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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城,房府。


    房玄齡忙完了政務,迴到家中。


    剛一進門,便見一人恭敬的候在院裏。


    “崇義?”


    房玄齡愣了下,似乎沒想到對方會在自己家中。


    旁邊,管家房成趕忙上前解釋:“老爺,李大郎早就到了,老夫人做主,讓他進來等著……”


    “嗯,老夫知道了。”


    房玄齡擺了擺手,打發房成離去。


    四下無人,李崇義這才整了整衣袍,躬身行禮:


    “今日早朝,多謝房相出手。”


    “賢侄莫要多禮。”房玄齡伸手將其攙起,說道:“老夫隻是就事論事,彈劾侯君集一事,與你父無關。”


    李崇義抬起頭,眼圈泛紅:


    “我知道,房伯不想承認,可我卻不能裝作不知。”


    “魏公、劉侍郎,還有朝中諸多禦史……這麽多人站出來彈劾侯君集,定是得了您的允許。”


    “所謂患難見真情。”


    “我父被侯君集逼著喝酒喝死,放眼整個朝堂,也隻有您肯仗義出手!”


    “大恩大德,崇義不敢相忘!”


    說著,便要下跪行大禮。


    “賢侄不可!”


    房玄齡急忙一把拉住他。


    停頓了一下,隨即低聲說道:“其實,老夫今日出手,也是順勢而為。”


    “哦?”李崇義愣了下:“您這是何意?”


    房玄齡未正麵迴答,而是反問道:“賢侄可知,當初李藥師滅了東突厥,迴到長安後都做了什麽?”


    李崇義馬上道:“主動告病辭官。”


    “嗯,那他滅了吐穀渾後,又是怎樣做的?”


    “再次辭官,閉門謝客……”


    “那現在,你再看侯君集呢?”


    李崇義渾身一震:“您的意思是……”


    “都是聖意啊!”


    房玄齡輕歎道:“侯君集征服高昌,自大膨脹,天子這是借著我們的手,在打壓他啊。”


    李崇義直接瞪大眼睛:“這麽說,侯君集入獄…僅僅是敲打而已?”


    “所以,莫看這次彈劾聲勢浩大,實則根本扳不倒他。”房玄齡說著,迴首望向太極宮方向,目光深邃:


    “因為陛下,還不想讓他死。”


    聽著房玄齡的解釋,李崇義整個人僵在原地。


    他本以為,這次侯君集定會受到重罰,卻未想到自己白高興了一場。


    沉默了片刻。


    他悶聲問道:“既然如此,房伯為何依然選擇了出手?”


    “因為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房玄齡收迴目光,看著他說道:


    “這世上本就有許多難事,也有諸多難以跨過的鴻溝。”


    “麵對此般情況,便要放平心態,凡事不可強求,卻也可何事都不做。”


    “故而,吾等隻需做到六個字便可——盡人事,聽天命!”


    “唿……”


    李崇義深吸一口氣,神色漸漸恢複如常,拱手道:


    “不管如何,小侄還是要多謝房相大義。”


    “嗯。”


    房玄齡沉吟了一下,說道:“你這次挑頭攻擊侯君集,太子等人必然不喜,需立刻跳出這個漩渦。”


    李崇義一愣:“還請房伯教我。”


    “長安大喪之後,你便迴老家守孝……這是唐律,亦是百善之首,誰都挑不出什麽。”


    房玄齡說著,眯了眯眼睛:“待三年孝期過後,你再出現在世人麵前,屆時,一切皆會風平浪靜。”


    “好!都聽房伯的!”李崇義重重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濃濃的不甘:


    “侯君集如此猖狂,莫非真的拿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房玄齡沒有迴答這個問題,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聽老夫一言,你現在什麽都不要說,什麽都不要做,隻需記住一個字——等!”


    ……


    “等?就這麽簡單?”


    淒厲的北風吹過,將裴行儉驚訝的聲音傳的老遠。


    他瞪大眼睛,盯著身旁的房贏,身上的戎裝,被風吹的緊貼在胯下的馬背上。


    “裴兄,小點聲兒.....”


    房贏下意識的迴首望了一眼。


    兩丈之後,數千飛火軍,正靜靜的端坐在馬背上,隊首的“唐”字大旗迎風飄展。


    “我有一事不解....”


    陳阿賓與房贏並肩而立,俊秀的臉上,一如既往的冰冷:


    “河間郡王乃皇室宗親,當今陛下的堂兄,這樣尊貴的身份,莫非還比不上侯君集一個外臣?”


    “你還別說,真比不上……”


    房贏搖了搖頭,給阿賓政治科普:


    “李孝恭雖是皇室血脈,但出道之時,卻是隨著高祖打天下的。”


    “早在武德三年,便被封為‘趙郡王’,武德六年,更是坐上了尚書左仆射的位置,爵位、權利皆來自高祖……所以嚴格意義上說,他是高祖的人。”


    “侯君集卻不同。”


    “這個家夥,可是參加過玄武門之變的。”


    房贏貼近陳阿賓,低聲問道:“如果你的當今陛下,你會選擇偏袒誰呢?”


    嘴裏熱氣吹到脖頸,陳阿賓的臉蛋紅了一下……


    她端坐在馬背上,強自鎮定道:“可根據坊間傳聞,那場驚變中並沒有侯君集的影子。”


    “嗬嗬,你也說了,那隻是傳聞。”


    房贏輕笑一聲,反問道:“若他什麽都沒做,為何會成為玄武門五功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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