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東京,山縣有朋的府邸。


    “老爺,朝鮮公使求見。”山縣有朋剛從樞密院當值迴來,管家就稟報道。


    自漢城條約簽訂以來,朝鮮和日本就恢複了平等的對話,隨後建立了外交關係,向對方的國家互派了使節,不過考慮到剛剛建交,使節的級別就定位特命全權公使。


    “朝鮮公使?先請他到會客廳等我,我換完衣服就到。”以山縣有朋的老奸巨猾怎會不知道朝鮮公使這次的目的,不過最終還是想聽一聽朝鮮方麵的條件。


    等到山縣有朋換完衣服從後堂出來,朝鮮公使已經在管家的指引下來到會客廳的榻榻米上坐了下來,隨後山縣有朋笑著對剛剛站起來的朝鮮公使說道:“不知公使閣下駕臨,多有怠慢。”


    “公爵閣下客氣了,本使此次拜會公爵閣下是奉了我家親王殿下的命令與公爵閣下做一個小小的買賣。”朝鮮公使開門見山直書來意。


    “老夫寒舍簡陋,不知道貴國的親王殿下看重哪裏,隻要公使閣下名言自當交於閣下。”山縣有朋顧左右而言他道。


    “我家親王曾言公爵閣下有≥♀,大智慧,公爵閣下何必藏拙,本使這次也不於公爵閣下兜圈子,我家親王殿下想要公爵閣下促成我國關於俘虜貴國士兵的處理問題,為此我國願意在朝鮮日僑問題上作出讓步。”朝鮮公使看山縣有朋想要岔開話題,於是直截了當的說道。


    “這個老夫恐怕無能為力,被貴國俘虜的士兵都是我國身經百戰的優秀士兵。縱然老夫答應貴國羈押這些士兵五年的條件,我國的國民也不會答應的。”山縣有朋搖了搖頭說道。


    “有一點恐怕公爵閣下不知道吧。貴國已經同意了我國對俘虜士兵的判決,條件是必須釋放伊藤博文和載仁親王。”朝鮮公使看山縣有朋不為所動。隨後道出了自己的底牌。


    朝鮮公使的話落在山縣有朋的心中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本來因為伊藤博文的戰敗還對樞密院議長這個職位抱有幻想的山縣有朋終於意識到明治天皇是真的要消弱他的勢力,扶植因為常年居住在朝鮮而對東京的控製大不如前的伊藤博文。


    從感情上來講,山縣有朋是真的無法接受這個現實,但是考慮到明治天皇已經幾經吐血昏迷,身體也越來越虛弱,而明治天皇的繼任者嘉仁皇太子卻實在難當大任,為了以後不至於君權旁落,搞平衡是最好的辦法。


    作為一個老牌的政治家。山縣有朋心中雖然震驚,但麵色依然如常,隨後他對朝鮮公使說道:“伊藤君有大功與國家,載仁親王又是我國的皇室,理當如此。老夫現在最不明白的就是貴國為什麽一意不願釋放我國的士兵,拿到這其中有什麽陰謀嗎?”


    “這是我家親王殿下和內閣做出的決定,本使隻負責傳達命令,其他的事情就不太清楚了。”朝鮮公使解釋道。


    “關於談判的事情一直都不是老夫在負責,老夫縱然有心恐怕也幫不了貴國了。”山縣有朋雖是拒絕。但語言中依然有迴旋的餘地。


    “貴國上下誰不知道公爵閣下是貴國的擎天之柱,隻要閣下願意幫這個忙,閣下將會是我家親王殿下永遠的朋友。”朝鮮公使也聽出了山縣有朋話中的意思,有點急切的說道。


    朝鮮駐日公使是徐衛從親華家族選拔出的精英。但是這種精英在麵對像山縣有朋這樣的政治老手就顯得稚嫩了,被山縣有朋三言兩語就探出了急切達成協議的底牌,也使得山縣有朋愈發的拿捏了:“這件事真的不是老夫能夠處理的。老夫現在還有政事處理,失陪了。”


    送走朝鮮公使後。山縣有朋並沒有去處理他口中的政務,而是重新返迴會客廳。這時會客廳內卻坐著一個同山縣有朋年級差不多大的老頭,在看到山縣有朋進來後問道:“東翁,朝鮮公使走了?”


    “走了,”山縣有朋隨口迴答了一句,然後重新坐在椅子上對那老者問道:“健山,這件事你怎麽看?”


    名叫健山的老者想了想說道:“朝鮮執意將俘虜的帝國士兵判刑,以學生看其中必有蹊蹺。”


    “這還用說,現在全世界都知道其中肯定隱藏著帝國士兵迅速潰敗的原因,現在整個世界都想弄清楚事情的經過,要不然各國領事也不會這麽熱心幫助帝國向朝鮮索要被俘的士兵,我現在最關心的是關於伊藤博文的問題。”山縣有朋


    “從目前陛下的態度來看,隻要伊藤博文迴國必將取代東翁的位置,到時候東翁僅以元老的身份幹預政事就有點名不正言不順,在行事方麵肯定會有所阻礙,為今之計隻能接受朝鮮的合作,讓伊藤博文留在朝鮮,就算五年之後伊藤博文真的被放出了,他的勢力在這五年間肯定會元氣大傷,以後就很難與東翁抗衡了。”老者解釋道。


    山縣有朋聞言點了點頭,然後又有點躊躇的說道:“這確實是一個消弱伊藤博文最好的辦法,我也確實對這個提議非常意動,但是這畢竟損害帝國的利益。”


    “東翁這話就錯了,答應朝鮮人的條件隻會對帝國有利,不可能會損害帝國的利益。”老者反駁道。


    “此話怎講?”山縣有朋這次被老者的話徹底搞糊塗了。


    “東翁,你想一下,以朝鮮那位支那人的脾氣他會向各國領事妥協嗎?”老者並沒有迴答山縣有朋的問題,反而詢問道。


    “這恐怕很難說,此人向來不太將列強的威脅當迴事,要不然也不會有這場戰爭了。再說,現在已經今時不同往日,據駐英大使秋月左都夫迴報。歐洲各國都在做著戰爭的追後準備,就連印度的英軍和安南的法軍都開始大批往國內調撥。這些列強在亞洲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和平,隻有和平才能保證他們的利益。所以我估計這次十有八、九依然是洋人妥協。”山縣有朋對國際的形勢解釋了一遍,最後下定結論道。


    “那東翁在想一想,如果漢城的那場戰役真的有一個天大的秘密,就算東翁不與他合作,他會釋放帝國的士兵嗎?”那老者繼續問道。


    “當然不會,那一位可是出了名的固執己見,他決定了的事情連他的主子英國人都不能更改。”山縣有朋繼續迴答道。


    “這不就結了嘛,不管東翁是否與他合作,他都不會釋放帝國的士兵。何來損害帝國的利益一說。”老者最後定下了結論。


    “健山,你的意思是與朝鮮合作,說服陛下答應朝鮮的條件?”山縣有朋問道。


    “是,也不是。”老者模棱兩可的說道。


    “你的意思是……”山縣有朋隱隱已經明白老者的意思。


    “正如東翁所想,這件事不能由東翁去說,畢竟東翁與伊藤博文有很大的利益糾葛,東翁應該將這件事交個西園寺公望來辦。”老者提山縣有朋說出了他心中所想。


    “我這就去找西園寺公望。”一涉及到自己的利益,縱然是老成謀國的山縣有朋也失去了往日的冷靜。


    “東翁,你隻要靜觀其變就好。這個時候恐怕朝鮮公使已經去拜會西園寺公望了,你隻要靜觀其變,適當的時候讓下麵的人表示一下自己的意見就可以了。”老者按住準備從榻榻米上站起來的山縣有朋說道。


    老者的話並沒有錯,樸箕陽不同於初涉政壇的徐衛。在接到徐衛命令的時候就意識到以山縣有朋的身份以及同伊藤博文的關係是不可能直接站起來支持這項協議的,縱然山縣有朋沒有經受住誘惑想要同意,他的幕僚團也會阻止的。最好的辦法是向主持內閣的西園寺公望開誠布公的談一次。


    樸箕陽雖然不知道徐衛為什麽堅持不釋放日軍俘虜,但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他一直堅持著一個作為臣子的忠誠。縱然不明白事情的緣由,依然堅定不移的站在君主的一方。所以自徐衛的命令下來後他就開始著手布置。


    考慮到徐衛的麵子問題,樸箕陽縱然知道找山縣有朋得不到明確的支持,但依然命令駐日公使按照徐衛命令與山縣有朋接觸了一下,縱然是被拒絕,相信效果還是有的。


    朝鮮公使自山縣有朋的府邸出來後就迴到公使館向內閣發了一封電報,這時一直守護在電報旁邊的樸箕陽拿著朝鮮公使的電報就去昌德宮拜見徐衛,然後在徐衛的耳邊旁敲側擊,用話題將合作的目標引到了西園寺公望的身上,其用心良苦可見一斑。


    西園寺公望出身於九清華家,這是一個自近衛大將軍以來能夠官至太政大臣的家族,而由於家庭的原因其在幼年時就成為西園寺家的族主,同時也是最早的倒幕運動參與者,隨伊藤博文赴歐洲考察立憲製度,遂與伊藤結為政治盟友,其實與弟子無異。


    伊藤博文門下弟子眾多,他最看重的還是西園寺公望,於是就將西園寺公望當成了自己的衣缽傳人,並且扶持其擔任了一屆樞密院的議長。


    當朝鮮公使到達日本首相官邸的時候,西園寺公望正在與內閣的成員商討解救伊藤博文的事情,聽到朝鮮公使來訪,也不敢怠慢,趕緊讓人將朝鮮公使帶到前廳。


    西園寺公望進入前廳,與朝鮮公使進行一番禮節性的問候之後問道:“不知公使大人來訪所為何事?”


    “是關於貴國俘虜士兵的事情。”朝鮮公使答道。


    “今天上午貴國不是迴絕了我們的提議嗎,難道貴國已經改變主意,同意先將伊藤博文公爵和載仁親王放迴來了?”日本的首相官邸並不是首相居住的地方,充其量隻能算一座辦公機構而已,西園寺公望之所以現在還在首相官邸,就是在上午的時候收到在朝鮮負責談判的外務省大臣發來的電報,電報中稱朝鮮方麵已經迴絕了內閣的提議。


    “這倒不是,我這次來拜訪首相閣下就是要向閣下明確一點,在平壤和釜山港俘虜的貴國士兵將會在近期全部釋放貴國,至於在漢城的俘虜,在近期一兵一卒我國都是不會釋放的,包括伊藤博文和載仁親王。”朝鮮公使答道。


    “貴國這次可就有點欺人太甚了,我們這次隻是與貴國何談,並不是無條件投降,我國目前不是沒有一戰的勢力,還請貴國不要欺人太甚!”西園寺公望怒斥道。


    “我國不釋放在漢城俘虜的貴國士兵,其原因相比首相大人也明白,我在這裏可以直言不諱的告訴首相大人,我國確實不想讓外界知道漢城之戰的經過,而這個期限隻有五年,五年之後貴國所有的士兵都會被釋放歸國,包括他們的指揮官伊藤博文和載仁親王,在這期間,我國會將伊藤博文和載仁親王安置在漢城,貴國可以隨時派人探望。”朝鮮公使不緊不慢的說道。


    “縱然我國同意貴國的要求,歐美列強也是不會同意的,他們不可能放著一個可以在一天之內全殲數萬軍隊的利器置若罔聞。”西園寺公望也平複了自己的情緒,語氣沒有了剛才的怒火和急切。


    “我想首相大人多慮了,此時戰爭的陰雲已經籠罩了整個歐洲,就連一直堅持著光榮孤立政策的英國也在兩年前加入了法、俄的對德同盟,現在兩大軍事集團已經形成,列強們已經無暇東顧,現在亞洲的事情可以隻有我們亞洲人來決定了。”由於朝鮮受清國和日本的影響,其國內上下普遍有一股恐懼列強的思想,為了改變這種狀況,徐衛便在接見朝鮮大臣的時候多次將這種理論傳遞下去,這次朝鮮公使正好用這些話反駁西園寺公望。


    “對於貴國的要求,恐怕我國無法接受。”西園寺公望拒絕道。


    “我知道伊藤博文公爵是首相大人的恩師,也是貴國立憲政友會的創立者,但是我想請首相擔任認清一個事實,我國無論如何是不會釋放參與漢城之戰的任何人,為此我國不惜訴諸於武力,我想首相大人不會再讓剛剛化幹戈的雙方士兵喋血疆場吧?隻要貴國能夠接受這個條件,我國將會按照市場價格贖買朝鮮日僑的固定財產,同時我家親王殿下也會以徐氏銀行的名義向貴國提供五千萬日元的無息貸款,用於保證貴國的民生,有這些東西,首相大人也可以向貴國政府和國民交代。”朝鮮公使說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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