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馬氏抹了一把淚,幽幽道:“不分不行了。”


    想當年,在失去大狗子之後,生下二狗子,他們夫妻是那樣歡喜。如今,要把二狗子分出去過。


    “真分?”


    “分。”馬氏語氣堅決。家裏的大事還是她說了算。


    “唉,行。”許正不聰明,不過好在有自知自明,大事聽馬氏的。


    於是,在二狗子學豆腐的這幾天,許正夫妻決定把二狗子夫妻分出去。


    馬氏雖是個婦人,做事卻特別果決。


    許家的分家跟上次王海與兩個兒子分家有些不同。


    這次是大分家,以後徭役、交稅什麽的,兩家都各管各的。


    馬氏道:“我們兩家各過過的日子,我們夫妻不用二狗子養老,二狗子也別指望我們夫妻、弟弟妹妹。”


    她怕她和許正百年之後,二狗子夫妻利用長子長嫂的身份壓著弟弟妹妹,所以直接弄成大分家。


    分家是在王族族人的祠堂外麵進行的,請來了禮村的幾家人當證人,裏正王海親自主持分家。


    馬氏當著眾人的麵,把二狗子這些年做雜工掙的銀子算了一下,賣豆腐又不是二狗子一個人去,而是他跟著許正去賣,再說,家裏給二狗子娶媳婦前後花了近十兩銀子。


    沒有多餘的房子,許正夫妻拿出十兩銀子。


    許家的地本來就不多,要是按兒女人數算,二狗子夫妻頂多能分到一畝多的地,許正夫妻卻是拿出三畝地,還都是良田。


    至於,鄧銀花的嫁妝,哼,她就沒有什麽嫁妝,壓箱底的錢也幾個銅錢,還一直在她自己手裏緊緊攥著。


    不過,為了不留隱患,怕迴頭扯不清又是一筆爛賬,許正夫妻把鄧銀花的嫁妝的事也說在明麵上,落在白紙黑字。


    任誰來看,都覺得許正夫妻沒有虧待二狗子夫妻。


    誰知,鄧銀花提出要大騾子。


    二狗子央求道:“爹、娘,我要有騾子幫著拉磨磨黃豆,做豆腐快的多,你們把騾子給我。”


    馬氏冷聲道:“騾子是四狗子、五狗子買的!”


    許正惱怒道:“這半年你從你娘那裏先後拿起五兩多銀子,買驢子都夠了!”


    二狗子仍是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原來娘還記得這事。唉,我不知道會分家,我把銀子都用掉了。”


    這個時候,馬氏已經不想再看二狗子夫妻一眼,也不想揭穿二狗子的心思。


    她知道二狗子巴不得分家,這樣做豆腐賣豆腐賺到的銀子都他自己用,不用交給家裏,以後也不用管弟弟妹妹。


    這個自私自利的王八蛋。


    事到如今,她甚至有些慶幸分家是對的。


    “二狗子,沒有五狗子做買賣,你拿什麽錢娶鄧氏,哦,你現在還想要五狗子買的騾子,你害不害臊?”


    “我說許正兩口子人都這麽好,怎麽生出二狗子這個白眼狼?”


    “照我說,以前二狗子還行,就是娶了鄧銀花才變成這幅德性!”


    “許家自從多了鄧銀花就老有事。這個鄧銀花真是個攪事精。”


    “二狗子,你爹娘把你養這麽大,給你娶了媳婦,還沒等你孝順,你就帶著媳婦拋下家裏的幾個弟弟妹妹分家出去過,你還有沒有良心?”


    “五兩多銀子,就這麽敗光了?”


    “原來五狗子的老實憨厚都是裝出來的!”


    “你是長子,家裏的弟弟妹妹多還那麽小,你就什麽都不管分家出去過好日子。你這種人,以後不會有結果!”


    “二狗子,以後你別進我家門!”


    村裏人看不下去,紛紛指著二狗子夫妻罵。有個王族的老婦人甚至氣的當場發話不讓二狗子夫妻進她家門。


    二狗子耷拉著腦袋,完了,名聲不好,哪怕書讀的再好也不行,這幾天學做豆腐時的喜悅蕩然無存,取代的是迷茫。


    他的弟弟妹妹全部在場,除去年齡小還不懂事的八狗子外,都用複雜的眼神望著他。


    一場秋雨一場寒。夜裏下了一場秋雨,之後天氣冷了。


    李家,寬敞明亮的院子。


    已經跟李如意說了快半個時辰的五狗子,嗓子幹了,喝了一口冰糖梨水潤了潤,氣憤道:“鄧銀花還想要我家的騾子。呸,把她臉大的,光是村人的口水星子就能把她淹了!”


    李如意問道:“二狗子呢,有沒有要騾子?”


    五狗子氣勢一下子弱了,有些難過的道:“要了。”


    李如意勸道:“好了,這種人別放在心裏。”


    三狗子幽幽道:“唉,我二哥走的那兩天,每天早上我娘起來兩隻眼睛都是紅腫的。”


    “你們家從分家到現在,姨都沒來過我家。”李如意無法想象馬氏內心的痛苦有多麽深,道:“其實姨的心裏是最難過的。”


    “我爹也難過。”三狗子抹淚,“我爹有時候望著我二哥的房間發呆。”


    “別叫他二哥!”五狗子說是這麽說,卻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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