張猙獰的臉龐,以及轟然而下的拳頭!


    “砰——”


    金生拳頭轟到了他的胸膛,他身後的宗袍頓時被這股穿透身軀的氣勁轟出一個大洞,整個人被一拳轟到地麵,“哇”地噴出一口鮮血。


    從高台上摔下的官員還在監察司衙役的保護下虛弱地往貴和園邊緣走著,猛地又見到這一幕一些官員再也忍受不住,一口吐了出來。


    慘叫聲此起彼伏!從平民以及這些官員口中傳出!


    清墜麵色大變,劍勢一轉,在金生一拳轟下的同時那三道紅線也朝金生的身軀上刮來,而金生隻是身軀一扭,提住劉眸的身軀讓若在提一直豬狗一般地擋在了自己的身前。


    隻聽三聲細不可聞的仿若劍刺入肉體的聲音,那三道割過空氣的紅線猛地嵌入了劉眸的身體之中!


    好狠的手段!


    所有人都對金生的反應感到可怕,也對他在瞬息之間做出的戰鬥決策感到震撼。


    “啊——”


    劉眸撕心裂肺的喊叫聲混著噴出的鮮血刺破夜空。


    清墜麵色猛變迅速收劍,這些紅線才沒有將劉眸的身軀割成三段,而如此迅速的中斷劍式直接讓元氣逆衝了經脈,清墜口中也噴出一口血。


    金生一腳將劉眸的身軀踹出,劉眸便橫飛出去,撞到清墜,兩人直接被撞出了幾乎六丈之遠。


    “清墜!”景陽喊道。


    “關心你自己吧!”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在出腳之後金生的腳步頓時迴拉,隻是數個步伐便再度一把握在鬼頭刀上。


    再度得到元氣維持,從刀柄上衝起的血紅霧氣刹那中止,身後的血紅彎月也隻是色形弱小絲毫。


    從手離刀到再度迴握,隻是電光火石之間,這可怕的鎮南邊軍出身的少年便解決掉了三位甲一的聯手!


    察覺到金生仿若弩箭鎖定自己一樣的森冷目光,景陽瞳孔一縮,望向那輪彎月。


    身形朝側麵飛掠,而誇平大刀一提,朝前一斬,那血紅彎月便入破空流星直轟而去!向景陽迎麵而上,根本沒有躲避的可能!


    “轟——”


    整個百合園再度刹那血紅一片,不見其他!


    擁有通天派最強防禦手段的古棟都無法接下一刀,何況元氣已經近乎枯竭的景陽。


    所有人都瞪大雙眼,見證著這血月襲去,見證這九劍門三十年一見的雙榜甲一殞落!


    “景陽哥哥!”清墜趴到在地麵,試圖爬起來阻止,然而卻深深力猶不及。


    彭九零攥緊的拳頭如同含苞猛放的花朵,頓時舒展,陰沉的麵色之上,一邊的臉龐上緩緩勾起一絲邪魅的笑容。


    “一個區區市井小民,如何與我鬥?”


    ……


    血色開始逐漸消散下去,站在百合園中間的金生大口喘息著氣。即便是他,進行完這樣一場戰鬥,也感到了疲憊不堪。


    然而場間五位甲一全部都敗倒在了他的刀下,那些其餘的場間人除了監察司的人外也幾乎每一個都渾身無力的坐倒在了地麵。


    隻聽磚瓦破裂的聲音,景陽身後那堵園牆也在這一刀中轟然倒塌,露出貴和園其餘部分的漂亮景色。


    金生的神情逐漸冷漠下來,看不到太多色彩,能感受到場間眾人投向他的視線中懷揣的深深忌憚與敬畏。他是運元境的少年,然而,他施展了近乎元師才能展現的力量。


    縱使五位甲一中的四位都沒有最好的狀態,然而天下間也沒有任何一個運元境的修行者,敢說自己能夠做到這一點,即便是五位甲一中的任何一位,也沒有這個勇氣能夠做到。


    金生將刀摻入劍鞘,望向了從血紅光芒中緩緩浸透而出的彭九零。


    而望向景陽身影消失處的彭九零的笑容卻緩緩消失,眉頭漸漸蹙下。


    原本應該變成一具死屍的景陽,還半跪在原地,而他的身前,有一道藍色的屏障,他的手中,握著一個漂亮的藍色手環。


    “你又救了我的命。”


    想到那個離開十數日朝思暮想的女孩,景陽的嘴角,一絲歎息。


    清墜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劉眸重傷昏死過去。張鶴影痛苦撐起身來,他絲毫不感到輕鬆,並非因為自己的傷勢,而是這赤裸裸的現實:


    即便擋住了這一刀,那,下一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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