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陣音樂從鬱衎口袋裏傳出來。


    蘭瑞莎無語:“國際歌?”


    鬱衎根本沒搭理她, 比了個安靜的手勢接通電話:“喂?”


    “沒錯,我是鬱衎……你好……是嗎?他有把握嗎?……好,我考慮一下, 稍後給你答複。”


    蘭瑞莎打量他的表情,好奇:“是誰啊?這麽嚴肅?”


    剛才考慮黑泥的時候, 都不見他是這種表情。


    “……聯盟給我的電話。”鬱衎慢吞吞道, “說是他們那邊有個叫‘王知行’的見習除妖師有辦法處理這些筆記本, 前提是讓他研究一下。”


    “王知行?!”蘭瑞莎瞪大眼睛。


    “嗯。”鬱衎望了她一眼, “應該是你在n市救的那個少年吧。我記得他因此解開了陰陽眼的封印,開始接受家族傳承學習成為一名除妖師。”


    蘭瑞莎大腦一片混亂。


    各種猜測在她腦子裏層出不窮, 其中最清晰的就一個“真的是他?真的是塞繆爾?他真的也來到這個世界上了?”


    “小蘭?蘭瑞莎?”鬱衎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 示意她別走神, “你怎麽看?”


    蘭瑞莎的思維還停留在“我靠那個死神官居然也過來了”的念頭上,有些反應不過來,下意識反問一句:“什麽怎麽看?”


    鬱衎皺起眉:“關於是否要將筆記本交給那名見習除妖師。既然你這麽了解這種東西,“他指了指黑泥,“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她的意見?


    是否要把這個古怪的魔法陣交給塞繆爾研究嗎?


    假設王知行真的是塞繆爾——無論是後者附身到前者身上還是怎麽迴事——總之,如果王知行真有那個神官的學識的話,能解開這個魔法陣的奧義也說不定。


    畢竟到現在為止,從a市事件之後都過了三個多月了,還是沒人能搞懂這個魔法陣的作用。


    無論是除妖師還是妖怪,他們都還停留在初步入門的位置,就算……是鬱衎也一樣。


    蘭瑞莎轉頭看向左邊的書架,上麵有一層全是關於西方魔法陣的研究書籍。


    “咳咳咳。”鬱衎用力幹咳了幾聲。


    蘭瑞莎翻了個白眼,決定這次就大發慈悲地給他留個麵子。


    將視線從書架上轉迴來,她做出決定:”反正我沒意見。”


    如果是那個塞繆爾,那可是人族至上的神官大人,相信他無論在哪個世界都會把人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除妖師那邊也有人用了筆記本,這樣一來,塞繆爾肯定會盡心盡力解決這件事。


    “但是我有個條件。”蘭瑞莎定定望著鬱衎的雙眼,“我要親手交給他。”


    ……


    “然後鬱會就同意了?”單手放在方向盤上的紅發青年吹了聲口哨,雙眼直視前方,“他還真寵你啊。”


    “那是有原因的。”蘭瑞莎摸了摸膝蓋上的筆記本,哼了一聲,“隻有我能保證不會出現意外。”


    “倒是你,”她望著紅發青年,懷疑地眯起眼,“你到底是做什麽的?為什麽這次是你來。我還以為會是鬱衎呢。”


    最後一句話她說的超級小聲,可惜還是沒逃過紅發青年的耳朵。


    這個穿著酒紅襯衫的俊美男人笑道:“鬱會可沒你以為的那麽閑。至於我,因為我是負責對外交涉的嘛。”


    “……對外交涉還開女朋友的車。”蘭瑞莎小聲吐槽。


    這才是她今天對這人這麽不客氣的最主要原因。


    天知道她一開始看見這輛車的時候,還以為跟她一起去學校見王知行的會是閆情,沒想到最後卻是這個人哼著歌,轉著車鑰匙出現。


    更重要的是,這人還想騙她:“我已經問過梅嫣了,她說閆情現在沒有兄弟姐妹,你這個騙子!”


    紅發青年見到她時自我介紹叫閆清,是閆清的弟弟,當場就被蘭瑞莎送了一對白眼。


    “我說你那時候怎麽那個表情呢。”


    即使被當麵揭穿了,紅發青年依舊毫無羞愧之意,依舊掛著輕浮的笑容,那雙細長的狐狸眼時不時從旁邊瞥向蘭瑞莎:“好吧,我的確不是閆情的兄弟,不過我也不是她男朋友。”


    蘭瑞莎更鄙視他了:“吃了還不承認,提上褲子不認人,你這個渣男。”


    “……”紅發青年被噎了一下,扭過頭來盯著她,認真道,“我真不是。如果你不信,可以去問閆情。”


    蘭瑞莎被他看得心慌,一把抓住車門上的固定扶手大叫:“你看前麵的路別看我啊!”


    青年這才迴過頭去,笑嘻嘻的:“我這不是為了讓你相信我嘛。怎麽,怕出車禍?放心好了,不可能的。”


    “的確不可能。”蘭瑞莎麵無表情,“因為我會第一時間逃出去的,放心好了。”


    她把他的話原封不動返還迴去,目的是為了諷刺一下這人。


    沒想到對方聽了這話之後,不僅毫無觸動,反而放聲大笑起來。


    笑完之後,紅發青年又強調了一遍:“我跟閆情沒有任何男女之情,應該說目前我跟任何一位異性或者同性都沒有。以人類那邊的話來說,我現在是一單身貴族……”


    “隨時可以送貨上門哦。”


    男人用眼角勾著蘭瑞莎,意有所指的說。


    蘭瑞莎還是沒有表情:“不是很懂你們成年妖的世界,而且我也不需要快遞員或者外賣員。”


    ……


    前方已經能看見兩所學校所在的矮山以及山下的一排店鋪。


    今天是休息天,學生們休息,山下的商家也在休息。


    等車駛近,蘭瑞莎看見所有的卷閘門都被拉起,停車場上除了校車大巴也幾乎沒有其他車輛。


    八月份的炙熱陽光下,一片靜悄悄,隻聽見停車場周邊的蟬叫。


    閆清將車子停下,跳下車的時候忍不住抬手擋了一下頭頂的太陽,抱怨了一聲“真刺眼”。


    蘭瑞莎跟在他身後,開始沿著上山的緩坡往上走。


    到岔路的時候,沒有像往常一樣往右轉,而是沿著直線往左走——除妖師聯盟那邊要求把地點定在人類學校。


    其實到底是哪所學校都沒什麽區別,地形差不多,構造也如鏡像般相同,等蘭瑞莎進入學校裏,完全沒有進入陌生地方的不適感。


    保安早得到消息,領著兩隻妖怪來到會議室們前就忙不迭地跑走了,還是閆清敲響會議室的厚門。


    不等門裏麵的人迴應,他就徑直擰開把手向內推開。


    房間裏開足了冷氣,一打開門,一陣冰涼之氣撲麵而來。


    偌大一個會議室空蕩蕩的,在長長的會議桌上隻坐了兩個人,其中一個穿校服的少年還在低頭打手機遊戲,另一個短發女人翹腿坐在桌子盡頭。


    聽見聲音,少年抬起頭,女人則直接放下腿站起身。


    “哦,果然是謝小姐,好久不見。”閆清迎上去,主動伸出手。


    相較於他的熱情,謝尤嘉冷淡許多,伸出手一握即離,塗著正紅色口紅的薄唇剛彎出一個禮貌性的弧度就迅速抿緊。


    “別這麽冷漠嘛。”閆清絲毫沒有被謝尤嘉的冷淡打擊道,還是笑眯眯的,“雖然我不是鬱衎可能讓謝小姐很失望,但是我也不賴呀。”


    謝尤嘉冷冰冰地迴了一句:“你想多了。”


    又衝會議桌一伸手:“坐。”


    可是不等蘭瑞莎坐下,原本最後一個坐著的人已經站了起來。


    隔著一條長桌,王知行衝蘭瑞莎揮手:“喲大師!好久不見!”


    “大師?噗……我以後是不是該叫你蘭大師了?”閆清撐著臉頰側臉看過來。


    蘭瑞莎:“……閉嘴。”


    又衝王知行點點頭:“你好。”


    說實話,打從一進這間會議室,她就一直在觀察王知行。


    直到現在,她左看右看,都沒從王知行身上看見某個神官的影子。


    這可真是太奇怪了,明明上次還看見他一臉塞繆爾式的虛偽假笑,怎麽今天這麽正常?


    王知行被蘭瑞莎眼也不眨地盯著,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臉上有什麽嗎?”


    “沒什麽。”蘭瑞莎滿腹疑慮,卻不得不收迴視線,避免表現得太奇怪——就這麽一小會兒,旁邊的閆清和那位謝小姐眼中都染上一分疑惑了。


    她將一直拿在手中的筆記本放在桌麵上,朝王知行的方向推了推:“這是其中一本。”


    王知行越過桌麵,伸手一撈,將筆記本抓在手心翻了翻:“這是你們那位最先發狂的半妖使用的嗎?”


    “……不是。”關於這一點,蘭瑞莎早跟鬱衎商量過了,“這是另一個人的,還未使用。”


    謝尤嘉細眉微皺:“我認為……”


    “行吧。”王知行低頭翻著本子,似是無意間打斷了謝小姐的話,“沒使用過的更好。”


    謝尤嘉望了一眼他,不再說話。


    蘭瑞莎見王知行開始端詳起底麵上的魔法陣,放在膝蓋上的手不知不覺握成拳,還好有桌子擋著,從上麵什麽也看不出來。


    王知行的手指沿著魔法陣的紋路細細描繪,好半天都沒說話。


    閆清便趁著這個時間對謝尤嘉笑道:“我怎麽不知道你們除妖師啥時候都開設西洋魔法課了?”


    “與時俱進。”謝尤嘉冷冷道,“你們不是也開設了英語課。”


    “這怎麽能一樣呢。”閆清笑著翻翻手掌,“我們又沒去學什麽吸血鬼啊,狼人啊他們的法術。”


    “……”謝尤嘉撇開眼,“學校沒有開設。”


    王知行這會已經描摹完了魔法陣上的所有花紋,聞言抬頭接道:“這是我個人興趣。”


    他摸了摸後腦勺,靦腆地笑了笑:“不瞞你們說,我從小就對西方的魔法特別感興趣。十一歲之前我還以為自己能收到某封由貓頭鷹送過來的入學通知書呢。”


    “這兩個不一樣吧?”蘭瑞莎忍不住插嘴道。


    王知行彎起眼,衝她一笑:“是不一樣,但都很有趣。這個魔法陣我才疏學淺,一時半會看不出什麽,要迴去翻翻資料才能研究出來,抱歉啊。”


    閆清揮揮手:“這有什麽好道歉的,本來就說好了的。”


    他站起身,拉了拉襯衫衣領,整理一下袖口:“行,東西我們送到了,剩下的事就交給你們了。三天之後要是沒結果,就隻好用我們的辦法了。”


    謝尤嘉也站起身:“能否再放寬兩天?”


    閆清笑眯眯地望著她,本就細長的眼睛眯成兩條狹縫,跟狐狸一樣:“咦?不是說好了三天了嗎?怎麽要臨時變卦?這可不是謝小姐的行事風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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