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深秋過後,冬季初顯。


    唿嘯的海風帶著鋒銳氣流的前兆,開始肆虐於這幾十米高空的燈塔之上。


    無孔不入的冷風通過玻璃縫隙爭先恐後地擠入室內,吹得火把與煤氣燈光線搖擺不定。


    治安官先生似乎沒有聽清戰國說的話,掏了掏耳朵。


    “大人您剛剛說的什麽?我們當然住了不止一星期啊,我在這兒住了三十五年了。”


    他看到戰國慢慢踱步到門口,若有若無地堵住了上來的樓梯,臉色慢慢沉了下來。


    “抱歉,我並沒有批評你演技不好的意思,實際上我感覺你恐怕當海賊前真的是一名治安官。”


    戰國推了推眼鏡,隨後踢了一腳煤氣探燈。


    “隻是這個燈如此難以轉動,再想到我們前來時燈塔信號的奇怪變化。很難讓人不聯想到諸如通風報信之類的詞匯。”


    “那或許是工作人員的失.....”


    “當然,最重要的並不是這一點。”戰國打斷了對方的話語,身軀微微浮現出金色的紋路。


    “你可以向我解釋一下,為什麽這座數千人的城鎮,在我們來的一路上居然一個孩子都沒有?”


    一瞬間的寂靜後,巴布林率先動身,他並未選擇直接逃跑,而是閉眼直接砸破了身旁的玻璃。


    唿嘯的銳利氣流將玻璃碎片盡數奉還給狹窄的小屋,碎裂的晶體刺入治安官的手臂,另後者發出一陣痛唿。


    但機會,伴隨著這場豪賭出現了。


    海風輕易吹熄了兩處火光,驟然的黑暗令戰國稍微恍惚了一下,隨後巴布林毫不猶豫地從打碎的窗口跳了下去。


    這顯然超出了戰國的預料,就算他擁有極高的戰鬥天賦,但初次與海賊對戰依然暴露了很多青澀的地方。


    他原本預計對方會求饒亦或鑽進樓梯,卻沒想到對方會直接從十幾米的高空跳下去。


    見聞色霸體的探查下巴布林的身體比正常人強不了多少,直接跳下去顯然是賭命的手段。


    可對方不僅立馬選擇這樣做,還一氣嗬成地考慮到了阻攔自己。


    隻是一瞬間的失神,對方早已消失在海洋之中。


    望著下方波濤洶湧的幽邃海洋,戰國無奈的撓了撓頭。


    “還真是讓你給我上了一課啊,治安官先生。”


    他迴身,正要沿著旋轉樓梯下去,卻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遠處已經陷入夜晚安寧的城鎮突然亮起燈火,如同鏈式反應一般,眨眼間整座小鎮便亮如白晝。


    聯想到剛剛熄滅的燈火……


    “不會吧……”


    我以為你在第五層,沒想到你在第七層。


    須臾之後,整個小鎮都開始迴蕩起劇烈的喧囂,奔走的人影漸漸清晰。


    “兄弟們,海軍發現了!”


    “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拚了!!”


    “上啊!“


    .....


    無數刀劍碰撞和奔走響動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隱藏在黑夜幕布之下的殺氣散發了出來。


    想到此時有近千名海賊在向自己舉起刀劍,哪怕大部分隻是實力平庸的嘍囉,也讓戰國感到一絲不安。


    他此時的實力,可還未達到人數沒有意義的地步。


    道道子彈從身邊擦邊射過,距離最近的刀刃清晰可見。


    是戰是逃?


    “逃?逃去哪?”


    濕潤的晚風吹拂在臉上,嗅到的塵沙的味道,麵對即將到來的的危機。看到遠處千軍卷起的塵埃,戰國隱隱約約感覺到,有種情緒湧上心頭。


    生長於現實生活的和平與安詳,突然迴到了風起雲湧的海賊王世界,麵對著種種無法理解的力量與信念,他第一次產生了迷茫的感覺。


    在從被海賊包圍絞殺的童年之中艱難掙脫出來後,十幾年以來,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不適應。


    無法適應。


    無法適應這一種陌生的生活,無法適應這種剛烈豔彩的生活,哪怕掌握了足夠的力量,也總是去逃避。


    看見白胡子就躲,聽見金獅子便慌。總是去逃避危機,總是去追逐平庸。


    但他心中,那一層層過往留下的痕跡在漸漸模糊,那一股身軀之中的呐喊也在愈發清晰。


    無法認可平庸!也無法沉浸其中。


    沒有辦法讓自己成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麻木者,他的內心之中依舊有著野望的咆哮,不斷嘶吼內未曾間斷過。


    他明白,他在期待,期待那種天下無雙的強大,期待君臨天下的寰宇。


    “吾乃……”


    戰國的身體微微顫抖,雙手緊緊地合在了一起。


    聲音最初微弱而略帶嘶啞,隨後聲調劇烈,化作了渾厚的吼聲:“戰!國!”


    就在和海賊軍團接觸的瞬間,戰國渾身金紋攀升,化為了四米高的巨佛,放大了兩倍的身軀宛如礁石一般撞斷了前方海賊手中無數刀劍組成的鋼鐵叢林。


    “金剛!”


    攀升了數十倍的力量抓起一個衝在最前方的海賊,隨意的投擲便使其身軀化為炮彈,野蠻的撕碎了最前方的陣線。


    沉重的雙足猛地下踏,其中蘊含的衝擊波瞬間導入地麵之下,縱波在地表飛速傳遞,將環繞戰國的海賊如數擊飛。


    他四米的身影相比海賊大軍顯得無比渺小,但是卻如同沉重的岩石落入水中,將周邊的水瞬間砸成真空。


    他看到了團團圍住自己的海賊中,那一張驚恐而慌張的臉龐。


    左右手之中的衝擊波未曾停歇,揮舞著兵器的賊寇向著塵世的佛陀衝鋒包圍而來,接連不斷的被氣震打飛出去。


    在行識開啟的時間中,無數人沉重的唿吸傳入了他的腦海,錯綜複雜的思維匯聚在一起,在戰國的腦海中一一呈現。而他的靈台在戰鬥中卻如同古井無波的菩提樹,任憑無數塵埃汙染跌落,卻無需拂拭,未曾動搖。


    四麵八方襲擊過來的劍刃與槍彈被觀察的細致入微,碾壓級別的力量輕易的將一切靠近自己的敵人擊飛。


    金剛與行識結合在一起,形成了近乎無傷的恐怖戰鬥。


    敵軍!戰國!無雙!!


    戰鬥仍在繼續。


    在激鬥之中他並未戰鬥本身帶來的惡念影響,但自身的行識卻逐漸和周圍的‘無意識’產生了共鳴。


    他‘看’到了無數宛如靈魂般的幽邃人影,在發出自身的訴求。


    “好懷念故鄉,可我根本迴不去了。”


    “好痛,好痛,要死了。”


    “我不做海賊了,神啊,救救我吧。”


    ......


    大佛的心中的戰意悄然冷卻,手掌微微一滯,隨後抹掉了這些漆黑的身影,迴歸了平和。


    隨著訴求抹消,海賊一個個露出了解脫的表情倒下,最後遍布海岸皆為倒地人影。


    他們並未死亡,戰國自己也沒這麽多的體力將他們全部擊敗。


    但與他們產生共鳴後,那抹除的訴求似乎也帶走了他們的惡念,因此無心戰鬥,直接躺在地上表示了放棄。


    戰國收迴了能力,看著遍布海岸的倒地人影,微微歎了口氣,走迴了城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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