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傑從太醫院出來之後,就走向了南天門,正準備離宮!


    既然事情已然搞清楚了,那此事也怪不得陛下心狠了,隻能讓三皇子和逍遙王自作自受了!


    “正如,陛下方才所言,天子一怒,想要殺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那怕殺錯了,待調查清楚之時,人應該已經人頭落地了!”


    李成傑有些無奈的,搖著頭走出了南天門!


    有些事情,其實是永遠無法想明白,或者說著通的!你感覺這件事情,好像很合理,沒有問題,但是偏偏,此事就是有問題的,而這問題,你點不出來,也解決不了……


    “可就,即便律法明文規定:天子犯法與庶民。”


    “可任所有人在審視天子之罪的時候,始終無法用審視庶民的心態去評斷天子之罪……”


    “他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聖上!更何況,往日之中的他,是聖明,賢德,勤政的!他本身自有的一些光環,就足以將那些“不太好”的統統遮掩而下!”


    想到此處,李成傑也就釋然了!他在大理寺辦案之時,還時而特案特辦,事急從權,逾矩越規的事情,他也沒少幹!


    這次事情,權當是陛下“事急從權”了!


    李成傑緩緩的,一步兩步的向外走著!


    忽的,便聽到了“軲轆軲轆”的聲音!


    “和塔塔,和塔塔!”


    李成傑抬頭,竟看到是孟浪帶隊的采買隊迴來了!


    帶著幾輛木板車,車上全是各種的宮中所需的“生活用品”!


    “孟公公!”


    李成傑見狀,他快走了幾步,將孟浪攔下,而後很是客氣的笑著行禮說道!


    “呦!李大人!奴家有禮了!”


    孟浪是先看到李成傑的,他本想避開的,可是這南天門前就這麽大的地方,更何況,他還帶著這采買的隊伍,他也是避不開!


    這不,李成傑向孟浪走了過來,他雖然不想與李成傑相見,也不得不擺出一個笑臉,用那極為尖銳的聲音,與笑容,來掩飾孟浪現在稍微出現的幾點“不自然”!


    不過,這點自然沒有逃脫過李成傑的法眼!李成傑隻是簡單的一聯想,便是知曉了孟浪此行的真正目的!還有他帶迴的東西之中,那一“不太尋常”之物!


    “孟公公,最近可是缺銀子花了,竟然自己帶隊去宮外采買?”


    李成傑顯然是故意的,他笑聲問道,而且毫不避諱!


    之後他更是,從腰間摸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子,而後當著眾人的麵,使勁掂了掂,晃了晃,讓那金銀發出了“叮鈴咣當”的碰撞之聲!


    直接就是塞入了孟浪的手中!


    那錢袋子發出的聲音很是清脆,那些“老辣”的隨行太監不僅僅聽得清楚!更能差不多的分辨出,李成傑這到底是給孟浪塞了多少錢!


    再說,李成傑說話,也沒有避人,引得那其中的幾個距離近的太監,發出了一陣輕咳的聲音!


    他們本都跟在孟浪總管的身後,見到孟浪被李成傑攔下說話,本欲放慢腳步,稍微等等孟浪總管的,可是見到此狀,他們皆是尷尬著,統一的放開了腳步!


    要知道太監平常走出,都是半步半步走的,可現在,確實走出了他們極限,三步並作一步,“哐哐哐”的趕緊各自拉著自己東西,向南天門走去!


    “嗬嗬嗬,多謝李大人好意!那奴家就不客氣了!”


    孟浪手中捧著李成傑塞來的錢袋子,聽著那些隨性太監的輕咳之聲,他自然知道,這是李成傑故意而為之的!雖然,他有些無奈,但還是笑著收下了!


    “孟公公,不如你我邊走邊說啊!”


    李成傑剛才對那幾輛木板車之上的“貨物”大致的掃了幾眼,發現了幾個較為可疑的物件,便是輕聲的開口說道!而後緊跟上了采買的車隊!


    敏銳的眼神來迴的掃視著,李成傑相信,孟浪定然是借助這“采買”的車隊,將那“鄭逍遙”給運進宮去!


    “誒呦,李大人!”


    孟浪順著李成傑的視線望去,心中想著,李成傑肯定已經發現了那“鄭逍遙”的存在,口中大喊一聲,連忙跟了上去!


    孟浪公公,還不知道,陛下今日到底給李成傑說了些什麽!但是孟浪很是清楚,陛下絕不願意看到李成傑在此“礙事”!


    孟浪知道,陛下這次的決心有多麽的狠!


    “誒,孟公公,慢著點,本官好歹是大理寺卿,難不成還會明搶孟公公的“貨物”不成?”


    李成傑走了幾步,便感覺到袖間傳來了一股巨力。他迴頭看著孟浪的眼神,以及感受著他拉扯自己袖子的力量,李成傑笑著說道!


    而後,示意孟浪向鬆開他的袖子!


    “孟公公,放心!陛下剛才已經給本官交代清楚了!隻不過,本官尚有幾個疑問,希望孟公公可以給本官解答一二!”


    就在李成傑與孟浪“攀談”之時,采買的隊伍已然抵達了南天門,看守南天門的將士,正在進行例行檢查!


    孟浪眼神一凜,眼見那檢查貨物的將士,就要伸手向裝有“鄭逍遙”的那個黑袋子摸去!


    孟浪心中一驚,趕緊小跑著走了過去,而後揮手高聲說道:“這一車,不用檢查了!”


    那幾個監察的將士,看到是宮中太監總管孟公公,親自走來發話了,他們皆是笑著點頭應道!


    此時,李成傑也是走到了那車孟浪特批的貨物車前,那幾個黑袋子他打量了一二,就


    鎖定了那個裝著“鄭逍遙”的袋子!他輕聲開口問道:


    “孟公公,這裏頭,裝著什麽寶貝啊?神神秘秘的!”


    李成傑有些明知故問的說道!


    “哎,李大人啊,陛下難道沒和李大人講清楚嗎?您這是要幹什麽!”


    孟浪有些著急的跺著腳說道!此事要是辦砸了,孟浪心中很清楚後果,現在李成傑的態度不明,孟浪確實十分的著急!


    “孟公公,對於三皇子的事情,陛下隻與本官說了個大概,本官還想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李成傑壓低了聲音,在孟浪的耳邊說道!


    “李大人,您這不是為難奴才嗎?”


    孟浪拍了拍衣袖,很是為難的說道!


    孟浪與李成傑,兩人邊說,邊走著,不知不覺就是行到了一處拐角!


    “行了,我要的東西,你們給我放在這裏就行!”


    孟浪見著到了地方,忽的開口衝前麵拉車的人說道!


    “得嘞!”


    前麵那太監應了一聲,便是將孟浪剛才特意交代過的那個黑袋子,從車上踹了下去!


    宮中規矩,“想要活的長,不該知道的事情,少問!”


    那太監將孟浪總管所要的貨物踹下車後,自顧自的將那貨車繼續向前運去,一句廢話也沒有!動作也是幹淨利落!


    “孟公公,咱們是拐彎嗎?”


    李成傑向前走了幾步,直接就是將那黑袋子扛在了肩上,而後笑問道!


    “哎!李大人呦……”


    孟浪見狀,也很是無奈,直得拐彎,頭前帶路。心中祈禱著,“希望,陛下已經與李成傑說好了吧!”


    “孟公公,你放心,本官定然不會坑你的!本官現在就是好奇,這個三皇子昨夜到底,和多少女子那啥了,讓陛下盛怒至此啊!”


    李成傑問的很直接,好似,陛下真的將那事情都告訴了李成傑一般,隻是這其中的小細節,沒有告知李成傑,而李成傑也不敢直接問陛下,故而來問他!


    而且,看著李成傑現在的神情,以及他能知道,自己的“貨物”並不一般,孟浪已經信了李成傑幾分!


    “李大人,陛下真的全部都告訴你了?”


    孟浪疑惑的問了一句!


    “孟公公,這裏麵裝的是鄭逍遙吧!秘裁逍遙王府所有的女眷,此事陛下定然隻有交與孟公公,方可安心啊!”


    李成傑挑了挑眉,故作神秘的東張西望了一番,而後悄聲的說道!


    “那,李大人既然都已經知道了,還……”


    孟浪現在聽聞李成傑話,也是對李成傑深信不疑,他反問道!


    “孟公公,你應知,陛下這次的決定,應是有些魯莽衝動了吧!”


    “廢了三皇子與鄭皇後,現在恐怕這逍遙王,也再難在朝堂之上露麵了吧!”


    “現在陛下還沒有想好這事情的解決辦法,陛下又不太願與本官說的太細。本官幫不上陛下,心中也甚是不安,故而,特來找孟公公問詢一二!”


    “如此,你我都能為陛下分憂一二啊!”


    李成傑聲情並茂的說道,口吻之中,竟是一種“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的悲戚之感!


    “唿,原來如此!”


    孟浪受到李成傑的引導,覺得,李成傑所言甚合情理,點了點頭歎息著說道!


    而那聲歎息,也是有著“家門不幸”的情感孕育其中!


    “哎,李大人!那奴才就直言了!還請李大人費費神,幫陛下好好想想辦法!”


    孟浪連聲歎息之後,他開口說道:


    “這件事情,是這樣的……”


    孟浪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與三皇子所做的那荒唐之事,全部如實的告訴了李成傑!


    李成傑聽到之後,頓時覺得有些恍然大悟,心中呢喃了一句:


    “原來如此!”


    “嘖嘖嘖,十八個女子啊!竟然還是被鄭逍遙用各種手段,自小將她們收養在府中,精心調教過的……”


    聽到了孟浪將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講述出來之後,李成傑也是徹底的明白了過來!


    “這個鄭逍遙,當真是“死有餘辜”!”


    “三皇子,和鄭皇後,都算是順帶著被鄭逍遙給坑了一把!”


    “然而此事,三皇子也怨不得他舅舅,鄭皇後也怨不得三皇子!”


    李成傑搖搖頭,這事啊,當真是難以明說,這要是有人向陛下問起,倒也確實是難以啟齒!


    “李大人,再往前走,就快到坤寧宮了!您可不再適宜向前走了!”


    孟浪看著李成傑的神色,他略微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後輕聲的說道!


    “理解,理解!那就辛苦,孟公公了!”


    李成傑將鄭逍遙轉交給了孟浪之後,便不再停頓,直接轉身便走!


    孟浪也是將那鄭逍遙的接了過來,按照陛下的吩咐,孟浪是真的將鄭逍遙“扔進了”坤寧宮之中!


    ……


    而,李成傑轉身之後,還是沒有出宮去,而是折身向那禦書房走去!


    李成傑搶先一步,見到了仙道成!


    “微臣,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成傑走進禦書房之後,見仙道成還是一人坐在那龍椅之上,顯然他是在等著孟浪迴來給他報信,於是李成傑開口行禮說道!


    “李卿,折返而迴,可是想通了?”


    仙道成微微抬眼垂目,向李成傑看去,


    沉聲說道!


    “陛下,臣剛才出宮之時,身體不適,找喜禦醫幫忙診治了一二!故而,出宮的時候有些晚了,正好碰到了外出采買,滿載而歸的孟公公!”


    李成傑微微躬身頷首,輕聲的說道!


    “啪!”


    仙道成一拍桌子!鼻孔之中喘著粗氣,似是有熊熊的火焰噴湧一般!


    “李卿,既然你已經知道,現在迴來,是特意來給朕添堵的嗎?”


    仙道成怒聲說道!


    “陛下,臣已然知曉此事,又怎會給陛下添堵!臣竟不知,在陛下的心中,臣是一個“不分輕重”的“愚臣”!”


    李成傑聞言,苦笑一聲,而後輕聲的說道!


    “哦?李卿……”


    仙道成聞言一愣,他似有些驚訝的咦了一聲!仙道成也不知為何,在他做此事之前,便會覺得李成傑會“橫空阻攔”給自己,添堵,沒想到,李成傑現在竟然如此說!


    “陛下,臣十分能明白陛下的為難之處!”


    “陛下雖貴為天子,聖上!卻也不能淩駕在國法律條之上!想必陛下正是明白此理,才有意想對臣隱瞞!其中諸事確實,以陛下之尊難以開口!臣現在已然盡數知曉!”


    “單憑陛下心中的這一抹敬畏,便值得,臣為仙皇室,鞠躬盡瘁,至死不渝!”


    李成傑緩緩俯身,跪下行禮後,沉聲的說道!其實,李成傑還是希望,仙道成能有所有的事情都與自己明說!君臣之間,無有隔閡,才是君臣共勉,共創,共治的盛世!


    李成傑想著,仙道成能將“封任東宮太子”這種,有關國儲的事情都能夠與自己明言,為何“三皇子”之事,陛下要與自己有諸多的隱瞞,以及顧慮!


    在李成傑看來,此事的問題,不是出來仙道成的身上,而是出在自己的身上!李成傑需要反思,是否,自己在行事之中,在某些方麵,給了陛下,難以“信任”之感!


    “陛下,臣之所以折返,是有話想與陛下說!”


    李成傑沉聲說道!


    “李卿,免禮平身!起來迴話吧!”


    仙道成看著李成傑如此的舉動與言行,他的心中觸動也是極大的!“偏見”這種東西,就是毫無來由的生在心中,仙道成也不知為何會這樣!


    “陛下,臣想說的是!您真的以為,這件事情,可以瞞住許言的耳目嗎?”


    李成傑起身之後,抬頭凝望著仙道成,冷聲說道!


    雖然,仙道成這一切都是秘密進行的,喜臨風,孟浪都是陛下信的過的人!但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李成傑深諳此理,他相信,以許家在京都之中的謀劃與布置,這件事情是很難瞞過許言的!無非是,許言知道此時的時間長短罷了!


    “嘶!”


    仙道成聞言,倒吸一口冷氣!


    李成傑剛才所言不虛,也確實是給仙道成提了一個醒!不管他的命令多麽的“隱秘”,執行的人員都是心腹!


    但有些“動靜”定然是瞞不住“許言”的!


    而,那許言一旦“惦記”上此事,那這件事情,到底能否被當做一個“秘密”而沉澱,下來,此事便不由得陛下掌控了!


    “李愛卿,那此事,還有何解?”


    仙道成,琢磨了少許,略一沉吟,還是向李成傑看去,開口問道!


    “陛下,此事一旦被許言掌握,稍加利用,那事情將發酵到一種無法想象的地步!民間對皇室的影響,必定全麵跌落!”


    “要想,將這件事情掌握在皇室的手中,無法讓許言借題發揮,那麽咱們隻能先發製人!”


    李成傑向前走了幾步,而後神色嚴肅的說道!


    “先發製人?如何先發製人?李愛卿,近前迴話!”


    仙道成聞言,衝著李成傑勾了勾手,示意他來到自己的麵前,說出他的想法!


    “陛下,朝中貪汙納垢,行賄受賄之事,屢禁不止。地方民生各處,還存“叫苦連天”之狀!”


    李成傑走到仙道成的麵前!他即是為此事想一個妥善且兩全的辦法,也是整頓朝廷吏治與作風問題!


    “你是說……”


    仙道成挑了挑眉,輕聲的說道!


    “不錯,陛下,為何我們不乘此機,徹查朝廷上下,整頓官吏,嚴懲貪汙受賄罪!此事現行,利處無限!”


    李成傑說完之後,仙道成點了點頭,示意李成傑繼續說下去!


    “利為,此舉能順勢將逍遙王這些年在朝中的勢力瓦解,以貪贓受賄罪,嚴刑懲處,這一切都能完美的解釋過去!天下百姓亦能接受!


    況且,我們這隻能算是隱瞞部分皇室隱秘,鄭逍遙受此罪過,並非陛下亂權!此後,即便此事真相被記錄在史冊,也無人能置喙陛下什麽!”


    “由,逍遙王鄭逍遙受賄案,必定會牽扯出無數的官員!隻要陛下下旨,此事,臣定然給陛下查個水落石出!


    仙朝將臨,朝中汙垢淤泥當清,詬病當治,佞臣必除!若是陛下放心,此事,臣願率大理寺眾部,協同禦史台,以及吏部,自上而下逐一嚴查!


    還這個天下一個清明的朝堂,讓天下萬眾看到這世間的“朗朗乾坤”!”


    李成傑抱拳請命道!神色很是嚴肅,且認真!他此舉,不單單是為了幫助陛下將此事遮掩過去,更是為了他心中理想。


    句句語氣鏗鏘,李成傑心中的堅定,無人能動搖其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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