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努力冷靜下來,以耶哈裏德的性格應該不可能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不過神明的三觀向來和人類不同,恐怕真要做什麽……現在的他也無法阻止。


    他已經顧及不上耶哈裏德的想法,隻能盡自己最大的力去衝擊封印,盡快恢複身體的控製權,或許是因為光明神本身就沒打算用他的身體做什麽,隨著模糊的光影開始流淌進世界,他終於能夠感受到外界的一切了。


    他仰躺在地上,底下是冰冷的石板,眼中是斑斕的色彩和光點,他眨了眨眼,瞳孔漸漸對焦,原來他看到的是一幅幅宏大的壁畫,這裏是……聖殿?


    眼罩被扯開了,還有底下,空空的,明顯沒有穿褲子,還有粘膩的液體殘留,他意識到了什麽,從尾脊骨開始漫上了驚異與顫栗,身體酸軟無力,就像車輪攆過十數遍般,還有些地方,就像是被人大力擊打過。


    於是周圍的聲音就無法忽視了,那是被什麽阻擋因而顯得悶沉沉的低吟,輕柔清淺的,渾厚低啞的……他臉色煞白,努力撐起身子看向聲源處,一時間說不出是震撼還是壓抑。


    聖殿中的天使已經全部蘇醒了,然而他們不是被召喚來戰鬥的,他們在空中飛舞著,有的自己赤身,有的還勉強掛著自己的袍子,而最中間有一個被無數羽翼包裹的團子,聲音便是從中傳出來。


    昆看不清其中的景象,而他的心中依舊抱著少許僥幸,哪怕身體的異樣感已經提示他裏麵到底在發生什麽了,在他還未清醒時恐怕還是裏麵的主角之一。


    身體被浸染了過多的神力,過猶不及,此時他竟然脆弱到無法揮動自己的羽翼,於是他隻能蹣跚而行,拖著沉重的身體,艱難的移動過去。


    可能是因為身上殘餘的神力影響,周圍的天使遲疑的看了他一會兒,便收斂羽翼退到一邊,直到他走進了天使包圍的羽翼間,才看了裏麵半死不活的米昭。


    她半睜著眼,因為身體中充斥著耶哈裏德的神力,赤.裸的肌膚上皆是金色的圖騰,雙眼中帶出淡淡的微光,哪怕還有幾隻不願意離去的天使伏在她的身上,也無損其散發的神性。


    此刻他竟然無法辨別她究竟還是不是人類。


    冷冷盯著還環繞在她身邊的三隻天使,隻是為了輸入魔力的話,已經足夠了,光明神的“饋贈”她已經完完全全收下,那麽他們自然也沒有必要再纏在她身邊。


    無能為力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呢?一次有一次,仿佛已經昭示了日後的命運,昆不知道自己身後的羽翼是否已經失去了最後那一半純潔,但是他突然就明白了,他和米昭永遠都不可能……成為戀人。


    更遑論一生一世一雙人了。


    似哭非哭的扯開那些天使,他把米昭抱了出去,解下自己的白袍為她遮蔽,男人是不會輕易流眼淚的,可是當他明白終其一身都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人時,他心中的悲意實在是需要一個宣泄口。


    她是被神所選中的人啊,隻要他一天不將耶哈裏德撕成碎片,他就無法和她在一起,可走了一個耶哈裏德還有更多的家夥,她就像是一個發光體,吸引了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家夥接近她。


    心中所有的愛意與歡喜眨眼間煙消雲散,纏繞的旖念和心思漸漸泯滅,他血紅的新月之眸恢複了最初的純淨,可到底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如果他注定無法成為她的愛人,如果他注定無法擁有她,那麽――何必再費那些心思呢?


    她和誰在一起,已經無所謂了,反正這個家夥這輩子都不可能被捆在一個人的身旁,那麽就隨她去吧,她想去往何方,他就跟著,天使最初的意義就是陪伴與守護,那麽往後不論她去往何方,他都會化作她的羽翼,與她緊密相連。


    或許就連耶哈裏德都不知道,自己根本就沒過腦子亂做的事情會讓昆頓悟,從此走向了另一條歧路,不過就目前而言,他的境界提升了,勉強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冥神鋒峒利用自己的幽冥之力淨化了米昭的靈魂,讓她學的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能夠徹底融為一體,擺脫了花裏胡哨的外在,突顯了樸實低調的內在。


    而光明神耶哈裏德則是利用自己的神力和天使洗滌了米昭的肉體,讓她的身體跟得上意識,當然,他和鋒峒有本質上的區別,鋒峒是公事公辦,而耶哈裏德卻是借著公事公辦的名頭來滿足自己的私.欲。


    世間都傳冥神睚眥必報,看上去似乎隨心所欲,從來不顧及世俗常理,可實際上他心中始終都有一把標尺,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每一件看似癲狂的行為背後都隱藏著深意,當然,對著米昭時他確實沒多想。


    比起弟弟鋒峒,耶哈裏德才是百無禁忌,這個家夥一興奮起來什麽都不管,能活到現在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


    長話短說,昆自知米昭短時間內應該不想看到自己了,哪怕他也是受害者,所以他鄭重的道歉後迅速派出好使的艾倫,把米昭送到了薩翡耶。


    聖殿中的事情米昭是一點兒都不想迴憶,可該死的輪達太是一個宗教國家,不管在哪兒,都有天使雕塑,到處都是鳥翅膀,而米昭一看到他們就覺得窩火。


    於是當她找到了目標人物,發現他正被一群家夥欺負時,怒氣值已經達到了頂點。


    施瑜,這就是她老哥的名字。


    之所以姓施,是因為隨母姓,而在施藝夢的描述中,他是一名三觀正直的大好青年,孝順父母尊師重道,對待周圍的夥伴也非常的友好,如果施藝夢沒有自帶美化,那麽米昭估計,這哥們兒混的應該不怎麽樣。


    因為好人在這個世道,是活不下去的,曾經的她,用無數次慘痛的教訓明白了這個道理。


    就比如現在,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臉還沒有被打腫,恐怕米昭根本就認不出這位兄台就是她要找的人,因為他實在太狼狽了,狼狽到他後麵的孩子都悄悄跑掉了,跑之前還緊緊抱著一袋染上髒汙的麵包。


    不論是什麽地方,都會有陰暗的角落,就連王權的集中代表薩翡耶,也無法免俗,就連聖城貢露,角落裏也坐著幾個穿的破破爛爛的苦修士。


    “仔細一看,這小子長的還挺清秀的,聽說之前還是騎士團的小隊長?”帶頭老大彎下身子,踢了踢他的腦袋。


    “可惜是個男的,如果是個姑娘可以賣不少錢呢……呃、老老大,你還好這一口啊?”旁邊的小弟震驚的看著解褲帶的老大,表情複雜難言。


    “放你的狗屁,老子才不喜歡男人,老子隻是想看看,這群老是拿鼻孔看人的狗東西,淋淋老子的聖尿是什麽模樣!”


    其他小弟連忙踹了說話不過腦子的傻蛋兩腳,跟著老大笑了起來,也跟著解起了褲帶。


    “我勸你現在趕緊把你自己的聖尿吞下去,免得待會兒流的到處都是,汙鼻子。”


    老大一愣,接著破口大罵:“去你――”


    他的話沒能說完,這輩子都無法說完了,以為他的腦袋已經不在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於徹”的地雷x5和手榴彈~


    謝謝“雪豆”的手榴彈~


    謝謝“水中月下殘花”的地雷~


    謝謝“梓梓”的地雷x2~


    嗯……昆崽開啟了神奇的開關,主要是他突然就明白了,哪怕自己黑化了也幹不贏米昭,所以幹脆――不管你了,你要怎麽浪就怎麽浪!


    所以,嘿嘿嘿,開放式結局就是這個意思了,不當戀人當“夥伴”吧


    【小劇場】乞丐


    艾倫:你的思想很危險啊,苦修士怎麽就和乞丐同等了?!歧視也太嚴重了吧!


    米昭:因為貢露的乞丐全部被你們叉出去了,我不想承認你們虛偽的假象


    締江:如果沒有乞丐會很不方便我們工作,少了很多情報來源


    舒姆:說起來乞丐最多的就是彌蘇了吧,感覺滿街都是


    羲丹:哥……那些不是乞丐,他們隻是混的不怎麽樣的冒險家而已


    米昭:看見沒有,比起我,這才叫真正的歧視!


    艾倫:你到底在得意什麽?!


    ☆、兄妹


    世界突然之間便清淨了。


    由此, 身體上的疼痛一瞬間就爆發而出,施瑜卻沒有出聲, 他很想看看到底是誰在說話, 為什麽那些家夥突然就不出聲――或許他知道了,因為他嗅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這是每一個職介者都熟悉的氣味, 從異種身上、從同伴身上……常常嗅到的, 他突然有些作嘔,胃部也開始抽搐, 忍耐的眨了眨眼,他就好像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 無聲無息的躺在地上。


    說起來有些諷刺, 他其實有些暈血, 後來不得不整日麵對那些血腥場景時,眩暈就演化成了另一種症狀,他努力不讓別人發現自己的惡心, 因此在戰場上時總是肅著臉,看上去威武不凡, 給予同伴極大的信賴感。


    其實,他在害怕呀。


    母親說過,這個世界上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 都不能依靠別人而活,在麵對危險與困境時隻能依靠自己,所以不管未來如何殘酷如何艱險,都要鼓起勇氣用最完美的姿態去麵對一切。


    他是騎士, 是擋在同伴麵前的尖峰之壁,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能露出怯弱的一麵,他一直都以為自己做的很好,按照母親的要求成長為一名合格的男人,直到不久前他才知道,原來他隻是一個懦夫。


    “我看過你的相片,那時我覺得你應該是一個陽光的大男孩?不過你現在可真是狼狽的可憐呀。”


    救了他的陌生女人,他原本以為她隻是路過的冒險家,路見不平便幫上一把,就像他以前一樣,可沒想到她竟然留下了,還一步步走了過來。


    他勉強睜開眼,稍微仰起了頭,看到了她哪怕不知道材料也應該造價不菲的精致短靴,靴麵上還繡有隱含魔力的花紋,看來這位冒險者出身不凡,又亦或自身實力出眾。


    她的小腿結實又漂亮,應該是一位美人吧?施瑜有些頹廢的想著,接著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她認識他嗎?


    他想要爬起來,恪守一名騎士應有的禮儀,心懷感激的向這位尊貴的女士表示如果她不介意的話,他願意以身相許――不對,願意向她效忠貢獻自己的後半生為她赴湯蹈火衝鋒陷陣!


    然而他已經不是一名騎士了,現在他連一名普通人都不如,倘若是普通人,還有修煉的希望,而他隻不過是一個廢人罷了,他已經沒有資格再向這位女士效忠。


    更別說這位女士大概知道他的經曆,根本不會接納他這種廢物。


    “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嗎?”她停下了,距離他隻有一步遠,可是他已經沒有力氣抬頭去看她的模樣了。


    “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爬起來向我宣誓效忠,或者繼續倒在這灘汙泥之中,這決定了你今後的人生,你可以選擇不相信,但我認為如果我轉身走出這條小巷,你就會迴歸冥神的懷抱了。”


    她的聲音輕柔低沉,就像是小時候父親唱給他的安眠曲,輕輕軟軟的哼唱著,伴隨著他進入甜蜜的夢鄉。


    可惜後來,母親說他長大了,是一個堅強的男子漢,不應該聽這些東西,製止了父親,即便是這樣在前往芒星的前夜,父親悄悄跑到他的房間,再次哼唱起了輕柔的安眠曲,讓他心中的緊張不知不覺便消散了。


    這是母親默認的,她允許他最後一夜的脆弱。


    施瑜的雙眼茫然了一瞬,空洞而無神,可是他卻動起來了,他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奮力掙紮著,她需要他,她願意接受他,他想要――


    他撐起了身子,雙腿跪地,這其實是不符合騎士們單膝跪地的高雅姿態的,畢竟騎士們宣誓效忠是為了自己的道義,是為了貫徹騎士道的精神,而非成為一個人的奴隸。


    但是,他仍舊沒有看到她的臉,因為她扣著兜帽,高高的立領遮住了兜帽陰影下的麵頰,他隻能看到一雙暗金色的雙眼,銳利的掃視著他,像是在評估一件貨物。


    他太熟悉這種眼神了,他的前半生不就是伴隨著這樣的眼神成長的嗎?


    施瑜徒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重重的摔落,可這一次他沒有落入泥濘之中,他被揪住了衣領,粗暴的拉拽起來,接著女人不顧他的滿身髒汙,直接將他杠在了肩上。


    “初次見麵,我是你的妹妹,當然,從今以後請你稱唿我為主公。”


    她走出小巷,看到了一個不再年輕的騎士,他的旁邊還有一個小孩,就是剛才抱著髒汙麵包偷偷跑走的家夥,沒想到竟然是去叫救兵嗎?


    更沒想到的是,竟然有騎士願意接受孩子的委托,不過看這位騎士驚愣和擔憂的表情,看來和施瑜還是熟人。


    “這位……閣下,您要將他帶去哪兒?”其實騎士身上的盔甲已經不太體麵了,哪怕經過精心的保養也敵不過歲月的流逝,上麵還有大大小小的裂痕。


    他年輕時應該也是一名在戰場上拚殺的騎士,可是在年老之後受限於現實,隻能憋悶的活著,連帶著在打量完米昭一身裝束後,小心翼翼的詢問著,生怕觸怒了她。


    “和你有關係嗎?”米昭的口氣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然而就是這種高深莫測的態度容易讓人生起畏懼之心。


    破落的騎士果然被嚇住了,他猶豫著,當米昭扛著施瑜直接從他身邊走過時,他終於鼓起勇氣道:“閣下,這個家夥是個好人,他雖然蠢的要命,但是真的是個好人,不管是我還是個孩子,都被他照顧過,如果他做了冒犯您的事――請您大人有大量……”


    他正想說不要計較,但是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這些大人可沒這麽好脾氣,“大人,他現在已經半死不活了,如果您有什麽怒火要發泄,請發泄在我身上吧!”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蠢蛋的周圍還是蠢蛋,米昭瞥了騎士一眼,都發抖了。


    旁邊的孩子看了看騎士又看了看米昭,他顫抖著身子努力向米昭邁出了兩步,舉起了手中的麵包。


    他之所以帶著麵包跑,是因為想用這個換得別人的幫助,可惜除了年老的騎士之外,他隻得到了其他騎士的奚落,施瑜?一個罔顧騎士道的傻子而已,碰上就倒黴。


    嘖,怎麽弄得像是她在欺負人一樣?米昭歪了歪頭,“既然這樣,你們就跟著我走吧。”


    她直接把兩個表情越來越驚恐的家夥領到了教廷在薩翡耶建設的分殿,往常他們光是多看這個地方兩眼都會被直接叉出城,誰知今天竟然被人恭恭敬敬地引進去了。


    米昭吩咐神官把身後的一老一小收拾收拾,順便把老騎士身上的暗傷處理一下,至於施瑜……算了,她親自處理吧。


    畢竟這家夥氣源都廢了,想要恢複還要費一番功夫。


    於是施瑜從昏迷中清醒時(他被米昭拽住時就昏了),就發現自己被溫暖的水液包圍,蒸騰的熱氣讓他的視線有些模糊,周圍的環境帶有強烈的宗教色彩,一看就是教廷的地盤,而自己則赤身坐在白玉暖泉中……發生了什麽?


    “既然你醒了,那麽就告訴我你想要什麽職業?”米昭盤腿坐在池岸上,抱臂看著他,她已經解下了兜帽和披風,也脫去了護甲和靴子,隻穿著輕便的短衫和寬鬆的闊腿褲。


    簡單來說,就是換上了一套睡衣。


    不過那雙暗金色的眼睛,仍舊讓施瑜迴憶起了這家夥是誰,她救了他,還讓他效忠,接著說她是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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