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梁敦彥所說,徐衛確實沒有足夠的兵力接手日本在東北的駐地,他之所以在條約中要求這一條更多的是不想讓日本人毒害自己的同胞,至於將駐地移交給新澳港的士兵而不是直接交給清政府,更多的是不想讓清政府以為自己比較好占便宜,一旦讓清政府認為好欺負,那他在湖南的工廠和店鋪肯定會有麻煩的。


    就在這時,眾人看到攝政王載灃怒氣衝衝的從後堂走了出來,徑直坐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上拿起茶杯一口將杯中的水喝了下去,然後舉起杯子奮力擲在地上,不過由於厚實的地毯的緩衝,杯子僅僅裂成了兩半。


    載灃一直以木訥寡言、溫文爾雅示人,這種怒而摔杯的做派還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偏殿的人一時也被他的氣勢驚到,就連平時不怎麽把他放在眼裏的慶王弈劻也變得低眉順目了起來,至於侍立在一旁的太監自然也不敢上前撿起刷壞的茶杯。


    “你們都是瞎子,還不將被子撿起來!”載灃看沒人上前收拾殘局,又對周圍的太監訓斥道。


    “是,是!”旁邊的太監聽到載灃的訓斥,一刻也不敢耽誤,趕緊走上前拾起摔壞的杯c,子,同時也罷放在桌子上的托盤拿走了。


    人的氣勢自然是怒而未發的時候最盛,開口後的載灃自然將他原來的威勢泄了一半,這時一直與載灃最親近的載濤上前勸道:“五哥何必生那麽大的氣,洋人曆來欺負慣了我大清,何必給他們一般見識。”


    “本王哪裏是在生洋人的氣。也犯不上與他們置氣。老佛爺在世的時候曾說過,洋人來咱們大清不過是為了通商、開礦。為的不過是一些財貨罷了,咱們可以一邊量中華之物力來結與國之歡心。另一邊自然是要變法圖強。本王現在最氣的是徐賊一個漢人奴才,竟然也敢用洋人來壓本王,來壓朝廷,這次一旦隨了他的願,以後咱們滿人如何統治數以兆計的漢人!”自袁世凱和張之洞相繼離開朝堂,朝堂內已經沒有了夠得上分量的漢臣,載灃與滿清貴胄也在言論上沒有了之前的顧及,很多應該藏在內心的話都肆無忌憚的說了出來。


    “五哥先消消氣,剛才梁大人說了。徐賊的目的定不是日本人的駐兵權,既然這麽多列強都來壓我們,不如就退一步,與徐賊談一談。”載濤說著便將剛才梁敦彥的推論解釋了一遍。


    “竟然有這麽迴事,我看那徐賊的誌向不小啊!”載灃的火氣在摔了那個杯子後就消了大半,現在聽聞梁敦彥的假設,頗有點感慨。


    “五哥,咱們管他誌向是小,還是大 。隻要不禍害咱們大清就行了,最好這次他能折在波斯國,到時候他們在湖南那數億兩銀子的產業就歸咱們了。”載濤毫不在意的說道。


    載濤說到這裏,在座的滿清貴胄全都熱切了起來。這些滿人王公雖然不敢動徐衛在湖南的產業,但並不能妨礙他們的窺視,先後他們已經派了好幾批人到長沙探究徐衛在那裏的產業。誰都不能計算出那裏到底值多少錢,最終還是向一個洋人打聽到至少值上千萬英鎊。折合到白銀自然就是數億兩。


    “咱們雖然知道徐賊誌不在日本人的駐兵權,但眼下洋人這一關總得過去吧。咱們還是要議出一個章程來的。”載灃雖然對載濤的假設也非常熱切,但相對於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解決現在的難題才是當務之急。


    “看徐賊這架勢,咱們如果不做出點讓步是過不了這一關的,咱們之前不是封了他爹一個子爵嗎,我估計他是嫌這個子爵有點小,不如就給他一個一等伯爵,這樣應該就能夠讓他滿意了。”載洵開口建議道。


    “你拉倒吧,徐賊現在是朝鮮的攝政親王,娶的是朝鮮的女王,整個朝鮮現在都是他的,想要什麽樣的爵位他不會自己封,何必用咱們。”溥倫聞言直接撇了撇嘴說道。


    “說到這朝鮮女王我就來氣,這也不知道從哪裏蹦出來的狐媚子,借著勾搭上徐賊這條線竟然想學武媚娘。這徐賊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看上這個女人娶過來就是了,竟然猖狂到廢了朝鮮國王,如了那狐媚子的願。”載濤雖然沒有多大才能,其誌氣卻是非常大的,對徐衛的成就其嫉妒更多與羨慕,尤其是發生了廢立朝鮮國王這件事後。


    “聽六哥這麽一說,我倒一個好主意,不知道行不行?”載濤聽完載洵的抱怨,突然靈感一動,出言建議道。


    “老七有話快說,都這個時候了,賣什麽關子!”載灃非常不滿載洵的這種說一半留一半,出言斥責道。


    “五哥不要急嘛,剛才六哥說徐賊為了一個女人竟然敢幹出廢立國君的事情,想必他也是一個好色之徒,咱們不如投其所好,學一學漢朝的和親製度,在宗室裏麵找一個標誌一點的閨女,封個公主的稱號,與徐賊也來個和親,或許徐賊還感念朝廷的恩德,讓朝鮮國王上表稱臣也說不定?”載洵建議道。


    “這個……”聽到載洵的建議,載灃有點躊躇。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注意,宗室之中有很多入不敷出的人家,咱們可以花重金找一個標致的出來。”弈劻看到載灃舉棋不定,首先讚同道,不過弈劻也隻是讚同載洵的上半句,對於那個徐賊感恩戴德的話隻能當放屁聽了。


    “我認為也可以,不如按這個方法試一試。”那桐也開口讚同道。


    連慶王和那桐這兩個在軍機處最有權勢的人都讚同了,下麵的一群滿員大臣自然也不會反對,又由於這件事是載洵提出來的,所以連平時一直與弈劻唱反調的載澤等人也沒有反對的意見。至於那些漢員大臣,他們有資格發表意見嗎?


    載灃看到載洵的建議得到大家夥的讚同。也就放下了心底最後一絲猶豫,隨後對弈劻說道:“慶王。你是這些王爺、貝勒中最有最有資曆的,這件事就交給你辦吧。”


    “攝政王放心,我迴去就著手準備這件事,定不會出任何紕漏的。”弈劻聞言表態道。


    “梁大人,你是外務部尚書,這次對徐賊的談判還要再請你走一趟。”隨後載灃又對梁敦彥說道。


    “這個……迴攝政王,前次與徐賊的談判臣曾奉命派軍隊進入租界包圍過徐賊的家,雖然沒有真的傷害到他的家人,畢竟這個仇已經結下了。臣怕徐賊記恨與我,不願意與我談判。”梁敦彥猶豫了一下,推脫道。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是滿清朝廷求著人家接受他們的和親,主動權掌握在人家的手中,他梁敦彥一旦踏入朝鮮的領土,到時候可就是人家手中的一盤菜,要殺要剮可就是別人說了算。


    如果他運氣好,徐衛不追究他的責任。那一切都好說,但是就怕徐衛與他較真,到時候就算殺了他,朝廷也不會為了他這個漢員與徐衛兵戎相見的。頂多加封一下他身後的哀榮,然後再換個人去談判。


    此時梁敦彥甚至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度載灃的目的,載灃這次派他去朝鮮談判有可能就是要將他這個曾經的罪過徐衛的人親自交到徐衛的手上。然後用他的腦袋讓徐衛出一番胸中惡氣。


    “梁大人不要推辭了,在咱們這些人之中就以梁大人最擅長外交談判。本王這次如果讓他人去談判,倒是讓外邊人的說本王不能知人善用。排擠漢人,那破壞滿漢一家這個祖製的名頭可要壞在本王的頭上了。”載灃半開玩笑,半逼迫的說道。


    “臣惶恐,臣定不會辜負攝政王所托,一定將這次的差事辦好。”梁敦彥被載灃的話嚇得一把跪在了地上,一邊磕頭,一邊應承,此時他心中也已經證實載灃這次確實是要將自己送給徐衛出氣。


    “好了,我也沒說怪罪你,快起來吧。”載灃看到梁敦彥的表現,慌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然後雙手將他從地上扶起來寬慰道:“梁大人對朝廷的忠心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隻要梁大人將這件事辦好,本王定會重賞的。”


    載灃扶起梁敦彥後,親自為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身又對眾人說道:“這件事就這麽定了,大家都迴去準備去吧。”


    有清一代,清政府禁止旗人從事農、工、商各業,當兵成為旗人唯一正當的職業,而八旗軍隊中的兵丁是從各旗中的壯丁中挑選的,挑選兵丁俗稱“挑缺”,被選中的稱為“披甲”成為一個正式八旗兵丁,清廷為確保八旗軍的穩定和具備較高的戰鬥力,陸續建立起一係列的兵丁挑選、演練、糧餉等完備的製度。


    旗人從一出生就是有糧餉的,這份糧餉包括了月餉和季米兩種,當時清廷有意給旗人規定較高的餉額,如餉米一項,高的每人每年23石,低的也有11石,本人吃不了可變買養家。


    正如嘉慶在對戶部官員的諭旨中所說的:“自王公以及官兵等應領米糧,定額俱酌量從寬,並非計口授食。即如親王每歲領米萬石,甚為寬裕,豈為一身計乎?原以該王公官兵等祿糈所入,即可贍其身家,並可酌糶餘糧,俾稍沾潤,立法至為詳備。”


    按理說滿清朝廷給旗人這麽高的糧餉應該可以保障旗人衣食無憂才對,但實際情況恰恰相反,高額的糧餉造就了旗人鋪張浪費的習慣,根據後世記載,有的旗人為自己長輩辦理喪事竟然有可能將一個中產之家變成負債。


    旗人不事生產,自然將精力放在了其他的地方,諸如古玩、鬥雞、鬥蛐蛐之類的都是旗人們的最愛,在北京城最好的古玩鑒定專家大多也是這些旗人,然而這些東西並不是大風刮來的,就像後世玩遊戲一樣,想要精通就要耗費大量的金錢。


    旗人的糧餉雖然豐厚,但這裏麵的比起花費也顯得入不敷出,於是京城就出現了一批專門向旗人房貸的行業。


    這些旗人每月、每季都有源源不斷的糧餉讓旗人不絕生計,而旗人的麵子問題也造就了他們不敢利用權勢賴賬,於是旗人的債務一代一代的累積起來,甚至出現了有的旗丁為他的曾祖父還債的情況。


    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辛亥革命,也正是辛亥革命從根本上動搖了此前作為統治階層的旗人整體上尊貴的命運,曾經過著悠閑、典雅生活的旗人以及其他既得利益群體都不可避免地、不同程度地與往日的優越話別。


    收錄在《京津風土叢書》中的無名氏《燕市百怪歌》之“怪二十五”說的就是沒落旗人的慘狀:“遊手好閑,柔弱無力,窮到盡頭,相對自縊。”


    現在的旗人雖然還有他們的糧餉,但旗人的奢靡習慣卻愈演愈烈,這些人在追求奢侈生活的同時,便更加鄙視、厭惡勞動,結果隻能是生計日消,習尚日下。


    紫禁城內自然沒有秘密可言,載灃和眾大臣所商議的事情當天就傳遍了整個旗人群體,這時候這些旗人老爺們開始審視自己身邊的子女姐妹,然後將她們一番打扮之後送向慶王府。


    北京城的旗人雖然有四十多萬,但旗民不通婚的規矩使這些人的關係錯綜複雜了起來,就算在北京城穿的最破舊,住的最荒涼的旗人或許還與當權的某位王爺沾親帶故,於是關係托關係,慶王府的大門瞬間就被堵得結結實實。


    有清一代,旗人女性的地位都是非常高的,那些旗營家中沒出閣的姑娘通稱為姑奶奶,旗營中的男人也不許納妾,雖然這些習俗隨著旗人的漢化越來越沒有了約束力,但總的而言旗人女性的地位要比漢人女性高的多。


    這次與徐衛的和親之所以出現這麽大的轟動,主要歸咎於徐衛的大名在北京城實在是太響亮了,這可是一個欺負了弈劻的兒子而讓弈劻忍氣吞聲的主,雖然知道他與朝廷不太對付,但禁不住人家有錢有勢,就連洋人都要懼他三分,如果真的有這麽一個姑爺,那可就真的是騰龍在天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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