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沒什麽,我就是想問你,有沒有可能魔神已經在這個世界上了?”


    這下王知行真的嚴肅起來。


    連眼神都變了。


    瞬間從一個有點羞澀聰穎的普通少年變成了曾經的帝國第一神官。


    “不可能!”他擲地有聲地迴答。


    “你怎麽這麽肯定?”蘭瑞莎狐疑。


    王知行敲了敲桌麵,似乎在組織語言。


    見狀,蘭瑞莎幹脆起身去衛生間——幹掉的可樂黏在手上是在太不舒服啦!


    等她迴來的時候,王知行已經想好該怎麽說了:“如果魔神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星星會告訴我。”


    蘭瑞莎眉毛一挑,就要吐槽,卻被他比了個手勢組織。


    “此外,如果它已經來到這個世界,你認為這裏還會這麽平和嗎?”


    蘭瑞莎想起m國的內亂,z國破損的神州結界,受傷昏迷的鬱衎,死亡的竇元彰……


    “哪裏平和了。”


    “至少,”王知行又敲了敲桌麵,抬眼看向蘭瑞莎身後坐在另一張桌子上打瞌睡的m記服務生,“這些人還活著。”


    “……”這倒是,無法反駁。


    “魔神是創世神的反麵。創世神創造生命,相對的,魔神則會毀滅。”王知行支起另一隻手拖著下巴,恢複了悠閑狀,“這是它的特性,是隱藏不了的。而且相信如果魔神真的已經降臨此世,它也不會對這種毀滅生命的特性加以控製。”


    這麽一來,白植的嫌疑倒是再次降低了。


    蘭瑞莎不知不覺鬆了口氣。


    觀察到這一點的少年眉峰一挑,話鋒一轉:“不過——”


    蘭瑞莎的心又提了起來。


    王知行卻壞心地沒有繼續“不過”下去,反而反問蘭瑞莎:“你認為,神明是什麽?”


    “哈?”


    王知行微微一笑:“在我看來,它或許是某種規則的具現化,又或許是一種力量超乎我們想象的生物。不過這些其實都不重要,更讓我好奇的是,魔神是否有自己的思想。”


    “……魔神怎麽會有思想?”


    蘭瑞莎想到傳承記憶中那些不定性蠕動的黑泥。


    那些東西是由某個統一意誌操控的?


    一想到這個可能,她就如鯁在喉。


    更讓她難受的是,在想到這一點的同時,她想到了自己那個不知道是夢還是真的在傳承記憶中發生的經曆——那雙碩大的、無情的藍綠色瞳孔。


    “既然你有,”王知行的聲音把蘭瑞莎的注意力拉了迴來,“我有,為什麽傳說中還有喜好偏向的神明大人會沒有?”


    “所以你認為,現在這個世界上不會有魔神,但說不定,魔神的意誌已經透過某個人降臨了?”


    “我可沒這麽說。”王知行端起已經冷掉的牛奶一口飲盡,“我隻是提出一個假設而已。畢竟我們誰也沒見過神明大人……說不定,跟我說的恰恰相反,魔神或者說創世神就是沒有思想沒有意誌,純粹是為了毀滅或誕生而存在。”


    蘭瑞莎陷入了沉思。


    望著這樣的她,塞繆爾微微垂下眼皮擋住眼中的情緒,跟著沉默了。


    他已經猜到,蘭瑞莎發現有“人”不對勁,而且絕不僅僅是感染了魔氣那麽簡單。


    以及,蘭瑞莎對那個“人”的感官必定不差,否則她不會這麽猶豫不絕。


    就比如說,如果被她懷疑的那個人是自己,她早就毫不猶豫動手了——寧可錯過,絕不放過。


    那麽問題來了,那個人是誰呢?


    一張張除妖師聯盟秘密資料上的照片從塞繆爾眼前閃過,最後定格在一張冷峻的白發青年臉上。


    塞繆爾眯起眼一瞬,又恢複了正常,抬頭衝蘭瑞莎笑道:“與其在這裏想半天也想不出頭緒,不如主動試探一番。”


    看黑龍姑娘臉上的表情,塞繆爾就知道自己又一次猜中了對方的想法。


    說句實話,蘭瑞莎的想法對塞繆爾來說真是太好猜了,就像一本攤開的書——她很少能完全掩蓋住自己真正的感情。


    就連她以前為了維持“陛下”的威嚴,而故意板著臉的時候,對塞繆爾而言,也能輕而易舉地從蘭瑞莎的眼神變化中猜出她的思想。


    和過去無數次一樣,蘭瑞莎喃喃自語:“當然是要試探的……”


    她在情感上不喜歡是白植,可理智上又清楚白植身上的嫌疑實在太多了。


    還好接下來的r國之行裏,白植和蘭瑞莎同行。


    這樣一來,至少他就在她眼皮子底下。


    無論是監視還是試探,都會比一個在z國,一個在r國方便許多。


    要用什麽方法試探呢……


    “我聽說了m國的事。”王知行適時道,“我認為那位吸血鬼公爵的例子很具有參考性。可以用‘那個人’執念最深的點試探一下。”


    蘭瑞莎皺起眉。


    白植執念最深的點?


    在m國之行前,她或許還不知道。但在白植那次受傷之後……毫無疑問,就是他父母親的死亡。


    可是,要利用這一點嗎?


    蘭瑞莎想了很久。


    久到牆上的電子時鍾,已經跳成了四個零。


    “……可以留意,他到底有沒有毀滅人類的傾向。”最終,蘭瑞莎這樣對王知行說。


    先不說怎麽利用白植父母的死,但總歸……蘭瑞莎過不去她自己心裏那道坎。


    隻能退而求其次,根據龍傲天的話采取這麽一個n b。


    不管怎麽說,魔氣放大的是所有的負麵情緒,對人類的仇視當然也包括在內。


    龍傲天說白植驕傲到對人類不屑一顧,那如果魔氣加重了這種敵視,那一開始的驕傲也就不再是阻礙。


    蘭瑞莎總覺得王知行已經猜到了“那個人”是誰。


    但他什麽也沒說,隻是笑了笑點頭讚同,並表示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隨時都能找他,反正他這次也在去r國的人員名單裏。


    或許是日有所思,當天晚上,從m記裝了一肚子可樂迴到家後,蘭瑞莎就做了一個相關的夢。


    她夢見一直站在黃色梧桐樹上的白色鳳凰。


    在滿地金黃的落葉中,那隻純白的鳳鳥站在枝頭清啼。


    蛇頭魚尾,燕頜雞喙,渾身雪白得發光,叫聲清脆如玉擊。


    鳳鳥似乎在唱著一首很悲傷的歌,盡管叫聲清越,曲調卻很沉重,兩相對比之下,更顯得這首小調本身的悲涼。


    它好似感覺不到樹底下有人,就這麽昂著頭,看著天邊的流雲,唱了一宿……


    蘭瑞莎就這麽站在樹下聽了一晚上的鳥叫,早上起來的時候,都恍惚把窗外的麻雀叫聽成了那首悲調。


    用冷水洗了次臉,才微微醒過神來。


    結果在機場見到王知行的時候,還被他嘲笑了:


    “就這麽激動嗎?真像個小孩啊。”


    蘭瑞莎:“……”


    一旁依舊寬袍大袖,腳踩木屐的林鴻雲聽了,迴頭笑道:“按照妖怪的年齡算,蘭瑞莎的確還是孩子吧?”


    一句話,導致今天蘭瑞莎在飛機上的飲料也是牛奶。


    她惡狠狠瞪了眼一臉無辜的少年,在心裏的小本本上又給他記了一筆。


    待飛機啟動平穩地在氣流中飛行,林鴻雲拍了拍手,吸引了機艙中其他三個人的注意:


    “諸位。雖然知道你們都已經清楚了,但作為這次行動的臨時負責人,我還是要重申一遍我們的目的。”


    他豎起一根食指,笑吟吟地:“第一,找到妖管會的閆清先生或者閆情女士。”


    蘭瑞莎抽了抽嘴角。


    “第二,在第一的基礎上,調查清楚r國魔氣的源頭,如果有可能,將其消滅。”


    林鴻雲緊接著豎起第三根手指:“第三,取迴鬱衎鬱會長遺失的角。”


    “我之前就想問了,”林鴻雲剛說完,王知行就緊接著開口,“鬱會長的角怎麽會在r國?”


    林鴻雲瞥了眼在場兩個妖怪——白植望著窗外,並無要阻止的意向;而另一個小姑娘……好吧,她正睜大眼睛等著他說呢。


    他咳了咳:“說來話長,正好現在有時間,我就跟你們講講那過去的事情。”


    “鬱會的角遺失在r國這件事,其實跟他的舊傷也有關係。八十年前……”


    第83章


    蘭瑞莎就這麽聽了一段,讓她目瞪口呆,為國捐軀的往事。


    說來慚愧,她還以為作為首領自己已經做得夠好,沒想到聽完鬱衎的故事之後,她就覺得自己是個妹妹。


    八十年前,正值二次大戰,千年來神州結界第一次破損得那樣厲害,r國陰陽師趁機隨軍進入z國開始捕捉小妖製作式神以及用於其他陰陽道上的法術。


    此前國內的妖怪和除妖師們已經鬥的不可開交。當普通人的戰爭打響時,正是雙方兩敗俱傷之時,當時r國陰陽師以有備打無備,又正好碰上了妖怪和除妖師們都在疲軟期,一下便成功壓製了z國的妖怪和人類。


    待到妖怪和除妖師們迴轉過來,就麵臨著這樣一副困境:


    大批年幼同胞被殺或被抓,神州結界破損,更糟糕的是,這場災難不僅是人禍也是天災——


    無論是妖怪還是除妖師,當中善於卜卦的人士在戰爭發生之後才算出z國必定遭受這場災禍。


    ——如果不是天道的遮蔽,他們絕不可能到這時才發現!


    之前明明沒有任何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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