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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江之上。


    李恪乘著小舟緩緩靠岸。


    房贏身穿一襲長袍,笑吟吟的望著到來的吳王,斜風細雨吹在他的身上,宛如一副瑰麗的山水畫。


    李恪縱身一躍,跳到岸邊,隨口說道:“你來了。”


    房贏眉頭一挑:“我來了。”


    李恪臉色一沉,低聲說道:“你畢竟還是來了。”


    房贏饒有興致:“我畢竟還是來了。”


    “你本不該來的。”


    “可是我已經來了。”


    “你來幹什麽?”


    “我來送人。”


    “送什麽人?”


    “送該送的人。”


    李恪臉色一變,思索道:“下句是什麽來著?”


    房贏嘴角勾起,露出笑意:“那書寫的怎麽樣?”


    “好!寫的好!”


    李恪也笑了,誇讚道:“看得本王恨不得寶劍出鞘,躍馬走江湖……”


    說著。


    他臉上露出希冀之色:“後續還有嗎?”


    “你還要後續?”


    房贏撇了撇嘴:“寫了幾筆,路上給你解悶用的,難不成你還讓我出書?還有……你確定,讓你想寶劍出鞘的,是書嗎?”


    李恪臉色一僵。


    扭捏了好一會,才吭吭哧哧說道:“那個,畫也不錯。”


    廢話!


    當然不錯了。


    用素描畫美圖,簡直逼真的不能再逼真了。


    如果拍成小視頻,絕對可以大賣,而且還不用擔心會被抓到衙門,歐耶!


    “吳王殿下,謬讚了。”


    房贏臉上露出一絲玩味:“你不覺得,那畫裏的男主角,有些眼熟?”


    “有些眼熟?”


    李恪露出思索的表情:“那畫裏的男人,全是背臉,就算有正容出現,也模糊不清……”


    忽然。


    他臉色一變,顫聲道:“二郎,你…你該不會說,那畫裏的男子,就是本王吧?”


    我都給你打碼了,你應該感謝我啊,騷年……房贏嗬嗬一笑:“像不像?”


    渣男渾身一震。


    眼裏充滿驚恐之色:“房二郎,你簡直是個魔鬼!”


    “哈哈!”


    房贏爽朗一笑。


    伸手將馬背上箱子取下,一掌拍開,刹那間,道道寒光映入眼簾。


    木箱內。


    一件件鋥亮的兵器,靜靜的躺在裏麵。


    橫刀、長劍、短匕、盔甲……凡是能想的兵器,全都位列其中,饒是陰雨迷蒙,光線灰暗,那兇氣十足的兵刃,依然閃爍著灼灼光華。


    令人不敢直視。


    “這個禮物滿意嗎?”


    房贏合上箱蓋,微微一笑:“全是作坊裏產的,采用最新的技術,削鐵如泥,李兄帶上,用來防身。”


    李恪心中冒出暖流。


    房贏的細心,超乎他的想象。


    就在剛才,隻是江邊送行,東宮和為魏王府,就有大批侍衛出動,將送別之聚,圍得水泄不通。


    這已經表明。


    儲位之爭,已勢同水火。


    太子和魏王,都在防著對方突下暗殺!


    而他這個吳王,雖然目前是最弱的,但不代表危險性就會降低……相反,他才是最該保護自己的。


    涉及皇權爭鬥。


    最先被淘汰的,往往都是他這樣的人。


    ……相比送行會上,那些人虛偽的吟詩,房贏的禮物,才是實打實的啊!


    這個兄弟,交的值!


    沉默了一會。


    李恪抬起頭,臉上露出凝重之色:“這樣的兵器,作坊裏還有多少?”


    “放心,不會逾製。”


    房贏笑吟吟的道:“隻是製出幾件來防身,一切都在遵照大唐律法。”


    李恪鬆了一口氣。


    “甚好,小心些,莫要讓旁人,抓住了把柄。”


    “我辦事,你放心。”


    房贏說著,將身旁馬車車門打開,扭頭笑道:


    “你初去安州,雖有皇子的身份,別人都來巴結你,但少不了人情往來,這些全都帶走,保證讓那些土鱉大開眼界。”


    望著滿車的玻璃製品。


    李恪眼眶一紅,罵道:


    “他娘的!你小子簡直套路滿滿,幸好我不是女子,不然真會以身相許。”


    “艸!你特麽離我遠點!”


    房贏後退一步,迴罵道:“再娘裏娘氣,我把那畫冊散出去,讓全長安的人都看到,夠你吃一輩子桃桃。”


    “別啊二郎!”


    李恪臉色一白,堆笑道:“大家都是好兄弟,不至於,不至於。”


    “那你哭個幾把?”


    “你…你粗鄙!對了,提起這個,那畫冊好是好,就是沒有特寫,你看是不是……”


    “哦?你倒是提醒了我。”


    房贏露出讚同之色,歎道:“即使那個地方成為了黑洞,依然是吾等一生探尋的地方。”


    李恪重重點了點頭,激動的說道:“二郎,你我兄弟,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兩人對視一笑。


    房贏問道:“你這一走,還迴長安嗎?”


    “迴,當然迴。”


    李恪笑道:“我又不是齊王,永不能迴長安,大朝會,除夕夜,諸如一些節日,可以隨時迴來。”


    房贏點了點頭。


    從懷中掏出一封手書。


    “這是陛下讓我交給你的。”


    李恪急忙收斂笑意。


    伸出雙手,鄭重的接過來,打開一看,宣紙上是一手飄逸的飛白體。


    “吾以君臨兆庶,表正萬邦。汝地居茂親,寄惟籓屏,勉思橋梓之道,善侔間、平之德。以義製事,以禮製心,三風十愆,不可不慎……”


    “如此則克固盤石,永保維城。”


    “外為君臣之忠,內有父子之孝,宜自勵誌,以勖日新。汝方違膝下,淒戀何已?欲遺汝珍玩,恐益驕奢。故誡此一言,以為庭訓。”


    李恪看罷。


    頓時眼眶紅潤。


    “這是…誡子書……”


    他擅抖著聲音說道:“爹他老人家日理萬機,卻還想著我的事情,寫下這麽大篇洋洋灑灑的告誡,拳拳之心,躍於紙上,讓他操心了……”


    房贏拍了拍他的肩膀,暗自歎了口氣。


    李世民其實也不容易。


    自從長孫皇後去世之後,再也沒有人能督促這些皇子,而且,別人也沒資格管教。


    李世民又當爹又當媽。


    不僅看著一堆成年皇子,還將晉陽公主和李治,帶在身邊親自撫養……


    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


    李世民治理朝政,已經消耗掉大部精力,無暇他顧,導致後宮不穩。


    皇子們之間的關係。


    漸漸變得微妙起來,有些矛盾也沒人調和,關係變得日趨緊張。


    直至以後。


    諸子叛亂,武後臨朝。


    李唐的江山,一度被武周代替,若不是狄仁傑臨死前布局,發動了神龍政變,這江山,姓不姓李還不一定。


    如今。


    李恪遠赴安州就藩。


    李世民一封《誡子書》,足見他對李恪的重視,和對這個最像他的兒子的疼愛。


    “吳王殿下。”


    房贏揣著手,眯起眼睛,緩緩問道:“這封誡子書,你怎麽看?”


    李恪捧著手書,紅著眼圈道:“這是聖人的慈愛……”


    “沒錯,他很看好你!”


    房贏盯著李恪,眼神變得深邃:“吳王殿下,那麽你呢?你看好你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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