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他喊疼了。


    一聲又一聲……


    可見他有多麽地疼。


    趙鐵蛋覺得身體某些東西的流逝越來越快,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整個人輕飄飄的,仿佛一陣風來,就會被吹散了。


    原本因為疼痛而糊塗的神經漸漸有了一絲清明。


    他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


    他看向了身邊痛哭的李二狗。


    “二狗……”他輕聲喊,聲音很輕很輕。


    “誒。鐵蛋,我在,我在……”看到趙鐵蛋清醒,李二狗欣喜,可他又似乎想到了什麽,淚水更是無聲地落下。


    “二狗,別怕,俺,俺不疼了……”


    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趙鐵蛋說的是真話。


    這一刻,他完全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


    真好。


    他,可怕可怕疼了。


    剛剛他真的要疼死了。


    可現在,他一點都不疼了。


    真好。


    他自己也意識到了什麽。


    他快要死了。


    以後他都不用怕疼了。


    可,可他舍不得啊。


    “二狗啊……俺舍不得俺媳婦兒啊……舍不得俺媳婦兒啊……”俺還想迴去和她,和娃娃團聚啊。


    可是他迴不去了。


    迴不去了啊。


    他迴不去了。


    家裏等待著他迴去的媳婦兒和小娃娃,該怎麽辦,該怎麽辦啊……


    可是……


    趙鐵蛋說出了最後一句話:“俺不後悔,不後悔……”


    不後悔什麽?


    不後悔千裏迢迢,背井離鄉來抗戰。


    不後悔為了救兄弟,犧牲了自己。


    一滴淚,從趙鐵蛋的眼角落下,他微笑著,緩緩閉上了眼睛。


    留下的是拿著照片,痛哭唿喊著他名字的李二狗。


    時光迴溯外,趙柱子周身陰氣翻滾,緩緩蹲下身子,將臉埋在自己的膝蓋裏,不讓別人看到他臉上的痛苦與悲愴。


    -


    前方還需要支援,李二狗必須盡快迴到前線。


    他抹掉了臉上的淚,傾身抱了抱已經死去的趙鐵蛋,又將後者放下:“鐵蛋,我該迴到前線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白犧牲的。”


    李二狗最後深深看了趙鐵蛋一眼,重新迴到了前線。


    殷音和趙柱子也隨著跟了上去。


    “戰友們,如今到了最後一戰,我們需要派出四個人去炸毀敵方的營地……”張建軍麵對底下站著的戰友,道。


    張建軍說的任務,和殷音編織的夢境是一樣的。


    其實,殷音編織的夢境,除了改變人物必死的結局,其他的幾乎都沒有改變。


    而李二狗也和夢境裏一樣,選擇前往執行這個任務。


    趙柱子抿著唇,凝視著腰間上綁著炸彈的李二狗,拳頭緊緊握起。


    他控製不住地衝青年低吼。


    “二狗,你難道沒有聽到團長說,這次任務十死無生嗎?”那可是炸彈啊,在炸毀敵方營地的同時,也會將他炸成粉碎的。


    趙柱子雖然知道身為軍人,應當有敢於犧牲的精神,可,可這是二狗啊,他,二狗,鐵蛋,他們三個是同樣是坑水村裏走出來的,三年裏,他們早已經成了兄弟。


    現在要讓他眼睜睜看著二狗去送死,他怎麽忍心。


    “二狗,你不是最膽小的嗎?為什麽要主動接任務,為什麽?”趙柱子喃喃地問。


    看著李二狗眼中的堅定,趙柱子其實比任何人都清楚李二狗這麽做的原因。


    因為李二狗不想再因為他的膽小,讓戰友同胞為他而死,因為他想成為一名合格的軍人,因為他想為抗戰的勝利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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