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宗門,並肩屹立中州一千多年,任何一座放在世間都是足以讓一方顫抖的角色,中州無論怎樣更替王朝,這一片土地始終能夠成為天下最強大的土地與這五大宗門脫不了關係。不過世人始終會去好奇,這五個相互獨立互不幹擾也互無交際的宗門到底孰強孰弱?五大宗門每年的甲一,又孰強孰弱?所以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好奇心都提到了頂點,之前他們的爭吵之中也表明若是相互戰鬥起來必然不會保留,若是真的能夠看到五位少年分出高低,那麽可以作為他們一輩子的談資,永遠成為他們筆下或者口中最驕傲的內容之一。


    場間再度安靜下來,隻有舞台上還有音樂聲,以及一些百姓的小聲交頭接耳議論。


    “胡鬧!”一位工司官員忍無可忍,開口訓斥道。


    場間所有人都是一愣,劉眸更是橫眉望向了這位官員,冷聲道:“不知大人可是在訓斥我?”


    這位官員皺緊眉頭看著劉眸,冷聲道:“拿了甲一便不能訓斥?本官訓斥的便是你!”


    劉眸咬了咬牙,也不客氣起來,道;“晚輩在與司首說話,可不是在征求您的同意。”


    這位官員站起身來,負手看著劉眸大怒道:“什麽甲一?哪裏有半分甲一該有的風度?本官從萬陰穀出身十二年,什麽時候見萬陰穀出過你這麽沒用的弟子!”


    劉眸一怔,景陽等人也是一怔,沒有想到這位官員居然是萬陰穀出身。


    聽到萬陰穀三個字劉眸的神情頓時謙卑恭敬了許多,怔怔道:“大人也是萬陰穀的弟子?”


    五大宗門培養了全天下最多的修行者,中州頂尖的修行者幾乎八成就都出自五大宗門。宗門裏的修行永遠不分年限,除了宗門清理門戶外,自己願意離開了便離開,隻是離開之後便不再享受宗門待遇,而宗門不再需要其效力了而已。五大宗門出身的人在朝堂為官的並不少。


    這位官員皺著眉頭,大臂一揮,空氣之中流出灰色三道爪痕,仿若空氣是被抓破了一般,數息之後才消散開去。


    萬陰穀標致性的裂紋爪!他果然是萬陰穀的弟子!


    劉眸再不敬,也不敢對自己的師兄不敬,連忙垂首抱拳道:“原來是師兄,剛才不敬之語,師弟道歉。”


    官員冷哼一聲,轉過身不接他的道歉,冷聲道:“目中無人目無章法,我萬陰穀這些年出的弟子都是你這般玩意?讓你這般人拿到甲一?萬陰穀落敗至此?什麽師兄師弟,本官丟不起這個人!”


    劉眸麵色脹紅,又羞又惱,然而卻不敢還話。


    突入起來的師兄教訓師弟讓下方的百姓看得目不轉睛。


    “令大人,又是何必,劉才俊還年輕,你這般評價未免太不給麵子。”也不知是故意為了激化矛盾還是減輕矛盾,一位官員的開口迎來了一片附和,而這位令大人則勃然大怒起來,駁斥道:“年輕便是目中無人的理由?而今的白鹿陵第一大俠奎無安乃是當年我進入萬陰穀時的甲一!可曾如此不知羞恥過?宴會上公然羞辱其他宗門甲一,不敬百官不敬百姓,我萬陰穀會有這般弟子?!”


    公然不諱的喝罵聲在寂靜的場間迴蕩,讓景陽五人都羞愧不已。景陽很清楚,氣度上他自己都覺得他比起三年前的慕容斷,六年前的馬瑩,都差了很多,更別提劉眸之流,這位萬陰穀師兄的喝罵罵得一點問題都沒有。


    在眾人都被這突入起來的喝罵罵的暈頭轉向迴不過神來的時候,坐在最高位置上其權勢地位也是場間最高的那位忽然開口,而一開口的內容也是極其的兇狠:“一個運元境的工司小官,也有在此劈頭大罵的資格?”


    官員豁然抬首,望著彭九零。


    彭九零看了令官員一眼,緩緩站起身來,居高臨下,放不盡之威,“本司首都沒有說話,哪裏輪到你了?”


    官員眯了眯眼,冷聲道:“人人都怕你監察司,可我令起卻不怕!”說完,便冷然轉身,在眾人的注視下離開了百合園。


    幾位監察司衙役看向了在門處的袁波,袁波微微側了側身子,算作是搖頭。


    人們不禁舔了舔嘴唇,此時走得頭也不迴,誰也不知事後會發生怎樣的事情,這麽些年和監察司作對唯一沒有嚐到苦頭的,便隻有公輸采堯了。


    彭九零冷冷一笑,轉頭看向了麵目賬紅得劉眸道:“若是想戰,便可以,隻不過這裏五人,如何個戰法?”


    彭九零的平和配合讓劉眸頓時信心大增,斜眼望著張鶴影三人,冷聲道:“自己挑選對手如何?”


    彭九零看了一眼景陽幾人,問道:“如何?”


    張鶴影與古棟同時站起身來,異口同聲道:“依司首的意思。”


    彭九零哈哈一笑,道:“諸位才俊都是氣骨之人,爽快,那麽你們自信決定,我想天下人都想看看你們之間孰強孰弱,五大甲一,誰才是甲一。”


    古棟張鶴影以及劉眸三位先前吵得不可開交之人,此時冷冷地望了望彼此,而後目光竟然不約而同地投向了坐在原位的景陽。


    肅靜之中的數道聲音如穿雲利箭!


    劉眸道:“萬陰穀甲一劉眸,戰你九劍門甲一!”


    “洞天宗甲一張鶴影,戰你九劍門甲一!”張鶴影起身一指。


    古棟沒有說話,然而那視線已經表明了一切。


    清墜花容失色,試圖阻止一切,然而袁波投之而來的冰冷目光讓原本也打算站起身來的她身子不禁一軟,咬咬銀牙沒有站起身來。


    場間一片暗嘩,三位之前互相爭吵,相互貶低的甲一,竟然選擇的不是其餘二位中的一位,選擇的卻是隻說了一句話的景陽?靜默喝酒的少年,莫名其妙成為了眾矢之的?


    他們這些百姓並未能理解他們這些甲一的驕傲,並未能理解對於出人頭地與被人認可無比渴望的他們在先前的數個時辰裏受到了多大的打擊。平平淡淡的來,被人冷淡的對待,路上無數風言風語,無數懷疑,然而關於景陽的聲音卻全是肯定與欽佩,而這場宴會的差別對待也讓他們心頭的那些驕傲被踩到了地上,一路而來的一些言語更是誅心,讓他們對這個少年充滿了嫉恨之意。


    是,景陽是值得欽佩,然而我們便不值得?這便是你們這些小民,你們這些所謂高官差別對待,將所有榮耀與關注都放到他身上的理由?!


    別人能服,同為甲一者誰又能服?不服,便戰!


    同時既然要爭第一,那麽最快的方式就是走捷徑,這條捷徑不是打敗萬陰穀的甲一劉眸,不是愛吃花酒的風流甲一張鶴影,不是打敗通天派掌門的獨子古棟,而是打敗這個博萬千關注於一身的景陽!


    打敗你,是在抒發自己的怒,打敗你,也是在揚自己的威!


    彭九零坐迴了椅子上,嘴角一絲輕笑。這本就是他要看到的,這本就是他主動從戶司手中搶過這宴會主辦權利想要做到的,不單單是要將這五個這等敏感關頭來到翰伊城的甲一擺個下馬威,破壞其五人關係,從而影響宗門關係,也弄出醜態丟宗門顏麵,也是在讓這個昔日挑釁我監察司讓我監察司數年顏麵掃地的無知小兒以及其宗門付出慘痛代價!


    你是英雄?這個天下,哪裏有這麽多人能逞英雄。


    ……


    舞台上的人開始退下舞台,其儼然成為了一尊擂台,靜候他們上場。


    景陽給自己倒了杯酒,無法想象之前他們幾位一同高談論闊,酒問蒼天。路遙知馬力,這輛搖搖晃晃的馬車在一開始便摔得支離破碎。


    將酒一飲而盡,仿若沒有聽到這些宣戰的話,依然沒有說話。


    劉眸蹙緊眉頭,望向其餘二人道:“這個九劍門甲一是我的對手,你們誰也別爭!”


    張鶴影目光冰冷地看著劉眸,嘲笑道:“你的對手?劉少俠本事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劉眸冷哼一聲,道:“我現在不想和你爭鬥,等我擊敗了這個九劍門甲一,再來踏碎你!”


    張鶴影簇簇眉頭,而後忽然微微一笑,極度悠然地坐了迴去。古棟也緩緩坐下。


    在劉眸的愕然之中,張鶴影道:“那便有勞古少俠,踏碎這位甲一,再來踏碎我了。”


    如此謙讓場間的一些人頓時便看明白了,今日戰鬥既然要發生那麽注定不止一戰,後出手者能更好的保存實力與精力,也能觀察對手實力,那麽無疑是更加有優勢,所以這並非謙讓,而是戰術。


    不少官員對這位萬陰穀甲一不禁再低看一分,果然是腦子不夠用的家夥。


    不是每一個宗門的大試都會對其聰慧程度有考核,劉眸的存在無疑是在證明,萬陰穀本沒有文試這一考核內容。


    可能是下方的一些暗暗搖頭激怒了劉眸,原本已經察覺到被算計的劉眸反而不顧其他,想著自己若是一連戰三甲一獲勝又何嚐不可,更能徹底揚名天下!所幸直接手指向了景陽,厲聲道:“九劍門景陽,可敢接戰?”


    豪氣幹雲。


    不過其公然挑釁的景陽依然在喝酒,吃自己的東西。


    他的反應讓場間不禁有低沉議論聲如潮汐白浪浮現。


    彭九零都不禁微微簇眉。


    景陽將一根雞骨頭從嘴中吐出,吐到了裝滿承載此類廢物的盂中,這才抬頭看著劉眸,在眾人的揚首凝望之中問道:“我什麽時候同意過你的提議?”


    “什……什麽?”原本以為這個以囂張著稱的少年會以更豪氣的姿態接下這挑戰,沒有想到的是他迴的卻是這麽讓人措手不及的一句。


    劉眸顯然也完全沒有料到,愕然原地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不會是怕了吧?”張鶴影一怔之後,譏笑著冷言冷語道。


    景陽搖搖頭,道:“隻是我的確沒同意而已。”


    “現在同意又有何妨?”古棟道。


    景陽目光中泛顯無奈,道:“隻是覺得沒有意義,反而影響我們兩派關係。”


    的確,他若是接受,那麽無論輸贏,這場比試的噱頭已經出現,傳入天下人口中必定會極具偏向性,會將兩個宗門排出高低,可能宗門不會在乎,可是宗門中的人,又怎麽可能人人不在乎。


    “還沒有打便沒有意義?”劉眸迴過神道。


    景陽望著下方的百姓,諸多人已經在一片空白的書上記錄了良多的東西,這一對戰真的在所難免,這個擂台最終隻會剩下一人,而他明白,彭九零不會讓他們中任何一人成為勝利者,這一場宴會變成了比試,那麽他們每一個人都會是失敗者。


    景陽輕輕歎息了一聲,緩緩站起身來。


    沒有意義,但是避無可避,雖可以低頭,可既然你以為你勝券在握能將五大宗門的甲一全部擊敗在此,那麽我倒想要試試,你能否如願以償。


    景陽的敵人已經不是身旁的劉眸,而是身後的彭九零。


    在彭九零綻放開的笑容之中,景陽看著劉眸,也看著坐下的張鶴影,古棟,迴應道:“沒有意義的事,始終要做,我隻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情,就是我尊重萬陰穀,尊重每一個宗門,是你們,不尊重我。”


    他將手中纏裹劍黑布的劍上黑布解開,將眾人激動澎湃之情衝高到極點,道:


    “九劍門景陽,接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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