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腳下,我看到了我娘的墳,那三座墳安靜的趟在那裏,我搜尋了一圈也找不到我娘的蹤跡,我心裏咯噔了一下,眼淚就不可抑製的往下流,難道她帶著那家破人亡的怨氣攔著那千年屍魃為我爭取一線生機,代價就是她的魂飛魄散?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她為何不出來見我?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從今天開始就再也見不到我娘了。


    哪怕隻是她的魂魄。


    “娘,你在天上看著,八千會好好活著。”我抬起頭看著天輕聲的呢喃道。


    就在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忽然看到天上顯現出一個巨大的人影,這個人影不是別人,正是我那身材嬌小容貌秀麗的母親。


    “娘!”我對著天上叫道。


    所有人都停住了腳步,三叔不可思議的看著天道:“秀兒,是你嗎?”


    我娘慈愛的看著我,她張開了嘴巴臉上帶著笑卻擲地有聲的說道:“我兒八千在這世上不是沒有親人了,我在這裏敬告天下人,若是有人傷他一根毫毛,他的家人便會滅他滿門,他若是活不了,那些不想他好好活著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之後,她降低了聲音看著我道:“孩子,娘沒走,娘就在你身邊看著你長大。”


    說完這句話之後,她的虛影逐漸的消散,化為點點星光,如同是一團翩翩起舞的夜螢燭火,飄向青龍山的方向。


    中山裝看著我娘身子剛在的方向,看了許久,他點了點頭道:“走吧,迴去。”


    當我們迴到家的時候,家裏無比的狼狽卻又一片的死寂,我爺爺手裏死死的抓著那把乘風老道留下的銅錢劍,渾身上下血肉模糊,但是他整個人卻站的筆直。


    三叔第一個進院子,第一個看到我爺爺,他瘋了一樣的朝著我爺爺跑去,可是當他碰到我爺爺我爺爺卻往後倒去的時候,三叔抱住了我爺爺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痛哭:“爹!”


    大伯在門口跪了下來,把臉埋在地上,渾身抽搐。


    我跟著大伯跪了下來,昆侖跪在了我旁邊。


    “誰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誰他娘的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麽迴事?!”三叔讓爺爺平躺在地上,跑過來抓住了大伯的肩膀,他雙眼流出血淚把大伯整個人提了起來怒吼道:“大哥!爹怎麽了!誰殺了爹!你告訴我!告訴我!”


    大伯整個人都軟了下來,他看著三叔道:“老三,去給爹穿上衣服,爹死都站著死!你哭什麽!讓爹體麵的走!”


    我心裏心如刀絞,我想要叫一聲那個趟在地上的人一聲爺爺,可是他卻再也不會睜開眼睛看我一眼迴應我一聲,他再也不會起來摸著我的頭笑著叫我孩子。


    我抬起頭,看著天,發出絕望的怒吼。


    老天爺你不長眼啊!


    我隻感覺到喉嚨一甜,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接下來我整個人便失去了意識。


    當我醒過來的時候,家裏滿院子的縞素,爺爺已經穿上了壽衣趟在客廳的床上,在爺爺的後麵放著一口黑漆棺材,按照我們老家的規矩,爺爺需要在家裏停靈三天,在三天後選擇良辰給爺爺出殯發喪,看到我醒來,大娘抹著眼淚也給我準備了一身素衣,這時候天已經大亮,得到爺爺去世消失的村民還有大伯三叔他們的朋友都帶著燒紙來到了家裏算是給爺爺送行。


    中山裝走過來對我們說道:“我知道林叔的走對於你們來說太突然了,可是紅白之事乃是大事,左右親鄰們已經來了,心裏再怎麽難過也先把林叔的後事辦好,不要讓外人看笑話,至於其他的事情我們再從長計議。”


    大伯點了點頭道:“老三,八千,昆侖你們都別難過了,不要丟了禮數,老三特別是你,給小輩兒們好好的帶個頭,讓爹走的體麵一些。”


    三叔已經哭的雙眼通紅,他咬著牙點頭道:“你放心,我自然讓咱爹風光大葬。”


    “爹不喜歡排場,你也不用刻意的去張羅,平平安安的走吧。”大伯道。


    我們在爺爺的遺體麵前跪了下來,大伯去抱來了香爐祭品擺在了供桌上,我們作為爺爺的後人家屬要給每一位來給爺爺送行的人磕頭答禮。過了沒多久,鄰居的陳大嬸道:“平安,你看看你爹的香好像不對勁兒啊。”


    我們順著陳大嬸的手指看過去,看到那供桌上香爐裏的香的確是燒的不正常。


    那香爐裏插著四支香,有三根燃燒正常,剩下的一根則熄滅了。


    大伯道:“可能是那一根沾了潮氣了,我換上。”


    大伯站起來給爺爺的香爐裏換了香。


    可是過了一會兒卻發現,依舊是其他的三支香燃燒正常,而最右邊的那一根兒香則熄滅了。


    我哭著道:“大伯,這不是那一根香潮了,是爺爺有話要說。”


    大伯聽完,立馬對著爺爺的屍體磕了幾個頭道:“爹,您是不是有什麽話要交代?您放心,八千以後跟著我,我一定會照顧好他。”


    這時候,本來在裏屋裏麵坐著的中山裝走了過來,我在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就在青龍山的古碑前點上了香爐觀看香爐裏的香,爺爺說他用的那是觀香之術,此時爺爺遺體前的香燃燒有問題,我就趕緊道:“叔叔,您看看香,看看我爺爺是不是有什麽話要交代。”


    中山裝點了點頭,他盯著爺爺香爐中的那四支香看了一會兒之後,他對著爺爺的遺體點了點頭道:“林叔,我知道了。”


    大伯抬起頭紅著眼道:“我爹有什麽話要交代?”


    中山裝看著大伯道:“家裏還有一個人沒有到,林叔他心裏牽掛,想見最後一麵。”


    大娘疑惑的道:“家裏人都在啊。”


    “二叔!是二叔沒有迴來!爺爺他心裏記掛著二叔,想見二叔最後一麵啊!”我瞬間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哭著道。


    大娘道:“八千,你說什麽胡話,你二叔在很小的時候就走丟了,就算還活在這世上,現在也不知道身在何方,我們到哪裏去找去?”


    “二叔沒有死,也不是走丟了,是爺爺送他去一個地方學本事去了!”我道,爺爺在臨死前曾經說過,老瞎子當年雖然沒有把那兩本古書給他,卻給了他一個天大的機緣,而爺爺卻把這個機緣給了二叔,一想到這個,我就想起了正是因為我跟大伯兩個人中了那山羊胡老道的奸計間接的害死了爺爺,我的眼淚就無法抑製的流了下來。


    大娘並不知道這事,她搖頭道:“八千,我知道你難過,你一定是糊塗了。”


    大伯製止了大娘,為難的道:“八千說的是真的,爹臨死前是這麽說的,可是我們就算知道老二沒死,在一個地方學藝,我們卻也不知道那個地方在哪裏,怎麽找你二叔迴來?”


    中山裝皺起了眉頭問道:“怎麽迴事?”


    我站了起來把中山裝拉到了一邊,畢竟很多事情不方便在外人麵前講,到一邊之後我對中山裝說道:“叔叔,當年有一隻黑貓吊死在了家門口,第二天家裏便來了紙人紙馬拉著一口石棺,那石棺看似是石質的,但是人在裏麵之後可以看到周圍的幻境,像是透明的一樣,二叔就是被那紙人紙馬抬到了那口石棺裏,您見多識廣,知道那紙人紙馬會到達什麽地方嗎?”


    “什麽?”中山裝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道。


    我點了點頭道:“千真萬確,爺爺說這是老瞎子留給他的機緣,而這一次那山羊胡老道還有黃皮子要來帶我走,爺爺自知不能保護我,他再一次的叫來了紙人紙馬,想把我也送到那個地方,讓那個人保護我,可是那山羊胡老道早已猜到了爺爺會那麽做,所以騙了我大伯,我和大伯不知有詐,我咬開了那帶有鳳凰之血的一塊玉,那玉裏的血燒毀了那紙人紙馬,不然的話爺爺也不會死。”


    “看來你爺爺口中的老瞎子定然是那半瘋半魔半神仙的江南劉瞎子無疑了,若不是江南的劉瞎子,誰還會與那喜怒無常的蓋九幽有這份交情?”中山裝道。


    “蓋九幽?”我道。


    “對,此人還有一個外號叫九幽之主,他不陰不陽,不善不惡,不生不死,一百年前這個人也是一段傳奇,此人三十歲前習武,武功大成,常穿白衣用長劍,數不盡的風流人物,威震江南,當時彎背老六坐鎮北京城,一把左手刀早已被譽為天下無敵,蓋九幽三十歲時給彎背老六下了戰帖,說要斷掉彎背老六的刀做自己三十歲的生日之禮,彎背老六應戰之後,這一場比試牽動天下人的神經,不僅牽扯到南北武林之戰,更是被人說是兵器譜上的刀劍之爭,最後這個蓋九幽雖然逼的那左手拿刀的彎背老六用上了右手刀,卻終究是棋差一招劍斷人敗,可以說是雖敗猶榮,蓋九幽因此名震天下,可是這蓋九幽卻丟下了劍不再習武,上了龍虎山當道士鑽研玄學道法,此人天性極高,在玄學修行上造詣極深,差點做了那龍虎山的異姓天師,就在這蓋九幽就要功成名就之事,他卻丟下了一句道法有邊我無邊放棄玄學遁入空門,佛法又臻大成,結果他又留下了一句佛不渡我轉身離去,之後這蓋九幽再一次到了北京,再戰彎背老六,依舊落敗,這一次落敗敗的極慘,彎背老六成了他一身的心魔,他更是因此而走火入魔成了一個癲狂的怪人,再之後銷聲匿跡,人人都以為他已經死了。”中山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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