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倒的馬車車廂旁翻倒的黃鬃馬氣若遊絲,地上的大刀闊斧以及死屍,使得場麵幾分淒然和冷酷。


    景陽忽然出現在場間的厲喝聲並未立刻讓戰鬥停止,不過隨著場間氣氛的漸漸不對,還殘存的十多位山賊便紛紛停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地上那顆頭顱上。


    那位第一時間見到這顆頭顱的山賊將頭顱抱起,忽然大哭了起來。


    皎潔的月光拍在眾人的臉上,被月光籠罩的臉色顯得蒼白,這恍然之間,場間的情景頓時又些奇妙。


    看著景陽歸來,林洪先是震驚他所做到的事情,而後是沒來由地鬆了口氣,將彭玲攙扶起來,退到了景陽的身旁。


    “怎麽樣?”景陽看著彭玲和林洪,擔心地問道。


    彭玲緩緩搖了搖頭,有些後怕地看著這些山賊,道:“若來得晚些,或許便已經死了。”


    景陽有些愧疚,鬆開韁繩,說道:“抱歉,下次不會這樣。”


    彭玲發現他誤解了自己的意思,而他說的話還可以有另外一種理解,連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隻是怪我自己太弱,修行之道果然不是懂得修行道理便足夠的。”


    聽著兩個年輕人之間的對話,林洪心中警惕之餘不禁覺得有些欣慰,也發現自己在經曆了這些事情後,已經無法再將景陽當做一個普通的少年看,對這個少年的故事不禁更加好奇。


    所有山賊的神情都變得陰晴不定,看向景陽的目光都有深深的震撼以及憤怒。


    “你殺了大哥?”神情痛苦的山賊對著景陽怒吼道。


    景陽看了他一眼,沒有對他的憤怒做出迴應,而是冷冷說道:“嶽不秦。”


    冰冷的三個字似乎是他們藏在心底的最大秘密,所有山賊的臉色都頓時大變,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少年。林洪的神情也駭然大變,隻有彭玲顯得困惑不解。


    “嶽不秦是誰?”彭玲問道,可是並沒有人在此時迴應她。


    景陽從馬上下來,走到了林洪的身前,對著還剩下的十多位山賊淡淡道:“你們大哥已經告訴了我一切,而作為迴報,是讓你們走,我也不會報官,你們外逃還可以活下去。”


    諸位山賊陷入了沉默,悲戚之餘開始認真思考景陽所說的話。


    “這件事情是陵督嶽不秦的主意,他最終都會知曉我們的失敗,你報官不報官有什麽區別?”那位一開始投擲石索,將他們的馬車翻到的大漢,高聲吼道。


    事情失敗,像他們這樣的被人擺布的人物都會難逃一死


    景陽看著他,心中不由有些無奈,感慨道這樣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家夥才這麽容易被人利用,說道:“我來自渝南陵,你們逃到除了渝南陵以外任何一個地方,都有機會可以活下來。”


    所有山賊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身上,他接著說道:“這是陵督與陵督之間的爭鬥,而你我隻不過恰好是受害者,這次的事情牽扯有些大,也太見不得光,所以這也正好會是你們活下去的契機。”


    “天亮後他便會知曉這次的事情失敗,而他自然也最為擔心事情敗露,可是當他發現我們並沒有打算將這件事情扯到明麵上來的時候,他自然會認為我們並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怎樣的,事情最好的結局便是平息,所以會對我們收手,至於你們,隻要不逃向渝南陵讓他緊張,他也不會再理會你們,不屑向你們出手,也不敢向你們出手。”


    大人物的苟且事最擔心的是敗露,也最擔心有人拿這個威脅他,但是當事情不會敗露並且沒有人以此作為威脅的時候,大人物也不會有閑心再繼續處理這樣的事情。


    景陽的這番話有不少是向彭玲解釋的,彭玲隨即恍悟地點了點頭,臉色也十分難看,想不到這次的事情原來都是以為陵督之間的私人爭鬥,隨即又感到惱怒,大人物之間的爭鬥,他們這樣的小人物便是可悲的犧牲者。


    大漢再度怒吼道:“你們的命是得到了保全,那在路上的時候,我們怎麽辦?若是他派人來殺我們滅口呢?”


    景陽像是看白癡一樣的看著他,也有些惱怒,道:“我覺得你真的很蠢,我從來不欠你們什麽,我又為什麽需要向你們承諾些什麽,不報官是我對你們的寬恕,你的大哥都明白的道理,你為什麽還不明白?”


    “要明白嶽不秦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至於是選擇繼續和我們戰鬥,還是選擇按照你們大哥的意願逃走,是選擇毫無生機的路,為一個極度冷血的人繼續賣命殊死相搏,給他看到一個他想看的結局,還是逃走逍遙,日後在尋機報複他,全部在於你們自己決定。”


    所以的山賊都陷入了沉思。


    按理而言,這次戰鬥的主角應該是林洪這個運元境才對,可是此時所有人都將這個少年視作了真正的最有力的說話者。


    “走。”


    數息之後,那位抱著山賊頭目頭顱的山賊淡淡地說了一聲。


    山賊們看來景陽一眼,紛紛長歎了口氣,幾分頹然,將所有死去弟兄的屍體都駝上了馬,而後也紛紛騎上了馬,抱著頭顱的山賊看著景陽,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景陽對他微微抱拳,道:“景陽。”


    山賊頗為歉意道:“抱歉,今日是個教訓,不過事情總會有個應有的結局。”


    景陽點點頭,“自然。“


    “駕!”


    塵煙滾滾,所有的山賊都消失,唯留下地麵那些戰鬥的痕跡,場間頃刻間便冷清下來,林洪那始終繃緊的身體這才徹底放鬆下來,看著景陽問道,“你如何殺死的他?”


    生元境巔峰的山賊頭目死在了景陽的手裏,這件事情怎麽看都不應該發生。


    景陽搖搖頭,說道:“我本來就戰勝不了他,本想著將他帶離,你們的戰鬥可以輕鬆一些,但是他自己太大意,不曾將我放在眼裏,所以便最後栽在了我的手裏。”


    並未有任何的細節,所以也無法讓人推敲,林洪沉思了良久,對著他道:“了不起。”


    景陽笑了笑,彭玲問道:“為什麽不報官?到了九劍門也不報?”


    景陽點頭道:“到了九劍門暫時不報,大試在急,這些事情弄出定然麻煩,等到林洪前輩迴到韓楓城的時候上報給城督,城督大人自然會告訴陵督大人,這些事情還是讓他們這些人去定奪。”


    說辭沒什麽問題,然而彭玲還是有些不理解這一做法,看見林洪並沒有表態的意思,所以她也不再提出異議。


    景陽自然不會告訴他現在的他不想在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了,羽翼豐滿之前任何多餘的目光對他而言都是威脅,轉移了話題道:“前輩,修好馬車需要多久。”


    林洪走到馬車旁,看了一眼斷掉的木輪,道:“車裏麵有備用的木輪,所幸車軸還沒壞,黃鬃馬隻怕將死,不過還有山賊的這匹馬,無需多久我們便再可上路。”


    景陽看了一眼這頭拉了他們十多天的馬車,覺得有些心疼,眼中滿是憐惜,撫摸著它的鬃毛,沒有說話。


    彭玲抿了抿唇,身為女孩子的她也覺得難受,沒有想到景陽這個經曆必定複雜的少年,居然還是這般溫柔。


    點了一團火,然後爬到車廂裏將裏麵的東西搬了出來,而後開始將一種藥泥遞給彭玲和林洪,“這是師父做的藥,很管用,以前我受傷了都是擦這個藥。”


    他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的傷口上擦拭著。


    林洪在簡單的擦拭之後,便開始修理馬車。雖說他經曆了最慘烈的戰鬥,不過奈何他境界較高,對手也並沒有對他造成什麽足夠威脅生命的傷害。


    “呐,還給你。”彭玲將戒指握在手心裏,白皙的手掌在景陽麵前打開,藍色的戒指在白嫩的掌心中顯得格外漂亮。


    景陽看了戒指一眼,而後看了她一眼,道:“你拿去吧,送給你了。”


    彭玲一愣,到並非是因為景陽將如此貴重並且是城督大人親送,這等有意義的東西隨意送給了自己而愣,而是因為送戒指這件事情本身所具有的另外一層含義。


    她不禁臉微紅,道:“你知道送戒指意味著什麽嗎?”


    雖是夏夜此時的午夜不禁有些冷,景陽坐到了火堆旁開始打坐,並沒有看到她臉上的殷紅,閉眼認真地問道:“意味著什麽?”


    彭玲有些羞惱,嘟囔道:“傻子。”


    景陽睜開眼睛,困惑地看著她,道:“意味著傻子?”


    彭玲搖頭,“沒什麽。”


    林洪一邊修理著馬車,聽聞著這樣的對話,不由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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