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辰依頹然坐倒在地上,下唇被咬出鮮血。


    先前的交手雖然隻是單方麵的防禦,但是對於她這樣一個生元境來說,即便僅僅是防禦一個元師的三次攻擊,都已經讓她達到了極限。現如今體內可調配的本就微量的元氣已經枯竭,體能也是到達了極限,她隨時可能暈厥過去,但是她知道現在她不能暈過去,所以堅持著,讓自己保持清醒。


    視線有些模糊地,看著前方那忽然衝撞到一起的二人,心中緊張到了極點。


    “小心。”輕喊了一聲,這是她現如今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也不知景陽能否聽到,而後便不再關注戰局,而是開始打坐調息,爭取恢複絲毫元氣,能夠再讓她擁有釋放武學或者手環的資本。


    ……


    黑甲少年整個身軀朝後一翻,而後單膝跪倒在了地麵上,鼻孔中還淌著鮮血的他,腦海中滿是詫異和凝重。


    暴雨紮雖然並非高妙武學,然而作為金蒙極其著名的武學之一,自然有其精妙之處,出槍之後便如暴雨降臨,密密麻麻、密不透風的攻擊便是最致命的一點,然而對方卻找到了他一個極其細微的攻擊間隙,而後從側麵出手,硬生生將他的攻擊打斷,足以見得對方的判斷力和反應力以及速度。


    “我若三甲”這番言論,他也曾聽到過,此時看來,倒也不是狂妄厥詞。


    “或許是個人才,不過依然枉然罷了。我倒是不枉此行,不枉此生。”黑甲心頭微微歎息道。


    景陽身形落地之後,卷飛了不少殘葉,落地那絲毫的停滯之後,便立即再度朝著黑甲少年衝撞過去,一把匕首在其指尖泛起森冷之光。


    景陽十分明白,對方的優勢便是充沛的元氣,以及那些層出不窮的唯有充沛元氣為基礎才能施展的強大武學,所以他要做的便是近身肉搏,快攻猛打。


    與誇平對拚的時候他也采用了這樣的方法,不過當時是為了讓他誇平的武學無法發揮出作用,此時則是為了不給黑甲少年釋放武學的機會。


    對他而言,這也是在刀尖上舞蹈,一旦給了對方一丁點的機會,他便會徹底置身在死亡邊線。


    韓楓城堂戶員第一次來到景陽住所的時候,見到了一塊試劍石,曾因為景陽懂得劍法感到了驚訝,而事實上他會的不單單是劍法。


    打敗王空成他用的是肉搏,兩招打敗了那位生元境中期的韓楓城驕子;白鹿陵殺山賊他用了匕首,數位山賊死在他的手上。


    他所擅長的,從來不單單是劍法。


    黑甲少年頃刻間便明白了景陽的打算,心頭不禁一緊,隨之生出一抹讚賞,這種方法的確是和他戰鬥時候,最佳的做法。


    “老辣,沉穩,絕非第一次麵對險境,也絕非第一次與比自己修為高的人戰鬥。”


    景陽這沉著的表現和正確的選擇讓黑甲少年很快在心中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而景陽的做法無疑是正確的,因為麵對至少景陽這猛然衝來的身姿,他的確來不及揮槍,也來不及施展武學。


    隻是瞬息,景陽的身軀離他隻有半丈之隔。


    本就半跪在地,黑甲少年彎曲的左腿猛然發力,整個身軀如同一根壓彎後猛然彈直的竹竿一般,朝後飛退而去。


    二人之間的距離便由此微微拉開。


    景陽眉頭微鎖,他要是想要戰勝這個少年,那麽他與黑甲少年之間的距離不能有太大差距,這樣的差距意味著黑甲少年將有出槍的機會,施展的武學的機會。


    兩個境界的差距,沒有柳辰依那樣強大可攻可守的符器,他不可能接住黑甲少年的任何一槍,所以他不能給黑甲少年一丁點的機會。


    這是他唯一掌握的主動,這是柳辰依用最後的元氣給他搏來的主動,也是唯一的機會。


    景陽將體內稀薄的元氣頓時調配了三分之一,沒有玄奧的步法,而是直接簡單粗暴的將速度提升數分。


    二人之間的這樣相持自然不會持續太久,若是速度上的不改變,那麽景陽將在兩息甚至是一息左右的時間內和黑甲少年再度衝撞到一起。


    黑甲少年麵色不改,身軀依然在倒退,林間樹木叢生,黑甲少年倒退之中左手猛然抓住一根樹幹,竟是不再後退躲避,整個身軀卻是借著這一臂的力量,向著景陽反衝而去。


    景陽來不及詫異,即便這樣的舉動確實讓他有些難以理解。相向而衝,二人隻是瞬間便撞到一起,景陽的匕首猛然插向了黑甲少年的腰腹。


    手上那真實地沒有刺入的感覺如此真實,反而握著匕首的虎口受到一陣生疼,景陽心中頓時一擰——他的匕首根本無法捅入黑甲少年的體內。


    他犯了誇平同樣的錯,不過誇平錯在自信並且實力不如,而他卻是錯在失算。


    軟甲不等同盔甲,一般的軟甲,都隻具備簡單的防禦能力,不可能能夠抵擋住有這樣猛烈的助衝的一刀。


    果然是有備而來。


    而後景陽的身軀被黑甲少年一拳朝後轟飛開去。


    二人之間瞬間又有數丈相隔,唯一的機會也喪失而去。


    “一些想法是不錯,可是你是在太弱。”黑甲少年神情有些微惘,做出這番感歎,似乎也牽動了一些他的神經,言語中有些傷感般的味道。


    景陽咳嗽了兩聲,跪倒在地的他仰頭看著黑甲少年,問道:“為什麽?”


    黑甲少年似乎遇到這些他看來有價值的送試生,他都會有和對方交談幾句的興趣,常人理解來或許是惺惺相惜,不過按他理解來說,隻是想在最後的這些日子裏能多些色彩。


    如同麵對誇平時一樣,黑甲少年對景陽也保持了這樣的尊重,沒有再出手,而是耐心地等他將話說完。


    “槍法讓我知曉你是金蒙人。元師,這般年紀這般修為,你已經是曠世天才。身穿絕不普通的軟甲,又能躲開監察司的審查進入大試,足以見得你背後有人支撐,而一旦在這裏展開屠殺,你也注定死亡的命運。為什麽?為什麽像你這樣的天才,會甘願犧牲自己,來做這樣的事情?給你十年,你能做到的絕非現在這樣簡單。”


    黑甲少年對著景陽微微笑了笑,他麵容稍黑,五官普通,所以笑起來也並不好看,道:“比起你們的某些人來說,我算不上天才,隻不過比你們都要有勇氣。”


    他長唿口氣,望向了北邊,天空因月光而星光暗淡,北方的天空更是看不見星辰,長歎道:“我們不希望戰爭,我們隻希望金蒙能繼續存在下去。”


    景陽並沒能理解過來這些言語和透露出的語氣究竟還埋藏著什麽秘密,而是再度咳嗽兩聲,道:“金蒙不可能是武朝的對手。”


    “正是因為金蒙不可能是武朝的對手,所以我才會出現在這裏。”


    “殺雞儆猴?下馬威?”景陽問道。


    黑甲少年默然點頭。


    景陽冷冷笑了笑,道:“不知站在你背後的金蒙大人物究竟是誰,我隻想說想的是在太簡單,即便你們交出《宇氣絕經》,也不可能會阻止戰爭的爆發。”


    黑甲少年微微抬頭,看了他一眼,雙瞳中泛出寒意,“你為什麽知道,神武帝想要我金蒙皇室的《宇氣絕經》?”


    “這不算秘密,當年打敗了大寅之後,神武帝便四處尋找軒氏皇族的《帝龍譜》可惜未果,否則也不會花費如此大精力要找到那位被衛劍帶走的大寅太子。一心好武的神武帝,想要的可不單單是天下,還想要那數千年無人能入的境,《宇氣絕經》能拓寬經脈,掌握氣與息之神妙,是他覬覦的對象,便絲毫不奇怪了。”


    “你似乎知道得很多。”黑甲少年眉頭一挑。


    景陽淡淡道:“或許。”


    黑甲少年點點頭,“或許,或許你是對的,但是我們總是要做些事情的。”


    景陽點頭,“我明白了。”


    黑甲少年微微躬身,道:“武試結束之後,很快整個天下都會明白了。”


    說完之後,黑甲少年將長槍再度舉起,看了一眼景陽身後不遠處陷入冥想中的柳辰依,而後將槍尖對準了景陽。


    看著他神情的漠然,那份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自信,景陽抿了抿嘴,也看了一眼柳辰依,有些猶豫,但是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經沒有選擇,於是緩緩將袖子挽到了肘彎處。


    他心中沒有絲毫的底氣,動用了自己的秘密,他也沒太大機會能夠戰勝這位元師境的少年,而這禁閉環對於九劍門的某些大人物來說,其實有等同於無,這也就意味著禁閉環很有可能無法將他的秘密掩蓋下來。而且動用了禁閉環之後,黑甲少年會明白他的身份,若是自己最終輸掉了,那麽即便不死,也會有外人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抓到自己的把柄。


    這是一步險棋,一步絲毫沒有保障的棋,但也是現在的他,沒有選擇的,必須下的一步棋。


    黑甲少年心中忽然有一絲不妙的感覺,不再等待,他長槍一抖,將在下一息後出手。


    景陽閉上雙目,體內那隱藏在符結之力下的金色元氣,緩緩活躍起來。


    而此時,兩人都還未有動作的時候,地麵忽然開始震動。


    陷入冥想的柳辰依也豁然睜開雙目。


    三人都有一絲錯愕,在瞬息之後,山坡的地麵晃動忽然到了極致,土地向上隆起,一條約有四五尺之粗的蛇尾猛然自黑甲少年與景陽之間破土而出!


    “轟——”


    掀起的泥石如瀑布般掀起,而後降下。這等震撼的場景,讓場間頓時混亂不堪,粗壯的蛇尾拍在了黑甲少年的身上,強大的黑甲少年頓時倒飛而出!


    “跑!”景陽拉著柳辰依,朝著後方飛速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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