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灰鋪天蓋地,碎石草木飛揚。


    唐夏是被人從山石堆裏拽出後才蘇醒的,遠處那座無名山還在,隻七硯山已經沒了蹤跡。


    也不是,應該說他所在地方就是原七硯山的位置,現在腳下是無數碎裂山石堆砌的高丘,不遠處幾片擎天豎立的削崖孤峰。


    塌了,整座七硯山都塌了,不是有一片酷似硯台的孤峰保留的還算完整,他怎麽也不敢想這裏曾是七硯山。


    誰幹的好事?這麽大一座山都給弄塌了,還是半粉碎的那種。


    看到拉出自己的毛臉和尚抽身要走,唐夏連忙反手拽住,“卞師兄。”


    “唐小哥?”卞嶽收迴邁出的腳,遲疑了下,終於從背後的平板包認出大概是唐夏,“你這是?”


    “出點小意外。”唐夏兩腿發顫的活動筋骨,中途塌山時,差點以為要原地土葬,其間還被幾塊大石頭給砸中,身上僅僅隻是有點疼,心想虧是瘦迴去很多,不然卞嶽都不一定會理他這個人形氣球。


    “可找到你了,趕快走。”修煉中任何情況都會出現,胖成這樣,也可能是修為不夠被山石砸腫的。反正是人找到,不至於迴去對法門寺不好交代,不能出來一趟人就給弄丟了。


    卞嶽邊說著,邊示意快點跟上的跳下高高石堆。


    揚起的遮天飛灰散開一些,模糊中看到天上數道流光飛過,唐夏肯定這不是飛機、導彈什麽的。


    跟著跳下,他才留意到一旁山石邊躺著個雙腿血肉模糊的道人,馬聞信,竟是譚海派的那個馬聞信,兩人之前在瑞光上人洞府不是懟的很火爆嗎。


    “別問,快點走,替身珠支撐不了多久。”見唐夏搞不清狀況的發懵,卞嶽連忙提醒,然後一把將馬聞信拎起背上,借著塵灰遮掩,帶頭向遠處迅疾掠去。


    馬聞信醒著,精神萎靡,顛簸的不時吐出一口血來,“卞兄,你把我放下來吧。”


    “這怎麽可以,你傷是共禦外敵時我不小心造成的,這時候把你扔下,讓我以後有何顏麵在……”


    卞嶽打斷馬聞信,擲地有聲,滿臉絡腮胡都散發出正義淩然的氣息。


    倏地,一道寒光從天空塵灰中電馳而近,卞嶽轉身將緊跟的唐夏往旁邊一拉,另一隻手從懷裏掏出個珠子往相反方向射去。


    三人明明是跑到一條溝壑前,被卞嶽猛地一扯,唐夏覺眼前一花,人就站到了一處高丘之後。


    靜默無聲,空中塵灰激蕩,一個巨大鹿頭從中探出,左右掃視,轉而隱退,追向卞嶽射出珠子的方向。


    七硯山不是煉氣期修士的修行聖地嗎,怎麽突然冒出這麽大一頭鹿精,到底出了什麽事?


    而且剛才鹿精從空中探出頭時,唐夏感覺身邊空氣都凝固了,看體型,有點像綠色光幕對麵宮殿裏的那群啊。


    唐夏扭頭要問,見馬聞信又連連吐血,待卞嶽探身去看塵土遮掩的灰暗天空,他才看清,馬聞信背後插著五、六根鹿角一樣的東西,深入骨肉之中,不知是體質還是有什麽特殊法門,插著鹿角的地方沒有一絲血跡滲出。


    他想起,先前突然有寒光從空中追射卞嶽,想必誤中副車。應該就是這鹿角,可那隻是一道寒光……


    “此地不宜久留,等下你拉著我衣角,帶著你點。我們要快點逃出去。”見唐夏想要說什麽,卞嶽連忙打斷,轉臉又看看背後虛弱快暈厥過去的馬聞信,“找個地方先躲躲,馬道友傷勢不輕。”


    空中,爆炸聲、衣袂飛掠聲,不時映出灰塵層的碰撞閃光,地麵碎石爆裂聲、修士叫喊聲、不知名妖獸吼叫聲亂成一片,讓這片天地猶如世界末日一般,原本被打岔了一下後,想再次提醒卞嶽的唐夏,不禁沉浸在這氛圍中無法自拔。


    待逃出七硯山範圍,遠遠往後看,那片天地依然被浩蕩的灰塵掩蓋,塵煙似乎不全是山體崩塌激起的。


    卞嶽沒有給唐夏留出觀賞和感慨的時間,一路急速遠遁,唐夏有種坐在高速車的車頂上感覺。


    直到跑出很遠,鑽進一片荒涼茂密山林,唐夏才發覺卞嶽放慢了腳步,他吐出途中吞到嘴裏的各種飛蟲,終於可以開口問了。


    荊棘遍野,卞嶽背著馬聞信慢下來,仍小心翼翼著,時不時會抬頭看看天空,但已經有餘暇來粗略迴答唐夏的各種疑問了。


    ……


    聽仙台的仙音響起後,濃霧漸漸籠罩嚴實,作為曾經參加過聽仙大會,又進過聽仙台的卞嶽,自是知道現在是修行的最佳時機。


    也替唐夏感到高興,有人頓悟引起聽仙台異像,唐夏在其中打坐修煉也會跟著落下很多好處,隻要再耐心等待一會,待仙音消失,這屆聽仙大會就算結束,到時他就可以帶唐夏迴海沙,算是完成釋空長老的托付。


    坐在觀崖上,枯燥等待中,旁邊開始不斷門派弟子上來匯報大會情況。


    他正興致勃勃聽著,說是這屆出了個變態,在隧道裏拿一件不知法器,把所有人眼睛都快閃瞎了。還想他那一屆怎麽沒碰到這麽好玩的,就見聽仙台突然濃霧震蕩滾湧,再下一刻,整座聽仙峰都跟著不住搖晃。


    觀台上各門派大佬紛紛起身,關切著聽仙台的狀況,畢竟能進去的,全是各門派煉氣期優異弟子,也是門派日後重點培養的人才。


    在這裏最了解聽仙峰的莫過於瑞光上人,眾人包括卞嶽,都上前想要問詢,卻見瑞光上人臉色大變,先是喜憂參半,接著勃然大怒的飛身撲向聽仙峰。


    沒等到達聽仙峰上空,瑞光山人突然全身爆炸。


    錯了,是衣服炸開,然後變成一個三米多高的獼猴。若不是這獼猴的臉還是瑞光上人,大家還以為是不知從哪跳出的猴子秒了瑞光上人呢。


    緊接,獼猴從耳中掏出一根細小狼牙棒,見風則漲,瞬間變成幾米長。


    一棒砸過去,光雨紛飛,聽仙峰上空閃現出的透明光罩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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