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容爽脆地接話道:“請爹娘放心,雪容一定以後做好林家的兒媳婦,孝敬公婆、相夫教子。”


    秦雪容說這話的時候表情認真、語氣誠摯,讓人一聽便知道是發自肺腑。張氏尤其聽到後麵那“相夫教子”四個字,又見秦雪容麵色紅潤,頗有少婦之態,目光就忍不住落到了秦雪容的肚子上,頓時原本還留下的兩分芥蒂,此時也煙消雲散,看著秦雪容仿佛再過不幾天,她就能懷上林清的孩子似的。


    忍不住就拉住秦雪容的手,將自己手上的手鐲退了下拉套到秦雪容手腕上,拍拍她的手背道:“知道你是個懂事的,也是個能幹的。以後這家裏的事就你來做主,我啊,就給你打打下手,以後你們有孩子了,我和你公爹就給你們帶孩子,哈哈。”說到孩子,張氏的眼神都亮了幾分,家中管家大權放的十分幹脆。


    張氏這點上倒是非常明事理,知道自己隻是一個鄉下婦人,不懂這些京城貴人家的規矩,有秦雪容幫襯著,以後各家送禮走人情也好的多。再說管理這些仆人,她也就知道做錯了罵幾句,至於到底怎麽恩威並施,她是做不來的。如今秦雪容來了,聽說她從小就幫著母親管家,又能識文斷字,想來是能幹的。


    林清詫異地挑挑眉,真是沒有想到,張氏連這隻他送的和田玉手鐲都送了出去。要知道這手鐲可是去歲張氏生辰的時候林清送的,當時她喜歡的跟什麽似的,而且看剛剛他們敬茶時候的樣子,張氏也根本沒有要送的意思。沒想到秦雪容輕輕兩句,就讓張氏把心愛的東西都送了出去。


    看來他家娘子在別人麵前是真厲害,隻是在她麵前才顯得有些嬌憨癡態。


    林清有三日的婚假,林家親戚和荀夫子在林清成親前一個月就到了,如今林清成完親,林老漢、劉氏和荀夫子等,都吵著要迴去,說是在京城呆不慣。林清無法,隻好第二天就攜妻子以及林三牛和張氏,一起將他們送上了迴鄉的馬車。


    此去一別,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林清看著那漸行漸遠的馬車,心中也是不舍極了。


    同時離開的,還有柳澤旭。這次柳澤旭沒有在京城呆幾天,知道林清如今新婚燕爾、他朝中事物繁忙,兩人隻是抽了一天時間暢談了一下午,而那天下午走的時候,林清珍之又重地將柳澤旭送給他的一本名冊放入懷中,而他也終於明白柳澤旭千裏迢迢到京城來的真正原因——他就是要將這份名冊親自交到林清手中!


    這份名冊上麵,記錄的是每一個從雲天書院出來的官員人脈手冊,可以說這份手冊的價值簡直不可估量,柳澤旭這是用最直白的行動在告訴林清:雲天書院就是你的後盾,整個書院都會支持你!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作者:參果寶


    柳澤旭除了帶來了這份名冊, 還有楊山長給林清的一封信。信中楊山長有和林清提到, 其實雲天書院這麽多年來, 積累了不少在官場上的人脈。隻是雲天書院這麽多年卻沒有真的形成什麽勢力,是有自己的難言之隱。


    雖然雲天書院被號稱為天下第一書院, 但是這樣的名聲更多的是在民間廣為流傳。真正的一等一的世家子弟,除非和雲天書院有特別的關係,那麽一般都是在家族族學或者有名師一對一教學。雲天書院第一在江南之地,所有要來求學的學子大部分都必須背井離鄉;第二教學的模式也是一對多的教學, 一個老師教那麽多學生,肯定沒有家族中的名師那麽重點指導、費心費力。


    所以雲天書院的主要學生是中低階的小官之子, 或者說是商人、寒門之子, 因為沒有過於強大的背景, 也無法得到家族的庇護,就算考中了進士,也隻能放到地方做一些小官。而如今的官場上貪腐之風盛行,雖然雲天書院一向以德立身,但是很多雲天書院出來做官的學子,要麽因為自身實力不過硬或者被周圍風氣影響帶歪了,要麽初入官場因為太過固執堅持己見而被貶職, 例如如今在雲天書院教書的莊夢賢就是最好的例子。


    這也是為什麽雲天書院教書育人無數, 也為朝廷輸送了不少進士, 但是卻沒有人可以在朝堂上能站穩腳跟的原因。楊致知作為受人敬仰的山長,南方文壇的泰山,那些學子心中的精神領袖, 也一直會收到一些做了官員的學子來信,其中不乏他們在官場上的掙紮和矛盾困惑。隻是楊致知可以在學業上給他們傳道解惑,但是在官場上能幫到他們的事情卻實在是太少。


    這麽多年下來,雲天書院也就出了一個薛琅,坐到了如今戶部左侍郎的位置。薛家是從祖父那代開始發跡,十五歲就開始在雲天書院求學,在二十二歲那年才考中二甲進士。當時也是非常幸運的館選考中庶吉士,入翰林院做了三年翰林官,靠著自己左右逢源的本事,花了十多年時間才爬到了現在這個位置。


    其實薛琅在雲天書院的時候表現就非常出色,也頗得楊致知欣賞,認為此人心思機敏、為人肯吃苦,以後肯定能做出一番事業。實際上被楊致知寄予厚望的薛琅也沒有辜負這份期望,確實在京中步步高升,每一步都走的既膽戰心驚又穩中向上,楊致知甚至都有打算將雲天書院的人脈整合一番,讓薛琅做這個雲天書院的代言人,能在朝堂中有一股影響力,以後可以肅清如今這個混亂不堪的朝綱。


    隻是可惜,後來的薛琅早就已經背棄了當年在雲天書院所學的一切,徹底成為了一個利欲熏心之人。自從他投靠黃黨之後,沒有少幹一些狼狽為奸之事,讓楊致知大失所望,慢慢便也和他斷了聯係。


    當時林清考中狀元後,楊致知是非常激動的,畢竟進士雲天書院出了不少,但是狀元這麽多年可就出過兩個,而且那人還是和楊致知走的那麽近的林清。隻是因為擔心薛琅的事情會重蹈覆轍,所以楊致知也是存了心思,一直在關注著他這位學生。林清當官後這兩年的一舉一動楊致知這邊其實都知道個大概,心中對林清十分滿意。


    這世上不缺有能力的人,也不缺心懷天下的人,缺的是既有能力又心懷天下、還能將事情辦好的人。林清顯然是符合楊致知的所有要求,繼觀察兩年之後,楊致知才大膽地走出了那一步。雖然為了這一步,為了有這樣一個人,雲天書院已經等了近三十年,但是楊致知依舊覺得是值得的。


    通過林清利用開放私營鐵冶之事,賈嶽和李守澤給他的匯報中來看,楊致知可以確信他沒有選錯人。


    隻有像林清這樣的人在中央裏,才能帶著更多從雲天書院出來的中低階官員能夠更好地實現他們的抱負,林清也能在中央中不會孤立無援,沒有地方上的支持。要知道任你在中央中再怎麽高談闊論,如果政令無人執行,那也隻能做永康帝身邊的一個寵臣。這次私營鐵冶之事,若不是有賈嶽、李守澤等人在地方上盡心盡力,林清也很難達到他預期的效果。


    這是一種雙贏!讓混在中低層的官員有喘息之地、有上升空間;讓中央的代表人有自己的人脈和支持者,而不是空喊口號之人。


    而有了這份名單的林清,也終於可以有足夠的實力,去全麵推行他的私營鐵冶政策。


    林清因為這次大婚,告了三天的假期,其實一般官員成親是可以休息個十天半個月的,上官也會同意,畢竟是人之常情。隻是林清有太多事情要去做,相信雖然隻是三天,但是工部和禁院的事情,就已經堆積如山,賀卓凡和周員外郎到第三天的時候已經憋不住遣人送信過來,讓他去定奪一些十分緊要的事情了。


    這剛剛成婚,就又要一心撲在公務上,沒辦法多陪陪家人,尤其是新婚妻子,林清是有些愧疚的。


    秦雪容剛剛嫁到林家,脫離了她原來舒適的生活環境,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為了適應林家的生活,她這次隻帶了四個丫鬟,兩房陪嫁下人過來。四個丫鬟是放在林家伺候的,兩房陪嫁下人安置在外麵,專門幫秦雪容管理田莊店鋪這些嫁妝。


    或許在一般人眼中,有四個丫鬟伺候已經是非常奢侈之事了,可是林清有詢問過綠雲,知道以前秦雪容做姑娘的時候,她們四個是貼身伺候秦雪容,幫著她掌管吃食、首飾、錢財和衣物的,另有灑掃的粗使丫鬟四人,小廚房也有專門給秦雪容做飯的廚娘,出行也有專門的門房和駕車的仆役陪同。


    可是林家雖然已經重新購置了新房,但是比起秦府的深宅大院還是差的遠了。林清無法評判這個時代的封建貴族的生活模式,但是有一點是非常肯定的,秦雪容是為了適應在林家的生活方式,在不斷地割舍掉她原來的很多習慣。可見她當時那一句“做好林家的兒媳婦”不是隨口一說的。


    明天就要重新當值了,這夜林家一家四口一起用了一頓晚飯後,張氏便催著各自迴房休息了。林清知道張氏話中的未盡之意,是想讓他們這對新婚燕爾早點滾床單,她好早點抱孫子。不由得,臉上也飄過兩朵紅雲。


    林清原本以為自己心裏會有些障礙,可是自從大婚那一日後,林清發現自己功能沒有問題後,盡然意外的發現自己這具身體還挺貪歡的。隻是想想也能理解,畢竟是少年人最為衝動的時候,初次破戒之後,難免會有些心猿意馬。


    隻是考慮到秦雪容如今才不過堪堪十七歲,還沒有到身體完全發育完全的時候,前世林清自己就是女子,對女子身體的構造和情況自然非常了解。如果現在就讓秦雪容受孕,那很有可能對她以後的身體恢複都極為不利。所以林清私下裏還悄悄問了綠雲,秦雪容的小日子,算著安全期,能規避就規避。


    今日開始正好就是林清測算日子的危險期,所以兩人迴房之後,林清也沒有向昨日那般親密的舉動,而是拿出了一本書開始看了起來。


    秦雪容瞄了一眼林清手中拿著的書,乖巧地沒有打擾林清,而是拿出來算盤和賬本,開始將自己的嫁妝一一開始清點。


    一時間,一人坐在榻上讀書,一人坐在圓桌前算賬,兩人默默無語,但是又有一股歲月悠悠的契合感,仿佛兩人不是新婚燕爾,而是已經成親十幾年的默契伴侶。


    林清讀書時總是很容易陷入進去,周遭的一切聲音都不能入他耳,這是一本講兵法概要的書籍,林清前世的時候也沒有讀過,近來事忙很久沒有再讀過什麽新的書了,今天最後一夜難得休閑,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隻是林清看書速度也很快,不到半個時辰,薄薄的一本書就翻完了,抬眼一看秦雪容正坐在桌前撥弄算盤,倒是有些興味地走了過去坐下。


    秦雪容算的正認真,將她在京城外的一個別莊的收益出產全部都要計算一遍,並且和莊頭給他的賬本核對。一般富貴人家買了別莊,主要是為了讓自己休閑遊玩或者待客郊遊的時候有個去處,隻是秦雪容覺得這麽大片地方,又要養幾個仆人在那邊看院子,倒不如利用起來,也是一份收益。所以她在那邊讓人種上當季的花卉植物,然後賣給富貴之家,還有一片果園,一片藥園,因為都有專門懂行的下人在培育,出產頗豐,品種又大都不凡,在市麵上絲毫不愁銷路,一年下來也能有個一兩萬兩的收益,也算是賺銀子的能手了。


    因為出產的東西品類繁多,價格也不同,秦雪容需要將每一樣的總價計算出來,再一一相加,數值一多,算起來也頗為繁瑣。林清指著秦雪容正在核算的春蘭蘭花那一列,直接道:“這春蘭一共售出三百零三株,一株三兩六錢,一共是一千零九十兩八錢銀子。”


    秦雪容的算盤也正好剛剛打完這一列,所得數字與林清所說的一般無二,微微有些錯愕地看了一眼林清,指著下麵那行冰絲月季道:“那這裏是多少銀子?”


    林清瞄了一眼,隨口就報出一個答案,秦雪容又打了一會兒算盤,發現林清絲毫沒有算錯!幹脆就笑著把賬本推給林清:“夫君,那你幫我看看,這賬本最後的數字都對嗎?”


    林清接過後看的很快,一目十行就翻完了,末了指了兩處對不上的地方給秦雪容看,秦雪容自己又核了一遍,對林清的本事是真的心悅誠服了:“夫君,你這麽厲害,可以教教我嗎?”


    林清原本的老本行就是搞數理的,便也很高興地將數學中的一些口訣和技巧點講給秦雪容聽,沒想到秦雪容十分聰慧,一點就透,還能舉一反三,剛剛說完就能將知識點運用到實處,兩人越講越是投機,不知不覺就已經夜深了。


    林清看了看更漏,知道明天要早起,便止住了花頭,想到今天還有事情沒有對秦雪容講,折身從自己的書架最裏麵拿出了一個小錦盒遞給秦雪容,頗有些不好意思道:“娘子,這是我這幾年的積蓄,交給你。”


    秦雪容如今管家,自然要用銀子,林清看過秦雪容的嫁妝單子,知道自己這點銀子在她眼裏根本不算什麽,但是既然嫁進了林家,就沒有還動用她自己嫁妝銀子的道理。


    秦雪容知道這事應有之意,倒是也沒推辭,而是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林清,要知道他們林家後來送來了八十八抬聘禮,她清點的時候發現這些聘禮也是用了心了的,差不多快要掏空林家的家底了,沒想到林清還有銀子要給她。


    打開錦盒後,秦雪容倒是真的有些驚訝了,裏麵一共有三萬兩銀子的家當,還有兩張店契,都是如意坊的,兩張房契,一張是他們現在住的宅院,一張是以前林家買的一進小院。


    “如今兩家如意坊每個月能進銀子兩萬到三萬兩銀子左右,這是分成之後的,你之前說的計劃我覺得非常可行,隻是我如今公務纏身,實在沒有辦法再去將心思花在如意坊上了。如果你這邊有興趣,可以大膽去嚐試一下。咱家底有些薄,還請娘子海涵。”林清真心實意道。


    秦雪容沒想到林清還真的將她那時候的計劃記在了心上,還鼓勵她去實行,要知道如今如意坊可是林家最大頭的經濟來源,那確實是對她的信任和對她能力的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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