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好狐狸,除了脾氣有點差,莫歸露心裏這樣想著。


    莫歸露拽開被單,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痕跡已經全無了,不曉得用了什麽靈丹妙藥。


    玄狐天君!對,就是那隻老狐狸!自說自話的把自己丟到了這裏給狐子彥當童養媳!


    可是雖然恢複了記憶,為啥自己對自己被送來之前的記憶沒有半分印象?


    “姑娘莫要再多想了,殿下他...”


    “既然能開口,有什麽問題大可親自問我,灰兒你可以下去了。”狐子彥穿了一身白衣,飄逸灑脫,袖口有淺紫色的繡花,樣式簡單卻多了一抹仙氣。


    他那張臉還是那樣,萬年沒個表情。


    灰兒低著頭退了出去,狐子彥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我沒把你當寵物。”


    他都聽到了啊!


    莫歸露裹了裹自己的被單,巴不得啥也露不出來,她把自己的臉埋進湯碗裏,咕嘟咕嘟不說話。


    “你要是想嗆死自己我可不會再救你。”


    “你去求你師傅了...”莫歸露抬起小腦袋,耳朵貼在腦側。


    “沒有,我就是去告訴那老頭子,他囑托我照顧的狐狸受傷了,他自己負責。”


    莫歸露的嘴角一陣抽搐,這難道就是實情嗎?


    ——————


    “九兒啊,子彥啊,師傅我就種了那一顆燭芯草,你給我留個根,讓它再長長啊!”


    玄狐天君在他的院子裏澆花,誰料幾乎見麵甚少的狐子彥親自來找他,他剛以為這小子開竅了要報答他的師恩之時,他如同一陣風一般,連根拔了自己那株三百年的燭芯草,然後頭也不迴的走了。


    燭芯草有妙用,能治療傷口延年益壽。


    上了年紀的玄狐天君不禁抹了一把老淚。


    他這個徒兒,連聲謝都沒有......那可是他的養老草。


    ——————


    “還有別的要問的嗎?”


    “那...”


    “什麽?”


    “那個紅衣女子...”莫歸露鼓起勇氣開了口。


    “與你何幹?”


    狐子彥說這句話的語氣像極了自己昨日那般。


    莫歸露突然有一種感覺,他這麽說是故意的!


    “怎麽...怎麽就與我無幹了,我這是,這是為了我們狐王殿下的未來著想,我我...”


    莫歸露把頭埋低,她到底在說些什麽啊!什麽鬼狐王殿下的未來!


    半晌,狐子彥開了口 “我與香兒,知交而已。”


    知交,就是朋友關係咯,那你叫的那麽親切!


    莫歸露簡直氣急敗壞,自己和狐子彥絕對是八字不合,溝通障礙。


    這一生氣頭就熱了起來,莫歸露隻覺得自己天旋地轉,眼前的狐子彥八條尾巴晃成二十多條,她一低頭把臉叩進了碗裏。


    狐子彥推了推她,莫歸露卻身子一歪往地上倒去。


    狐子彥以為她又在搞什麽名堂,結果伸手一探,燙得很。


    她又要生尾?這日子不對啊,他養了她兩百年有餘,她在人間不過二十年有餘,帶迴來的那日便幻化了三尾,如今隔了不過幾個月,怎會又生尾?


    自己不足百年化了型,是因為修行,就她那三腳貓的修行,怎麽可能提前生尾?


    狐子彥把手伸到了她的腦後,探了探她的神識,還真有生尾的兆頭。


    他把莫歸露卷在被單裏抱迴了床上,嗯,重了。


    看來一會兒又要去拜托何其多長老煮上一份難以言喻的湯藥了。


    ——————


    次日清早。


    寢殿的門口站著兩個小妖,約摸著都已有百年修行,一個是畫眉,另一個女子一席紅褐色的漸變衣裙,發色淺棕,有黃色眉紋,目圓嘴小,一看便是個伶牙俐齒的鳥禽。


    “畫眉,你說她醒了嗎?”紅褐色衣裙的女子開了口


    “小娘娘應該是還在睡。”“唔!鷦鷯(jiao一聲liao二聲)姐,你做什麽,好疼的!”


    “我說你這個小東西,怎麽胳膊肘往外拐呢?隻有咱們家小姐才能是未來的娘娘,你看剛才狐王殿下往前廳去肯定是惦記咱們家小姐來了。”


    “可是鷦鷯姐,論規矩不是這樣的…”


    “什麽規矩不規矩,小姐自幼便與狐王交情甚深,這點事兒鳳宮是人盡皆知,即使見不著麵的時候,那也是一月一封厚實的信箋,百年來從未間斷,你怎麽能幫著外人說話呢,要不是,要不是隻有她能為狐王誕下子嗣,估計狐王碰都不會碰她。不行,氣死我了,我得想個招子幫小姐教訓她!有了!”鷦鷯一臉壞笑,想到了妙計。


    “鷦鷯姐,這樣不好吧。”


    “你這木頭心眼的畫眉,都聽我的,別跟那小狐狸有個幾日交情就向著她說話,你要是不願意幫我就別妨礙我。”鷦鷯似乎地位高於畫眉,小畫眉被她壓製,也不敢再言抱怨。


    然而莫歸露早就在房內被這嘰嘰喳喳的聲音吵醒,她翻了個身子,頭上有一塊毛巾滑落。


    自己又睡了多久?頭還是很暈暈的,溫熱未退。


    狐子彥,我隻是一個能為你誕下子嗣的工具是嗎?


    知交的意思,可真夠敷衍的,怪不得你稱她香兒,我信了你的邪。


    你對我縱容,照料,說我的心裏不能有男人,那都隻是因為隻有我對你來說很“重要”而已。


    男人都是騙子。


    ——————


    狐子彥坐在軟墊之上,身側放著瓜果茶水,直到聽到了輕盈的腳步聲,他才睜開眼。


    散花水霧紅色褶裙,上身披了紅羽煙紗,腰身如柳,微步而沉穩,頭上玉釵金步搖,長長的 珍珠顫顫垂下,眉目不描而黛,唇色豔紅,攝人心魂。


    就是這樣一個女子,柔中帶媚,嬌中帶傲,此刻麵帶笑意的向他走來。


    狐子彥從軟墊上坐了起來,迎著女子走上去“香兒可是許久不曾叨擾此地了。”


    “子彥哥哥你這是在怪我?父親不讓我到你這兒來,我此番可是偷跑出來的,你要是不歡迎,我這就迴去了。”說著便要轉身離開。


    “不曾那麽說過。”狐子彥麵色和善。


    “哼,明明就是在怪香兒,誰知道這次我父母硬是關了我兩百年的緊閉。”被喚做香兒的女子責怪的看了他一眼,卻隨著狐子彥身側往院外走。


    後院的寢宮突然傳來巨大的聲響,像是有什麽塌了。


    掀開簾帳,一片煙霧彌漫開來。


    狐子彥和鳳凰香到現場的時候,狐子彥眯起了那雙狹長的眼睛。


    莫歸露裹著薄毯,臉上的緋紅暴露了她的身體狀況,她半眯著眼睛,喘著粗氣,赤著腳站在冰涼的地上。


    狐子彥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如此的眼神。


    那是曾經的她沒有的堅定神情。


    他養的那隻小狐狸,難道不是那隻軟弱怕事又隻會惹麻煩的小東西嗎。


    寢宮已經塌了,磚瓦掉落一地,一片狼藉。


    莫歸露額間的青蓮乍現,她的身體還很虛弱,展開的屏障也虛晃。


    這個鷦鷯,讓她過過嘴癮就算了,竟然還敢進屋子偷襲她!如今的她可不是過去的她。


    要不是自己還沒退燒,能淪落到被小破鳥欺負的份上?


    這狐族的地盤,果然不宜久留。


    那鷦鷯也沒真做什麽,不過是幾個**葫蘆,就算自己被炸到也就是變成個煤球,可惜炸斷了房梁,房子也就跟著塌了。


    強行釋放法術的代價就是體力透支,莫歸露已然站立不住,強撐著半跪在地上觀察鷦鷯的下一步舉動。


    麵前紅衣女子先采取了行動,她走到鷦鷯的麵前,然後啪的一聲脆響,給了她一巴掌。


    鷦鷯捂著臉,有些委屈卻不敢說話。


    隨後她走向莫歸露,蹲下身子在她麵前。


    “喲,有那麽幾分姿色,子彥哥哥怎麽說也是狐王,百年來拽個人來解解乏也是正常的。”香兒捏著莫歸露的下巴,把臉湊近她聞了聞“我說誰這麽有本事,原來是你養的那隻小狸子。”


    她起身帶起大紅的衣角“今日是我的人不對弄塌了寢宮,讓子彥哥哥見笑了,我已經教育過她了。”


    “香兒改日再來。”鳳凰香衝著狐子彥嫣然一笑。


    “嗯。”狐子彥的語氣聽不出什麽感情。


    鳳凰香帶著畫眉和鷓鴣離開了小院。


    狐子彥走到莫歸露身邊,伸出了手。


    莫歸露躲開了,之前她不知,現在她知道了。


    夢中那個紅色的身影就是她,鳳凰香,與狐子彥差不多同輩。


    既然心有所愛,為何還要招惹自己,如今還把自己當做生育工具。


    一時間莫歸露隻覺得他照顧自己全是為了自己將來給他生崽。


    這香兒姑娘也是個厲害的主兒,自己動手教訓鷦鷯免去落下閑話。


    “這世間難得有狐王大人傾心之人,隻是不知道今後誰家有幸得之。”


    莫歸露起身,裹著薄毯,一瘸一拐的自己往小屋走去,她記得穿過院子就是自己曾經的小屋。


    狐子彥也不說話,就保持著一定距離跟在她身後,經過花園的路上石子十分擱腳,莫歸露本就一瘸一拐,加上溫病,這會兒還沒緩過來,又被那傻鳥莫名其妙的偷襲,內心此刻隻有千萬朵浪花翻滾。


    她光著腳裹著薄毯像個“狐卷”般艱難的挪動著步子。


    她隻想好好的睡上一覺,先養好身子再迴頭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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